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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纪念好奇:取名梦

前述邑姜因梦而给其子取名曰“虞”,是以梦取名的最早记载。李白、韩文、章得象、黎鳌皆因母梦而得名。因梦取名,当然是为了求得吉祥。此类例子甚多,连因梦改名在内,二十五史中共有33例。

十六国前赵(汉)的刘渊之生则袭用邑姜生虞之谱,说他左手的文理有他的名字,于是就以此为名。

北周宇文贵的母亲初怀孕时,梦见有位老人抱着一个小儿给了她说:“赐给你这个儿子,使他长寿而且富贵。”等到生下来,形貌类似所梦的孩子,因此就把他取名永贵。

唐代文学家张鷟小时,梦见一只紫色大鸟降落到他家里,鸟身上五种颜色文采斑斓。他的祖父说:“五色而又有红的文采,这是凤。有紫色文采,这是鸑鷟,它是凤的辅佐。我的孙儿将要以文章显耀于朝廷。”于是就把“鷟”作为他的名字。

宋代范祖禹出生之时,母亲梦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披着金甲进入她的卧室,还说:“我是汉朝的将军邓禹。”到醒来以后还能看见。于是将孩子名为祖禹,字梦得。

金代的张弥学梦中到了一个房间,见门楣上写着“张万相公读书堂”,没多久他的儿子出生了,于是就叫做万公。

元代的刘述在儿子出生的晚上,梦见神人用马驮着一个男孩到他家里,还给他说:“好好养这个儿子吧。”一醒来儿子就生下来了,于是将儿子叫做刘骃,字梦骥。后来又改名为刘因,字梦吉。

清代画家、扬州八怪之一的罗聘梦入一个寺院叫花之寺,觉得好像自己的前身,他就自号花之寺僧。

邻国也有同类梦事。《南齐书·东南夷传》说南方的林邑国国王范杨迈在出生时,母亲梦见一个人把他接放在金子编的席上,这种金子中国人叫紫磨金,林邑人叫杨迈,因此就把杨迈作为他的名字。范杨迈死后,他的儿子范咄继位,他钦慕父亲,又把自己改名为杨迈。这还是不同于中国的子袭父名。

以梦取名固然可能带来吉祥,但同样少不了的是得名者自己在后天的努力,因为并非所有的取名梦都能带来吉祥。东晋孝武帝司马曜当初在孕育之时,其母李太后梦见神人对她说:“你生下男孩,就以‘昌明’作为名字。”到他出生的时候,东方天刚明,因此把他名叫“昌明”。但他却是个既不“昌”、也不“明”的“昏”君,整天酒醉昏迷,重用其同母弟司马道子及其子司马元显,导致王恭之反和孙恩起义,应了其父简文帝司马昱曾见的谶语“晋祚尽昌明”。

下例则显示出封建礼教戕害人性的残酷。

陕西淳化县罗章衮的侄女叫罗窦芳,她有一个堂姐罗雁珠。雁珠明末崇祯年间死于战乱,那时母亲正怀着窦芳,梦见雁珠和一个女子一同来了,说那个女子是唐代奉天(乾县)的窦烈女。因此她生下后就叫做窦芳,意为她是窦烈女转生的。罗窦芳长大后嫁于三原县。到了清顺治二年,“县兵噪变……窦芳堕楼死……其死后雁珠十七年。死时俱年十八。”看来,罗窦芳之死完全是宿命,她以母梦窦烈女而得名,自己最后也成为烈女,她之来到人世,似乎是为了应验母梦而当烈女去死的。第二年,又发生战乱,罗章衮的妻子杜氏、侄媳田氏带着她们的3个女儿、养女一起投井而死,同乡人把她们和罗雁珠、罗窦芳一同称为“七烈”。

因梦而改名则有7例。前文所说的杨砺即系其一。

唐代程执恭曾梦见沧州衙门的楼额上全都贴着“权”字,于是奏请改名为程权。

元代孛术鲁翀跟从萧克翁求学,萧克翁曾夜梦一只大鸟栖止在他所居住的房屋上,鸟翼覆盖在轩屋之外,全家人都很惊异,出来看那大鸟,大鸟冲天飞去。第二天,孛术鲁翀前来求学,他原名思温,字伯和,萧克翁因梦的缘故而替他改为现在的名字。此为老师所改,下例则为知府所改。

明代夏子孝9岁时刲股调羹给父亲治病,父亲吃了后疾病痊愈。乡里父老把他的事迹报告给官府,知府胡麟起先梦王祥来谒见,第二天早上县上的牒文就到了,他诧异地说:“这个小孩会是王祥的后身吗?”于是召见了他,把他的旧名“恩”改为“子孝”。

有的改名则另有玄机。金代李世弼三赴廷试没有及第而求复试,一天晚上,他梦见在李彦考中的榜下及第了。他想找一个叫李彦的人和他同考,但找不到。他的儿子李昶这年16岁,已能写应试之文,于是他把儿子改名李彦。金宣宗兴定二年(1218),“父子廷试,昶果以《春秋》中第二甲第二人,世弼第三甲第三人。父子褒贬各异”,当时的人把他们比作西汉末年的刘向、刘歆父子。李世弼及第后不仕,李昶后来入元,元世祖忽必烈将他称为李先生,甚为敬重。

因梦取名或字、号,近现代亦多有其例。

据郑逸梅《艺林散叶》,近代大官僚兼实业家盛宣怀诞生前夕,其父盛康梦老杏着花,甚为繁盛,遂以杏荪为宣怀之字;郭沫若因其母梦豹子而生,故乳名文豹;学者宋恕之母分娩前,梦见一怪物,群燕逐其后,宋恕因此字燕生;词人冯煦字梦华,华字读为花,因诞生前夕,其母梦有人献花;清季大词人陈衍尝梦至一处,重楼叠阁,阒其无人,有书数百橱,随手抽数册阅之,书侧有石遗某某数字,似为己作。醒而异之,遂自号石遗;画家贺天健梦在宋牧仲书房中,有人把玉质印章送给宋牧仲,宋牧仲给贺天健欣赏之,印章是“达屋”二字,他醒而异之,即以达屋为别号 。又据《艺林散叶续编》,康有为最钟爱幼女同倓,据云:此女系康妻何旃理梦遭火灾而诞生,因以倓名,“同”字乃辈行也,康有为的另一个女儿名为同璧

现代作家李金发原名李权兴,当初他“在巴黎读书,看托尔斯泰和罗曼·罗兰的小说直至神经衰弱,终于在一次散步时晕倒,大病一场。病中大热大泄,昏昏沉沉。老是梦见一个白衣金发的女神,领着他遨游空中。他后来觉得‘没有病死,或许是天使的帮忙,不可不纪念她,于是几次用金发做笔名。后来朋友公认为很新颖,遂索性大胆地作为自己唯一的名字’。他说:‘我的笔名之所由来,完全是一个梦的结果’。”

陕西女作家冷梦原名李淑珍,母亲姓冷。她孩提时常做一个梦,梦见一个很大很大的湖,她坐在小舟里,向对岸漂。她能见到岸边的一片绿色葡萄藤,却始终漂不到湖对岸。于是她有了冷梦这个名字

以上所举古今以梦取名或改名,其初衷除了为求得吉祥之外,好奇和具有纪念意义是其重要原因,此外,很难说它还有什么深义。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梦在潜意识中促人奋发的因素。至于把它当做决定人的命运的宿命想法,如前所言,早已被事实证明是错误的。 NLLz+c4VszF/Iu99xqC0rc7slDE18hpde9SONupJLRnUKUDVHcJY4z5RVIU+fG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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