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长(1752-1806),名世仁,是何氏自南宋以来的第二十二代世医。《青浦谱》载:“云翔长子,字元长,号澹安。嘉庆初年,由两湖总督经略毕沅 [1] 以军营文案,保举布政使司理问,签掣湖南,授宣德郎。医术盛行,性豪迈,喜宾客,尤好施与。晚年迁居福泉山重固镇,自号福泉山人。乾隆十七年壬申生,嘉庆十一年丙寅卒,葬父茔昭位。”
《吴江县续志·游寓》:“何氏之医,自南宋至今,代有闻人。何元长,以字行,青浦北竿山人,以医名苏松嘉湖间,少时尝寓居莘塔。”
何氏自南宋以来,世业为医,主要分为五支:镇江、松江、奉贤庄行、青浦北竿山和重固,何元长是青浦重固支的始祖,也是朱孔阳在《中华医史杂志》(1954年1期)上所刊《历宋元明清二十余代重固名医何氏世系考》一文中“重固”二字的来历。
史料中对何元长精湛医术、高尚医德的记载颇多,如王芑孙 [2] 《何元长传》(节):“君貌修伟,盎背赤髭,目闪闪有光。为人多嗜好,初喜书画篆刻,不肯为医。然少孤,大父王模方以医致盛名,卒以其术授元长,元长卒继之,为医逾三十年。自节钺 [3] 大府,衣冠胜流,下至皂隶牧圉 [4] ,日夜争辏 [5] 其门。所得四方酬币累巨万,而歾 [6] 无余财,其意气恢如也。元长为医,尤善望闻之法,决生死无不中……其处方好参错今古,不专一家,一日,门人疑某方非古,元长曰:见某书某卷。复之果然,其强记又若此。生平视金钱如泥沙,遇窭 [7] 者施钱市药,宗党丐贷罔弗应。独力刊行其乡先生《陈忠裕公遗集》 [8] 。所居北竿山,在松江九峰 [9] 之外,荒僻世莫闻,自元长祖孙再世居之,遂著远迩。”
《松江府志》:“何氏累世名医,世仁尤神望闻之术。有金山某求诊者,曰:‘尔曾溺于水乎?’其人曰然。与方即愈。人问何以知其溺,曰:‘色黑脉沉,故知之。’嘉兴沈某妻求治癥,世仁曰:‘是妊也,可勿药。’沈固无恙,请按脉,曰:‘尔胃气已绝,不久且死。’沈大怒去,即死,其妻果产一子。病者集其门,舟车杂遝,至塞衢道 [10] 。不以贵贱贫富异视,务得其受病之由,故所治皆应手而愈。”
秦瀛 [11] 撰《何君墓表》(节):“君以医名于吴中者逾三十年,人比之吴郡叶天士、薛生白两君。方余之识君也,余权臬事于浙,而前按察陆君璞堂病剧未归,璞堂与君同里闬 [12] ,延君治之。余问曰:‘璞堂病何如?’君曰:‘无妨。但气已索,尚可活四五年耳。’时余患肝疾气逆,内自危,并属诊视,则曰:‘公命脉甚长,非陆公比。’璞堂归,果逾四年而没,而余至今无恙。其后余里居,闻君名益噪。有族母病,请他医治不效,君为处方,辄效。余以是益服君术之神。”
石韫玉 [13] 撰《何君墓志铭》(节):“崇明何氏子病瘵甚,来诊,君曰:‘脉虽危,神色未衰,尚可治。’与一方,平平无奇,其药大半他医所经用,其父未之信。他日复来,君仍与前方,服之竟愈。君和易近人,病者自远方来,虽危不治,必婉言以慰之;俟其出,密告其从者以不治状,而反其币,曰:‘彼不远千里而来,生死视我一言,质言之,是趣 [14] 其死也。’窭人来诊,辄助以药饵资,恐其不能自给也,其仁心爱物如此……人求诊者平旦即集,相延者不远千里而至,穷日力应接不暇,寝食且不得以时,安能一日息也。”
吴去疾《医史一斑》(节):“城中徐、顾两姓同舟就诊,顾极豺棘 [15] ,徐只微咳,元长乃谓徐不治,顾可旬余愈。未半月,语皆应。元长性豪侠好义,有所得,辄散诸贫困,不以自私。”
《春园吟草》诗注:“李湘帆病笃,邀元长大兄治之,立愈,赠诗有‘死中得遇回春手,讵是寻常药石缘’之句。”
《中国人名大辞典》:“自号福泉山人。初嗜书画篆刻,后精医,所治辄应手愈,尤精望闻之法,决生死无不中。”
何元长多才好学,史料亦有记载,如石韫玉《何君墓志铭》:“君性通敏,喜读书,以其余力游于艺,书画篆刻诸事无所不精。少承祖父绪论,究心《灵》《素》之术,考张刘李朱 [16] 四家之说。仲景伤寒一百一十三方,其法大备,然古今人禀赋不同,今用之,虑其攻伐太峻;刘完素撰述六书,发明亢制之理,而偏于用热,不尽六气之变;东垣以土为万物之母,一意扶脾,学者不察,往往以峻补而遏其邪;丹溪谓阳易动、阴易亏,独主滋阴降火,守其说者亦致寒凉损真。比非四家之过,不善学者误用其术而不知也,君参其异同,究其得失。”
陆以湉《冷庐医话》引《瘦吟医赘》 [17] :“青浦何元长以《临证指南》为枕中秘,可见心得处不在多也。”
《景岳全书发挥》 [18] 张肇辰序:“元和张蔚园 [19] 好景岳书,与青浦何元长反复讲究有年。”
何元长的著书据《松江府续志·艺文》:著《治证要言》(即《治病要言》)四卷、《竿山草堂医案》十六卷、《福泉山房医案》十卷(现存八卷)。《全国中医图书联合目录》:著《伤寒辨类》二卷、《何元长医案》二卷、《重固三何医案》三卷(上卷属何元长)。
——何新慧编写
[1]毕沅:号秋帆,镇洋人。官至湖广总督,通经史小学地理之学,著有《续资治通鉴》《灵岩山人集》等。
[2]王芑孙:字念丰(1755-1817),号楞伽山人,长洲人。乾隆举人,性傲简,诗文清瘦,书学刘石庵,尤负盛名,有《渊雅堂集》。
[3]钺(yuè阅):义指车铃声。
[4]圉(yǔ语):此处指养马。
[5]辏(còu凑):义指聚集。
[6]歾(mò):同殁。死亡。
[7]窭(jù):贫寒。
[8]《陈忠裕公遗集》:陈子龙,谥忠裕,明末筹划起义,乃不屈而死的松江府人。由王昶倡议,为之刊集、建祠。1803年,元长之子何书田与庄泖客分任《陈忠裕公遗集》编订,何元长出资付刊。
[9]九峰:旧属松江府,也统称华亭、云间。与三泖同为青浦的有名胜景。三泖之一的“长泖”,横亘在重固镇中,何氏聚族而居,都在长泖的西岸。重固镇在竿山之北约九里,“福泉山”在镇西咫尺。
[10]衢(qú)道:歧路。指河的小弯道,多用来停船,以上下岸。
[11]秦瀛:字凌沧。乾隆举人,著有《小岘山人诗文集》。
[12]闬(hàn):指巷门。
[13]石韫玉:字执如(1756-1837),丹阳人,乾隆状元,著有《独学庐诗文集》。
[14]趣(qū):通趋。义奔赴。
[15]豺棘:比喻症势凶险。
[16]张刘李朱:指张仲景、刘完素、李东垣、朱丹溪四医家。
[17]《瘦吟医赘》:作者薛福,字瘦吟,清代人。
[18]《景岳全书发挥》:此书题名清·叶桂撰(一作姚球撰)。刊于1844年。作者对张景岳提出的温补学说有不少评论,为不同学派的辩论之作。
[19]张蔚园:清代医家,元和(今江苏苏州)人,张肇辰(道光八年举人,历署宝山县、镇江府训导)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