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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林家伟刚一迈进悦宾夜总会,王菲菲就高兴地迎上来打招呼,说几天不见林家伟,怎么瘦多了。林家伟笑着说,这就对了,现在正在减肥。说笑了几句,王菲菲就叫小姐带林家伟先到“仙人阁”喝茶,说马车已经来了,过一会儿李总才能来。

林家伟一进“仙人阁”,见马车正怔怔地看着餐桌上的一块纸片出神,就凑过去,看那纸片上划满了杠杠,就知马车正为别人推卦,就忍不住笑道:“看你神道道的,莫非真成了半仙?”

马车仍是不说,嘴中念念有词。半天,他才猛一击案道:“好运,李堂和的财运就是好,干啥成啥,这一次又要大捞一把了。啥叫命,这就是命,没治。”

林家伟说:“你别发神经了好不好?好久不见,就不能谈点别的?”

马车说:“什么叫发神经?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生命科学。春秋时,周文公演绎了八卦、意味着在人类历史上拉开了生命科学研究的序幕,后来,西方的一些预言家纷至沓来,但谁都未曾达到过周文公的高度。这足以说明,从事这门科学研究是非一般人能为的。也许我说服不了你,正如你有时也无法说服你自己一样。比如,你在干一件事之前,你隐隐地感到它必将成功或者有可能失败,后来的事实真的印证了你的感应,而这个感应实际上就是生命科学中的最浅显的道理。凭你的智商,你应该懂得这些,但却又无法解释这些……”

林家伟打断他的话说:“好了,好了,我的耳朵快要磨出茧子了。我承认,承认你的生命科学,好了吧。”

马车还要喋喋不休,见李堂和来了,就只好打住了。

马车最初痴迷于诗歌,后又迷恋上了《周易》。应该说马车的诗写得很棒,在全国都有名气,但在金都却没因他的诗写得好而得到社会应有的尊重,倒是他的推卦算命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金都的商界、政界要人遇事都想找马车推一卦,但马车自有马车的个性,不是谁找他谁出钱他就为谁推卦,他不高兴了,你就是给他多少钱他也不算,他高兴了,你一文不给他也算。这样一来,就使人更感到了马车的神秘。再经他算过命的一些商人一传播,说马车的预测是多么多么准确,投资经商赚了多少多少钱,或者说当时因为不信马车的预测,做了什么生意统统赔光了,这样,一下子就把马车的身价抬高了,甚至一些外地的商人也慕名来找马车测卦。诗人马车的诗作没曾为他带来荣耀,却通过测卦相术得到了补偿。

世界上的有些事真是说不清楚,这叫歪打正着。

三位朋友相聚,无话不说。

李堂和问马车近期怎么失踪了。

马车说:“走了一趟西藏。”

马车又说:“你们不要光顾当官光顾挣钱,也应该到西藏去转一转,看一看,那雪山,那草原,那洁白的哈达,那虔诚的朝拜,真让人心灵撼动。”

林家伟说:“你别你们你们的,我们与你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怕我们抢了你的文学女青年不成?你真正是重色轻友。”

马车一阵哈哈大笑后,辩白道:“这次你可冤枉我了,我谁都没带,就一个人去的。不过,在途中却发生了一件令我终生难忘的艳遇。”

正说间,服务员来上菜,马车的“艳遇”只好中断了。

吃喝了一阵,李堂和将服务员打发出去,掩起了门才说:“叫你们二位来,是想请你们……”“打住!打住!”马车突然伸出一只手,在空中压了两下,打断李堂和的话说:“你别说破,让我来说,说得准了,你就听我的,说得不准,我金盆洗手,永远不再为人推卦。”

林家伟、李堂和都说行,给他一个机会,验证一把。

马车说:“刚才我已为你推了一卦,你的运气太好了。应该说,你现在已经做成了一笔大生意,一翻手,就可以赚得四五百万。你的犹豫就在于现在出手好?还是留着增值好?这是其一。其二,你还有一次发大财的机会,但必须抓紧办,如果在一月内办不成,就会泡汤。咱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含的骨头露的筋,堂和,你直说,我说得对与不对?”

李堂和由衷地感叹道:“神了,真的神了,情况正如你说的一样。”

林家伟听李堂和这么一说,不免诧异,就问李堂和:“真的是这样,还是怕伤了马车的面子故意说是这样?”

李堂和说:“真的是这样。不瞒二位说,年前听一位朋友说,西安路延伸段有一块空地,本来是市政府留着修建老干部俱乐部,而一些老干部有意见,说太偏了,不方便,不利于老干部们去活动。政府领导只好放弃原有的计划,打算在市中心征一块地再修建。朋友建议我要想办法把这块地搞到手,再一出手,少说也可赚得三四百万。听了朋友的话,找了黄市长,就把这事儿办成了。现在一出手,赚回三四百万已成了事实,但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昨天晚上黄市长来这儿吃饭,问到了我什么时候动工?我只好搪塞了几句。因为我是打着修建总厂办公楼的幌子才要来这块地皮,如果我要来就出售,怎么向黄市长交代?更重要的是,黄市长让我选择一个好项目,政府可以拿出一些钱支持一下。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选择个什么项目好,选择什么项目可以多向政府要些资金?所以,请二位仁兄帮我参谋参谋,你们一个是报社副总、掌握了解的信息多,一个会神机妙算,再加上我这个文盲,三个臭皮匠,合成个诸葛亮,不愁办不成事。”

林家伟听后,心里一惊,没想到李堂和竟然也把黄市长拉下了水,就狡黠地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没有向我们谈。”

李堂和说:“什么问题?”

林家伟说:“你给了黄市长多少好处,他为什么这么肯为你办事。”

一语道破天机。

李堂和笑着说:“不敢胡说,不敢胡说,我同黄市长一青二白。”

马车说:“你这可是不打自招呀,现在办事,哪有一青二白之说。同样一块空地,黄市长给谁不是给,反正他走哪儿也带不上去,你不给他足够的好处,他给了你李堂和?同样是财政的钱,他给谁也是给,反正他也带不走,他为什么能给你?还不是因为你同他第一次打交道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我说你真是生意场上的一个精灵,将来必成大器。”

马车的话说得入木三分,但李堂和并无一丝难色,仍是一副嬉皮笑脸模样。待马车说完,李堂和叫冤道:“我请你们来是帮我参谋参谋,原来是开我的交代会呀!”

林家伟笑道:“好了,好了,玩笑打住,出门作废。堂和抓住了这样的机遇,是堂和的福气,也是我们福气。对这个问题,我的看法是这样的:第一,西安路延伸段这块地皮暂时不要出售,但选择项目,争取投资办厂也绝不能放在这里,如果将来把厂子设在这里,一是很难打上开发小区的牌子多要资金,二将来会把你套在这里。倘若厂子办好了,倒也没啥可说的,若厂子办不好,等于前功尽弃地皮费也得统统栽到这里了。因此,选择项目办厂子应放在开发小区,一是那里的地皮费用低,二是打着‘开发’的招牌好要资金,也可拥有许多优惠政策,这样把政府投资办厂单独分离开来,进退都留了后路。一旦在开发小区搞到了地皮,延伸段这块地皮就不妨高价出售掉,两笔买卖,应分离开来,切不可混为一谈。”

李堂和说:“很有见解。这第一点,我算采纳了,第二点呢?”

林家伟说:“第二点就是怎么选择项目的问题了。这里面可作的文章实在太多了,就看你要作哪种文章。就拿我们金都开发小区的一些事例来说吧,有一种人,完全是钻了政策的空子,想个人大捞一把。他们也美其名曰立个项目,找个合作对象,好争取政府投资。政府一旦投了资,他们利用进机器设备时大捞一把,然而,所进的机器设备名曰外国进口,实则是外国早已淘汰了的旧设备,根本无法生产。最终是扔下一个破厂子,摔下一堆烂设备,屁股一拍,逃之夭夭,政府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他没办法。这样的事例在金都开发区可谓举不胜举。这其中的奥妙无需明说,一般的人都能看出一点明堂,但谁也不愿说明,谁也不愿意得罪人,反正是花公家的钱,与我何干?人们最多是私下议论上一阵子,等事情一平息,发了财的重浮江面,照样大腹便便、腰包鼓鼓地出没于高档消费场所,谁能把他奈何得住?此一种类型,另一种类型,是完全把自己捆绑了进去。虽说政府投了资,但投的不多,主要资金是他自己承担的,这种类型也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成功了自不必言说,失败了可就把自己的企业也搭了进去,从此,再难以翻身。”

李堂和掐灭了手中的烟蒂说:“可谓肺腑之言,不是自家兄弟,也许你不会这么说的。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实话说吧,酒厂目前固然很好,但毕竟是国有企业,不是我的,哪一天,职工不满意了,让我下台就得下台。我的意思是不愿意把这笔生意同酒厂扯到一起。资金嘛,当然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尽量把项目搞大,多要一些。至于以后怎么样,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家伟说:“至于项目,有的是。前不久我去开发小区采访时了解到,准备在开发区立项的外地客商多的是,他们都等着钓鱼。到时,我可以给你搞些资料来,任你选择。”

李堂和端起酒杯,高兴地说:“好吧,一切都在不言中,干了。”

马车沉默了半天,灌下一杯酒后,突然伸出一根指头,竖到眼前神道道的说:“记住,必须力争在一月内办完,否则就要泡汤。”

事情刚谈到这时,王菲菲推门进来了,王菲菲说,派出所的张所长有事要找李堂和。李堂和说你就说我不在,你应付应付不就得了。王菲菲说,不行,他非得找你,说有急事。李堂和只好同林家伟、马车打了一声招呼去了。

剩下林家伟与马车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笑,不觉又过了一阵,李堂和才红头涨脸地进来。林家伟说:“什么要紧的事儿,处理完了?”

李堂和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来给我报个信,说下一周要开展扫黄打非活动,请我注意点。其实,他跟王菲菲说一声就得了,还非要跟我说,让我领他个情。”马车接口道:“什么叫警匪一家,这才是真正的警匪一家。他给你报信儿,护着你这方平安,你再免费为他提供一条龙服务,他何乐而不为,你也何乐而不为。”

李堂和说:“好了好了,别再针砭时弊了。你们二位是洗桑拿,还是上酒吧?”

林家伟一听桑拿、酒吧,心里就痒痒,不由得想起了上次洗桑拿时玩过的扬州小姐,心想今日要玩,一定要放得更开些。但嘴上却客气地说:“你还有派出所的朋友等着去招待,我们就免了吧,别再给你添麻烦了。”

李堂和说:“这是哪儿哪儿呀,我们三兄弟难得聚到一块儿,不放开玩玩怎能行?我早已安排好了他们去洗桑拿。”

林家伟说:“他们洗桑拿,我们就上酒吧。马车,你说怎样?”

马车说:“要玩你们玩去,我还得回去爬格子去。”

林家伟说:“你那么清高干啥呀?”

马车说:“不是我清高,我的一生中,除了与懂文学的女人有可能发生什么外,其余的女人我一概不接触。”

林家伟就讥刺说:“所以,这就注定了你写不出一流的作品来。”

马车笑道:“你别挖苦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李堂和被灌多了酒,走路有点摇晃,林家伟就上去搂着他一块儿走。李堂和却凑过臭烘烘的嘴伏到林家伟的耳朵旁悄声说:“你知道黄市长昨晚跟谁一块儿来的?”

林家伟说:“我怎么能知道?”

李堂和说:“于虹。”

“她!”林家伟一惊,想这于虹怎么是这样,一见高枝就往上攀,既然已投身于陈部长,怎又去巴结黄市长,要让陈部长知道,还不气死?这女人,真是祸水。随之叮咛李堂和说:“你可千万不能让陈部长知道。”

李堂和说:“这我懂。不过,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个,叫常什么来着,我看她倒是有一手,于虹只是当当电灯泡而已。”

林家伟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想那天晚上,常琳同他跳了一曲舞,说一声“我还得到那边去,失陪了”之后飘飘然而去,就已经注定了这个丫头有不同寻常抉择。此刻,当一种微微的失落感从他心头滑过之后,又暗自庆幸终没有给她打电话,如果那样,真会让她见笑他太自作多情了。

林家伟为了进一步摸摸实情,又问道:“同来的是不是还有秘书长?”

李堂和说:“你怎么知道?”

林家伟说:“我也会算。”

李堂和打了一个嗝,林家伟立马把头偏了过去,还是没有躲过那股臭气。心想,这李堂和酒一喝多就泄密,以后还得防着点。 PtTKCIlxoc5H/XEv0RdkEHoRcrToJggnE2s4ZZ1+3ZL/lcf6rAeU68RVeGR1q/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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