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表弟兄姐妹们,身边又跟随了不少的丫鬟婆子,徐家的小姐们也没有那么扭捏,彼此又见了一轮礼,琦玉已翘起小嘴说:“十二哥哥,你还是赶紧进去给亲家太太问安吧,我啊,要和姐姐们去园子里逛逛,免得被你白说了。”
陈铭远笑的一双眼弯起来:“小琦玉果然长大了,都晓得说我了。”琦玉小嘴一撅:“那是,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众人见这样都笑了,陈铭远笑的格外开心。曼娘还是头一次看都陈铭远,不由多看一眼。
余下姐妹也大都如此,既彼此见过礼,少年们也就往里面去给徐大太太问安,少女们继续往园子里面去,刚走出数步,就听到陈铭远笑嘻嘻地问俞泠:“俞表哥,那个穿月白的,就是俞家嫂子吧?”这轻浮的儿郎,曼娘顿时有些恼了,琦玉瞧见了忙笑着道:“表姐,十二哥哥素来都爱开玩笑,和俞家大表哥又是熟识的,等过会儿我让他来给表姐道不是。”
当着自己远道而来的表妹,曼娘也不好说什么,虽算起来和琦玉是亲亲的姨表姐妹,但也不过见过几回,和他们那些在京中常来往的表兄妹是不一样的。八小姐也轻轻握住曼娘的手:“邱大表妹说的是,我们总要出阁的,等出了阁遇到的人总不像在闺中一样,那时若还似现在这样腼腆温柔,怎么料理家务这些?”
曼娘点头:“我没有恼,只是觉得有些……”不等曼娘说完,九小姐已经嘻嘻笑了:“只是觉得有些害羞?”曼娘方才收起的恼意这下全出来了,握起粉拳就往九小姐肩头捶去:“九姐姐惯会取笑我,等……”
不等曼娘说完九小姐已经笑着往十小姐身后躲去:“等什么?等我出嫁,我可和你说,我的性子你是晓得的,可不会像你这样腼腆温柔。”曼娘方才的三分嗔意此时变成七八分,虽被八小姐拉住,也要上前去扯九小姐。
九小姐往后一躲,谁知却撞到了人,原本以为是哪个丫鬟也不大在意,听到琦玉喊宋姐姐忙站直身子,回头瞧见是绵珠,正弯了腰在那去摸脚面。九小姐猛地想起方才撞到时候好似踩到什么东西,难道踩的就是绵珠的脚?忙扶住她:“绵珠姐姐,对不住的很,我没瞧见你。”
八小姐她们也围上来,先把绵珠扶了坐下,十小姐亲自动手替绵珠脱了鞋袜一瞧,见那脚面上青了一块,八小姐边说抱歉边对九小姐道:“你也是个姑娘家,怎地下脚没有轻重,青紫成这样?”说着就让丫鬟快些去寻徐大太太拿些上好药酒来,又让婆子们抬乘小竹轿来,好送绵珠回去。
绵珠想也是有些疼,但见几位小姐乱成一团,咬牙忍痛开口道:“不关九妹妹的事,是我听的邱家两位妹妹来了,想过来瞧瞧,谁知走的急了,没瞧见九妹妹走过来。”绵珠相貌本来就生的极美,此时俏脸雪白,又咬牙忍痛开口为九小姐求情,越发让人对她心生好感。
众小姐们忙齐齐安慰,此时婆子已抬了竹轿过来,众人也没有游玩的心情,簇拥着绵珠上轿离去。
徐大太太听丫鬟来报九小姐不慎踩到绵珠,要寻上好药酒,忙让柳嫂寻了药酒出来,又让柳嫂代自己致意,柳嫂自然应是。原本陪着徐大太太说话的陈铭远已经起身道:“亲家太太,孙儿在京城时和宋家妹妹也是熟识的,既她伤了脚,还请亲家太太允孙儿去探望下宋家妹妹。”
陈铭远说去,小九爷他们自然也要跟随去探望,毕竟绵珠是客人,又是被这家里人踩伤的,做长辈的不好去道歉,做小辈的代为道歉也是常事。徐大太太点头让他们都出去了,这才转向陈珍兰:“贵府这位十二表少爷真是生的好,教养也好,说来没听说他定亲的消息。”
大抵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瞧见个出色的男子总要打听定亲了没,也好为自己家里的女孩们谋划一番。陈珍兰自然晓得徐大太太这问话的意思,笑着道:“原本太妃瞧中了一家女儿,想去求陛下一道旨意,可谁知算命的说这孩子不宜早娶,总要再等些年议亲。”
陈太妃瞧中的姑娘还要去求今上下旨,只怕是皇家女儿,这么一说徐大太太就明白了,陈太妃既然看重这位侄孙,以后他的婚事自然也是太妃做主,别人说不得话,笑着道:“难怪九舅老爷要他出来游历,原来也有这个主意。”
丫鬟掀起帘子,徐琴走了进来,她和陈珍兰也是熟识的,也无需多说也就坐下说话。徐大太太是长辈,自然是她先开口:“五姨远道而来,我们聚在一起也是难得的,算起来八奶奶的孝期,到明年八月也就满了。曼娘那时也是及笄之年,你大姐姐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油盐酱醋绊的也头疼。想早些娶媳妇回去照管着,虽说这事夫家娘家做主也成,可舅家也要商量着,不然这亲戚就疏远了。”
按说曼娘有舅舅,外祖也在,这事寻舅舅商量就是。但徐大太太晓得,陈阁老的家,陈珍兰不说全当,也能当一大半。和子孙繁多的徐首辅不一样,陈阁老子女上有些艰难,年过三十才生了陈珍兰,过得两年又生下八奶奶。此后陈夫人又没了动静,陈阁老四十岁那年为生子纳了一妾,可那妾也没有生下什么。
足足到陈阁老五十岁那年,陈夫人才老蚌生珠得了个儿子,那时陈珍兰已经十七,见弟弟年幼,父母皆已年老,若姐妹们都出嫁了,弟弟谁来照管?放心不下家里的事,又在家待了五年才出嫁,那时八奶奶都嫁到徐家生下曼娘了。由此陈珍兰虽出嫁,但陈阁老还是倚重这个女儿,大事总要和她商量。
对曼娘的婚事嫁期,陈珍兰晓得徐家都已定了,笑了笑道:“此事亲家太太要问侄女,侄女也只有乐见其成的,不过曼娘毕竟年纪不大,又失了母亲,贵府虽则长辈们极多,亲家太太也是疼爱孙女的,但有些细微事难免照料不到。侄女有个不情之请,不晓得亲家太太能否答应侄女?”
徐大太太笑了:“你我两家虽则异姓,却是至亲,你说的定是为曼娘好的事,但说无妨。”陈珍兰笑了:“侄女不过是想着,既然大姑奶奶也是长居京城的,索性就带了曼娘和难哥儿往京城去,曼娘待嫁,我家那几个孩子这些年渐渐长大,我倒觉得没有孩子牙牙学语有些寂寞,想照顾下难哥儿。”
这话一说出来,徐大太太就晓得,陈家定不愿意把难哥儿过继出去,不过想想也是,难哥儿不过继,就是陈阁老的外孙,九奶奶只是个知县的女儿,家世哪能比得上陈家。况且徐大太太心里也不想难哥儿过继,现在陈家主动把这难题接过,心里早早应了,嘴里还道:“五姨果然心疼他们两个,只是曼娘四伯五伯都还住在京城,纵要在京城待嫁,哪能让曼娘住到五姨家去?”徐四爷五爷都是二老爷的儿子,一个在户部任主事,另一个还是监生在读书。
只要徐大太太答应就好,陈珍兰笑的更真心:“这有什么,曼娘平日就住在徐四爷那边,我想她了,让她过去我那边住几日,别人又会说什么?”徐大太太心里明白,这住几日只怕是成月住过去了,这才笑着应了。
这边的大事商量定了,那边的少年男女们也说笑的很开心,绵珠伤了脚面,九小姐本是闺阁弱女,力气也不甚大,虽青紫些,等药酒拿来揉上疼痛也就渐渐消了。经了这事,小姐们不好立即出去玩,只有坐在那陪绵珠说笑。
不一时少年们也来了,女儿家的闺房男子也不好直接进去,绵珠也就被八小姐扶了出来,向少年们一一道谢。别人也就罢了,俞泠格外关切些,问的更仔细些,又叮嘱绵珠的丫鬟千万不能让绵珠着了冷水,以免落下病根。
少年们心粗没有感觉,但少女们总是心细的,先是曼娘感到有些不安,但曼娘面嫩况且当了这么多的人又不好问出来,只是低头绞着帕子,盘算着偷个空让丫鬟去悄悄地问问俞泠的小厮,这师兄妹们关心本也是常事,可这未免也太关心了。
十六小姐年纪小,早已鼓了腮帮子问出来:“大表哥实在太不像话了,前儿我感了风寒,你也来探我,可就只让我好生歇着,哪像今日问绵珠姐姐这么细。我可是你亲亲的表妹。”十六小姐这一质疑,让俞泠顿时醒悟过来此时已不是在京城,忙笑着道:“十六表妹,你在家中有爹娘有祖母祖父,还有这么多姐妹陪着。我这个表哥自然只需叮嘱就好。可师妹从小无父无母,身世堪怜,我既是做师兄的,自然要帮婶婶分忧,仔细关心叮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