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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倬彼我系”乃王勃一首诗的题目 。王勃为本书所要探讨的河汾王氏家族的重要成员。河汾王氏家族,为隋唐之际居住在河汾之地(黄河、汾河流域的交界地带)的以“文中子”王通、其兄王度、其弟王绩以及其孙王勃等为主要研究对象的王氏家族作家群体。王氏家族居住的具体地理位置为“绛州龙门县” ,即今天的山西省河津市

《倬彼我系》大致是一首追念祖德、颂扬家风、自我勉励以及教育子弟的诗歌。在王勃的存世作品中,与其诸多才华横溢的诗篇相比,此诗甚为古朴,为《诗经》式的四言体,事实上也是其仅存的一首四言体诗歌。然而此诗的价值和意义主要不在其艺术性,而在于王勃在对自己家族的追述中,所体现出的对于家族的政治文化的高度认同和颂扬,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一“出自有周”,且曾“居卫仕宋,臣嬴相刘。乃武乃文,或公或侯”的世家大族,乃是渊源深厚的文化世家,其诗中有:“爰述帝制,大搜王道。曰天曰人,是祖是考。礼乐咸若,诗书具草。贻厥孙谋,永为家宝。”而这一世家至隋唐之际,依旧秉承着“礼乐”、“诗书”之文化传统,为隋唐的文化、文学建设贡献颇著,且对后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故而本书就借用王勃此诗之题作为书题,以彰显王氏家族在文化文学上的丰硕功绩。

(一)关于河汾王氏家族

河汾王氏为太原王氏的一个分支。

太原王氏出自姬姓,为周文王之后。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王氏出自姬姓,周灵王太子晋以直谏废为庶人,其子宗敬为司徒,时人号曰‘王家’,因以为氏。”(《新唐书》卷七十二中)宗敬死后,即葬于晋阳城北,墓地称“司徒冢”。其后太原王氏后裔徙居各地,又形成许多支源于太原王氏的衍派。宗敬之裔孙王翦,为秦国将军。秦统一六国过程中,征燕国,平楚地,下百越,战功十分显赫。秦始皇论功行赏时,王翦与大将蒙恬共执牛耳。王姓与蒙姓同居天下之先。王翦之子王贲亦为秦国将军,曾败楚军,平魏地,征辽东,屡立战功。王贲子王离,字子明。秦二世夺大将蒙恬兵权,任用王离为大将军。巨鹿之战,王离败于项羽而亡。王离有二子,长曰王元,次曰王威。王元为避乱,徙居山东琅琊,是为琅琊王氏之祖。王元四世孙王吉,为东汉时谏议大夫,开创了琅琊王氏显贵的先河。王威仍居晋阳,西汉时任扬州刺史。其后子孙散居各地。至九世孙王霸,又重返故里,定居太原。王霸生于东汉,屡聘不任,隐居读书。王霸有二子,长曰殷,东汉时中山太守,食邑祁县,其后裔称祁县王氏;次曰咸,随父居晋阳,其后裔称晋阳王氏。后来,太原王氏的两个分支即祁县王氏和晋阳王氏,人才辈出,成为三国两晋南北朝以至隋唐时期影响巨大的名门望族。

定居祁县的王殷,即为本书王通的十八代祖,杜淹《文中子世家》称为“十八代祖殷,云中太守,家于祁。以《春秋》、《周易》训乡里,为子孙资。”(《中说》卷十附文) 祁县王氏至文中子九代祖寓,“遭愍怀之难,遂东迁焉。”(同上)此即王绩在《游北山赋序》所说的:“永嘉之际,扈迁江左。” 至四代祖虬,据《文中子世家》:“始北事魏,太和中,为并州刺史,家河汾,曰晋阳穆公”,并州府治所在今天的太原。据《录关子明事》:“穆公之在江左也,不平袁粲之死,耻食齐粟,故萧氏受禅而穆公北奔,即齐建元元年,魏太和三年也。……太和八年,征为秘书郎,迁给事黄门侍郎。”(《中说》卷十附文)王绩《游北山赋序》称:“穆公衔建元之耻,归于洛阳”。王通曾族彦,据《文中子世家》为同州府君,王绩《游北山赋序》云:“同州悲永安之事,退居河曲”。王通祖父一,据《文中子世家》载,为安康献公,曾任济州刺史。文中子之父王隆称铜川府君,据《文中子世家》:“隋开皇初,以国子博士待诏云龙门。……出为昌乐令,迁猗氏、铜川,所治著称。”此即为本书所研究的河汾王氏家族父祖世系的大概状况。

因此,本书所要探讨的隋唐之际的河汾王氏家族,为太原王氏的一个分支当无疑义。吕才《王无功文集序》云王绩:“太原祁人也。”太原祁王氏属于当时的士族高门,为山东旧族之一,太原王氏是南北朝隋唐的“四姓”或“五姓”之一。《资治通鉴》卷一四〇齐明帝三年春正月条:“魏主雅重门族,以范阳卢敏、清河崔宗伯、荥阳郑羲、太原王琼四姓,衣冠所推,咸纳其女以充后宫。”(胡注:四姓,卢、崔、郑、王)《唐国史补》:“四姓唯郑氏不离荥阳,有冈头卢、泽底李、土门崔,家为鼎甲。太原王氏,四姓得之为美,故呼之钑镂王家,喻银制而金饰也。”(《唐国史补》卷上)在唐代,太原王姓与山东崔姓、范阳卢姓、赵郡赵姓还有李姓号称“海内五大姓”,王氏家族在太原、在整个唐代的地位可见一斑。

(二)王氏家族的家学渊源

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五有“累世经学”条:“古人习一业,则累世相传,数十百年不坠。盖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所谓世业也。工艺且然,况于学士大夫之术也乎。”王氏家族即属于“累世经学”的世家大族。

王通的十八世祖王殷就曾以“《春秋》、《周易》训乡里,为子孙资”。(《文中子世家》)十四世祖王述曾“著《春秋义绝》”,九世祖王寓、八世祖王罕、七世祖王秀都以文学显,六世祖王玄则“以儒术进”,曾“仕宋,历太仆、国子博士”,江左号“王先生”曾著《时变论》(《文中子世家》)。据《中说》卷一《王道篇》 记载,五世祖江州府君王焕,曾著《五经决录》,曾祖同州府君王彦曾著《政小论》。祖父安康献公王一“深明易理”,著《皇极谠义》。还曾撰写过禹庙的碑文:“子登云中之城,……降而宿于禹庙,观其碑首,曰:‘先君献公之所作也,其文典以达。’”(《中说·王道篇》)王通之父铜川府君王隆,曾承诏著《兴衰要论》,并“传先生之业,教门人千余,隋开皇初,以国子博士待诏云龙门。”

在这个文化世家中,世代相传的即是对儒家经典的阐释发挥,以及如何训导子孙为学。尽管家族谱系久远难以确证,但至少从王通六世祖开始就已经是世代为官,且皆通晓经学。吕才《王无功文集序》云王绩祖上:“历宋、魏,迄于周、隋,六代冠冕,皆历国子博士,终于卿牧守宰,国史、家牒详焉。”朱熹在与王绩的隔代唱和《答王无功思故园见乡人问》中赞之曰:“华宗盛文史”, 王氏家族成员对于自己的家学渊源,也颇为认同和自豪。如王珪 曾云:“世习礼乐莫若吾族。”(《中说·关朗篇》)可见,王氏为家学渊源深厚的儒学世家。

(三)本书用“太原王氏”和“龙门王氏”的原因

1.不用“太原王氏”的原因

古人习惯上以郡望称呼某一家族,虽然此一家族辗转迁徙,已经离开发祥的郡望,却依旧用旧郡望称之。如“琅邪王氏”,即使在东晋“衣冠南渡”之后,也仍以“琅邪王氏”称之。然而,“正像伊霈霞对博陵崔氏以及戴维·约翰逊对赵郡李氏的研究所表明的,组成唐代世家大族的家族,不再拥有一个领地广阔(landholdings)、可以叶落归根的共有祖地。” 本书所研究的王氏家族,虽是太原王氏的一支,但到我们所要探讨的隋唐之际的河汾王氏,至少上溯到王通的九代族王寓,已经离开了太原祁,根据杜淹的《文中子世家》:王通的九代族王寓“仕晋,遭愍、怀之难,遂东迁焉。”吕才《王无功文集序》云王绩:“高祖晋阳穆公自南北归,始家河汾焉。” 祖父安康献公王一从北周武帝征战有功,得获赐地。 王绩《游北山赋序》称:“始则晋阳之开国,终乃安康之受田。坟垄寓居,倐焉五叶;桑榆成荫,俄将百年。”可见,至本书所要探讨的作家们生活的时代,王氏家族已在河汾之地生活了将近百年。

尽管以郡望称呼自己的籍贯为古人习惯,且本书所研究的主要作家王绩在其《游北山赋序》中也自称:“余周人也,本家于祁。”然而,主要是为了表述上的方便,本书的王氏家族在文中称为“河汾王氏”,而不称其为“太原王氏”。因太原王氏到了隋唐,除了本书所要探讨的居于河汾的王氏之外,徙居各地的分支已非常多。而本书所主要探讨的作家,只局限于隋唐之际的居住在河汾的以文中子王通、其兄王度、其弟王绩以及其孙王勃等为主要关照对象的作家群体。若粗略的以太原王氏为题,则在表述上会增加一些不必要的混乱,而直接用河汾王氏,则能够非常清晰明了地阐述本书研讨的对象。

2.不用“龙门王氏”的原因

河汾,即黄河与汾河流域交界地带。王氏家族居住的绛州龙门(今山西省河津市)即位于此。史书上,如两《唐书》在说明王绩、王勃等人的籍贯时,基本上都说他们是“绛州龙门”人。在古代诸多记载王氏家族的材料中,在谈到他们的籍贯时,或说他们是太原祁人,或说他们是绛州龙门人,而在谈到他们的文化影响时,则常用“河汾”、“汾阴”等概念。自北魏时期,河汾地区就已兴儒重教,颇具文化传统。《魏书》卷四十二《薛辩传》云:“(薛)谨自郡迁州,威惠兼备,风化大行。时兵荒之后,儒雅道息。谨命立庠,教以诗书,三农之暇,悉令受业,躬巡邑里,新加考试,于是河汾之地,儒道兴焉。”而王氏此一分支自晋阳穆公定居河汾以来,在此地影响甚著。王绩《游北山赋序》自称:“地实儒素,人多高烈”,绝非自高自大的虚妄之词。吕才《王无功文集序》称:“历宋、魏,迄于周、隋,六代冠冕,皆历国子博士,终于卿牧守宰,国史、家谍详焉。” 而自晋阳穆公北归,至王通辈,在河汾之地,也该算是“五代冠冕”了。并且,儒学传家的王氏家族,对北朝及河汾之地的文化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除了王通诸父族皆有著述,其父王隆且在此地“传先生之业,教门人千余”,皆在文化上颇有建树外,本书所要探讨的作家之一王通,在隋曾“秀才高第”,继承了经术进身的家族文化传统,并向隋文帝献“太平十二策”,后退居河汾,著述讲学,远近诸贤,慕名前来问学或投为门下弟子千余,一时间,使得河汾文化传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张扬,许多贞观名臣,诸如陈叔达、杜淹、房玄龄、魏徵、李靖、薛收等皆为其弟子或曾问学于王通 ,受王通的影响甚深。其所形成的以儒学为主导的大力倡导“王道”的文化思想被称为“河汾道统”。关于王通的著述讲学活动,被后学称为“河汾学风”。《关学编·李二曲传》云二曲布衣,又当王通之年,“远迩咸以夫子推之”,“东西数百里间,耆儒名士,年长一倍者,亦往往纳贽门墙,彬彬河汾之风焉。”可见学者们把河汾作为一区域文化概念,而把龙门作为一行政地理概念 。在这一点上,虽没有人对此做过特别的说明,但仿佛已经达成共识,有一种约定俗成的意味。而本书的研究,自然是一种文化研究,故而用“河汾王氏”这一概念,而不用“龙门王氏”。

除了表述上的方便,和“河汾”一词更具文化韵味外,本书用河汾王氏这一概念,既有使王氏家族不言自明地带上了深深的文化色彩这一初衷外,也暗含着笔者对“河汾道统”的仰慕,对王隆、王通父子在历经魏晋南北朝的“儒道废弛”、“礼崩乐坏”之后的聚徒授学之举的追怀,笔者希望在撰写本书的过程中,能够开启心智,渐明为人之道与为学之道。 kdJky4TVWwdRqlMAbGWmleFfhduKGWDfq0j87B458N4UbFYpA39doUYsVidinS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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