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丹砂

余老师 王教授，夜半电话造访，没有耽误您吃饭吧！

王老师 已经吃完了，上次我们的约定，您想通过电话语音的方式来交流《神农本草经》？

余老师 是啊，是啊！

王老师 余老师，真是非常坦率啊！

余老师 我们电话谈好了以后呢，马上交给学生，很快就可以整理出来！这样交流的进展就可以更快、更有效。比如今天我们先谈两味药。下回你准备再讲什么药，都提前聊一下，我们双方好都有个准备。

王老师 （哈哈大笑）好！看来这次余老师又给我出难题喽！

余老师 （跟着笑）我们一起聊聊呗，先找找感觉。今天我们就先聊聊这个丹砂！（见图1-1；彩图见附图，下同）！

王老师 好啊！今天我们就聊聊丹砂（原称“沙”，为方便交流，本文改为“砂”）和石钟乳吧！

余老师 《神农本草经》上说：“丹砂，味甘，微寒。主身体五脏百病。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杀精魅邪恶鬼。 久服通神明，不老。能化为汞。 生山谷。”这味药我平时用过。丹砂也称朱砂，但有些内容我们在临床上无法体会，比如这个“主五脏百病”。那么从哪个角度可以阐明它调五脏百病呢？

王老师 首先呢，从临床的角度来谈一谈您应用过程中的一些体会，然后我从药学的方面谈一些自己的认识。

余老师 丹砂呢，临床上用来治疗心脏病，比如对心脏不好的患者，我们有一个朱砂安神片，治疗心血不足、心火亢盛，效果就很好；有些心悸的患者缓解得很快；还有对于躁狂症，它也能安魂魄。

王老师 是的，它能安魂魄。

余老师 我们对于躁狂症，有一个方子是用生石膏和朱砂。这两味药配在一起，按15∶1的比例，磨成粉混合，喝下去之后，对躁狂症，效果不错。有些患者，因为心火比较亢盛，神静不下来，吃完之后，他的神就可以清静下来。清静下来之后，再睡一觉就好了。而且这一晚都不会做噩梦，睡眠好了之后呢，他的肝肾之气就养起来了，眼睛视力要好一些，这就是明目啊！这些都好理解。但具体到五脏百病，我个人的理解呢，既然“主身体五脏百病”放在前面，就是说它可以使五脏的气各归其位，各归其位之后，身体就可以自动修复，因此它应该指向的是人体自身修复！我感觉书中所说“主身体五脏百病”是通过安魂魄体现出来的。我这样的理解，不知道对不对。您从您的角度来谈谈朱砂这味药。

王老师 好的，丹砂，是《神农本草经》中的称呼，现在称为朱砂。丹砂在《神农本草经》中的记载，除了前面讲的“味甘，微寒”，一直到“杀精魅邪恶鬼”都很好，后面的“久服通神明，不老。能化为汞”。在我整理的过程中，把这一段文字改成小号字，列于其后。

余老师 诶！对！这种处理，有明显的（增添痕迹）……

王老师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对于矿物药的研究啊，因为陶弘景是个道士。道家嘛！他很多时候就把这些长生啊、水银啊什么的，都把它夸大。实际上，神农的时候，他不可能炼丹。神农不是道家，也不是道士。所以呢，这些东西我认为是陶弘景在整理《神农本草经》时自己添加的，所以经过这样一处理呢，就显得很干净了。

余老师 嗯。

王老师 这是对原文方面的第一个理解。第二个呢，丹砂，现在称为朱砂，其主要成分为硫化汞，在《本草图经》上又称为“辰砂”，因为当时它出产在辰州，就是湖南，还有宜州、阶州，而辰州的最好。朱砂、丹砂中的“朱”和“丹”，从颜色上来看，都是红的意思。现在人们认为它里面含有硫化汞，有毒，而且毒性很大！ 实际上呢，从古代应用到现在，一直认为它是微毒，或者是无毒。 就是在自然界中天然的丹砂也是没有毒的。

有大量的事实证明，它的毒性微弱，尤其是经过水飞的丹砂，使用起来效果更好！但如果是现在人工用二氧化硫和汞混合炼制，这样的东西就要杀人了！其实用100℃以上的水蒸气去蒸，他不会分解为汞那种剧毒的东西。所以这个药呢，古代认为，不经过火煅就是无毒的。这是它的毒性区别所在。

还有一种呢，现在称为“灵砂”，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过？

余老师 哦，灵砂！没有用过！

王老师 灵砂啊，实际上是现在人工合成的。虽然它也是味甘，性寒，但是现在有人做实验，也证实了它的毒性。 用小白 鼠来做实验，得出它产生的毒性是致命的，7天以后小白鼠就会死亡。

余老师 就是说，天然的是没有毒的，人工合成的是有毒的。那教授有没有观察过，人工合成的在临床上效果怎样？

王老师 有效果，但它是有毒的。就是我们以前谈过的这样一个问题，在《神农本草经》上的药呢，它是讲究“品”的，上、中、下三品，对人体都是有效的，并且是无毒，或者有毒可以控制住的。而这个人工合成的灵砂，它是无品的，无品的药，用了虽然有效，但是那个毒是不可控的，不可控就不能用！所以后人造的这些药，是害人的。

余老师 那您觉得，朱砂这个安魂魄的作用，是从哪个角度体现的呢？

王老师 首先，朱砂是个矿物，矿物多有重镇的作用；其次朱砂又是红的，从这个红的地方去联想呢，是个阳性的。那对于精魅啊、邪恶啊、鬼啊这些阴的东西，它具有镇摄的作用。

余老师 嗯。

王老师 镇摄作用比较强，并且它又是天然的朱砂。用现在的话来讲，虽然里面含有汞，但是它是硫化汞，是微毒或无毒的。

余老师 嗯。朱砂是红色的，那么它比较容易入心脏、入血分。

王老师 红色是阳性的，从可见光谱上讲，赤橙黄绿青蓝紫嘛。

余老师 丹砂的质地很重，它正好有个重镇作用，也就是往下镇的作用。

王老师 对，重镇作用是很强的。第一个是重镇往下；第二个是阳气旺盛。阳气旺盛，正常了，就是身体养好了，五脏的百病自然就好了。它还有“益气”的作用。

余老师 嗯！它这里讲，重镇的，阳性的，然后安五脏，镇邪气。这让我想到了一个事情。你看我们农村里面讲啊，“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就是说朱砂的重镇作用，都有将体内阴气向下压、向下贯的作用喽。它的浊气、阴邪，就像卤水去点豆腐一样，一点之后，整个气就往下收、往下降。

王老师 对！还有那个像小儿惊风，它算是个重症啊！

余老师 诶！对对。

王老师 朱砂就是这样。天然的丹砂适合药用，水飞后更安全，一旦变成了人工合成，用现在的术语说，虽然它的成分里都含硫化汞，但却失去了安全！

余老师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啊，你看，朱砂它是红色的、重镇的。这个代赭石呢，也是红色的，也是重镇的。那么代赭石和朱砂，怎么把它们区别开呢？您从您的角度看呢？

王老师 这个代赭石，“赭”字呢，是“赤”字旁加个“者”字。实际上，它是有些带着紫色的。也就是说，它不是纯赤的了。

余老师 嗯，不是纯赤色。

王老师 所以呢，你看这个光谱啊，它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由阳向阴逐渐变化。紫是阴色，不是阳色，实际上，它已经不是那种阳性的东西了。“赤、朱、丹”这都主要指红的。

余老师 哦！也就是说，红是阳色，紫是阴色。这个代赭石偏紫，因此它的药性是偏阴的；朱砂偏阳一些。

王老师 是的！

余老师 那么我们如果继续深入下去的话，紫苏它的颜色是紫的，但为什么它反而是一味偏阳性的、温性的药呢？

王老师 紫苏是紫色的，药性也是偏阳性的。但是你要注意，紫苏是草，而代赭石是石头啊！另外，它里面含有那个香气啊，香气是外散的，它不是单看一个方面，我们是综合地从各个方面来看。

余老师 就是说，我们要从多角度去看。 虽然紫苏也是紫色的，但它是芳香的，有挥发性的，有往上升的成分。

王老师 它有挥发性，再一个是草，再一个又是用叶子。

余老师 嗯，对对对！

王老师 这样呢，它（紫苏）的那种阳，也不是一种纯阳。

余老师 它也不是纯阳。

王老师 诶！不是纯阳！比如紫苏的秆—它的茎部，是降的！

余老师 对对，紫苏秆是降的，苏叶是升的。

王老师 这样综合这些方面，我们就能看出一些问题了。

余老师 嗯嗯！那么丹砂的话，我们可以通过它的颜色，它的质地，它是矿物质，它味甘，无毒……

王老师 甘的话，就是有补的作用！所以益气、养精神嘛！

余老师 嗯，从这些角度来看的话，就可以把它的功效给归纳进去了。

王老师 但是它这个微寒呢，要注意。微寒呢，它不生火。

余老师 它是阳，但不生火。属阳性的药物，药性为什么又偏凉呢？

王老师 是的，阳跟火不是一回事！注意，阳不是火，火也不是阳，这是两个概念。 阳不等于热，这一点好像您讲过吧，或者其他人讲过。就比如在青藏高原上，那是大太阳，阳性很强的，但它还是很寒的！

余老师 对，在山顶上，在高处，“高处不胜寒”嘛！

王老师 诶！对对！所以这个丹砂的“味甘，微寒”，寒不等于是阴。

余老师 嗯，对对！那么这个就可以深入讨论了。就是说，阳和热，寒和阴，不能归为一类。下一次我们就可以围绕这个话题深入阐述下去。

王老师 不光你们这样认为，当年教我中医的边正方先生，边老也是这样认为！ 以往有很多老中医就把阳等同于热，阴等同于寒，这样一代传一代，错得一塌糊涂，不知道贻误了多少人！

余老师 嗯，那肯定的啊，这就是个大问题啊！

王老师 现在再简单地说一下灵砂和丹砂的关系。

余老师 好！

王老师 刚才我们说过，丹砂叫辰砂，也叫朱砂。还有人工制造的，分两类，一类是灵砂，一类是丹砂，这两个从成分上讲，都含硫化汞。但灵砂是淡红色，有毒；而丹砂呢，是鲜红的，毒性很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因为丹砂的红是在自然状态下发生的，是慢慢变红的，红的比较缓和，时间拉得比较长，硫黄和汞化合的比较彻底，所以毒很少。而灵砂是火煅的，大火煅烧形成的鲜红色，化合得不太彻底，再加上它有汞矿在里面，毒性非常大，所以不能够作为内服药使用。

余老师 嗯，您讲得很好，这几点关于丹砂的知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王老师 丹砂这味药，陶弘景对它的描述是“久服通神明，不老。能化为汞”。非神农所言，应另注说明。因为对于一个健康无病的人，一直久服也不一定好。

余老师 嗯，是的。久服还会导致身体出现很多问题，比如朱砂的用量大，会导致患者有很强的胃下坠感。

王老师 所以量要把握好！

余老师 对！

王老师 丹砂是一味良药，但安全服用至关重要。 朱砂用于内服，必须选用优质的自然产品，千万不能用人工合成品灵砂！

两者虽然主要化学成分均是硫化汞，但毒性相差悬殊，一定要记牢。再者，天然朱砂要经过水飞加工，以除去游离汞及可溶于水的汞，以确保服用安全。另外，还要严格把握剂量。 uLNqMbba8U4bC8iJwWxvfA4Rb6V1HYvy0niHD0UndHwa8386z58lq4XmtN3J7c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