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辽州志》载,从宋元以来,当地就有“闹元宵”“闹社火”的传统风俗,当地民众不断地创造、传承,陆续产生了与开花调互生的许多民间艺术,如大腔、山歌、小花戏、民间吹打乐等。
左权民间歌舞中的歌,老百姓叫作“开花”;左权民间歌舞中的舞,老百姓叫作“花戏”。二者不同。但相同的是,都有一个“花”字——说明左权民间歌舞直指人生中的那点“花花事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花”被写成“开花调”,“花戏”被笼统地说成“小花戏”。“开花”难道只唱“调”不唱“词”吗?“花戏”又怎是一个“小”字能囊括得了!
“开花”“花戏”在民间流传不知道多少年了。如果说有了生命就有了“花事”,就有了对“花事”的赞美,那么,“开花”和“花戏”的历史确实太过悠久。它的悠久岂止千年、万年……
“花”是植物繁衍的重要器官。那么,唱花舞花的左权人,原初生命意识里是不是蕴含着一种“生殖崇拜”?它与环境相对苦寒有关吗?它与生活相对艰难有关吗?它是不是山民们更加渴望生命繁衍的一种外在表达呢?
如此漫长而没有文字的历史,每一次演变都可能是以世纪为单位的。民间歌舞的历史太长,我们的生命太短,我们与“开花”“花戏”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一次忘情的欢愉,忘却时间,忘却文字,只有歌,只有舞。
“开花”是植物的事情。所以作为歌种的“开花”,首先是以赞美植物的娇艳来昭示人心中那难以言说的渴望。山里没有名贵花木,可以入歌的,都是山民随处可见的植物。
他们唱道:
山丹丹开花背洼洼开,有了心思哥哥呀慢慢来。
《樱桃好吃树难栽》
金针开花六瓣瓣黄,盼望跟妹妹结成双,啊圪呀呀呆。
《桃花红 杏花白》
山药蛋开花结圪蛋儿,圪蛋儿亲是俺心肝把儿。
《苦相思》
豆角开花抽了筋,想和伢说话不敢吭。
《单相思》
沙蓬菜开花无叶草,这一辈年轻俺没活好。
《没活好》
事实上,最狭义的“开花”其实就是指《樱桃好吃树难栽》这一首歌,它只有上下两句,上句起兴,下句是真正的内容。在下句的中间垫入“哥哥呀”“妹妹呀”这样一个诉说的对象,深情至极。
“开花”的旋律不止一个。比如《会哥哥》,即《门搭搭开花卜来来》,也是非常有名的一首歌。
门搭搭开花卜来来,
门外走进俺哥哥来。
亲呀亲呀格呆呀格呆。
不知道是山里人拙朴,还是山里人想象力丰富:能开花的,都开;不能开花的,山里人也叫它开。比如:
玻璃开花里外明,
远远就照见圪蛋亲。
窗帘开花里朝外,
实心留你你不在。
手表开花胳膊上戴,
十八上想你到现在。
手把电开花一头明,
梦了一夜一场空。
豆角开花弯回来,
不想走了返回来。
门搭搭开花摆来来,
今日走了你甚时来?
玻璃、窗帘、手表、手把电、门搭搭、炕沿,都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事物,是创作者眼前的东西。见什么,就以什么起兴,就以什么开花;但后半句对倾诉对象的思念才是创作者要表达的真实主题。
左权民歌与其相关姊妹艺术还有如下四个显明的特征:
民歌产生于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与生产劳动中,与生活息息相关,又和民间民俗祭祀等活动有密切关系,为民间民俗、祭祀活动所用。
既有本地域音乐、舞蹈、戏曲的内部传承,又广泛吸纳毗邻地区艺术养分。
左权民歌在长期的民间婚丧嫁娶等礼仪活动中,形成了不同的演唱形式,具有面对不同人物与事物现场即兴填词演唱的随意性,这尤以开花调最为突出。
在各种表演场合,民歌与民间器乐、小花戏三者不可分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