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两,这要怎么去凑?兰花的心已经纠成一团,绿丫的眉也皱着:“谆哥哥,我先去帮你在这街坊里问问,能借多少借多少。”兰花被这话提醒,连连点头:“嗯,我先去问问你姐夫,他在这从小住着,要借也比我们方便些。”
众人拾柴火焰高,即便这柴看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张谆心头闪过感激:“兰花姐,绿丫,我竟还要连累你们。”
“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是一家子,都想想办法,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兰花已经穿起外衫,张谆也一起走出:“我也去相熟的几家铺子问问。”
看着张家三口人各自出去,一直守在拐角处的管家这才点一点头,快步转身离去。
“他们这家子,倒是有趣。”听管家说完这些,廖老爷才点一点头。
“是,老爷,这家子虽说穷了些,可照小的瞧来,却是规矩斯文有礼向上的,只是老爷,小的并不明白,您并不缺这两百两银子,为何要设这样难题?”小厮呈上一盘桔子,廖老爷示意管家给自己剥一个才淡淡地道:“人在绝境时,要有人给你抛给绳子,但条件是,丢掉你视若珍宝,但在别人瞧来,不过是负担的东西。你会怎么选?”
管家把桔子放到空盘里呈给廖老爷才缓缓地道:“老爷,您这提法,实在是让小的为难。”
廖老爷笑了,只有这种时候才试得出一个人的心性,而不是别的。管家瞧着廖老爷的笑容,想起在山东的那位小姐,不由暗自思量,老爷不会真的要张小爷做姑爷吧?如果这样的话,那对张小爷可要多好些。
张谆三人在外奔波了足足两日,还是兰花在老刘那里凑到三十两,这还是老刘的同僚们各自送上的贺礼和老刘这些年的积蓄全都算上。至于街坊这里,就更少,全是碎银子,中间还夹着些铜钱,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两,这还是周嫂亲自出面,说张谆和绿丫也要圆房了,这两好合一好,大家多送些喜钱才是。
两头加起来,也不过四十两,离着数额还差一百六十两呢,至于张谆那里,就更是一无所获,好的还说一句近年关了,家家关账,这时候只有收银子的,哪有借银子的?差一些的竟是不等张谆开口就鼻子里冷哼一声连少陪都懒得说句就走了。
明日就是廖老爷来的日子,张谆三人坐在灯下,看着这些碎银子,每个人的心都感到沉重。
张谆手握成拳抵着额头,自己的能力还是不够。兰花见他难受,给他倒碗茶:“谆哥儿,你也别伤心,不管怎么说,你也趁了六七倍的利息呢,到时这八百多两,我们也能去找间小铺子开开。”
张谆苦涩一笑,绿丫明白,张谆并不是为银子凑不到而难受,而是因为这个机会,或者永远失去了。绿丫垂下头,手忍不住握成拳,低声说:“谆哥哥,其实,你还是有法子的。”
什么法子?张谆抬头看绿丫,绿丫的笑容在昏暗的灯下有些苍白:“这个家里,最值钱的就是我了,谆哥哥,你把我卖了吧。”说完,绿丫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兰花已经过来抱住绿丫:“你疯了,这样的话也说,我们就算再难,再失去机会,也不能把你给卖了。”
可是,谆哥哥已经没多少机会了,自己不愿看着谆哥哥这样难受,绿丫的心里同样如刀割一样,想说话,可眼里的泪已经流到嘴里,那样苦涩,让绿丫什么都说不出来。
傻子,当张谆醒悟过来时,忍不住骂了一句,接着把绿丫的手握在手心:“绿丫,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永远都不会变。再说今日的处境已经好过原来许多,若我遇到困难的事就想着把人给卖了换一步退路。今日卖了你,哪来日呢?绿丫,人活在世上,哪有这么顺遂的,总会遇到坎儿的。”
可是,绿丫已经哭的浑身发抖,说不出一个字来,自己不愿意谆哥哥伤心啊。
张谆抬起绿丫的下巴,伸手把她脸上的泪慢慢擦掉,重新露出一张娇俏秀气的脸来。绿丫看着他,两人的眼都那么清亮,张谆的手很暖,近乎发誓地说:“绿丫,我是男子,是男子就要护住你,而不是反过来让你庇护我。”当初在兰花的庇护下自己才平安度日,但兰花受到的侮辱,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忘,现在已经比原来好很多很多,怎样也不能绿丫这样做。
兰花用手摸一把脸,把脸上的泪给擦掉,抱绿丫抱的更紧些:“傻子,你这个小傻子,哪能这样说,以后这样的傻话,永远都不许说,我们是一家子,一家子就要齐心过日子。”
绿丫的头靠在兰花的胳膊处,对兰花点点头,兰花想笑,但眼里的泪还是更先一步涌出来。
张谆看着她们,也许,自己该去寻刘老爷,这是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没有了,那就不再想这件事,以后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次日一早,张谆让兰花和绿丫在家等廖家的人上门,自己收拾一下就去拜见刘老爷。
天还太早,又是冬日,张谆这一路来,竟还没遇到店铺开门,等来到刘老爷的下处时,才有两个守门的在那打着哈欠出来开门。张谆忙上前陈情,说自己要见里面住着的刘老爷。
那两人仔细瞧瞧张谆,见他打扮也不像那样十分穷的,让张谆在门前坐了,就进去里面报信。
张谆越坐越冷,况且刘老爷下处是个会馆,渐渐也有人出入,张谆一个人坐在门前不大像样,索性站起来走动走动,也让身体暖和些。
又等了好大半日,太阳都升的老高,笼罩在天际上的那层薄雾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才看见方才报信那人出来,对张谆道:“刘老爷说了,有什么事让你直说,他没空见你。”
张谆都能猜到刘老爷这样说,但此刻是自己求人,忙对那人连连作揖:“确是有急事,还请通传一二。”说着张谆从袖中拿出十来个铜板:“来的急,没带荷包,这些就当给你买杯茶。”
这十来个钱,真是打发叫花子,这人刚想把这十来个钱掀开,会馆里面就走出一个小厮,这人忙从张谆手里抢过那十来个钱,嘴一呶:“这是刘老爷身边伺候的,你不如去求求他。”
张谆忙谢过,两步就赶上那小厮,对小厮道:“小哥还请暂留步。”
那小厮转过身瞧见张谆,咦了一声:“我认得你,你是张家的那位小爷。我们老爷那日见了你,回来就发了一场大气,今儿能见你才怪。”张谆急忙伸手扯住小厮,连连道:“今儿确实有急事,还请小哥帮忙。”
这小厮眼转了转,张谆想往袖中掏,可袖中实在是掏不出什么,对小厮一脸不好意思:“今儿出来的急,没带荷包,若……”那小厮鼻子里哼了一声:“谁稀罕那几个铜板买果子吃,罢了,看在我们老爷还曾去见你份上,我就进去帮你问一声。”
说着小厮就往里去,张谆用手擦一下额头上的汗,安心等着。
小厮一路进了屋子,对刘老爷道:“老爷,张家小爷又让小的进来传信。”刘老爷唔了一声,对身边的朱老爷道:“朱兄,这孩子,真是放着好路不走。”
朱老爷哈哈一笑:“这孩子,能不忘旧情,也是个好的,那日你说过后,内人连道,若真如此,这样的人才更能嫁,还和我说,若张小哥不答应,她就让人去说服那姑娘,给那姑娘许一份嫁妆,再挑一户过得去的人家,充做义女嫁了,这不是两好?免得那姑娘做妾,总有些……”
刘老爷把手里茶碗放下就点头:“嫂子这爱女之心,真是可表。朱兄你瞧,你要不要回避下?”朱老爷摸下胡子,起身往后面去,刘老爷咳嗽一声,示意小厮前去叫人。
哪得一盏茶的工夫,张谆已站在刘老爷面前,刘老爷举目一望,张谆相貌的确出众,再加上人品不错,难怪朱老爷夫妇认定了他。想到此刘老爷声音就放缓一些:“贤侄今儿来寻我,可有什么事?若是朱家的事,这件事你回绝的太快了,只怕转不了圆。”
张谆是真没想过朱家的事,听到刘老爷这样说心不由一跳才对上作揖:“朱家的事,小侄已然忘切。小侄今儿来此,有个不情之请。”
已然忘切,刘老爷的眉一皱:“贤侄,这事并不是我们害你,而是为了你好。要晓得,那样丰厚一笔产业,嫁谁不是嫁,不过是我想着令叔昔日在时,我们相处的好,这才竭力为你周全。”
“刘叔父的好意,小侄铭刻在心,只是当日对刘叔父说的话,小侄并不敢忘。小侄来此,是为另一件事?”
张谆这话让刘老爷的眉头一皱,接着就笑了:“这是年关,你来此,想是为借钱,贤侄,我只得一句,没钱。”这话张谆已然猜到,听到刘老爷这话并没有特别失望:“既如此,小侄也就告辞。”
见张谆就这样走了,后面的朱老爷有些坐不住了,急忙走出喊道:“张小哥留步。”
张谆转身,瞧见朱老爷倒有些赧然,对朱老爷作个揖道:“朱老爷盛情,小可记得,但朱老爷的好意,小可还是不能领。”俗话说丈母娘瞧女婿才越瞧越欢喜,可朱老爷此时瞧张谆,也是十分喜欢,拉着他的手就往椅子上放:“虽说世上少见女方家赶着做亲的,但我这个女儿,我爱若珍宝,哪能轻易嫁掉。张小哥你也别急着反对,我晓得,你待那姑娘是有情的,不愿辜负。这样罢,让她做妾定是不能,内人那日有个主意,说要收这姑娘为义女,备份嫁妆寻个人家出嫁,到时她得了好处,我得了佳婿,岂不两全其美?”
见张谆又要摇头,朱老爷按住他:“张小哥,岂不闻婚姻大事总要男女喜欢,这种事,总要遣个人去问问。”
兰花和绿丫见张谆一去就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刘老爷能不能借银子,两人都心急如焚,看着到了午饭时候,也没有做午饭的心情。绿丫拿着一张帕子在那绣来绣去,那针脚全是乱的,兰花在给老刘做衣衫,可是几次下剪都剪错了,索性把剪子放下,再剪错,就没布做了。
“其实。”兰花和绿丫见对方都坐立难安,忍不住双双开口,又住了口,都想让对方说,门外就响起说话声:“大姑奶奶在家吗?”
又是大姑奶奶,这是什么人?兰花上前打开门,见来的是朱家那两个婆子,忙请她们进来:“我弟弟不在,还不知什么事?”这连婆子今儿待兰花更客气些:“大姑奶奶,今儿啊,我们不是来寻您的,是来寻绿丫姑娘的。”
寻自己?绿丫忍不住放下手里的帕子站起身来,这两婆子已经满面笑容地走上前来,一个拉着绿丫的手,另一个就在那夸:“绿丫姑娘细一瞧,长的真是水灵灵的。”
“就是这身上穿的衣衫不大好,不然,和我们大小姐站在一起,就和姐妹似的。”两人一唱一答,绿丫糊涂起来:“两位寻我,到底有什么事?”
什么事?“喜事!”一个婆子已经拍掌,另一个婆子急忙道:“就是喜事,我们太太那日听我们回去一说,对绿丫姑娘特别喜欢,说想收绿丫姑娘为义女。特地吩咐我们来接。等进到里面,拜了我们太太为娘,您啊,就是我们太太的义女,以后啊,这嫁妆什么的,我们太太都会为你承担。”
义女?兰花倒面上喜色现出,这要真成了,绿丫从此就得享福了。但绿丫心里还存着一丝清醒,见那两个婆子要扶自己走就推开道:“做你们太太的义女,是不是从此就要听你们太太的话,比如说,我要嫁谁,也是你们太太下主意。”
这两婆子对看一眼,本以为绿丫年纪小,好拿捏,等进到朱家,朱太太几句好话一哄,从此不得见张谆的面,到时让人出去和张谆说,绿丫不肯嫁张谆,那张谆不就成了自家小姐的姑爷。等那头定下亲,这边再给绿丫找个管事的嫁了,以后丰衣足食地过去,等木已成舟,再想反悔,那就谁也悔不了。
谁知这如意算盘此时打不响,两婆子忙道:“这话说的,太太到时疼您,您想嫁谁,那还不是去找太太撒个娇,就成了,难道太太还忍心看您伤心不成?”
一个说起,另一个急忙在旁边帮腔。
两婆子说的越热闹,绿丫越不敢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秀儿当日可是说过,自己笨,有些事,要仔仔细细想过了,再做。这么一想,绿丫更不肯走:“还请两位代我回去说,这辈子,我只肯嫁谆哥哥一个人,换了别人,就是皇帝我都不肯嫁的。”好大的口气,有个婆子已经明显不耐烦了,忍住鼻子里将要哼出的冷笑道:“姑娘这话说的,婚姻大事,总是父母做主,自己私自定了,就是私相授受,说出去都会被人笑的。”
“私相授受是什么,我不懂的。但我只晓得,我和谆哥哥两个人,都是发过誓的,若背了誓,那就是一辈子,不,下辈子都还不清的。”绿丫挣脱两人的手,后退一步和兰花站在一起,十分认真的说。
发誓?这两婆子脸上的不耐烦此时已经真切露出,有个婆子冷笑道:“姑娘这话,我们不得不驳一驳,发誓这种事,不过是愚夫愚妇才会信的,真要誓言得灵,那地狱都被挤满了。”
绿丫脸上还是那样认真:“誓言灵不灵,我不晓得,但我只晓得,这是从我心上说出的话,如果,连自己的心都要违背,那有什么意思。两位回去,还请多多致意令主母,收义女这种事,到底是好是坏,我也不晓得,但我只晓得,若要我背弃谆哥哥,我不肯的。”
怎么说都说不通,两人对看一眼,甩开手道:“我们太太本是一番好意,谁知被你当做驴肝肺。罢了罢了,我们这就回去回禀太太,你啊,落的一生一世受穷。”
绿丫垂下眼不去看她们,等两婆子都走了,兰花才上前扶住绿丫:“我活了比你多这么多年,可今儿怎么就昏了头,一心盼着你去过好日子?”绿丫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顺势靠在兰花身上:“我也不晓得为什么,那时突然就听见秀儿的声音,她说,绿丫,你笨,凡事要多个心眼,想想再做,不然就被人骗了。”
兰花听绿丫提起秀儿,忍不住擦下泪:“也不知道秀儿好不好,但愿她好好的,这孩子,才是真命苦。”
绿丫嗯了一声看向外面,谆哥哥,我为了你,已经回绝了,你呢,你会不会辜负我?
“不,朱老爷,您的盛情我明白,但这些事,不是说给她一个好去处我就会高兴的。”张谆看着朱老爷,依旧平静地说。
不过一个女人,朱老爷沉吟一下:“贤侄,你要晓得,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是,绿丫不过一个女子,可是这也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依恋的人。张谆笑了:“但她是不一样的,朱老爷,您当初在京中别娶一房,这么些年,想必也没把这位朱太太带回家乡,为的,就是这位朱太太是不一样吧。”
朱老爷的脸不由一红,有些口吃地道:“老夫老妻,她又为我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我怎舍得让她回去,在别人面前立规矩。”旁边的刘老爷忍不住咳嗽一声。
“那就是了,朱老爷,当初您在家乡娶原配时,只怕为的仅是侍奉父母,并不因的你心里喜欢。而这位朱太太,才是你心里喜欢的,所以你不舍得委屈她,宁愿委屈家乡那位原配。纵然外面人讥笑商家的两头大不合情理,你也毫不在意。朱老爷,绿丫与我,就如这位朱太太与您一样,而令爱,即便我娶了她,也不过是如您家乡的那位原配与您一般。您疼爱令爱,愿令爱嫁个好男子,可您有没有想过,即便是好男子娶了令爱,又怎会如您疼朱太太一般,纵然名分所关,不会休妻,可有些事情,是不一样的。”
朱老爷的嘴忍不住张大,这些年下来,已经习惯了,从来没仔细想过,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的,自己怎舍得京里那位回去家乡被自己的原配立规矩,名分所关,很多事不能做,但人的心,又怎能被这些名分禁锢住?所以才会为朱太太百般谋划,怕的是自己一旦身死,家乡的妻儿会把她赶出门。
张谆站起身,眼神清亮地看着朱老爷:“承蒙朱老爷厚爱,纵然,绿丫她在朱太太的说服下,今日负了我,但我也不会……”朱老爷缓缓站起身,心里伤心这么一个好孩子不肯娶自己的女儿,伸手拍拍他的肩:“罢了,罢了,我也不是那样不通情理的人。异日,若我死后,那边有什么事,还望张小哥帮我看顾一二。”
张谆忙对朱老爷作揖应下,朱老爷摸一下胡须:“你和你那位未婚妻子,倒真是一对,方才她们已经回来说了,那边也回绝了。我方才听说,你来是来借银子的,要借多少,百十两我还是拿得出来。”
这真是意外惊喜,张谆忙说了数字,朱老爷沉吟一下,吩咐人拿了一百两出来:“你我的交情,能借你五十两就够了,这多余的五十两,是看在你说那番话上,至于剩下的,你就自己去寻吧。”
“朱兄这样说,那我看在你死去叔父的份上,再给你助二十两,多的,就没了。”刘老爷也开口道。从一两没有到有了一百二十两,张谆忙对两位连连作揖,看着日头已经偏西,拿了银子就匆匆往家跑。
张谆边跑边在心里暗自祈祷,但愿廖老爷还没让人来寻自己,或者,那人还在院里等候,但愿但愿。看见自己家的院子,张谆几步上前推开门,那声我回来了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院中一人缓缓转过身来,黑色大氅在风中飞舞,不是别人,正是廖老爷。
张谆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就落下来,想大笑,想奔跑,想做一切超出自己心情的事,但张谆还是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走上前对廖老爷跪下:“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一年多没见,长进不少了,廖老爷心里品评着,眉微微一挑:“嗯,你做到了吗?一千两银子,快些拿出来我瞧瞧。”张谆双手把手里的银子往上送去,面有赧色地道:“这里有一百二十两,屋里的货物连着银两,还有八百六十两,尚欠……”
张谆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总要开口:“尚欠二十两。”
“哈哈哈哈。”廖老爷大笑起来,笑的很欢畅,张谆陪着小心,不晓得廖老爷笑什么,接着廖老爷瞧着张谆,身子微微前倾:“我当日说的,是一千两,可不是这九百八十两。”还是不行吗?张谆觉得,自己就跟快跑到终点,但突然有人告诉自己,全都在做无用的事一样,整个人都瘫坐下去。
帘子掀起,绿丫已经走出来,跪到廖老爷面前道:“我和杜小姐也有些交情,还请廖老爷商借二十两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