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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囚子:海鸥带你飞向人生海洋的蔚蓝
——一个女大学生同残疾囚犯演绎的传奇姻缘历程

罗鸣

6月初,记者专程去泸县青龙镇采访了郝鹃和代建。郝鹃约27岁,白白静静,温温柔柔,讲一流利的普通话。她显得十分腼腆,不善言谈,不时露出含蓄的笑靥。

正当我与郝鹃摆谈之时,代建从福集镇赶回家中。我习惯地伸出右手却在空中尴尬转向,原来他无右手臂。见状,代建爽快一笑说:“没关系,欢迎作客,我也爱好文学,喜欢同文人交朋友。”我便补充一句:“天下文人是一家嘛。”

我们在欢快声中拉开了话闸。当我问及代建当初哪来勇气追求郝鹃时,他坦然回告:“我认为婚姻是一种缘份、一种机遇、一种默契、一种真爱。只要双方达到同一种界境,无论条件相差多远都可缩短距离。爱情既然不分年龄、不分种族、不分国藉、不分贵贱,难道一个囚犯,一个残疾人就不能娶一个美丽可爱的大学生太太吗?”

从我与他们的谈话中炯然领悟了他们的“爱情境界”。于是,通过他们的回忆讲述,仿佛使我看到了一部人间真与美、诚与善的爱情佳作,我被深深地打动了,吸引我走进他们恋爱婚姻的苦辣酸甜的历程──

A 无线电波“寻觅征友”引发的故事

1992年5月末,这是一个周末的夜晚,都市里的人们在白天辛勤劳作之后,已经渐渐进入安祥的梦乡……这是个初夏美丽的夜色里,成都中医学院610女生宿舍的4名大学生,她们却无睡意,聚在一起畅谈人生理想,交流思想感情,憧憬美好未来。

月夜风爽,人心舒畅。她们突然被收音机传来的“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欢快的歌声牵引:“四川经济广播电台,现在是寻寻觅觅节目时间……”

“寻寻觅觅”节目是她们喜欢收听的广播。于是,她们静下心来,倾听无线电波里传来陌生朋友交流的心曲。听完广播节目之后,这4位九十年代初期的女大学生,仿佛都有同一种渴求:我们需要了解外面精彩的世界,我们携手参与征友行列。庚即,她们围在一起共同商榷,写出了这样一封征友信:

……我们虽然被当今社会称为时代的骄子,幸福地步入了大学的校园,在人生青春的日历上记下了美丽的一页。

但是,我们生活在校园,人生阅历粗浅,思想单纯,富于幻想,很不成熟,我们渴望与朋友交流,探讨人生理想,丰富校园生活。

理解万岁。渴望与我们有共同心声的朋友建立友谊,成为笔友。信写好后,寄往四川经济广播电台,落款为成都中医学院女生宿舍610寝室肖梦。

6月初的第一个周末。夜色美好,月明星亮。四川经济广播电台又开始播放“寻寻觅觅”节目。此时此刻,座落在成都市南郊的少管所内,一个名叫代建的青年囚犯。当他在办公室加班编排完一期监狱自办的《育新报》时,抬头眺望,天幕星星闪烁。夏风送爽,心情舒畅。他顺势打开桌上的收音机,正好收听到肖梦的征友信。

晚风轻轻吹,树叶沙沙响。代建怀着激越的心情,从办公室走回监室。他在这条不足200米的水泥路上,缓缓而行。他听完征友信后,心情激动。他想给肖梦复信,征友联谊。若能与大学生交朋友,算是人生一件快乐的事。

突兀,一束雪亮的灯光扫来,代建蓦然回首,发现自己身在监狱,一股凄楚的心情油然而生,悔恨的泪水从眼角里往下流,步履艰涩,思绪放飞,往事浮现……

B 囚子渴望同大学生擎起人间真情的彩虹

代建于1971年出生在泸县青龙镇。当他哇哇坠地来到人间仅3天时,就被命运之神严刑拷打,伸出魔爪在他的右手臂上撕裂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小小的生命虽然保住了,但伤口化浓长期不愈,最终还是被送进医院切除了右手臂,成了一个残疾人……代建从小就接受着生存的严格考验,使他炼就了吃苦的本领,比别的同龄小孩磨砺坚强。上学后,别人用右手写字,代建无右手,就用左手练,写出的字比同学的好看。他从小学习用功刻苦,成绩一直名列年级的前茅。

1986年,代建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并发奋努力,企望自己成为一个身残志坚的人,并一步一崐步地向大学的校园迈进,去实现一个残疾青年的大学梦想。

代建在学校打乒乓球技艺较高早已传出校外。因此,1987年3月,当泸州市举办残疾人运动会时,他崐被推荐参加乒乓球比赛。他没有辜负学校和同学们的殷切希望,在赛场上发挥出色,顽强拼搏,过关斩将,终于登上了冠军的领奖台。就在其间,代建打听到了象他这样的残疾人,考大学的希望暗淡。从此,他放弃了上大学的理想。

“再用功读书有什么用,也没有哪个大学要录取你。算了吧,何必自讨苦吃,给我们一道外出去闯精彩的世界。”正当代建理想飘飞,心情苦闷,被社会上一伙“烂子”挑逗,诱导他外出,把他引向了人生迷惘的歧途……当代建失学出走后,他的父母在焦灼的盼望之中,收到小代从西昌的来信,称到云南做烟生意,请父母放心,代家才知儿子的下落,家长悬垂的心才落到了原位。

1989年3月,当四川省举办残疾人运动会,代建入选参加比赛的函寄到青龙镇沙土完小教书的代志银(代父)手中时,他又同时收到了西昌看守所拘捕代建的通知书。上称代建在西昌等地参与抢劫、盗窃犯罪,被凉山州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9年,后送到成都市少管所劳动改造……代建从遥远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他经过几日的思考,毅然决定给肖梦复信,表明一个囚犯渴望与当崐今时代骄子交朋友的诚挚期待。他在给肖梦的信中写道:

……我是多么地渴望与时代的骄子成为朋友。然而,我缺乏信心和勇气给你写信。因为,我们身处的环境,仿佛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我们同属于一个时代的年轻人,假若不是因为命运捉弄我的话,也许我也象你一样,在美丽的大学校园里读书。可是,如今的我却身处监狱,是一个犯了罪的人。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我不敢奢望成为你的知己,但我有自信能与你交流。因为,我喜爱文学,在监狱担任《育新报》的副刊编辑,而且,我还发表了几十篇散文。

肖梦,我好羡慕你──大学生。我一个缺右臂的囚犯,有信心与你擎起人生友谊的彩虹,沟通共同的心愿,弹奏理想万岁的乐章。

1992年6月6日代建左笔

代建将信投入信筒算是了却一个心思。于是他才平静地步入狱中的生活轨迹。

C 海鸥翩翩飞带他扬起人生青春的风帆

时代呼唤真情,人们渴望友谊。自从肖梦的信在电台“寻寻觅觅”节目中播出之后,一只只鸿雁便飞落在成都中医学院610寝室。

这些来信大都是成都市区的大学校园。他们也同样的心情,渴望了解自己校园以外的鲜活事情,补充他们的生活不足。诚然,来信的朋友,有男也有女,个个真诚,期盼友谊,这仿佛是这个时节的一种时髦,是青年人共同的心声。

一天、610寝室收到一封来自监狱的信,把她们征友以来的心情推向了高潮。

此信是代建寄来的。她们4位相互传阅,议论纷纷,带着好奇的心理,寻找着字里行间与其他征友信的不同之处。

奇迹出现了!一位女生说:“这个囚犯不简单,用左手写的字居然遒劲,流畅漂亮。”另一位同学也说:“他是个才子,信写得很有文采,可惜是个囚犯。”

同学们的议论,在610室小小的空间里热气腾腾。她们异同声,给代建复信,交他这个特殊的朋友。于是,他们又共同商榷,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鼓励信。

喧哗的寝室终于寂静,睡在床上的郝鹃同学却辗转反侧,难入梦乡。

皓月的光影,漫过茂密的树叶,幻影游曳,郝鹃思绪翻飞,浮想联翩。

郝鹃反复回忆代建的来信,她的那颗火热滚烫的心,已被这封真挚诚恳的囚犯来信深深地打动了。于是,她决定给这位在人生的道路上受过挫折的人回信,伸出友谊之手,献上一颗爱心,帮助他扬起人生青春的风帆。

笔者在采访时,见到了代建保存完好的当初郝鹃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代建朋友:一个人遭受意外的创伤很难免,而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做出了令自己也很吃惊的事,是可以想象心灵的苦涩。

生活给予我们的磨炼和打击无处不在,就要看你如何面对现实的考验。也许弱者从此消沉,而强者却跃身奋起,勇往直前!

所有的人都会有过错,而不同的人对它会有不同的选择。因此,人生更有了不同的色彩,生活便有了酸甜苦辣咸……一个受伤的心,经过风雨的洗礼,在闯过昏昏然然的时日之后,冷静下来,沉思痛苦和悔恨,去寻找人生闪光的支撑点。

一个人在人生的道路上跌倒了并非可怕,关键是跌倒后要重新站立,脚踏实地走向正道,一切美好的希望都会出现的。

代建朋友,你还年轻,希望你痛改前非,脱胎换骨,重做新人,谨祝你早日迈向新生的明天!

一个默默祝福你的朋友:海鸥 1992年6月19日

郝鹃以海鸥的名字给代建复了信。几天后,当这只海鸥飞到了高墙内被代建那只左手捉住时,他不敢轻信这是现实,更不敢相信美丽的女大学生愿与他成为朋友。

代建的手和心身在颤抖,他那颗阴郁的心被真诚的友情感动,心海泛起层层波澜,股股暖流袭入通体,激动的热泪止不住往下流……之后,代建与海鸥书信往返。他们探索人生、理想、幸福、谈学习、生活、做人;他们介绍各自的经历,互诉人间友情,祝愿美好未来。

笔者在采访代建时他说:“那时,给她写信,读她的来信,成了我最快慰的事。我们每周都要给对方写一封信,最多的一周我给她写过5封信。说实在的,自从给她通信之后,我的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质的变化,我有了信心,有了精神支柱,我感到生活真是充满了阳光。我感谢海鸥,带我飞向了人生海崐洋的蔚蓝……”

天长日久,一种强烈的愿望在代建胸中膨胀:他渴望见到这只陌生的海鸥。因为,海鸥给予他太多太多的帮助,给予他友情的关怀,使他曾经恢冷的心,唤发出温暖的真情,体味到生活的芳香,人生的幸福。

然而,一个囚犯,想见一位女大学生,无疑是一件十分不易的现实。代建曾经邀请海鸥到监狱去看望他,但她未能答应。代建就期盼他能走出监狱,去实现一个心愿:一定要当面答谢这位给予他关怀和帮助的女大学生。

D 献上一束玫瑰花来答谢你

心诚则灵。代建期盼,寻找与海鸥见面的机会终于来了──时间定格:1992年10月,代建获准参加法律大专自学考试的机会,他将这一好消息写信告诉了海鸥。

过后的一天中午,代建在成都市武侯区教育局领取自考证之后,他打电话给海鸥:“他要去学校看望她。”

受人滴水之恩,就应以泉相报。可代建是一个囚犯,他没有金钱,没有物质,唯有真诚,以心答谢。但是,他还是想买点纪念品来送给恩人朋友,可究竟送什么好?

代建一边走路一边思考,他到了一个花店门市。有了,买一束花来送给她。

代建当时不识花名,就顺势要了一束,谁知这是一束象征爱情的玖瑰花。

代建由于身在监狱,对于街市的繁华他显得不适应。他匆匆地走在街上,左手捧着花,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他顾不了那么多,跳上一辆开往成都中医学院的公共汽车,心儿忐忑不安,咚咚慌跳。

代建到了中医学院,在大门口伫立片刻,稍微平静了那颗慌跳的心就健步地迈进大门。当他打听到女生宿舍后,便大步地走去。

代建激动地登上了女生宿舍。他用那只断臂轻扣610宿舍的门。

门启开了,一位穿着浅红色衣服的姑娘微笑地问:“你找谁?”代建答:“找海鸥。假若我的判断没错的话,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姑娘羞涩一笑:“海鸥是我的代号,我的真名是郝鹃。”

代建立即虔诚地献上花说:“谢谢海鸥带我飞向人生海洋的蔚蓝,这束鲜花代表我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郝鹃见状羞涩一笑:“请进。”他们进入寝室后,双方都吝啬语言,只是默默地打量对方。郝鹃见到代建时感到意外,尤其是对他单手献花的姿式感到别扭。当然,代建比她猜想的要年轻精神一些,给人一种充满自信的感觉。

代建没曾料想到,“海鸥”原来如此文静温柔,白皙漂亮。他虽然平日能言善辩,而现在在一个女大学生面前却十分腼腆矜持。信可以随情感和思绪的流动而写,话可不能轻率而说。为使第一次朋友见面不至于尴尬,代建主动提议到街上去散步。

一走出校门,他们的情绪仿佛轻松了许多,谈话坦然爽快。当他们来到青羊宫时,看见许多照像的摊点,代建就挑逗地说:“郝鹃,你敢不敢和我一起照像?”她被一激,回答说:“有啥不敢的。”郝鹃第一次同代建见面就合了一张影。

打这以后,郝鹃的文静秀气,音容笑貌不时像电影一样,在代建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播映。渐渐地,郝鹃的身影,也被代建埋藏在心中,一种人生的感觉,春潮涌动,使他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越,鼓励他更加好好地改造,去迎接新生的黎明。

心中有了爱,精神自然爽。代建在狱中,表现一天比一天好,他第一次报名参加自考的三科法律专崐业,均获85分以上的优良成绩。他改过自新的成绩多次受到司法机关和有关领导的勉励。英籍作家韩素音还曾探访过他,鼓励他写作。代建曾参加过四川省司法厅等部门联合举办的征文比赛。他撰写的《爱,拯救起一颗堕落的灵魂──写给赋予我新生命的人们》的文章,获征文一等奖,还被收入《心声泪痕》一书。

作为服刑犯人,是不能轻易走出监狱大门的。但由于代建在狱中表现良好,加之他又是《育新报》的编辑、教犯人的文化教员。因此,他享受了比别的犯人多一些的“特殊”,偶有获准走出监狱的大门。

代建就充分利用这些机会,去看望郝鹃。接触多了,相处关系自然融洽协调。郝鹃与代建通过大量的书信来往,他们之间仿佛进入了一种超越友情的界境,双方已经有了较为深刻的交流与理解,甚至可以说不知不觉地涉入爱河的边界……

E 想说爱你不容易

郝鹃与代建频繁的往来,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她们曾经开玩笑说:“郝鹃,你别真的爱上了一个囚犯。”

感情这东西,说也说不清楚,有时像脱僵的野马,难以驾驶。当郝鹃隐隐约约地爱上了代建时,她自己也搞不清这是为什么?

于是,郝鹃在“为什么”中盘旋,寻找答案。她一个美丽的大学生,假若把爱情的绣球抛给一个犯人,一个残疾人,一个农村人,这将令世人怎么看待?假若嫁给他为妻,那幸福在哪里?爱是一种意念,崐是一种体味,但爱更是一种现实,一种生活。仅有爱,是不能成为婚姻的。

郝鹃自身条件优越,且能轻易抛出爱情的绣球。她在若干个假设中徘徊,从读过的爱情故事中寻找答案,特别是妈妈知道她与代建的交往后,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同他交朋友可以,关心帮助他也可以,若嫁给他是千万不准!”

郝鹃在激烈的矛盾中抗挣,在感情的漩涡中盘旋。面对现实:断吧,怕伤害了代建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使他一蹶不振,重蹈覆辙;继续交往,前景莫测,幸福是个未知数。左思右想,她觉得晚断不如早断,免得以后伤害更深。

1993年3月30日,郝鹃下午课后给代建打了一个电话:“我们还是不要再来往了,断交吧。”当代建接到这个电话后,连续问了3遍“为什么?”可郝鹃没有回答。

话筒在代建的左手中紧握,他顿感昏天黑暗,思维凝固,大脑空白,人将倒下。他用左手使劲按了太阳穴,稍顷人才如梦苏醒,一种念头油然而生──必须见到她!

旋即,代建向管教请假到监狱门口买东西。他走出大门,在商店里借了一辆自行车,发疯似地向中医学院飞车而去。

代建单手骑车,双脚拼命地踩,车速疯快向前。他骑车至红牌楼转弯处,突然,一辆货车右转弯而来,他被汽车撞出1米多远,鲜血从膝盖上浸透了裤子。

见状,司机吓呆了,不知所措,代建缓慢地翻转身后,司机问他关不关事?代顺势爬起,请司机帮他调正龙头,然后扶车说没关系,就又骑上车继续赶路了。

从少管所乘车到中医学院,一般都需要50分钟,而代建单手骑车也仅用了40分钟就到了。他跑到了郝鹃的宿舍门前急促地敲门,把寝室的同学都吓了一跳。

郝鹃见代建满头大汗,并发现了他的裤子上有血,就问他为何跑来了?代建张口表白:“我今天若不见你将会发疯的。但请你别误会,我不敢奢望企求什么,也决不会伤害你的。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就崐想来再看一眼给我生命注入活力的海鸥。”

郝鹃端水让代建洗脸后,他们便到校园外散步。可他们各自心事忡忡,但都默默无语,心照不宣,缓缓慢步。

代建终于启口,打破了沉寂。他说:“我十分清楚自己的条件,我们之间的距离相差太远,有一道无法越过的鸿沟。少管所和大学校不可同日而语,犯人同大学生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今天只是来感激你,因为在我的生命里,有一只海鸥带我飞向了新的希望,使我感到人生有奔头。还有一个请求,崐你能否叫我一声哥哥……”

当郝鹃同代建来到学校招待所,准备给代建登记住宿时,却看见有一辆警车停在学校内。于是,代建主动地对郝鹃说:“车是来抓我回去的。”

郝鹃突然明白了,代建是逃狱而来。她一头扑到他的身上,拼命地摇晃着他:“你疯了吗?偷跑出来是要加刑的呀,这代价太大了。”

代建也凄凉地抽了抽嘴角:“没有你,自由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再见你一面,希望你过得比我好,当面祝福你今后找一个爱你的如意郎君。”语毕,代建走向警车。代建向一位管教报告:“我没有想跑,你们不来抓我,我也要回去的。我只求来学校见一面郝鹃,她给我的帮助太大了。”干警严肃地责斥道:“太不象话了,假也不请就跑了。”当代建被带上警车呼啸驶去时,郝鹃只是带着哭腔抽泣:“你何苦啊?”

代建虽然最终没有被认定是越狱,而是脱离管教,但还是给予记过一次,关7天禁闭的处分,并撤销崐了原定减刑1年的打算。

代建的这种行为导致的后果是惨重的。但他却说由此而赢得了郝鹃的芳心,千值万值。从此,他们便真正成为了一对恋人……

F 诚挚的爱情是打开监狱大门的通行证

代建被抓走以后,郝鹃不知这种行为导致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她由衷感到愧疚,都是因为自己,才使他不顾一切地跑出监狱。她彻夜难眠,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出现警车带走代建的那一幕。她一夜泪眼不安,没想到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如此的重要,更让她感动的是仅仅为了见一面,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翌日中午,郝鹃第一次去了少管所,她要去探望代建。可是,由于代建被关入禁闭,加之郝鹃又不是犯人的直系亲属,因而不准接见。

郝鹃很伤感,她流着泪对一个管教说:“都是我害了他。”一位女大学生帮助关心代建的事在监狱广泛流传,而今面对这位热心善良的女大学生,管教也深受感动。假若社会都象郝鹃这样伸出温暖的手,来关心帮助“浪子回头”,做一个特殊的园丁。那么,对于犯人的改造无疑将起到积极的作用。

监狱有监规,被关禁闭的犯人不准接见。因此,管教告诉郝鹃:“等代建从禁闭室放出来后,允许你来探监。”

话说代建被关禁闭之后,他每天都用脸盆扣在膝盖上,给郝鹃写信。据他讲,仅在这7天里,他就给郝鹃写了50多页的信纸。其中一封写道──人间芳草凄凄,世间人海茫茫。我们有幸在偶然中相识相知,我深信这就是缘份。

鹃,你可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假若没有你,我的生命将会失去意义。

每当我读你写给我的信,就像给我送来一份最美的精神食粮,给我增添无限的力量;每当我接过你的电话,我就兴奋地像个玩童,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心情似如晴朗的天空;每当我们见面,你那音容笑貌,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炬,温暖我这颗曾经冰冻的心,让我感到人间无比的温馨……当郝鹃一天就收到代建寄来厚厚的一打信时,她真的被他的真诚、悔恨和深爱感动了。从这个时候起,她从意识上感觉到了自己真的爱上了他。

1993年4月10日,郝鹃来到少管所探监,监狱也被这对情真意切的恋人所感动,特殊批准他们在《育新报》的编辑部会面。

从此,他们便以正式恋人的身份在人们的面前出现。从1993年4月至1994年6月,代建在少管所服刑期间,只要时间允许,郝鹃都在每月的10日、25日这两个接见日,准时来到代建的身边。

郝鹃频繁地来往于监狱和校园之间,诚挚的爱情,打动了监狱的干警。他们特批了“接见单”换成“接见证”,为郝鹃探监开具了一张“特别通行证”。

郝鹃接受采访时说:“我不否认,刚开始我是抱着牺牲自己,挽救一个失足青年的想法去接纳他的。只要我的付出,能使他脱胎换骨,重做新人,我就无怨无悔。然而,随着我们交往的加深,我渐渐地转变了认识,发现代建身上有着许多的闪光点,有一般男孩没有的勇气,还有勤奋,诚实与善良,这都让我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

1993年12月26日,这是郝鹃22岁的生日。代建为了让心爱的恋人同他过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他向崐管教请示:在监狱给她过生日,并邀请监狱文体队的全体管教和犯人共同为她祝贺。

狱方破例,不仅批准了代建的请示,还允许在办公室布置会场。当郝鹃步入为她设立的生日会场时,掌声雷鸣,贺声悦耳。代建深情并茂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歌。

当郝鹃面对插在生日蛋糕上燃烧的22只红烛,许下心愿一口气吹灭它之后,她就同代建一起,将生日蛋糕分给了前来祝贺、参加她的生日的人,分享他们的快乐。郝鹃与代建的爱情故事,给犯人带来了慰籍,在监狱传为美丽动人的佳话……

G 爱情你究竟姓什么

一个是农村户口,缺了右臂的囚犯,另一个是干部子女,美丽的大学生,双方的条件悬殊如此之大,崐他们却喜结伉俪,酿造出爱情的花朵,这令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

是的,笔者想探根源,几次向郝鹃提问:“你究竟爱他什么?”这个问题十分敏感,但又难解。郝鹃一边喂养幼女的奶,一边回答问题:“为什么爱上一个有残疾的囚犯,而且还不顾一切阻力,远嫁于他,这个问题很难准确地解答。爱是一种境界,真是说不清楚;代建虽然是个犯人,但他犯罪时太年轻,而且有勇气悔恨,真心改过。浪子回头金不唤。他善良、诚实,有正义感。还有,他对我的爱,是世界上最痴最疯最狂最动感情的人。因此,我们的爱与众不同,实实在在。”

郝鹃还回忆地讲述了与代建在一起时留给她的可爱之处。她爱他多管闲事──有一次,郝鹃与代建一起坐公共汽车。她发现有一个小偷的手伸向一位乘客的包里。她欲想叫,突然被一根尖硬的东西顶着她的腰部。她难堪的表情,被代建发现了。他站起来拍了拍那个人的肩,神秘地贴着他的耳边说:“车上有便衣。”

小偷立即缩手,然后慌忙地下车了。郝鹃不解,问代建真有便衣?代答:“在这种情况下,最管用的就是这一招!”

一次,代建经管教同意到市区办事。当他在公共汽车站发现有几个人的面容熟悉时,便立即从大脑储存的信息中切割──变幻,记忆清晰了。原来其中一个曾是他的“老师”,因抢劫杀人在逃,一直未被辑拿归案。于是,他便立即报了警。

当警察来到现场时,代建便上前与“老师”问候。庚即,公安干警鱼跃而起,一举擒获了这伙犯罪嫌疑人。因此,代建的正义行为受到了司法部门的表彰。

代建虽然只读过高二,但他的文学基础较好。他在监狱又当编辑又当教员,赢得了犯人的钦佩。特别是他用左手写出漂亮的文字,真是不简单。对了,代建写给郝鹃的几百封信,篇篇都不重复,很有文彩。他在《育新报》上发表了几十篇文章,还在《现代家庭》等报刊上发表过作品。

代建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和勤奋自信的精神,也是郝鹃爱他的一个重要原因。

1994年6月1日,这一天对于代建来说,是他今生刻骨铭心的日子,是他走向新生的光明纪念日。他由于在服刑期间认罪服法,表现突出,9年徒刑,减为5年释放了。

代建曾在狱中幻梦:他出狱那天,天上下着小雨,洗刷了身上的污垢和人生的耻辱,以崭新的姿态去开创美好的新生活。

老天爷真的圆了代建的梦。当他迈向监狱大门的这一刻,天上正下着沥沥淅淅的小雨。他率性脱掉身上的衣服,赤背沐浴在雨中。

郝鹃见代建出狱了,也兴奋地扑了上去,她打开爱情的小雨伞,却被他扔到了雨中。他释放出爱情的力量,伸出左手,一把将郝鹃抱在怀中,飞速地旋转起来……代建回到泸州后,经市残联的领导推荐,他到中外合资四川宏大皮革有限公司应聘。他面对台湾老总,悔恨地讲述自己的经历,并把自己的作品呈上说:“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就会倍加珍惜并发奋工作。”

老总见他左手也能写出漂亮的字,便认定他是个人才,于是决定接纳,并安排到办公室工作。代建工作努力,成效明显。老板用人唯贤,仅两个月他就被提拔当上了办公室主任。继后,老板发现代建精明,善于公关,社会活动能力强,就任命他担任供销科长。代建的初步成功更坚定了郝鹃对他充满信心,爱情的蜜浆也就越酿越浓。

当笔者把话题引回到本节的开篇时,郝鹃才正面回答我的提问。她平静地说:“在当今改革开放的年代里,农民的定义也注入了新的内涵和活力。浪子回头金不唤,我爱他无怨无悔。他虽只有一只手,可与健全的人无异,甚至他的能力比许多健全的人更能干。他出狱后的表现,足以证明他不但能自食其力,而且还表现出非凡的工作能力和创造财富的实力。当然,我们如今能走到一起实在不易,真是好事多磨。”

H 纯洁的爱情经得起任何阻力的考验

郝鹃同代建的爱情故事传开以后,议论纷纷,引起一片哗然。压力和阻力纷至踏来,真令她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首先,同学们就站出来反对郝鹃,真诚地劝她悬崖勒马。如今的美女佳丽,哪个不是去傍大款,就是去攀权事,充分利用女孩的资本,去换取幸福的果实。而对于郝鹃这种无私的爱情观令不少同学费解,说她的思想太陈旧,观念太保守,行为太善太傻,今后必被人欺。更有甚者,说她患有毛病,才去找那个有残疾的犯人……为了让同学们接受代建,郝鹃开始大方地把他写给她的那些富有激情和文彩的信拿给女友看,并将代建引见给同学认识。代建的所作所为,言谈举止,诚恳待人,精明能干,渐渐地赢得了同寝室女孩的好感,也有人表示赞同郝鹃的行为。同学们的观念转变,给郝鹃和代建带来了战胜阻力的决心和信心。

在所有的阻力面前,最难闯过的是家庭关。当郝鹃同代建的关系传到她父母的耳里时,两位老人表现出绝不赞成的态度。

1994年暑假,母亲整天不厌其烦地开导郝鹃:“你太不现实了,光有爱情是不够的,理想主义代替不了现实生活。他是一个囚犯、残疾人,你若同他结婚有什么幸福可言?更何况他是一个无职业无生活保障的人,今后哪有能力让你过上幸福生活。”

“鹃,你可要三思而行。你的前途远大,家里供你上大学不易,都希望你今后为家争光,为社会出力。可你一意孤行,只怕你毕业的工作分配也会受到影响。”

郝鹃试着与妈妈交流看法,把代建的故事用最精彩的语言讲给妈听,可仍然打动不了妈心。妈妈生气了:“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郝鹃的爸爸对她可谓百般爱戴,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从来没有怒斥过她。可见女儿听不进她妈的劝告,他就忍无可忍,终于发火:“你这样乖的女儿,怎么变得如此不明事理。你的条件可谓百里挑一,怎么甘心找一个残疾的犯人,真把我们的脸面扫光了。你再执迷不悟,我们就脱离父子关系。”

父母的养育之恩不能不报,老人的语重心长不能不听。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于是,郝鹃跪在爸妈面前,声泪俱下地说:“求爸妈原谅女儿,我答应与代建断绝恋爱关系……”

郝鹃在家期间,有两位男生闯入她的生活,主动到她家来找她聊天玩耍,真心交友。这两位男生的条件都不错,一位是她高中同学,如今在西南交大上大学的张某。同学主动向她表白心曲,渴望成为永远的人生朋友。而且,该生人材高大,健实坦诚,是个可以寄托终生的男人。

另一位是爸爸的同事给她介绍的徐某。小徐是个师范大学生,家在乐山市,其父是个当地有地位的人士。小徐长相文雅,善于健谈,讨得郝鹃父母欢心。

但郝鹃与这俩位男生交往,都提不起热情,缺乏那种令人心跳颤栗的感觉,她也曾试着在他们中去寻找那种同代建交往的契机,可她一直没有发觉。

暑假回到成都,郝鹃又收到代建从泸州放飞的几只鸿雁,而且只只传来喜报:他不但在泸州找到了工作,还是中外合资公司,而且仅仅工作两月,就被提升为主任。这些足以证明代建有创造幸福生活的能力。还有,那只只鸿雁,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同一个声音:今生属于你!因此,郝鹃曾经徘徊在爱情之门的步伐,此时又坚定地追随她心中的爱神……

I 酿造的浓情蜜液终于浇灌出爱情的花朵

自从1992年代建与郝鹃相识相知以来,他们互相放飞传情的鸿雁,截止1997年元旦结婚,双方共同用心用情用爱编织的情书,叠在一起超过一尺厚度,粗略计算一下他们写下的文字不少于50万字。这是他们浓情蜜液的积蓄,这是他们相爱历程的见证,这是他们情感的宝藏,这是他们的精神食粮。

1994年6月代建出狱回到泸州后,那时郝鹃仍在成都读书。1996年7月,当她历经5年寒窗苦读,终于获得医学学士学位之后,为向代建证明爱情,她告诉他:“放弃成都,奔赴泸州。”

郝鹃在接受采访时说:“当时她可以留在成都一家大医院工作。可代建在泸州刚刚立足,事业有奔头。假若让他放弃泸州的工作,也许到了成都就很难发挥才能。大城市毕竟人才多,好职难谋。于是,郝鹃来到泸州,被分配在泸县牛滩镇当上了乡镇医生。为了爱,郝鹃无怨无悔。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1997年10月8日,郝鹃与代建来到青龙镇人民政府办了结婚证,喜结良缘。

代建的父母,看到儿子真的娶到了这位贤淑美丽的大学生儿媳妇,令他们高兴万分。为了向儿媳表崐示长辈的一点心愿,父母拿出800元,让代建给郝鹃买一枚结婚金戒指。可她坚决不同意:“父母挣点钱崐不容易,我们结婚不能用老人的钱。”

当代建同郝鹃进城操办结婚用品时,她就硬要他买一枚银戒指来送她。代建问知每枚20块,感觉礼太轻了,坚持要为她买金戒指。可她坚持说:“价值并非重要,关键是形式和意义都一样,我喜欢。”于是,代建就依了她。

1998年元旦,代建和郝鹃正式举行婚礼。地点在青龙镇沙土小学院内。学校专门挤出一间小房作为新房;婚宴也是学校的老师共同操办的,搞得喜庆热闹,沸沸扬扬。

当婚礼正式开始时,郝鹃身着吉祥的红袄,幸福地依偎在代建的身旁。这对新郎新娘甜蜜地微笑,接受着人们喜庆热烈的祝福,由衷涌起一股股幸福的滋味。

贴着大红喜字的新房内,只有简单的家俱,一张床、一张桌、两条木凳、一个写字台,外加整整一大箱书籍。当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散去之后,代建牵着郝鹃那只戴着银戒指的手,甜蜜幸福地步入洞房崐花烛夜,开始营造爱情的暖巢……1998年6月12日,他们用浓情蜜液酿造的爱情花朵──女儿哇哇坠地。细心的妈妈,早已准备好了一本精美的日记本,亲笔写上《写给我们的小宝贝》。他们从女儿降生那天起,就记录下女儿成长的日历,以利更好地养育她成才。

有说结婚是爱情的坟墓。可代建夫妇却说结婚是爱情的升华!只要翻阅他们的婚后日记就能体味到他们的甜蜜温馨,感觉到他们婚姻的幸福,爱情的升华……

J 寻常百姓演奏的家庭幸福歌

郝鹃嫁给代建之后,她时时刻刻感受到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大家庭之中。

代家是一个四世同堂的家庭。上有81岁的祖父,还有公婆;有一个12岁的妹妹。如今这个7口之家,生活和睦,互敬互爱,演奏出一曲寻常百姓的家庭幸福歌。

代建的父母,对郝鹃如似亲闺女,十分喜欢疼爱。而郝鹃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庭中担任的角色。从此,她便把满腔挚爱倾洒在每一个家庭成员的身上。

──她很关爱耳聋的老祖父,常常为老人洗衣洗脚,还帮祖父剪脚手指甲……──她在公爹的生日时,特意给老人买了100多元的皮鞋祝寿……──她常同婆婆谈笑风声,共做家务。她曾多次给婆婆购买衣物,以表孝心……──她在小妹身上付出了培养的心血,经常帮助妹妹温习功课,辅导作业……──他们夫妻结婚以来,互帮互助,鼓励鞭策,相亲相爱,从未吵过架……也许郝鹃的所作所为,在人们的眼光中,不足为奇,实在平常。然而,我们透过平常,就可以寻觅到她那颗纯洁无私、善良可爱、温柔美丽的心灵。

郝鹃与代建的情缘,起初只是在亲朋、同学间流传。然而,在我们这个呼唤真情、需要帮助的时代,任何真善美的言行,都能引起社会的关注。当他们的爱情被报道之后,立刻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一封封热情赞美的信飞到了郝鹃的手中。

一位自称是郝鹃的老乡来信说:“我从报上看到你们的爱情故事,令我十分感动。你是一个美丽的人,不仅外表美,而且心灵更美,像金子一样纯洁……”

值得欣慰的是,当郝鹃的父母得知外孙女出世的喜讯时,外婆立即给她邮来了衣物,而且还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父母对他们的婚姻已经接纳,并希望他们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婚姻,携手共创美好的幸福家庭,并流露出适时从乐山市来泸县看望他们……今天,已为人父母的代建、郝鹃夫妇,他们在竭力弹奏婚姻幸福歌的同时,也在积极谱写人生事业的奋斗者之歌。

郝鹃在牛滩镇卫生院工作期间,做到了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而且还积极向老中医学习请教,努力提高实践经验,并她愿将自己的本领献给山区的卫生事业。

结婚后,为照顾太太,当然也有别的打算,代建就辞掉了宏大公司的职务,在县城福集镇开办了一家“建新饭店”,生意日渐火红。他对笔者说,他的事业不在饭店,而今只是为了明天的幸福生活创造打基础……衷心地祝福他们──生活幸福!家庭美满!

旭东,你不能放弃生命。虽然你面临绝症人生,但我们还有希望,也许用爱的火焰能点燃你的生命奇迹。

──女主人公语 WBse6VE8hHo6tqqxr9TeGiVfxbu3V+lWm50kyj99PSkTugnbpv3yRg3WuN0cu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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