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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设计天生是一种事业

设计天生是一种事业,多多少少是经历了多次历史的反复才再一次被我们提出来的,因为我们总喜欢将伟大的创造假托为个别能人或神灵的发明,后来却发现这是当时社会群体智慧共同的努力,同时这些假托的发明没有随着能人或神灵的消亡而永久尘封,却持久地成为了众享品,有的发明甚至成了全民族的文化根底,如中国的八卦。由群体智慧共同创造又为众享,这难道还不能称为事业吗?

打开历史的长卷,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其公共设计事业的景象是各显异彩而又一脉相承的,这就像中国的万里长城非一朝所为,其弯弯曲曲的延绵走势不仅是空间上的呈现,更是时间上的创意和延续,其服务性的设计战略、军事战略、治国战略的地位不言自明。事业的本质就是服务,为全民服务、为大众服务的活动事业性最强,为权贵或极少数人的服务行为,其事业性相对就较弱。生产的全民化、服务的大众化,这是判定事业最根本的两大参数,发明创意起源的个体化不影响事物的事业属性。

原始社会的设计就是为全氏族人服务的,是氏族、部落的集体性物质生产和精神享受,生产力低下不是坏事,在人人自危的原始社会才能真正实现群落合作的极致。此时的设计如果可以被看作艺术品的话,自然就是一种艺术事业和设计事业的成果,像打制石器(见图1-1)、磨制石器(见图1-2),尽管粗陋,却开启了人类早期文明的先河并成为早期人类生产力的象征。奴隶社会成为造物设计由大众共享向奴隶主独享的转变期,物质财富甚至人身财富的消费开始集聚到奴隶主手中成为奴隶主的特权,奴隶们的物质享受以及自由权是非常有限的,全民性的设计工程没有明显降低,但其设计事业几乎直线下降,因为服务型的众享生产少得可怜。

图1-1 打制石器:红山文化期的鸡肝玛瑙刀(成乔明绘)

图1-2 磨制石器:长江中游新石器时期的石锛与石箭(成乔明绘)

封建社会的设计生产呈现皇家权贵主导和民间自由发展的双线前进模式,深得皇室赏识的设计生产很容易就迅速被推广到全国性、全民性的享用层面,皇宫享用品往往容易掀起全民的好奇心和追随热潮,康熙御制、乾隆御制的印章(见图1-3)在当时更是价值连城,这些风靡当下古玩市场地摊货上的字样显示了皇室主导性生产力的余威没有随着历史王朝的更替而销声匿迹,相反却成为文化承袭的落脚点和人们品鉴祖宗旧事的重要凭证。民间自由发展的设计生产包含文人设计、民间艺人设计。文人设计追求高雅和精致,这不同于皇家设计的富丽堂皇,所谓怡情逸致、高蹈风雅正是文人设计追求的气质,中国书法、水墨画、青花瓷、明式家具(见图1-4)堪称中国古代文人设计艺术的最高典范。在文人层面,艺术和设计创意一般都属于文人的审美观和情感世界的创造,文人设计的特征是追求无技法或轻技法的美学深掘、哲学探秘,他们的艺术设计和造物设计最为自由和个性化,所以可以将人民被权势、世俗尘封的精神意识引导并释放出来。民间设计自然是最具有群众基础的造物活动,从乡土乡情中油然而生的设计是真正起于心、发乎情的群众性自给自足的公共设计事业,任何手段、阐释和媒介也无法转化该设计创意的性质和属地,就像蓝印花布、粗麻草鞋、砖瓦木作、镰刀铁锤,它们天生就是生活的、朴实的、易用的、为人服务的。起于民间、服务民众,还有比这更事业化的事业吗?民间工艺即最广博的设计事业。

图1-3 “乾隆御制”印文形制图(成乔明绘)

图1-4 中国明式家具:素圈椅(成乔明绘)

资本主义社会的情形较为特殊,一方面高速发展的商品经济慢慢吞噬掉了事业的非营利性、无偿服务性和公共占有性,设计产品作为一种商品资源融入市场成为商业性公平交换的主力军,实际也雪藏了设计的服务性特征,钱物交易看似公平公正,却深刻扭曲了人们对设计艺术的价值判定和文化定位,瓦解了人们好不容易理解和领悟了的民生、民养、民本理念。民生、民养、民本应该是健康社会的思想保证,应该是政权深得人心的前提基础,更应该是人类战略管理的终极目标。资本主义社会的现象曾引起人类的惶恐和不安,甚至大呼文化艺术和设计事业从此就要毁灭,理由是在功利面前,人性会发生彻底的倾斜。另一方面,我们却不得不承认如下的事实:自由民主的政治意识高涨、人格平等的自我解放理念增强、社会化大生产进入高速运转阶段、科技水平的飞快发展、文化艺术教育的普及等一系列社会性变化丝毫没有影响我们设计的向前推进,甚至可以这样说,设计事业的繁荣程度在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共存的今天是空前而令人醉心痴迷的,当然这一切也得益于人类对政治主权、民主意识上的争取。曾几何时,我们带上两个耳塞就能一路旅行一路清晰地独享美妙的音乐、喜欢的歌曲?曾几何时,我们随处可见琳琅满目、设计精良的艺术广告和清晰逼真的传世名作的印刷品?曾几何时,人们人手一部手机上网聊天、寻找资讯、每天在信息的海洋里冲浪?曾几何时,我们依靠一块小小的屏幕和小小的键盘就能坐在家里免费欣赏自己喜爱的电影、电视剧和错过的音乐会?曾几何时,我们能像今天一样感觉我们正被设计文化层层包围着,从而不断渴望精神享受能时时刻刻保持不断的升级?曾几何时,设计能像今天一样让我们感觉她天生就是一种共享的事业?商业繁荣和自由经济泛化的资本主义社会并没有沦落为金钱的奴隶,而是令设计世界的伟大创意在最短时间里变成现实、迅速普及开来并极力成为人类舒适的高水平服务。

设计生来就是为人服务的,因为设计自古就是源自生活、源自社会、源自民间的,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从艺术起源上来说,艺术包括设计从一开始就不是某个天才、某个特殊阶层所独占的,如原始陶器起初不过是氏族部落的生活器具,原始壁画、原始文身不过是氏族部落祈福避难的仪式,如果说原始壁画、原始文身出自原始祖先个体和群落生存繁衍的渴望是一点也不为过的,所以原始时代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创造绝非哪个人的一力所为,基本可以肯定是群策群力的智慧的结晶。尽管历史进程中的权贵阶级曾热衷于将其变身为独享品,但这种非分之行最后还是化成了泡影,历史的规律就是一切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主人永远是未来人。至于设计师从大众中的分化和身份的独立究竟起于何时已很难确证,但大概跟部落内外分工的需要以及技法高低的较量不无关系,进一步讲应该是随着群居状况和社会组织越来越复杂、人们的工作要求越来越精细,于是人们将器物创造、设计创意的工作分化出来委托技法和悟性略胜一筹的人去专门经营了。

综观现代设计的通俗化、大众化、流行化,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这绝非现代人的新创造,实在不过是原始社会设计形态和功能的复归而已。我们对设计造物人民性 的问题总是争论不休、心存不安,以为如此就使深奥的设计艺术没落了,但我们千万不能忘记了:设计天生就是人民的事业。关于这一点,西方学者奈吉尔·亚伯克龙比(Nigel Abercrombie)对现代艺术的一通发言不能不为我们所深思:

现代文化中坚反映了对民主的渴望同时也加深了对民主的追求。现代音乐、现代戏剧的追随者往往是很少或基本不光顾剧院和音乐厅的人们。管理者和导演们如今对文化相对贫乏的人群更为照顾,总是挖掘以前仅仅被动地充当看客的俗人的艺术创造力。在“艺术实验室”里,艺术创造空间也常常优先满足来自于民间的艺术家。社会艺术中心不可避免地将要关注普罗大众的感受和流行——没有阶级性、不拘一格而又为社会所接受。但这并不意味着其结果将会降低艺术的标准。相反,大众并非静态和程式化被动接受艺术的过程不仅拉近了艺术家和观众的距离,还刺激艺术家必须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生机勃勃的艺术生命。作为民主化推进的结果,新的艺术中心以其“建设性”的独立姿态傲视艺林,的确呈现出了无限活力。

这段对现代艺术的评价其实更加适用于现代流行设计和现代时尚设计。现代设计绝非照顾和关注有钱人、有权人,现代设计的宗旨就是“对文化相对贫乏的人群更为照顾,总是挖掘以前仅仅被动地充当看客的俗人的艺术创造力”;现代设计的落脚点就是“关注普罗大众的感受和流行——没有阶级性、不拘一格而又为社会所接受”;现代设计的特征就是“大众并非静态和程式化被动接受艺术的过程不仅拉近了艺术家和观众的距离,还刺激艺术家必须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生机勃勃的艺术生命”,设计领域的“消费者体验”其实就是这一理念的实践。

人民的民主、生命和精神的自由活泼就是一种永久的事业,如今,这种公众性的事业垂青设计并借设计之力实现自己的理想实在是找对了对象,因为民主和设计骨子里流动着相同的血:自由且众生平等,效用且经济实惠!设计的事业性主要体现在它的公共性、全民性、社会性和服务性。首先,对现代设计的投资就是公共性、全民性和社会性的:在美国,城市修建艺术中心(经常是出于攀比心态)往往要以其他城市的同类艺术中心为标准并略高一筹,这些艺术中心的修建很少或根本得不到联邦政府的支持和鼓励。修建艺术中心的巨额投资经常是由市政局、大学和有诚信的富人们联合投资。 而为何要修建这些艺术中心呢?现代修建的这些艺术中心似乎成了一种博物馆,还仅仅局限于传统高雅艺术的上演,因为只有在这里传统高雅艺术才有立足之地,而走出中心,传统文化无疑一定会被现代社会冲击得落花流水,这对所谓的高雅和崇高无疑是一种无奈的、莫大的讽刺:

在这些艺术中心看来,文化似乎是全盘欧化的、非常精炼文雅的,而这些精炼文雅的文化一个首要的特征就是在传统文化氛围中培养出来的艺术天才们的创造。而一个全社会性的新的创造正由新一代人蓬勃发展起来,这新一代人是在大众传媒的培植下成长起来的。大众传媒在于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准、提供更多的休闲娱乐、构建一个全新的文化艺术中心(商业文化、艺术实验室等),在这个全新的文化艺术中心里艺术家和公众之间的隔阂和差别完全被抹杀了,所有的艺术创造都是短暂的、偶然的、不拘一格的灵思妙想。从这样的艺术中心里培育出了各式各样的街头剧院、“艺术社团”和反传统文化的潮流。

美国修建的艺术中心可以是博物馆,用于陈列各种各样的设计产品、古董文物;艺术中心也可以是大剧院,用于上演高雅的戏剧或音乐会;而艺术中心本身同样属于城市公共建筑,要体现建筑设计、城市规划设计、环境设计的高度形态,显然又是一个个“不拘一格的灵思妙想”的创意项目。但这在比尔·盖茨(Bill Gates)、史蒂芬·保罗·乔布斯(Steven Paul Jobs)、马云、陈天桥等新生活、新娱乐旗手眼中,这种灵思妙想的创意项目又算什么呢?再高雅的文化、再高雅的设计如果无人问津等于白费心机,国内无人问津的“高雅型”城市艺术中心大概不在少数。多媒体设计、网络设计、数字及现代通讯设计、人机互动设计师们创造了无限的“街头剧院”、数字生活和“艺术社团”,设计同样既是内容也是手段,无论传统文化样式能够走多远,艺术家包括设计师都应当保持与民众的一致性和互融性,今天的艺术和设计追求创造者和消费者互为赞赏才是“反传统文化的潮流”。设计本来就是大众化的、社会性的、时代性的、服务性的,它完全符合事业的各项特征,而且设计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艺术而艺术”(art for art’s sake ),其实质是“为致用而艺术”、“为生活而艺术”。

苏联著名作家普列汉诺夫(G.V.Plekhanov)的提醒振聋发聩:一个艺术家即使转向神秘主义,但也不能疏忽艺术的精神内容,他应该仅仅是借用了神秘的特征而已。神秘主义本身就是一种思想和精神,但这种思想和精神就像雾一样的模糊和无形,它和人类的合理精神是有敌意的。 当俄罗斯女诗人吉尔乌斯(Zinaida Hippius)宣称“我爱自己是自己的上帝”(I love myself as my God )时,普列汉诺夫就给出了中肯而严肃的批评:

我们应该严肃地质疑这一点。谁能“爱自己恰如爱上帝”?真是一种无比的自大。一个无限自大的人根本没有能力拯救自己的灵魂。

……

这里说得倒很优雅、巧妙。一个“爱自己恰如爱上帝”的人已经丧失了与别人交往的能力了,唯剩下“对奇迹的渴望”就一无所有了。对一个“爱自己恰如爱上帝”的人来说,“世界等于零”——因为整个世界对他也毫无兴趣。

设计创意、设计灵感不仅仅是天才的迸发,不仅仅是设计专利拥有者的无上荣耀,不仅仅是跨越传统积累的横空出世,更是对生活的真情实感,更是对时代的深切体会,更是对社会负责任的批判、对民众需求的热烈关怀。合理、适用、普济、环保不仅仅体现在设计的原则上,更体现在设计大公无私的服务精神和献身精神上。 ifsHbpoODW9PW6YqM2HE9VrpOcibhpt/mhXmGprCStlM83yGwRVHAHjL3EH7r3/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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