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认为,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就是学习。学习什么?学习礼法、诵读经典。为此,他提出:
“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为之,人也;舍之,禽兽也。故《书》者,政事之纪也;《诗》者,中声之所止也;《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
学习,从哪里开始,又到哪里结束呢?荀子认为,按学习的顺序来说,应该从诵读《尚书》开始,到读《礼经》终结;按照做学问的意义来讲,学习一刻都不能停止。先应做一个刻苦学习的学生,通过长年日积月累,做到读、记、用、发相结合而游刃有余,最终成为圣人时,才算学习结束了。只有诚心诚意,刻苦钻研,日积月累,不断地学习,才能钻研得深入,才能把握问题的关键和实质。学习无止境,必须学到老,这才算是尽头。所以,从程序上说,学习具有一个完整的过程和止境,至于从学习的意义上分析,则学习不可有半刻停顿。
能够做到这样,就能成为一个有学问、有修养而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否则,就会成为一个没有知识、没有品位、没有修养的如同“禽兽”一般的人。荀子为什么这么说,并向大家推荐必读书籍呢?因为在荀子看来,《尚书》是记载古代政事的书;《诗经》收集了历代流传于民间的符合乐章标准的诗歌,是心声的归结;《礼经》是古代礼法的总纲,也是各种条例的纲要,是法制的前提和事物的规范。所以,读书学习,只有彻底读懂、理解并能娴熟地运用礼仪、礼法了,才算达到了读书学习的最高境界,才算到尽头了,也就达到了一个人道德修养的顶峰。《礼经》是礼仪的规则,《乐经》能够使人中心和悦,《诗经》《书经》则内容精深、见闻广博,而《春秋》则寓意隐微、道理深邃。这些典籍包含了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一切道理。所以,将这些典章典籍学通、学懂,理解、掌握了,就能合理运用它来为社会服务,这就是做学问的最高境界了。
荀子总是将学习与道德修养一起讨论,将学习之道、修养之道、为人之道、为政之道作为君子应具备的基本条件,作为一个人成为君子、圣人的不二法门。这种为学的基本原则可以说是古代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共同遵守的基本准则,各家各派尤其是儒家学者更注重此道。个中原因,不难理解。因为“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论语·宪问》)什么意思呢?孔子指出:古代的人学习知识是为了提升自己的道德水平和修为,为他人树立良好的道德榜样,所以强调“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礼记·大学》)。而当今的学者学习的目的大多是为了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以达到实现自己的既得利益为目标,这在当今社会尤为突出。我们有些所谓高学历、高职称的“大学者”,自以为了不起,做出了些许成绩,有了一点研究苗头,就向组织伸手要荣誉、要地位、要官帽,如果不给,就以调走相威胁。还有一些人,自认为自己是了不起的人才,今天作为引进人才调到此单位,从中捞一些好处(人才引进费、科研启动费、住房补助费、解决配偶、子女就业等),明天又作为引进人才跑到彼单位。他们不知道自己成长进步的每一个环节,都凝聚着单位组织的培养教育和为其提供的条件保障,更不知道自己成绩的取得也同样凝聚着同事、朋友、学生的研究心血。这种人往往只关注自己的既得利益,毫不关注组织的培养和他人的帮助与支持,这种人我见过很多例,最终好像也很少有成就大事业的。因为他们的学习目的不正确,人生价值观发生了偏移,世界观出现了偏差,科学精神被异化了。我认为,作为一名科技工作者,应具有起码的道德良知与科学情操;要知恩图报,不能过河拆桥;要保持坚守,不能这山望见那山高;要懂得奉献,不能仅仅只为索取。
相信大家都知道周恩来“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故事。 1911年岁末,周恩来在沈阳东关模范学校上学。一天,学校校长亲自为学生上修身课,题目是“立命”。讲课中,校长突然向学生提出一个问题:“请问大家为什么来读书?”有的同学回答“为光宗耀祖而读书”;有的回答“为明礼而读书”。当问到周恩来为什么而读书时,年仅十三岁的周恩来郑重地回答:“为中华之崛起!”
怀抱“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理想与信念,周恩来勤奋学习、博览群书,掌握了很多知识,形成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思想。后来,他积极投身祖国的解放事业,成为了党、国家和军队卓越的领导人,为民族的解放事业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陈寅恪不为学位而读书。 陈寅恪一生漂泊,有着丰富的留学经历。在他漫长的留学生涯中,哪里有真正的知识可学,他就去哪里。学到所要学的知识就走,绝不留恋学位和虚名,最终成为了一位名副其实的“不懂学问”的大学问家:精通二十几门语言;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之一”“教授的教授”。陈寅恪在二十余年的留学生涯里,连一个学士学位都没有拿到,更不用说足以炫耀于世人的博士桂冠了。有人不解地问他为什么,陈寅恪非常认真地答道:“考博士并不难,但两三年内被一个专题束缚住,就没有时间学习其他知识了。只要能学到知识,有无学位并不重要。”
1937年,年仅四十七岁的陈寅恪左眼失明,1944年底,右眼也失明了,先后多次手术均未恢复视力。尽管他失去了治学读书的双眼,但在助手的帮助下,以耳代目,以口代笔,先后有多项成果问世,其中包括八十五万字的百科全书式的著作《柳如是别传》。他的助手黄萱感慨地说:“寅师以失明的晚年,不惮辛苦经之营之,钩稽沉隐,以成此书。其坚毅之精神,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气概。”
周恩来的读书理想,陈寅恪的读书目的和治学精神,为我们很好地诠释了学问与修养、学问与事业的辩证关系,诠释了做人、做学问、修身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