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湿的通道组成了一片迷宫,直接穿过了太空桥终端建筑黑色的墙壁,从血手的产业连到终端内。他领着我们穿过迷宫,手里拿着个手电筒,沿途踢开挡路的老鼠。
“一个替身,”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从未想过他已经设置好了一个替身。我是说,我们已经跟踪这个浑蛋好几天了。”他吐出最后几个字的口气听着起码也该是几个月才对:暗示自己有着超乎常人的远见和筹谋。
“并没有超出有些人愿意付出的努力范畴。”我说道。
“嘿,放松点,米拉贝尔。不在我们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把他干掉,这可是你的主意。那样子安排可就轻松啦。”他侧身顶开几道门,穿过它们进入了另一条通道。
“那死的也不会是瑞维奇,不是吗?”
“没错,但当我们检查尸体时,我们多半会发现那不是他,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四处寻找真正的目标。”
“这家伙说得有道理,”迪特林说道,“虽然承认这点让我感到十分难过。”
“我欠你个人情,阿蛇。”
“是吗?嗯,请别放在心上。”
又一只老鼠被瓦斯奎兹撵开,朝着暗处窜去。“那么,当初在那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想卷入这该死的仇杀当中?”
我只说:“你似乎对此已获得了相当多的信息。”
“嗯,消息不胫而走,仅此而已。特别是当像卡乌拉这样的人物死于非命的时候。人们纷纷讨论权力真空之类的屁话。问题是,我很惊讶你们两个居然都能活着回来。我听说在那次伏击中用到了些非常可怕的鬼东西。”
“我伤得不重,”迪特林说,“坦纳的情况比我糟糕得多。他失去了一只脚。”
“其实也没他说的那么糟,”我说,“光束武器烧焦了伤口,止住了出血。”
“噢,好的,”瓦斯奎兹说,“那就只是个皮肉伤。我真的爱死你们了,真的真的。”
“很好,但我们能不能谈点别的?”
我不想多说这事,不仅仅是不愿意与血手瓦斯奎兹讨论此事,这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个同样重要的原因:我怎么都没法清晰地回忆起那些细节。或许我本来还记得,在他们让我失去意识,陷入治疗性昏迷之前——我的脚就是在那次治疗当中重新长出来的——但现在,整个事情感觉就像是发生在遥远的过去,而不是几周前。
不过,我当时确实相信卡乌拉会活下来。一开始,他看起来是个幸运儿:激光脉冲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而没有切开任何重要的器官,就像是沿着技艺娴熟的胸外科医生事先绘制好的轨迹。但之后出现了并发症,由于不能进入轨道空间站——他一离开大气层就会遭到逮捕和处决——他不得不依赖于他能从黑市上买到的最好的药品。那些药对修复我的腿来说绰绰有余,但我的伤正是战争中常见的创伤。内脏器官的复杂损伤需要额外的专业技术,那些在黑市上是根本买不到的。
因此他就死掉了。
也因此我来到了这里,追踪那个杀死卡乌拉和他妻子的人;目的是用发条枪里的钻石箭弹将他击毙。
在我受雇成为卡乌拉的安保专员之前,在我还是名士兵的时候,人们曾传说我是一个极为高明的狙击手,我可以把子弹射入某人的头部,将特定的大脑功能区域给打出来。那不是真的,我从来没这么做过。但我确实一直都很棒,而且确实喜欢把任务做得干净利落,犹如做一台外科手术。
我真诚地希望瑞维奇不会让我失望。
秘密通道令我惊讶地直接通到了锚点航站楼中心,出口在主大厅的一个阴暗角落里。我回头看了看我们所避开的安保防线,看着保安们扫描人们身上是否暗藏武器,检查他们的身份,以防有战犯试图离开星球。那把仍然妥妥躺在我衣兜里的发条枪是不会在这些扫描中被显示出来的,这正是我选择它的原因之一。如今我感到一丝恼怒,因为我的精心谋划有一部分被浪费掉了。
“先生们,”瓦斯奎兹在门口徘徊不前,“我就到此为止了。”
“我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你啊,”迪特林环顾四周说道,“怎么了?害怕自己再也不想离开?”
“差不多吧,阿蛇。”瓦斯奎兹在我们俩背上拍了拍,“好了,去干掉那个什么狗屎不朽者吧,伙计们。只要别告诉任何人是我把你们带进来的就好。”
“别担心,”迪特林说,“你在事件中的作用不会被夸大的。”
“好的。还有,别忘了,阿蛇……”他又一次模仿开枪的声音,“我们说的那次狩猎……”
“你可以当你自己已经被列入名单了,至少获得了个暂时名额。”
瓦斯奎兹转身消失在隧道里,留下迪特林和我肩并肩站在航站楼里。有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看着这个地方的奇异景象哑口无言。
我们正位于地面层广场当中。这里是个环形的大厅,将位于缆绳底部的登船室和下船室环抱其中。大厅的天花板在许多层之上,中间悬空的人行道和运输管道纵横交错,连接着嵌入外墙中的凹室,那里过去是奢侈品商店、精品店或者餐馆。它们中的大多数现在都关闭了,要不就是被改成了小神龛,或者可以购买宗教用品的地方。周围很少有人走动,没看见什么从轨道上抵达的人,只有少数人正走向升降梯。广场的设计者肯定没想把这里弄得这么暗。天花板几乎都看不到,整个地方有种大教堂般的气氛,你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这里头有些神圣的仪式正在进行,有一种不允许行色慌张,也不允许高声讲话的气氛。有低沉的嗡嗡声,持续不断,只刚好隐约可闻,像是有个地下室,里面满是发电机;又或者,我想,就像一屋子诵经的僧侣,反复发出同一个沉闷的音符。
“这里一直是这样的吗?”我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里一直是个糟糕的地方,但现在无疑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糟了。一个多月前都肯定没这样。这地方本来相当热闹的。往来飞船上的大多数人都要经过这里。”
在斯凯先手星,有星际飞船抵达一直都是件大事。与许多有人类定居的世界相比,我们的星球是一个贫穷的星球,而且比较落后,在不断变化的星际贸易图景中,我们算不上一个重要的参与者。我们出口的东西不多,只有关于战争本身的经验,再就是些从丛林中采集来的生物产品,单调乏味。我们很乐意从民主全权主义者的世界购买各种外星技术产品和服务,但只有斯凯先手星最富有的那些人才能买得起。当有飞船来拜访我们时,人们通常会猜测他们是从更有利可图的市场——黄石星—太阳系航线,或范德星—黄石星—大提顿星航线——中被排挤了出来,又或是他们不得不停下来进行维修。这种情况平均每十个标准年 发生一次,而且他们每每会欺骗我们。
“这里真的是奥斯曼的丧生之所吗?”我向迪特林问道。
“那地方就在这附近。”他答道。此时我们正在穿过广场巨大的回音地板。“人们永远不会知道确切的位置,因为当时还没有准确的地图。但肯定就在这附近几千米范围内,肯定就在新瓦尔帕莱索城的郊区。起初他们打算焚毁尸体,但后来他们决定给他做防腐处理,这样更便于拿他来警示世人。”
“但那时还没有崇拜他的邪教?”
“没有。当然了,他有些脑子有病的同情者,但没有类似教会的东西。那是后来才有的。圣地亚哥号上的人大部分是不信宗教的,但他们没法轻易地将宗教从人类的心理机制中剔除。那些信徒把斯凯所做的事情与他们从家乡记忆中选择出的元素融合在一起,对他们判断合适或者不合适的东西加以取舍。他们花了几代人的时间,才解决了所有的细节问题,但那之后就没人能阻止他们了。”
“太空桥建成后呢?”
“到那时,一个崇拜奥斯曼的邪教组织已经获得了尸体的所有权。他们自称为斯凯教会。而且,撇开其他不谈,至少为了方便起见,他们断言,奥斯曼肯定不只是死在桥边,而是就死在这太空桥下。而且,这座太空桥本质上就不是一部太空电梯——或者说,如果它是的话,那也只是有表面上的功能——而实际上它来自上帝的旨意:一个现成的圣地,用来纪念斯凯·奥斯曼的罪行和荣耀。”
“可设计和建造了这座太空桥的都是人类。”
“他们在上帝的意志下行动。你还没明白吗?你没法跟他们争辩这种事情的,坦纳。趁早放弃吧。”
我们跟几个朝相反方向移动的邪教徒擦身而过,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我看到他们时,瞬间感觉有些眼熟,但我不记得以前是否真的在现实中见过他们。他们穿着灰白色的道袍,无论男女都留着长发。一名男子的头骨上固定着个头环状的机械,也许是某种诱导疼痛的装置。而另一名男子的左袖是瘪的,被固定在他身侧。那个女人额头上有个小小的海豚形状标记,我想起了斯凯·奥斯曼在圣地亚哥号上曾与海豚交上朋友的故事,他把时间花在与这些生物相处上,而其他船员对它们唯恐避之不及。
忽然间想起的这个细节让我觉得颇为奇怪。是以前有人对我说过这件事吗?
“你那把枪准备好了吗?”迪特林说,“世事难料。可能我们走过一个拐角,然后就发现那个浑蛋正在系鞋带。”
我拍了拍枪,让自己确信它还在那里,然后说:“我不觉得今天会是我们的幸运日,米盖尔。”
我们穿过广场内墙上的一道门,那些诵经僧侣的声音现在很明显听得出来是人声了;它们在唱诵的音符几乎一直都是同一个,但还不够完美。
在进入锚点航站楼以后,我们第一次得以见到了缆绳。我们刚刚踏入的登船区是个巨大的圆形房间,周围有一个环形阳台,我们就站在阳台上。真正的地面在我们下方几百米处,而缆绳从上空垂下,通过一个光圈式活门入口从天花板上钻进来,然后向下延伸到它真正被锚定的位置,在那下面有用于翻新和维护电梯的运维机器组。诵经的声音就是从下面的某个地方传来的,又被这个地方奇特的音响效果传扬到更高处。
太空桥其实就是一单根细细的超金刚石缆绳,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同步轨道。它的直径几乎全程都只有五米(而且大部分是空心的),只有它落入这个终端站本体的最后一千米除外。在这里的缆绳直径达到了三十米,在上升的同时缓慢变细。额外直径所起的作用纯粹是心理上的:有太多的乘客在即将踏上前往太空轨道的旅程时,一看到他们将要搭乘的这根缆绳居然如此纤长就停下了脚步,所以太空桥的运营方把终端站这里的可见部分做得比实际需要的要粗得多。
每隔一两分钟就会有升降梯轿厢到达和离开,在柱子的两边升升降降。每个轿厢都是狭长的圆筒,弯曲过去环抱住接近半边缆绳,靠磁力附着其上。轿厢是多层的,有单独的楼层用于用餐、娱乐和睡觉。里面大多是空的,向上或向下滑行的乘客舱里基本没有灯光。每五六节轿厢里头才有几个人。这些空空如也的轿厢是太空桥现在陷于经济困境的表征,但本身倒不是个大问题。与太空桥的总成本相比,运营这些空轿厢的费用微乎其微;它们完全不会影响有人的轿厢的时间表,而且从远处看去,它们和另外那些轿厢一样满满当当,制造出一种业务繁忙的假象。不过运营方早已放弃了有一天这种假象会变成现实的奢望,反正教会已经承担了租金。虽然季风季节可能给人一种错觉,战争进入了缓和阶段,但下一个季节的战役计划已被定好:那些策划战役的参谋已经在他们的战争游戏电脑中模拟好了推进和入侵的进程。
一条令人眼花缭乱的无支撑玻璃栈桥从阳台伸到离缆绳末端不远的地方,给抵达的轿厢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一些乘客已经带着他们的物品在栈桥上等待,其中包括一群衣冠楚楚的贵族。但那群人里头没有瑞维奇,也没人看起来像是瑞维奇的同伙。人们或是互相交谈,或是观看屏幕上的新闻报道,那些屏幕像一群方方正正、身体纤薄的热带鱼一样在会议厅周围飘动,上面市场报道和名人访谈正闪动不休。
靠近栈桥底部的位置有个卖升降梯票的岗亭,有个满脸是无聊表情的女人坐在服务台后面。
“在这儿等会儿。”我对迪特林说道。
我走近服务台时,那女人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她穿着身皱巴巴的太空桥管理局制服,眼袋发紫,眼睛本身也肿了,满是血丝。
“有何贵干?”
“我是阿尔根特·瑞维奇的朋友。我急需与他联系。”
“恐怕这是不可能的。”
这并未出我所料。“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的口音里鼻音很重,辅音不清:“恐怕我不能透露这个信息。”
我精明地点了点头。“但你并没有否认他通过了终点站。”
“恐怕我……”
“听着,先别玩这套把戏了,好吗?”我希望我的笑容足够亲切和蔼,能软化这句话的口气,“抱歉,我并不想言语粗鲁,但这事情刚好非常紧急。你看,我有东西要交给他——一件珍贵的瑞维奇家族传家宝。他在途中时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和他对话?还是我必须等他到达轨道才行?”
女人犹豫了一下。到了这份上,她透露任何信息几乎都会违反协议;但我肯定看起来显得十分诚实,对我朋友的疏失确实万般忧心,而且显然很有钱。
她低头瞧了瞧显示屏。“你可以给他留言,让他在到达轨道端的终点站时跟你联系。”这意味着他还没有到,他仍然在我上方的某个地方,正沿着缆绳攀升。
“我想也许我最好跟着他上去,”我说,“这样的话,他到达轨道后耽误的时间最短。我可以把那件重要物品直接交给他,然后就返回。”
“是的,我觉得这样很有道理。”她看着我,多半已经从我的举止中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头的地方,但她并没有那么充分信任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阻止我继续推进。“但你得赶快了。下一班就快准备登梯了。”
我回头看了看栈桥朝着缆绳的那边,看到个空着的轿厢正从维护区滑上来。
“那你最好给我开张票。”
“我猜你需要一张返程的吧?”女人揉了揉眼睛,“那就是五百南方元。”
我打开钱包,拿出了钱,上面印着数字的挺括的南方钞票。“太可恶了,”我说,“太空桥管理局把我送到轨道上实际花费的能量,算下来价格应该是这个的十分之一。但我猜其中有好些都被斯凯教会的人给雁过拔毛了吧。”
“我不会说绝无此事,但你不该说教会的坏话,先生。在这里不行。”
“好吧,我也只是听说。但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对吧?”
“不是,”她边说边把小钞的找头递给我,“我只是在这里工作。”
十来年前,那帮邪教分子在让自己确信斯凯就是在此地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之后,占领了太空桥。他们趁夜突袭,在所有人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拿下了此地。奥斯曼的追随者声称,他们在整个航站楼里安装了诡雷装置,在里面装上了他们的病毒,威胁说如果有人试图驱逐他们,他们就会释放病毒。如果太空桥里确实有像邪教徒说的那么多的病毒,那么这些病毒随风飘散开去,足以感染半个大半岛。他们可能是在虚张声势,但没人打算承担起让邪教强迫数百万旁观者入教的风险。因此他们掌握了太空桥,并允许太空桥管理局继续运行,即使这意味着工作人员必须不断接种疫苗,以防止可能的微量污染。鉴于抗病毒疗法的副作用,这显然不是大半岛上最受欢迎的工作,尤其是这还意味着要聆听邪教徒们无休无止的诵念。
她把票递给了我。
“我希望我能够及时进入轨道。”我说。
“最后一班升降梯一小时前才离开。如果你的朋友在那趟上……”她停顿了一下,于是我知道其实没有什么“如果”,“等你到达轨道终点站时,他仍然在那儿的概率是相当大的。”
“让我们只希望他懂得感恩,毕竟这一切……”
她差点笑了,然后似乎中途又放弃了。毕竟,要笑出来还挺费劲的。
“我相信他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我把票装进口袋,对那个女人表示了感谢——她可真够惨的,我不禁为她不得不在这里工作而感到难过了——然后走回迪特林身边。他正靠在连接栈桥周围的低矮玻璃墙上,俯看着下面的邪教徒。他脸上有种抽离而警觉的平静神情。我想起了在丛林里的时候,在哈玛德律阿得斯攻击过来的时候,他救了我的命。当时他脸上也带着这副平静之色:仿佛他正在下国际象棋,对手完全差了他好几个档次。
“怎么样?”等我们近到可以窃窃私语的距离之后,他动了动嘴。
“他已经坐上了升降梯。”
“什么时候?”
“大约一小时前。我刚给自己买了张票。你也去买一张吧,但不要让人觉得我们是一起出行的。”
“也许我就不该和你一起去,兄弟。”
“你是安全的。”我压低了声音,“从这里到轨道终点站的出口之间不会有任何移民检查站。你尽可以上去下来,不会遭到逮捕的。”
“你说得容易,坦纳。”
“是啊,但我还是要对你说,这样是安全的。”
迪特林摇了摇头。“也许是吧,但我们一起上路没有什么意义,甚至还是搭乘同一班升降梯。没人能猜到瑞维奇对这个地方的监视有多严密。”
我准备开口反驳,但内心隐隐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和卡乌拉一样,迪特林也不能安全地离开斯凯先手星的表面,否则会有被以战争罪行逮捕的风险。他们都被列入了整个行星系统的数据库,而且他们的名下都有高额悬赏——只不过卡乌拉如今已经死了。
“好吧,”我说,“我想你还有另一个要留下的理由。我现在要离开爬虫馆一段时间,至少也要三天。家里该有一个能干的人照看着。”
“你确定你自己能对付得了瑞维奇吧?”
我耸了耸肩。“那只需要一颗子弹,米盖尔。”
“而你就是那个送出它的人。”他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那好吧,我今晚就开车回爬虫馆。我会密切地关注新闻频道的。”
“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祝我好运吧。”
“我很乐意。”迪特林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手,“小心点,坦纳。虽然你名下没有悬赏,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不做一点解释就走人。怎么处理这把枪你自己去考虑吧。”
我点了点头。
“你这么想念它,我会再买一把给你,作为生日礼物。”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似乎一直欲言又止。然后他点了点头,转身背对着缆绳离开了。我看着他离开房间,回到广场里没有照明的阴暗地带。他开始边走边调整大衣的颜色,他那魁梧的身影在闪动中渐渐消失。
我转过身来,面对着升降梯,等待登梯。然后我的手溜进了口袋,贴在坚硬得犹如钻石的凉爽的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