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黄州,在对手的安排下,这位新到任的团练副使居然连容身之所都没有。
作为一个死里逃生者、官场的失势者和流放者,狼狈的他只能暂时住在一座庙里(定惠院)。
白天听一群知了无尽的叫声,晚上透过破旧的窗户数星星,这位天才难以入眠。难道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吗?谁能甘心如此?人到中年的苏轼心想。
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
彼时,苏轼应该真的想回到故乡眉州。故乡会让他有安全感,那里没有官场的人心险恶、钩心斗角。
苏轼努力收敛身上的锋芒,毕竟锋芒毕露的他曾经无意中伤害过很多敏感的人,同时也伤害了他自己。
他诚恳地剖析自我,扪心自问到底哪些方面做得还不够好。
苏轼如此不停地反思:原来过去的那些年,他总把自己的问题当优点,甚至拿出来炫耀。(“谪居无事,默自观省。回视三十年以来所为,多其病者。”)
在《名二子说》一文中,苏洵说:“轼乎,吾惧汝之不外饰也。”给他起名“轼”,其实是对他的一种提醒和警示:为人要低调。
可实际上呢,苏轼常“妄论厉害,搀说得失”(太爱说话点评利害),与父亲的期望背道而驰。
初入开封的时候,苏轼偶然碰到宰相富弼和枢密大臣韩琦的仪仗队,他只能侧身站在道旁,一睹两位重臣的风采,只见他们长相宽厚,都有“见恶不怒,见善不喜”的庄严之态。
可苏轼是个真实的人,即使是身居高位之时,他也无法勉强自己装出此等大臣风度。
现在反思自己,苏轼也许成熟了吧?!成熟意味着对世间的人情世故了然于胸,意味着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也意味着可以且有能力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然而,成熟绝不等于世故。成熟是一个人内心的坚定,而世故是对外在世界的讨好。
好在,黄州太守徐大受、武昌太守朱寿昌,都对苏轼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有几个性格倔强的朋友,对种种规定和约束视而不见,不管不顾地要来看他。
正因此,苏轼的内心忽然变得温暖了许多。
苏东坡在黄州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