一、绪论

河东 并不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地区，但由于位置特殊，在中古时期显得十分重要。以西汉而论，京师设在长安，有京兆、冯翊、扶风，是谓三辅；河东、河内、河南，是谓三河；又有弘农，皆司隶校尉所察。以东汉而论，京师设在洛阳，河东更为重要，七郡亦属司隶管辖。如果以全国疆域而论，中古时期的长安地区、洛阳地区与河东地区，似乎构成一个心脏地带 ，各州郡则犹如众星拱月。长安、洛阳是两汉以来之名都，史书中论及者甚多，而专论河东地区者尚不多见。这个区域远较其他州郡更能影响中原政治中枢，但由于本文研究的时期是中古乱世——西晋至隋，尤其是永嘉乱后至隋统一之前，河东地区所呈现的意义以其地方性、社会性为主。

自东汉以还，胡族一批一批蜂拥进入中原，来自北边与西北方者最为强劲。史家或注重于一二十个国家的兴亡，或注意几个大战役的成败，或注意种族间之冲突与融合；而以历史地理为基础，观察区域内的居民结构 及其社会势力 动态等，则有待进一步研究。永嘉乱后，中国北方建立许多少数民族王朝，虽时间皆甚短促，然铁骑横行，狂飙而过，唯有研究各区域中的居民结构、社会势力，才能对分崩离析更迭不已的国家有根本的了解，进而对区域间文化差异有正确分析。河东地区位于两个名都——长安、洛阳之近北，北边胡族南移之时，中央政治力已衰弱而瓦解，河东地区以其本身的社会力量，屹立于各种政权之下，犹如怒海中一块巨岩，一波一波的大浪从岩顶掠过，但并不能使其摧毁，虽在政治上每羁縻于当时政权，实际上则与其维持“统而不治”的微妙关系；在社会上当此胡族大量迁移之时，河东大族更保住了汉人的居住空间。这个弹丸之地存在着三个大士族，已是非常奇特之事；而在长期紊乱的局势之中，这三族在地理位置上持续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此皆作者研究的动机。要明了河东地区，得先绘出中古时期河东地区之地理图，以便分析其人物在此舞台上的活动情形。

本文以正史地理志及《水经注疏》《括地志》《元和郡县图志》《太平寰宇记》《舆地广记》《一统志》等书中资料，参照《历代舆地沿革险要图》、地方志及有关地图，绘成西晋至隋时期之河东地区地理示意图，见图3−1、3−2。从地方志墓葬位置之记载，追寻裴氏、柳氏、薛氏在河东地区之居住情形及其势力范围；其中薛氏徙自蜀地，其迁入之时机、方位及其影响等，是社会势力移植的罕见例子。这三大士族的势力稳固了汉人在河东地区的居住基础，并在河东北境形成一条民族线。凡此种种现象，皆是本文各节之主要内容。由于篇幅限制，有关河东大族之政治动向，以及北魏迄隋间各政权对河东人、地之争夺等，则另文讨论。 wYr+7c1ZPbfwIbPy3ve1l+bmb/SOE5KgNJIjRRDMWFZy14ETxmNtFsSE43jL9D2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