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
头上厚重感十分突兀,我伸手一摸,本就一团浆糊的脑子更加浆糊了。
我的头为什么摸起来这么奇怪?卧室的衣柜上有一面镜子,我摇摇晃晃的走过去,脚踝处有股闷痛的疼痛让我走得踉踉跄跄,待看见镜中人我登时愣了。
我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然而即便绷带那么厚还是透出了一丝血色。轻轻触碰,疼痛的感觉提醒着我这确实是现实。我直直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目光慢慢落到脖子上,一颗颗鲜红的“小草莓”又令我脊梁一寒。
这是不是我……在醉酒之后饥渴的把哪个男人办了?对方为表坚贞,将我打了个头破血流?
脑海里倏地飘过一张表情冷淡的脸……
我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努力的回忆着昨天的事情,但脑袋隐隐胀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我长叹一口气,眼神扫了一圈还算干净的卧室,心道,我做的事应当还不算过分。喉咙里干得难受,我开了卧室的门想出去喝水。
但当我看见客厅的那一瞬间,呆了。
一屋子的男人!
横在沙发上的,躺在地上的,倚在茶几旁边的。横七竖八的倒了六七个男人!将我的小蜗居填得满满的。
我咽了口口水,抖着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草莓”。顿时觉得一阵眩晕。难不成,昨天,我是把这几个男人一起给办了?
传说中的群P……
我扶住门框,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将这些男人的面目看清了——竟然全是沈熙然的狐朋狗友们。
这时我稍稍放下了一点心,我知道,我就是醉得再厉害也绝不会上了这些货。但是,脖子上的“草莓”和头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呢?
我正惊疑不定的发呆,忽然听到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
有人在做饭?
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刚到厨房门口,一个人影便转了出来险些撞到我身上。那人连连退了几步,护住手里的粥没有洒出来。看见那人的模样,今晨醒来后我第三度怔然。
“呃……陈,陈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尚言先生,与我相亲的那位医生,刀法精准且家里有福尔马林泡的动物尸体。他上次在走的时候对我说下次联系,但是直到昨天我们都一直没有联系。
今天,在我醉酒后的今天,我竟然与对方直接联系到家里来了。
什么状况!
他眼下有一圈青黑,看来昨晚没休息好。他护着粥,将它放到了桌子上,羞涩的一笑:“昨天你喝了酒兴许不大记得了,是你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我?”
我又呆了呆,连忙摸索自己一身酒臭的衣服口袋,掏出手机来一看,最后一通电话果然是我打给陈尚言的。我揉了揉额头:“嗯,好吧,不好意思,昨天我确实是喝得太多了一点,没想到……”会麻烦到你。
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接了过去:“我也没想到。”他羞赫的恼了恼头,“没想到你会酒后吐真言,更没想到你对我已经,呵呵,夕夕,我现在还感觉我在梦中。”
夕夕……
我觉得我比他更象是在梦中。
他没瞅见我已经被吓得神游天外的表情,自顾自的独白着:“其实夕夕你不知道,自从上次分开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说的话,你说得没错,应该很少有女孩子能接受得了我那样的生活习惯,所以我就一直强迫着自己改掉这些习惯。现在我出门已经不带手术刀了,昨天接到你电话时,我正好将家里面最后一具动物尸体捐赠出去。我一直不敢联系你,是害怕……害怕我还不能做得好。”
他的脸越说越红:“结果,结果没想到夕夕你对我也抱有这样的心意。”
“不……”我只是喝醉了。我这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倒抽气的声音。我揉着跳得越发欢快的青筋转过去,但见王大猫浮肿着一双眼,倚在墙上满脸惊诧:
“还真有不要命的敢和何夕谈恋爱!我以为是昨儿个做梦呢!”
我暗自捏了捏拳头。
“先生,昨晚何夕喝醉了,她说得话当不得真的!而且,她这么彪悍的一女人,不,这么一个男人,你,慎重啊!”
我又暗自磨了磨牙。
“哥们,珍爱生命远离何夕!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恐吓前男友的,把小弟弟做烤肠啊!神呐!”
我瞟了一眼大猫的位置,正要动手,忽听陈先生小小的一声:“其实,夕夕很好。”我与大猫一同转头看他,他笑了笑道,“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我觉得她比许多女孩子都要好。”
“为什么?”大猫问。
“感觉吧,她不是不好,只是你们没发现她有多好。”
我发现自己的心弦被这句话撩拨得一动,难以招架。
他推了推金边眼镜,对我温和一笑,道,“今天医院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粥我已经给你盛了一碗出来,昨天醉了今天还是吃清淡点的好。”
俨然是一副男朋友的口气。
大猫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尚言。
我等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想起来,猛然追了出去:“等等!等等!这个是你弄的吗?还有我头上这个……”门外已不见他的身影。
我摸着头上的包扎得很专业的绷带,思维空白了那么几秒。
我这一身的“伤”到底是不是他弄的?既然昨天我是去和陈尚言表白了,那个老是在我脑海里面晃过去晃过来的冷淡男人的身影又是怎么回事?
我走回厨房,定定盯着正在偷粥喝的大猫身上。
“王大猫!”
他僵了一瞬,转头看我,又赶紧将碗藏在身后:“这粥我已经喝了,打死也不会吐出来的!”
我嫌弃道:“谁要你吐了。你告诉我,昨天我醉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猫摸着脑袋想了想:“我隐约记得,咱们好似打了个赌,然后你赌赢了,要我们给钱。”
他这么一说,我脑海中仿似有道光刷的划过,一些零碎而混乱的场景撞入脑海之中。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想将那些片段组合起来——
我豪迈的喝着酒,他们大吼着我一个星期内绝对找不到男友,我生气了,一怒之下……我一怒之下做了什么来着?
不管做了什么,反正我好像是拉了个男人到他们面前。
是谁来着?
陈尚言?不是。我正在努力回想,又是一道初醒的沙哑嗓音传了过来:“好香啊,何夕你居然会熬粥。”沈熙然的狐朋又醒了一个,他迷迷糊糊的往着锅边走。
我捉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面前来,问:“六子,昨天我和谁表白了?”
六子打了个呵欠,朦胧的问:“什么表白?”
我奇怪:“没有吗?”
他望着天花板想了很久:“有。”
我气得将牙咬了又咬,恨不能将他摁到那锅滚烫的粥里好好洗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手道:“何夕,你生猛啊,居然勾搭上了秦陌那样的男人,不错!哥这次输得心服口服,钱明天就打你账上。”
我心里一寒:“你说谁?”
“秦氏接班人呐。我爸和他们家有过合作,那哥们傲得很。但能力确实不错。何夕有你的!”
我脑袋里糊成了一团,方才从我这屋子里以男朋友的身份走出去的人是陈尚言,但是六子却说我昨天勾搭上了秦陌……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无法让人理解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脖子上这些东西,是谁留下的。不搞清楚姐去负谁的责啊!
“昨天,我是怎么勾搭他的?”
“你说你一定能在一个星期内找到男人,然后又说你已经有了人选,接着就跑没影了。后来我和大猫们正喝着酒呢,你就把秦陌带了过来,说他是你男人。我们不信,你说你可以证明,结果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就摔了,脑袋磕在椅子上,血流了一地。大家都喝了点酒,就数秦陌最清醒,最后他就开车送你回家了。”六子瞟了眼我脖子上的痕迹,挤眉弄眼道,“秦公子战斗力如何?”
我在心里冷笑:很强!但是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们怎么在我家的?”
“我们来闹洞房的。”
和醉酒的人根本就没理可讲,我揉着眉心又问:“我是怎么把秦陌带过去的?我那样说,他没反驳?”
“那时我正喝得高兴,没注意这些。倒是程晨对你看得紧,好像一直跟着你呢,她或许知道你是怎么勾搭上男人的。”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我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正是程晨。她进了屋,闻到熏天的酒臭,看了看两个醒着的男人,又看了看另外几个还瘫在地上的男人,脸色大变,登时怒了,骂道:
“你们干了什么!你们对我家夕夕干了什么?她昨天好不容易定下个人来,你们就来毁人家清白了?滚!全部给我滚!”程晨怒极,拽着王大猫和六子的衣袖将两人扔出了门外。其他几个睡死的,抓着衣领直接从地上拖了出去,大力的关上门继续骂着:“坏人姻缘迟早得下爆菊地狱!”
我此时心全系在昨天的事情上,没去感慨她的彪悍,拉着她问:“昨天,我是怎么勾搭上秦陌的?”
程晨暧昧的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还真的早就对人家动心了。”
我抹了把冷汗。
程晨怕我否认,大声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个时候秦陌一个人在雅座抽烟,你跑过去,拽着人家衣袖就说,我看上你了,和我在一起吧。”
我心脏猛的一顿:“我……我这样说了?他呢?”
程晨摸了摸脑袋:“他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就是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出来说‘听说你是学室内设计的,手工应该做得不错。我这里有个东西碎了,你帮我拼好,我就去帮你的忙。’看样子他好像是知道你和大猫他们在打赌,没有把你说的话当真。”
“然后?”
“然后你就帮他拼东西啊,最后他就去帮你了。”
我望着天花板沉默。
程晨又拍着我的背道:“不过你还是有点手段嘛!知道假装摔倒,然后让秦陌送你回家。”程晨盯着我的脖子,问了和六子一样下贱的问题:“怎么样?秦先生的战斗力不错吧。”
我嘴角抽了抽,没有理她。
假装摔倒?喝醉了的我还会算计着假装摔倒?我联系着前后听到的话仔细一想,便不难想出我摔成这幅德行的原因了。
一定是我要说出我和秦陌已经做过的事实以证明我真的是他的女人,秦陌不想自己声誉受损,脚下给我使了个绊子,所以我摔得头破血流了,所以我脚踝处一直在隐隐疼痛!
你个王八男人到底使了多大的力踹我!
我深呼吸平息下自己澎湃的心情接着问:“然后呢?他送我回家之后呢?”陈尚言又是打哪儿钻出来的!
程晨暧昧的望我:“还用问。看看你这脖子上的东西,啧啧,秦先生着实用功啊!”
我脸色又黑了一层。
看来在秦陌送我回家之后到王大猫他们来“闹洞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我、陈尚言和秦陌知道了。
可惜的是,最该知道的人,我,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