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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忍辱负重

一 人在屋檐下

入吴为奴

经过长途跋涉,勾践、范蠡终于被押送到姑苏。

姑苏是吴国都城,城里百姓早就听说越王勾践入吴为奴的消息,纷纷涌上街头看热闹,当押送勾践的车队进城之后,所有议论声突然停止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队伍前面那辆槛车上。

“嘚!嘚!”马蹄声格外清脆,叽咔、叽咔的车轮响格外刺耳,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站在槛车上,两眼紧闭,乱发遮住了半边脸,不用问,一定是越王勾践。一个披发跣足之人,紧跟在槛车后面。

“看啦!”不知谁大叫一声,“那就是越王勾践,和我们没有什么两样,还不如我们呢!”

勾践知道槛车已经进城,也知道议论声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想看,也不想听,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意念:杀死心中的那个我,世上已经没有了越王勾践,眼前的议论、屈辱,完全与己无关。

槛车临近宫城,有人传令:罪臣勾践,由太宰押赴宫中。

勾践听到叫声,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范蠡紧赶几步,来到槛车旁,悄悄安慰说:“大王,镇静谨思,有伯嚭在,不会有什么事。”

伯嚭走过来对二人说:“你们二人等着,我去禀报大王。”

“拜托太宰照应,拜托了!”范蠡除了拜托,实在无话可说。

伯嚭吩咐士兵几声,转身进宫去了。

夫差正在就如何处置勾践,征求群臣的意见。

“大王!”伍子胥问道,“你忘了每天的庭训?忘了先王之仇吗?”

“相国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王英明,何须老臣明言。”

“大王!”伯嚭见苗头有些不对,立即奏道,“依臣之见,不可擅杀勾践。”

夫差看了伍子胥一眼,责备说:“又是你多事!”

“大王!”伯嚭继续说,“勾践千万不可杀啊!吴、越议和,已经诏告天下,天下都知道这件事,大王如果改变初衷,勾践死不足惜,可失信于天下的是大王啊!”

夫差看了群臣一眼,咬牙切齿地说:“杀先王之仇,不共戴天。”

伯嚭连忙说:“那些已成过去,正因为如此,方显大王虚怀若谷,以国事为重。”

“大王!”伍子胥说,“勾践绝非善良之辈,留下后患无穷呀!不如……”

“大王!”伯嚭打断了伍子胥的话头,“伍相国居心不良,他既然忠心于大王,为何不在越国就杀了勾践,反而把勾践安安全全地押送回姑苏,让大王斩杀。这不是明显让大王失信于天下,做恶人吗?”

“伯嚭小人!”伍子胥大声呵斥。

夫差看了伍子胥一眼,又看伯嚭一眼,宣布说:“宣勾践跪行入宫晋见,听候发落!”

勾践听到跪行入宫的命令,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精神几乎崩溃了。

“大王!”范蠡跪在勾践的身边,扶了他一把,提醒说,“镇静自如,不可乱了方寸。”

“宣勾践跪行入宫!”命令再次传来。

勾践和范蠡对望一眼,迈动双腿,向前膝行,膝行一段路程后,勾践实在爬不动了,停下来休息,范蠡轻声说道:“走吧!不能耽搁太久了!”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勾践一脸无奈,继续向前膝行,裤腿磨破了,膝盖渗出了血,膝行过的路上,留下一行血印,进了吴王殿,两人已是筋疲力尽。

范蠡快速将大殿扫了一眼,见白袍银须的伍子胥坐在右边班首,手握剑柄,双目圆睁,眼睛里快喷出火来,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再看左边班首的伯嚭,面无表情,心里稍微轻松了些,乘挪动身子的机会,顺势碰了一下勾践,提醒他注意。

“罪臣范蠡,叩见大王!”范蠡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东海贱臣勾践,上愧皇天,下负后土,自不量力,污辱了大王的将士,造孽于吴国的边境。大王赦免我的罪过,让罪臣入吴为奴,为大王执箕帚。承蒙厚恩,得以保全性命,不胜感激。罪臣勾践,给大王磕头!”勾践说罢,连磕三个响头。

“勾践!”夫差大声叫道。

“臣在!”

“槜李之战,致使我先王不幸身亡,罪不可恕;夫椒之战,又无端犯境,十恶不赦。”

“贱臣知罪!贱臣知罪!”勾践不住地磕头。

“寡人要杀你,易如反掌。”夫差怒视着勾践,“念你也是一国之君,又自愿入吴为奴,尚有悔改之心,暂且饶你不死。”

勾践可怜巴巴地说:“大王厚恩,罪臣做牛做马,侍……侍……侍奉大王。”

“夫差!”伍子胥离座而起,目光如电,声如雷霆,“你忘了勾践杀父之仇吗?”

“不会,誓不敢忘!”夫差神经质地站起来,垂手而答。

两人似乎是在做戏,其实,细想起来,这却是两人真情的表露。吴先王阖闾阵亡后,夫差发誓要报仇,故而命人站在宫门口,只要夫差经过,站岗的人都重复着一句话:“你忘了勾践的杀父之仇吗?”

夫差也无数次地回答:“不会,誓不敢忘!”

伍子胥也经常充当提醒夫差记住仇恨的人,今天,见夫差当面饶恕勾践,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那句话,随口便说了出来。

夫差也是神经质般地随口而答,丝毫看不出有做戏的成分。

范蠡早就预料到伍子胥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有想到局势会变得这样快,他将眼光投向伯嚭,希望他能够出面解围。谁知伯嚭还没有开口,夫差便拔出宝剑,掷到阶下,大声喝道:“勾践,你杀了先王,此仇不共戴天,念你是一国之君,不忍杀戮,你自尽吧!”

勾践本来希望入吴为奴可以苟且偷生,见夫差掷下宝剑,知道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顿时万念俱灰,伸手去抓地上的宝剑,想结果自己的性命。

范蠡跪在勾践的身边,时刻注视着勾践的一举一动,勾践的手还没有抓到宝剑,范蠡一个蛙扑,先将宝剑抢到手,重新跪在地上,直起腰,冲着夫差说:“大王知道君辱臣死的道理吗?今天,大王命寡君自刎,臣当先死,但是,临死之前,贱臣有话要说。”

夫差心里一惊,他早就听说范蠡是楚国狂士,没有想到他还是一个不怕死的忠臣,不由从内心产生一丝敬意,不露声色地说:“想说你就说,寡人没有封住你的嘴。”

“大王在会稽山已经赦免了越王死罪,允许越王入吴为奴,这件事天下皆知。如今,越王践约而来,大王却要杀他,难道大王说话形同儿戏,反复无常,出尔反尔吗?”范蠡以讥讽的口吻说,“越王生死事小,大王恐怕要遭天下人耻笑。范蠡愿代我王一死,请大王赦免越王不死。”

范蠡说罢,叩首再拜,然后起身,横剑准备自刎。

“且慢!”伯嚭受过越国重贿,并且允诺要保护勾践君臣在吴国的安全,他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摇钱树就此倒下。他与伍子胥素来不和,平常只要是伍子胥提议的事,他都要鸡蛋里挑骨头,何况今天这件事,既有损于大王的信誉,也有损于自己的切身利益,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他制止了范蠡自刎,出班奏道:“大王答应赦免越王死罪,入吴为奴三年。这件事不仅吴、越两国知道,天下诸侯也尽知晓,大王突然反悔,这不是失信于天下吗?大王既然已经败越,勾践也入吴为奴,先王之仇已报。臣恳请大王饶勾践、范蠡不死,取信于天下。”

伍子胥狠狠瞪了伯嚭一眼,奏道:“大王,飞鸟在天,人们尚且想用箭将它射下来;鱼游在水中,人们想用钩子将它钓上来;猛兽在山林里,人们尚且要猎杀。如今,鸟落在庭院,鱼围在网中,兽已在刀俎,怎么能轻易放过?勾践不是小鸟,是折了翅膀的大鹏,只要还有命在,一旦养好了伤,仍然能一飞冲天。大王,收回成命,杀了勾践吧!”

“大王!”伯嚭针锋相对地说,“如今,勾践只是大王的奴仆,杀一个奴仆,惹天下人耻笑,这不仅失信于诸侯,也有损大王仁义贤德的名声啊!”

范蠡从地上站起来,冷笑一声说:“小国小臣,见识浅薄,不知大国风范,吴王殿上,君说君的,臣说臣的,不知是大王说了算,还是相国说了算?”

“范蠡,你找死!”伍子胥咬牙切齿。

范蠡似乎不为所动,继续说:“早就听说伍相国权倾朝野,想当初,相国为报私仇,鞭挞楚王坟,扶他国而自重,领强兵攻打自己的故国,罪名恶名并举,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也让大王出尔反尔。怂恿大王杀了勾践,好让大王也留下威名恶名,来冲淡世人对相国的恶感,用心何其毒也!”

“范蠡!”伍子胥忍无可忍,拔剑大叫道,“我杀了你!”

伯嚭似乎预料到伍子胥有这一手,举剑架住伍子胥的剑。

夫差一拍案几,大叫:“放肆!”

伯嚭、伍子胥各退一步,收剑入鞘。范蠡也退后一步,站立当场。

“吴王殿上,寡人说了算。”夫差一指范蠡说,“范蠡,你是在找死!”

范蠡重新跪下,俯伏于地。

夫差念在伍子胥是两朝元老,并没有当庭责怪他,只是说道:“我听说,诛杀投降臣服的人,将祸及三代。我并非因为痛惜越王而不杀他,而是不想失信于天下,不想违背天理,这才赦免他。”

伍子胥听罢,急火攻心,掷剑于地,转身离去,临走时,仰天长叹道:“夫差今日不杀勾践,他日必死于勾践剑下,后患无穷啊!”

夫差脸色大变。

伯嚭立即劝说:“伍相国只明白眼前的利益,不懂得治国安邦的谋略。大王,你还是按自己的意思办吧!不要听信小人的胡言乱语。”

夫差大声说:“送囚犯勾践去御马厩,住,则为先王守陵;事,则给寡人喂马;行,则为寡人牵马坠镫。”

不能吃也得吃

勾践和范蠡被送到马厩,住进了为他们准备好的石屋。

马厩位于王宫与吴先王阖闾陵墓之间。石屋则是马厩西北角几间低矮的小石屋,勾践来吴之前,夫差特地命人将这几间石屋腾出来,作为勾践君臣的栖身之所。

石屋用石头砌成,原是马厩的杂物间,名义上叫屋,其实与猪圈没有什么区别,石屋的门楣比人矮,人进去得弓着腰,否则,头将撞到门顶,进去之后,也仅够伸直腰,不能蹦,不能跳,一蹦一跳,头就会撞到屋顶。

马厩的大门口,昼夜有士兵站岗,这些站岗的士兵,原来是保护御马的安全,现在又多了一件任务:监视勾践君臣的一举一动。

勾践和范蠡被夫差打发到御马厩,住进石屋,从早到晚要干的事情,就是铡草、喂马,打扫院子,如果夫差出巡,还得给夫差备马车,给夫差牵马坠镫。

天快要黑了,范蠡上完马料,接过勾践手中的扫帚说:“大王,我来,你去歇歇吧!”

勾践伸手揉了揉腰,筋疲力尽地坐到旁边一块石头上。

伍子胥策马飞奔,一直跑到御马厩大门外,看见勾践君臣在马厩内喂马,冲着站岗的士兵怒吼:“给我看紧点,不许他们偷懒!”说罢,也不等士兵回答,策马而去。

一名吴兵端着一个木盘子,盘子里放着饭菜,他将木盘子放在石桌上,没好气地说:“快吃吧!”说罢,走了。

范蠡放下扫帚,扶勾践坐到石桌边说:“大王,吃吧!”

“这是人吃的吗?”勾践伸手把石桌上的木盘打翻在地,菜团子在地上到处滚。

范蠡看了勾践一眼,起身找回木盘子,捡回菜团子。

“别捡!不准捡!”勾践怒吼。

范蠡捡起菜团子,重新装好,端到勾践面前说:“这是大王的晚餐。”

勾践愤怒地说:“这是人吃的吗?”

“说得对。”范蠡把装有菜团子的木盘子重新放到石桌上说,“可大王不是人,你是越王勾践。”

“夫差侮辱我还不够吗?你还要再加一份?”

“如果这就是侮辱的话,那臣要请大王咽下的,正是这些侮辱。”

勾践伸手拿起一个菜团子,看了看,丢在地上,抬脚将菜团子踩烂了,“我勾践可以降,但决不会选择受侮辱后再死。”

范蠡将踩烂了的菜团子捡起来,递到勾践面前说:“大王请进餐!”

“你一定要我吃?”勾践瞪大了眼睛。

“大王必须吃!”

“那你先吃给我看。”

范蠡拿起一个菜团子,吃了起来,吃得有滋有味。

“你怎么不吃这个?”勾践指着那个踩烂了的菜团子说。

范蠡嘴里嚼着菜团子,眼睛看着勾践,没有说话。

“我要你吃这个,你听到了吗?”勾践指着踩烂了的菜团子说。

“这是大王的。”范蠡拿起那个踩烂了的菜团子说,“别人无法替代。”

“我命令你吃!”

“大王可能还不习惯。”范蠡边嚼着菜团子边说,“这是在吴国,你是奴隶,已经没有发号施令的资格。在这里,你必须杀死心中原来的那个‘我’,接受现在的身份,过去的荣华、富贵、地位,都不复存在,要忘掉越王的高贵,忘掉男人的仇恨,学会服从,学会忍受,学会谦卑,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活下去,才是大王眼前要做的事。”

“住嘴!我不想听你的教训。”勾践怒视着范蠡,“告诉你,够了,我听够了。”

范蠡两眼圆睁,可什么也没有说。

“你以为夫差是傻子?他会因为我屈服了、受辱了,就放我吗?就会给我翻身的机会吗?”勾践声嘶力竭地说,“不,换了我,我也不会,不会的,不会!”

“大王!”

“别说了。”勾践倔强地说,“看来,这一步我是走错了,天要亡我,勾践又能奈何?又能奈何?”

“大王!”

“别说了!”勾践打断范蠡的话,“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如今,我勾践降也降了,辱也受了,你让我做的,我全都做了,对吧!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勾践说罢,从地上捡起一片破碎的瓦片,就要抹脖子。

“大王!大王!”范蠡抢上前,抓住勾践的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勾践说:“你拦得了一时,拦得了长久吗?”

“不能!”

“那还不松手?”

“臣怕大王后悔!”

“我只后悔,当初不该听你的!”

范蠡逼视着勾践说:“其实,大王心里清楚得很,在会稽山上,大王之所以没有选择战死,并不是因为听了谁的,一定要说,是吗?那大王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指引,到现在,我相信在大王的心里,绝对不愿意以死来向夫差认输。”

勾践慢慢松开手,手中的瓦片掉在地上,手在滴血,瓦片上也沾满了血,他无力地坐在地上,痛苦地说:“生不如死呀!”

“大王,只要活下去,活着回到越国去,一切都会……”

“别说了!”勾践打断范蠡的话,“跪行五千六百八十步,跪行一百八十级台阶,为奴三年,自从盘古开天地,谁受过这样的耻辱?”

“大王,臣听说,受大辱者,成大志,再说,大王已经闯过夫差见面这一关,纵然是跪行万步,也算没有白做。”范蠡叹了口气说,“想到越国,想到王后,想到王子,想到越国百姓,只有活下去,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勾践痛苦地摇头。

“如今,大王的性命,不是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越国臣民,不可再轻言去死。”

“士可杀,不可辱!”

“大王听我说,大王是一国之君,胸怀更宽广。”范蠡说罢,再次拿起那个踩烂了的菜团子,递给勾践说:“大王,请用膳!”

勾践终于接过菜团子,吃了起来。范蠡也抓起刚才吃过的菜团子,有滋有味地吃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啦!”夫差对随行的人员说,“你们不必跟着我了,我到那边去看看勾践在干什么。”

“大王!”伯嚭上前说,“大王,不可一人走动啊!”

“哈哈哈!”夫差大笑道,“一个囚犯,能奈我何?”

“大王!”伯嚭说,“臣陪大王前往!”

“好吧!”

“大王!”伯嚭向旁边挪了一下身子,弓着腰,右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式,“请!”

夫差在前,伯嚭在后,向马厩走去。

夫差和伯嚭来到马厩,示意站岗的士兵不要出声,悄悄地走进去,向里张望。

院子里,勾践坐在地上,手抓一把稻草向铡刀里喂,范蠡站着弓步,双手紧握刀柄,用力向下压,君臣二人,聚精会神地干活,没有发现夫差的到来。范蠡偶然回头,见夫差和伯嚭站在身后不远,停下手中的活,慌忙跪下说:“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请大王恕罪!”

勾践也翻身跪在地上:“望大王恕罪!”

夫差双手背在后面来回走动,没有搭理他们,伯嚭看了一眼夫差,对勾践君臣二人说:“你们二人埋头干活,大王不会怪罪你们。”

夫差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勾践、范蠡说:“起来吧!”

“谢大王!”君臣二人从地上站起来。

“勾践!”夫差说,“寡人看你喂起马来,兢兢业业……”

“役臣不敢怠慢!”

“勾践!”夫差看着勾践说,“君王当不好,喂马倒是喂得不错呀!”

伯嚭在旁边献媚地笑了笑。

“是能力,还是天意啊?”夫差讥讽地问。

勾践犹豫了半天才说:“役……役臣能力低微,只可喂马,上天之命,让役臣侍奉大王。”

夫差冷哼一声:“你也学会说话了?我看不如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吧!”

“大王!”范蠡马上接口说,“我们君臣二人,对大王的英明,佩服得五体投地,过去的不智之举,让我们懊悔终生。”

“范蠡呀!范蠡!”伯嚭说道,“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范蠡双手一揖,躬身说:“聆听太宰教诲!”

伯嚭没有再说什么,夫差来回走了几步说:“走吧!”

伯嚭离去的时候,一挥手说:“干活吧!”

勾践目送夫差君臣二人走远后,丧气地坐在地上,范蠡立即蹲下身子说:“大王,就这样应付。”

“唉!”勾践沮丧地说,“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啊!”

“不!”范蠡劝慰说,“今天低头,是为了明天出头。” Zv2IgmxpnmDRGDME892HVgG35hwAIV9oXOBMd55sVAEjWD73KCWDDsXw8Birtiv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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