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一生弟子无数,但只有四人最有名,分别是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合称“苏门四学士”。
在苏轼看来,这是一个实力雄厚的男团,“如黄庭坚鲁直、晁补之无咎、秦观太虚、张耒文潜之流,皆世未之知,而轼独先知之”。
四人中最有名者,是江西人黄庭坚。
小黄儿时也算神童,7岁即写出“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23岁时考上进士。
然而,因生在一个星光灿烂的时代,他的光芒显得似乎没那么耀眼。
大家都知道,江西是宋代文化的一个高地,诞生了王安石、欧阳修、曾巩等文学大咖。
虽然名声不如以上几人,但黄庭坚也可以入其列,他后来开创江西诗派,并与杜甫、陈师道和陈与义合称江西诗派的“一祖三宗”(黄庭坚为其中一宗)。
来看看黄庭坚的诗,以下这首诗是他的代表作:
我居北海君南海,
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
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见读书头已白,
隔溪猿哭瘴溪藤。
《宋史》记载:“苏轼尝见其诗文,以为超轶绝尘,独立万物之表,世久无此作,由是声名始震。”
苏轼打从心底认为,这世上真的好久都没有出现过这样好的作品了!这并非苏轼吹捧,当时欧阳修看到苏轼作品时的欣喜若狂,可以用来描述苏轼看到黄庭坚的诗作时的心情。
后来,苏轼与黄庭坚成了师生兼好友。
在小黄看来,苏老师是大红人,自己不免有些羞涩。看小黄有些拘谨,苏轼鼓励道:“收到你的信很开心,你太过谦恭,似乎对我很畏惧,这又何必呢?我很愿意跟你交朋友。”
在另一封信中,苏轼又说:“最近家人生病,回信晚了,老弟别介意。”
黄庭坚是个直率大胆的人。
乌台诗案发生后,与苏轼还未见面的他,逆大潮而动。他叹怜老师的遭遇,坚定地相信老师的品格。
宋代经常以人物关系来划定政治界限。当苏轼被一贬再贬时,黄庭坚的遭遇也差不了太多。
然而,即使有重重山水阻隔,他们之间的交流也没有减少,二人的精神世界甚至又接近了几分。
苏轼写《春菜》,黄庭坚就写《次韵子瞻春菜》;苏轼写《薄薄酒二首》,黄庭坚就和诗《薄薄酒二章》;黄庭坚写《食笋》,苏轼就作《和黄鲁直食笋次韵》。
跟老师同频共振的感觉,真好!
其实,跟写诗相比,黄庭坚更擅长的是书法。他与苏轼、米芾、蔡襄合称“宋四家”。
苏轼被贬到海南岛的第二年,黄庭坚和朋友到无等院游览,突然看到苏轼的题字,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小黄在文章中写道:“见东坡老人题字,低回其下,久之不能去。”
有一日,黄庭坚收到苏轼的《寒食帖》,第一时间就写出跋文,大赞“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
老师还在世,黄庭坚就吩咐家人,在家中挂老师的画像,每天都要行注目礼。每逢重要节日,他总要念叨老师,就差在桌子上摆一双筷子了。
1102年,即苏轼去世的第二年,黄庭坚为排遣苦闷的心情,出游鄂城樊山。
坐在被松林簇拥的一间个亭子里,黄庭坚忽然特别想念自己的老师。
一时间他泪流满面,马上提笔磨墨,写下了名传后世的《松风阁诗帖》,其中最令人动情的一句是“东坡道人已沉泉”。
阴阳两隔的酸楚,跃然纸上。
跟黄庭坚的坚毅不同,另一名弟子秦观(字少游)才艺出众,是苏轼的开心果。
客观地说,在几个弟子里,只有秦少游的词作最像苏轼,我们来看看他的代表作。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清丽淡雅,不落俗套,任哪个硬汉看了,心底都会变得温柔。
这首词是不是有苏轼的style(风格)?尤其是最后两句,千古传诵,现在还被用来劝告恋人们:只要两人相爱,不必朝朝暮暮相伴在一起。
秦少游还有一首词,抒发了失意之人的哀怨之情,很凄美,很有名,深受苏轼喜欢: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现在是文艺青年们经常引用的名句。
因老师是苏轼,秦少游也受牵连,仕途很不顺利。因此,他十分向往田园隐居的生活。在感情上,秦少游也饱受折磨,这让他变得伤心厌世。
最终,他得了急病,逝于广西藤州,年仅52岁。
苏轼闻知痛哭,“两日为之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