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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者德川家康

一面黑绸织成的崭新旗帜上,用雪白丝线精致地绣着一朵水桶口般大的“三叶葵”。

这面绣着“三叶葵”家纹的旗帜,在日本是仅次于丰臣氏“三株桐”家纹旗的另一个赫赫有名的大藩——德川一族的标志。日本关东、关西各州郡的战场上,这面“三叶葵”家纹战旗只要凌空顺风扬起,所有的敌人都会望而生畏、退避三舍——只因它的主人便是素有“不死神龟”之称的德川家康。

德川家康是谁?稍为年长一点儿的日本武士们都知道,他曾经是全日本唯一一个在“小牧长久手之役”中击败过丰臣秀吉的“大名”。丰臣秀吉后来耍尽了手腕,不惜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他为妻,才将他笼络在自己手下。

但即便他们两大家族结成了姻亲,丰臣氏还是一直对他深怀忌惮,从不赋予他军政实权。所以,名噪一时的德川家康在大阪的府邸里,现在却只能像一位即将退役的老兵一样,凝望着自己铺放在桌几上的这面“三叶葵”家纹旗而唏嘘不已。

正在这时,室门外被人“笃笃笃”地敲了数声。德川家康稳了稳情绪,恢复了平静,缓缓将家纹旗卷了起来,搁放在桌几一边,向外慢慢说道:“进来。”

“哗啦”一声,室门被轻轻推开到左侧。德川家康的首席家臣本多正信恭恭敬敬地垂手走了进来,禀道:“启禀大人,关白府总管黑田如水大人前来拜访。属下请问,您见还是不见?”

黑田如水是追随丰臣秀吉东征西战了十余年的老臣,堪称他帐下第一谋士。在一向自命不凡的德川家康眼里,能看得上的人才在整个日本国中屈指可数,他算是难得的一位。一听到是他前来拜访,德川家康想也没想便答:“见!且慢,家康我要亲自前去迎他!”说罢,迅速站起身,举步往外走去。

本来,就丰臣秀吉麾下所有的官阶而论,德川家康身为关白府中仅次于丰臣秀吉的核心辅臣“五大老”之首,比身为关白府总管的黑田如水高了两个级别。

然而,今天因为黑田如水的来访,他居然“屈尊降贵”亲自跑到府门口处去迎接——这也忒多礼了!本多正信一时按捺不住,就出声提醒道:“主君不必如此……还是由属下前去将他迎进来吧……”

“怎么?你认为黑田君(日本人在战国时代对有身份、地位的某人一般尊称为‘某某殿’。然而,在中国人的礼仪用语中‘某某殿’显然是极不恰当的。故而作者在本书中将日本人口头所称的‘某某殿’一律改为中日共通共用的‘某某君’,方便读者理解阅读)当不起家康我亲自出迎之礼?”德川家康听了脚下一停,目光一转,盯在他脸上冷冷说道,“你有所不知,以黑田君的谋略才智,倘若不是他当初淡泊名利、主动让贤,而今在关白府中像家康我一样担任一位辅政大老都绰绰有余!我岂敢失敬于他!?”

说罢,他顾不上多言,径直向前院小跑着去了。

只见一位身形高瘦的黑袍长者,此刻刚刚走进府门站在前院,就那么神态孤傲地在院坝上负手仰天而立,举手投足中自有一派卓尔不群之气,令人难以接近。

轻轻走近这黑袍长者身旁,德川家康急忙欠身行礼道:“黑田君尊驾光临,家康我实在是不胜荣幸啊!”

仿佛是习惯了别人的恭敬作礼,也仿佛是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殷勤和“客套”,黑田如水仍然那么负手站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大摇大摆地由德川家康在前引路进了府中会客厅。

由于当年黑田如水在“贱岳之战”中为保护丰臣秀吉而受了腿伤,所以他走起路来至今还是一瘸一拐的,甚是吃力。

德川家康见状,一脸谦笑着,退到他身边便要来搀扶。黑田如水却并不领情,没有伸手来接,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入厅中,和德川家康分宾主两侧对面而坐。

坐定之后,黑田如水的脸色便一下变得严峻起来。他肃然向德川家康说道:“德川公,如水今日前来叨扰,是奉关白大人之命邀您起程赶到名护屋,参加明日下午的‘关白府御前大会’的。”

“哦?关白府御前大会?”德川家康一听,不禁愣住了。所谓的“关白府御前大会”,即是指由丰臣秀吉以天皇陛下的名义在自己府中主持召开的全国军政要务决策大会,届时朝中文武百官和各州大名全部都要参加。一般来说,这样的大会在日本每年只会召开一两次。它召开的次数愈少,就愈加凸显了它的重要性和权威性。但是,这一次关白大人事先一个招呼都不打,便突然决定迅速召开“关白府御前大会”,身为辅政大老的德川家康自是惊讶不已。

德川家康定下心神,静静思忖片刻,才缓缓问道:“黑田君,关白大人此番召开‘关白府御前大会’,莫非又是为了要调兵征伐哪一个谋反作乱的大名吗?”

“德川公有所不知:关白大人在他府中召开的这次‘御前大会’,实是非同小可。不过,您猜对了,他确实要调兵大举征伐。但他这一次的对手,并不是某一个小小的大名……”黑田如水皱了皱眉头,脸上忧色淡淡而现,“而是远在海峡对岸的朝鲜和大明国!”

“啊?”德川家康一听,顿时面色大变,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关白大人好大的抱负啊!他居然想起兵征伐朝鲜和大……大明国?这样惊人的雄图大志,恐怕我日本国千百年来也唯有他一人敢这么去想、这么去做吧!”

“德川公……您也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吧!”黑田如水脸上的忧色愈来愈浓,“实不相瞒,如水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亲自前来贵府与您私下一议的。”

“承蒙黑田君如此看重,本将军感激不已,”德川家康急忙谢了一礼,同时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短须,微眯着双眼,深沉地看着黑田如水道,“那么阁下对关白大人意图起兵征伐朝鲜、大明又是何意见呢?”

黑田如水迎视着德川家康深不可测的目光,竟是毫不回避,侃侃说道:“如水的意见十分明确:当今日本,刚刚结束了百年战乱,正是人心思安、人心思和之际。关白大人当顺应民心,息戈销兵,同时广施富国惠民之仁政,使我日本百废俱兴,开创一代太平盛世。这才是我日本国的当务之急。”

“倘若关白大人弃此良策而不顾,轻启战端,前去攻打朝鲜、大明……那可真是舍本逐末,将来必会追悔莫及啊!当然,如水也相信关白大人之武功谋略,拿下一个朝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朝鲜背后所依恃的宗主国——大明朝,才是我日本国最可怕的劲敌啊!它的国力、疆域,哪里是我们日本国能望其项背的!又哪里是我们日本国冒犯得起的!关白大人竟要发兵攻打大明——真是想一想都令人胆寒啊!”

“这个……黑田君,您将自己这番意见进献给关白大人了吗?”德川家康听完,不动声色地缓缓接上一句。

“唉……”黑田如水闻言,却是深深一声长叹,垂下头来,半晌没有答话。

终于,他仰起脸来,黯然答道:“这几月来,如水一直在不厌其烦地劝谏关白大人不要挑战朝鲜和大明国。但关白大人执意不听,反而认为如水在动摇他的决心,近来对如水也是冷眼相对、冷语相向……明天的‘关白府御前大会’,他都不让如水参加了……大概也不愿让如水这番意见扰乱了百官和大名们的立场吧……唉!如水此刻也只能前来恳求德川公,从我日本国百年大计出发,出面劝谏关白大人不可对大明国轻举妄动啊……”

“石田三成、宇喜多秀家等这些关白大人的宠臣们,又是什么意见呢?”德川家康沉吟了许久,方才缓缓答道,“这些人对关白大人的决策也颇有影响啊!”

“唉!这些年轻人……”黑田如水一听,便禁不住愤愤地说道,“一个个没有半分直言抗上的风骨!私下里,他们每个人都认为如水的意见是对的。可是,到了关白大人面前,他们畏于关白大人的虎威,又一个个噤若寒蝉!如水在关白府中实是孤掌难鸣啊!”

“黑田君的耿耿风骨,家康我很是钦佩啊!”德川家康闭目沉思良久,才睁开眼来看着他,沉声说道,“不过,请恕家康直言:如果关白大人真固执己见的话,谁又能劝谏得了呢?——其实黑田君也不必急于一时……明谏不行,可以暗谏嘛;正谏不行,可以反谏嘛;直谏不行,可以曲谏嘛;急谏不行,可以缓谏嘛……来日方长,您完全可以顺势而谏嘛……”

“呵呵!德川公不愧是智谋超群的一代人杰!”黑田如水听了,顿觉豁然开朗,不禁面露微笑,缓缓点头道,“在下受教了!在下受教了!”

德川家康含笑不语,只是一味谦谢,待得黑田如水转身告辞,却和先前迎他进府一样,仍是谦恭有礼地将他送出了本府大门。

目送着黑田如水骑马的身影渐渐远去,德川家康像木像一样久久伫立在府门口一动不动。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德川家康才慢慢转过身,看着像自己的影子一样悄无声息趋上来的本多正信,深深叹道:“他真是一位足智多谋而又不计得失、敢于犯颜直谏的忠臣贤士啊!你们今后都应该向他学习啊!”

“是!属下记住了。”本多正信连忙点头答道。

“你且下去收拾行李,稍后我就要启程赶往名护屋了,”德川家康肃然吩咐道,“另外,你去通知一下德川秀忠,让他到府中的‘心斋室’内单独来见我,不得让闲杂人员前来打扰。”

“心斋室”里,四壁如玉,洁净无尘。

德川家康将那面“三叶葵”家纹旗重新平铺在几案之上,背着手站着,静静地凝视着它。

门被轻轻向左推开,一个高高胖胖、相貌敦厚的赤衣青年走了进来。他虽体态臃肿,举止顾盼之间却有一股英武之气扑人而来。

“父亲大人……”赤衫青年无声地关上了室门,缓步上前禀道。

“嗯……是秀忠来了吗?”德川家康将目光慢慢从“三叶葵”家纹旗上抬了起来,正视着这个赤衫青年——自己的嗣子德川秀忠,“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这‘心斋室’周围有其他闲杂人员在逗留吧?”

“没有,没有。孩儿连自己的侍卫都没带进来,”德川秀忠急忙躬身答道,“本多正信还在前院守望着呢!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打扰我们的。”

“这就好,”德川家康听了,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最重要的事情,就应该在最安全的地方办才行啊!——怎么?你对为父今日的举动,感到很诧异是吗?”

德川秀忠默默地点了点头。

“也怪不得你会深感诧异。只因为父今天要和你在这‘心斋室’里讲的话,将是我德川家族百余年来顶尖的机密!”德川家康微微俯身伸手按着几案两侧,低头看着那面“三叶葵”家纹旗,沉声说道,“如果这些话泄露出去,将会给我德川一族带来灭门之灾!所以,为父今天才不得不这么谨慎、如履薄冰啊!”

“父亲大人,孩儿懂得了,”德川秀忠急忙跪伏在地,“父亲大人今日在这里对孩儿所讲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孩儿发誓永远都不会向外泄露的。”

“不可能‘永远不向外泄露的’!”德川家康抬眼望着他,深沉地笑了,“在今后的二三十年内,我们总有一天会挺胸抬头当着全天下的人扬眉吐气地宣布今日‘心斋室’里这番谈话的!那个时候,所有的日本人都会俯首恭听、倾身折节的!”

听到这里,德川秀忠惊得瞠目结舌,一时什么话也答不上来。

德川家康突然伸起手掌拍了几声。

只见密室的绯纱屏风后面,缓缓转出了一个腰佩长刀的魁梧青年——赫然正是德川家康当年送给丰臣秀吉的人质兼养子:羽柴秀康。

德川秀忠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羽柴秀康,原来曾经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但他在十岁时就被德川家康作为人质送给了丰臣秀吉当养子,从而失去了在德川家的嗣子身份。而且,在较长一段时间里,羽柴秀康还受到了丰臣秀吉的深深宠爱。丰臣秀吉赠他为河内国一万石,任从五位下侍从兼三河守,后又让天皇授任他为左近卫权少将,并曾经当众说过:“倘若本座将来没有亲生子嗣,本座就会让秀康继承大业的。”所以,在德川家族内部,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羽柴秀康就已经是丰臣氏真正的心腹亲信了,对他素来是疏而远之。然而,今天德川家康居然把他带入自己的密室,岂非咄咄怪事!

德川家康很是亲热地让羽柴秀康在自己身边坐下,道:“秀忠,秀康虽然被为父送入丰臣氏内多年,但他永远是为父的亲生儿子、你的嫡亲兄长!他的心,是永远向着我德川家的!即使丰臣秀吉用再多的功名利禄来诱惑他、羁系他,都是毫无用处的。”

德川秀忠虽然只有十四岁左右,但早熟的他在父亲德川家康多年的熏陶指教下,已经懂得了不少权谋计策。他在转念之间,已经隐隐明白过来:父亲大人这是在用“亲情牌”把羽柴秀康收揽回来,借以作为自己的“楔子”深深打入丰臣氏的内部。

德川家康又转头向着羽柴秀康意味深长地说道:“养子毕竟是养子。别人说什么‘把大位继承给你’,那都是谎话!你看,丰臣鹤松刚一出生,丰臣秀吉就放出风声,要把你送给别人家当养子——而丰臣鹤松早夭后,你依然还是被他隔离于权力中心之外。你知道吗?从我的‘眼线’得来的消息是:丰臣秀吉将会把关白之位传给他的亲外甥丰臣秀次!”

羽柴秀康脸色一白,把手指深深地掐进了地板的板缝里,沉沉地答道:“父亲大人,孩儿生是德川家的人,死也是德川家的鬼——愿为德川家付出一切!”

德川家康把他和德川秀忠的手拉了过来,将它们紧紧握在一起,郑重说道:“秀忠,你也要向你的兄长秀康多多学习啊!他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便亲身参加了九州之役,圆满完成了身为武士的初阵!秀忠,你也要随着秀康的步伐好好拓进啊。要记住: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德川秀忠和羽柴秀康一齐躬身低头恭然答道:“孩儿等谨遵父亲大人的教诲!”

德川家康欣慰地看着他俩,静了静心神,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将“三叶葵”家纹旗当胸提了起来,轻轻展开。他又望了一眼跪坐在对面的德川秀忠、羽柴秀康,缓缓说道:“秀忠、秀康啊!你们可知道我德川一族的家纹为何要选定‘三叶葵’吗?”

“父亲曾经多次给孩儿说过,我们德川一族,也就是松平一族的家纹选定为‘三叶葵’,是象征着我们德川家族永远能像葵花一样始终仰承着天照大神的灵光普照而结出累累硕果!”德川秀忠看了看羽柴秀康,先行恭恭敬敬地答道。

“不错。你能记得这么清楚,也真不枉我立你为德川家族的嗣子了!”德川家康目光中饱含着赞许地冲他点了点头,“可是现在,只有关东八州的领地上插着我们德川家族的‘三叶葵’家纹旗帜……这让为父的心里一直是郁郁不欢哪!”

“父亲大人……”德川秀忠听出了父亲话中那一丝悖逆之意,顿时满脸涨得通红,不敢接话。羽柴秀康眼底却是波光一闪,亦无多言。

“唉……为父心底藏了太多太多的话,而如今却只能向你们畅怀倾诉了!这些话,我在你们的母亲面前都不会吐露半个字啊,”德川家康悠悠地说道,“你的祖父当年也曾只对为父一个人说过——那就是,身为名门贵族苗裔的德川一族,传承了世世代代的雄图大志:要始终如一坚持不懈地奋斗下去,直至有一天让整个日本的国土都插满我们德川家的三叶葵之旗!”

“父亲大人!”德川秀忠听到这番话时,如遭雷轰电击一般——父亲大人所说的话可是犯上作乱的大逆之言啊!

“你很吃惊吧!你万万没有料到一向以恭谨自守、谦卑待人的为父在心底深处居然会有这等雄伟的抱负吧!”德川家康近乎自嘲地说道,“唉!是到了该告诉你一切的时候了!——其实,如果没有眼下这个天赐良机降临到我德川家族的头上,为父这一辈子也许只有在临终之际才会告诉你这些话啊!秀康,你说呢?”

“天赐良机?什么天赐良机?”德川秀忠听得云里雾里的。

羽柴秀康却淡淡言道:“父亲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

“是的!为父隐忍潜伏、苦心孤诣等待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振兴我德川一族‘百年难遇’的天赐良机了!”德川家康的眸子中射出了狂热的兴奋的光芒,“既然机遇已经降临,为父就应该及时告诉你这些话了!——从现在起,身为德川家族嗣子的你,要马上站到为父的身边,一齐为我德川氏‘独揽天下’的大志而去奋斗打拼!”

“父亲大人……”德川秀忠嗫嚅道,“父亲大人的这番教训,孩儿自然是牢记在心了——但是父亲大人,如今丰臣关白大人执天下诸位大名之牛耳,势力如日中天,我们德川一族凭什么和他争雄?”

“凭什么和他争雄?”德川家康冷冷地说道,“为父就凭他竟敢妄自尊大去兴兵挑战大明!你可知道刚才黑田如水来告诉了为父什么消息?他是来告诉为父:丰臣秀吉一味好大喜功,居然心比天高,想发兵征服大明!他真是昏了头了!”

“哦?丰臣关白大人决意要去征伐大明国?”德川秀忠若有所思地说道,“难怪这半年来丰臣关白大人一直在整编各州大名的军队和急速修建名护屋城啊!前几日我们德川家被关白大人抽调过去蒸筑打磨名护屋城墙砖的那些士兵们回来报告,说丰臣大人曾当面向他们宣称要‘饮马海滨,扬威域外,俯取朝鲜,征服大明’……孩儿还以为这是丰臣关白大人向大家口出戏言呢!没想到他真的决意西征大明……”

“不错。为父相信丰臣秀吉这一次挑战大明应该是动真格的,”德川家康沉吟道,“不过依为父之见,关白大人这次发兵挑战大明,实是不自量力,必会碰壁而归!”

“父亲何出此言?”德川秀忠心有不甘地问道,“我大日本国的武士无一不是天生神勇的精锐之士,素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料那大明也难撄我锋!”

“哼!蠢材!”德川家康冷冷地说道,“我们大日本国有天生神勇的精锐之士,难道大明国就没有?我们大日本国的武士一向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难道他们大明国的武士就是草包饭桶?只知己,不知彼……像你这样盲人摸象,必会因骄致败!”

“是,父亲大人训斥得是。”德川秀忠虽不甘心,也只得低头认错。

“为父问你,丰臣秀吉用了多少时间才基本平定了日本全境?”德川家康见他似有不服之意,便又问道。

“丰臣关白大人东征西讨,浴血奋战,总共耗费了三十年时间才基本平定了日本全境。”德川秀忠答道。

“你也许并不清楚:那个远在大海彼岸的大明国,它的疆域比我们日本全境整整要大二三十倍!”德川家康淡淡说道,“为父再问你,征服一个日本就耗去了丰臣秀吉三十年的生命,那么现在已经年近六旬的他还会有多少个三十年能用来征服大明?”

“这……父亲大人的思维视角总是这么巧妙啊!”德川秀忠顿时恍然大悟,“您总能想到孩儿所不能想到之处……孩儿佩服!看来丰臣关白大人就是历尽毕生之力,也无法征服大明啊!”

羽柴秀康却是静静地看着父亲,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其实,为父在心底也一直在怀疑丰臣秀吉是否真的有可能彻底占领大明国……”德川家康喃喃地说道,“所以,为父一直在思考和揣度丰臣秀吉发起的这场西征大明之战的用意……为父断定他这么做,如果不是他一时头脑发热之举,则必定含有极大的阴谋……”

“极大的阴谋?”德川秀忠大惑不解,“关白大人莫非真正要对付的敌人并不是朝鲜和大明?”

“是啊,为父也有这个怀疑——他或许是想借刀杀人!”德川家康慢慢伸手抚摩了一下“三叶葵”家纹战旗,满面忧色地说道,“如果不出为父所料,丰臣秀吉此番征伐朝鲜、大明,应该不会过多地动用自己嫡系家将的兵力,而会从各州大名手中抽调人马出来为他效命——这是他极为阴险的‘一箭双雕’之计,既损了朝鲜、大明的国力,又伤了各州大名的元气。对他这一招,为父不可不防啊!”

一直似木头人一般沉默着的羽柴秀康这时又点了一句:“关白大人,可能还觉得日本国内的土地不够分封给手下的大名们了,所以打起了开拓海外疆域的主意……”

“父亲大人真是神机妙算!想得如此周密、深远……”德川秀忠听了他俩的话,顿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关白大人既然用心如此阴险毒辣,父亲大人……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不要担心,为父自有安排,”德川家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秀忠我儿,你今晚立刻易服秘密潜回我们德川家所辖的关东,让武藏、上野、伊豆等地的家臣们伺机起兵攻打盘踞在本地的那些浪人、流寇——但是,你要记得吩咐他们:对那些浪人、流寇的攻势既不能太重,亦不能太轻。要恰到好处,要闹得‘雷声大,雨点小’……这样的话,为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征外必先安内’的理由来保存实力,半推半就地让丰臣秀吉无法抽调我们德川家的兵力了……”

“是!”德川秀忠在榻榻米上伏下了身,恭恭敬敬地应道,“孩儿一定切实照办!”

“秀康我儿,你就继续潜伏在丰臣府里,为我刺探各种密情。”德川家康又向羽柴秀康吩咐道,“他一有异动,立刻给我禀报!”

羽柴秀康弯下了腰,无声地磕了磕头。 NE7GDz1+uDA8okgIStvxWJxHC/rXxo31VZ7pYO6SgUmMYMof51aw1zoBvkyIUG0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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