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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朝“江湘之间”的行政经营

秦始皇统一之后第一次东巡,自海滨西返,曾经行历湘江流域,即距离里耶秦城并不遥远的地方。《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记载:“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风,几不得渡。上问博士曰:‘湘君何神?’博士对曰:‘闻之,尧女,舜之妻,而葬此。’于是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赭其山。上自南郡由武关归。”

“湘山祠”,张守节《正义》:“《括地志》云:‘黄陵庙在岳州湘阴县北五十七里,舜二妃之神。二妃冢在湘阴北一百六十里青草山上。盛弘之《荆州记》云青草湖南有青草山,湖因山名焉。《列女传》云舜陟方,死于苍梧。二妃死于江湘之间,因葬焉。’按:湘山者,乃青草山。山近湘水,庙在山南,故言湘山祠。”关于“尧女,舜之妻,而葬此”,司马贞《索隐》:“《列女传》亦以湘君为尧女。按:《楚词·九歌》有湘君、湘夫人。夫人是尧女,则湘君当是舜。今此文以湘君为尧女,是总而言之。”秦始皇因“大风”阻渡与“湘君”尧女舜妻的传说而“大怒”,以致调用三千刑徒“皆伐湘山树,赭其山”,与东巡齐地“封禅望祭山川”,礼祀八神,对齐人信仰传统予以充分尊重明显不同。进行相关心理分析,也许是有必要的。“《列女传》云舜陟方,死于苍梧”,而里耶秦简“苍梧为郡”简文(8-7558-758+8-759),使我们就文化空间距离有所思索。

历代关心秦史的人们都熟悉秦始皇“皆伐湘山树,赭其山”的故事,但是没有人会想到,距离秦始皇行迹并不远的湘西山地里耶秦城,竟然会出土遗存如此之集中,品质如此之精美,内容如此之重要的秦代简牍。没有人会想到,在正史中从来没有记录的里耶,在重山曲水之间,当时曾经有高效能的行政机器在积极运作。通过里耶秦简的内容可以看到,远在西北的秦帝国中央政权通过完备的交通系统,将军政体制、司法规范、赋役政策、礼俗传统一一落实到了边远山地的社会基层。

如果从交通史的视角考察,要理解秦时迁陵地方水运条件的意义,或许有必要注意巴寡妇清事迹。《史记》卷一二九《货殖列传》记载:“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以时与列臣朝请。而巴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清,寡妇也,能守其业,用财自卫,不见侵犯。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夫倮鄙人牧长,清穷乡寡妇,礼抗万乘,名显天下,岂非以富邪?”裴骃《集解》:“徐广曰:‘涪陵出丹。’”张守节《正义》:“《括地志》云:‘寡妇清台山俗名贞女山,在涪州永安县东北七十里也。’”巴寡妇清家族以“丹穴”“擅其利”的开采经验与“涪陵出丹”的矿业学知识,与现今中国汞矿资源最集中的区域分布恰好在重庆南部、湘西北与黔东北是一致的。由这一思路进行深入探索,或许也有益于理解里耶交通条件和行政建设的完备。

里耶秦简就已经揭示的内容看,涉及相当宽广的文化层面,反映了非常复杂的行政方式,当时的经济关系和社会结构,也都从不同侧面有所透露。我们认为,里耶古井中的精彩发现,可以看作透视秦史的一扇新的视窗。

曾为里耶秦简博物馆南门代拟楹联,谨附录于此,作为这篇短文的结尾:

迁陵古井椠竹识废替,酉水秦舟载覆纪春秋。 WigdSeYqrxibxvM7z1nW0gDDKvgAtAjz0kSkloh0E+pOAE980n9jOxWcnJXP/TE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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