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我的新闻工作,格外加忙了。在一家通讯社 当总编辑,也就住在这通讯社里。那待遇是可笑的,每月只二十几元。我因为有房子住,有水电供应,所以乐于接受。不过谈起那时候的通讯社的组织,现在几乎令人不相信。一个新闻机关,没有邮电的新闻来源,也没有外勤记者。除了社长在茶余酒后得来的道听途说的新闻而外,并无新闻稿子供给。请问,我这总编辑是怎样的当法呢?我没有那胆量天天造谣,我也不能把我所得的一点新闻,全部送给通讯社。我得了社方的谅解,只是找些内地各省来的报,改头换面,抄写几段。这自然是不忠实的。但绝对没有造谣,倒也问心无愧。干了几个月,我决计不干这闭门造车的新闻,我就搬到我自己的会馆里去住。这会馆没有什么同乡,我一个人拥有两间小屋子,倒是很舒服的。
这两三年来,天天的新闻文字,要写好几千字,笔底下是写得很滑了。只要有材料,我可以把一篇通讯处理得很好,而且没有什么废话。于是我认识了几位名记者,上海的《申报》《新闻报》都约我写通讯。这两家报馆,对于北京通讯,极肯花钱,一经取录,每篇通讯十元。材料好,写上篇通讯,是不会费一小时以上的工夫的。我也为了人家的报酬丰厚,抱定不拆烂污主义,有材料才写,没有材料决不敷衍成篇。而且写的时候,将一篇文言总写得它十分清楚流利。于是在“新”“申”两报方面,信用都很好,写去的通讯,很少不登的。大概每月所得总在一二百元。那个时候的一二百元,是个相当引人羡慕的数目。至于我的署名,也不下七八个,现所记得的,就只有一个“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