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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少年时期的矛盾

少年的头脑中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我和我的父亲、母亲、老师,以及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是一样的。”这种想法在他少年时期的头脑中产生了大量激烈的矛盾。少年把周围的一切事物和他在生活中遇到的人,划分为善与恶。少年还不知道如何透过现象看本质。他对善恶的评价是直截了当的,而且首先是情感上的——激烈、坦率、尖锐,并且容易仓促地得出结论和概括。

在札记的开头,我谈到了一个少年,当老师责备他不尊重他人的劳动时,他爆发了怒火。为什么他敢对老师无礼(如果把这些生硬的,但从少年的观点来看是公平的话认为是粗鲁的话)?当周围发生的一切深深地激发着一个人的时候,这一切就成了他的个人兴趣,于是他进入了精神发展的时期。在他看来,他所听到的与他在生活中所见之间的差异令他大为震惊。在少年的这次爆发中产生了少年时期精神发展的矛盾之一——一方面是对邪恶和不公的不屈服,准备与偏离真理的现象做斗争;另一方面却无法理解生活中的复杂现象。我们必须注意少年精神发展的这一矛盾,在少年时期,这个矛盾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好的一面是这是对邪恶的不妥协,对邪恶的激烈的情感评价——对于一切贬低少年对于真、善、美的理想概念的现象表示仇恨和憎恶。必须像保护珍贵的神殿一样保护少年心中这种不屈服于邪恶的火花。不要试图扑灭这种年轻的毫不妥协的爆发,也不要试图让少年在生活中遇事之前都先进行深思熟虑和权衡,然后才决定要做什么——爱还是恨,高兴还是愤怒,干预事件的发生还是成为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回忆一下乌申斯基的话:人的性格在少年时期形成,当少年对自己所看到的、知道的邪恶的事物发生激烈和强烈的情感反应时,我们无须试图去压制他,在那几分钟的爆发中,当少年表达出对我们生活中负面现象的看法时(当然,他的言语中经常会出现错误),我们一定不要忘记我们面对的正是人的性格的形成过程。心灵的火焰,只要不去刻意伤害,就不会熄灭,它能燃烧起来就是一种极大的幸福。请助少年一臂之力吧,帮助他弄清自己的想法和疑问——如果真理在他这一边,教育者本人也会被高尚的火焰点燃。这非常重要,因为这使教育者与少年志同道合,这是教育中的一种多么伟大的力量!当然,因为没有“预设”的感觉,所以教育者无法预见他的内心冲动,但是这些感受应该是他精神世界的真实反映。如果老师试图熄灭被战胜邪恶的意愿所点燃的情感之火,那么少年就会变得冷漠和伪善。如果一个孩子、少年看到邪恶和欺骗现象时,只是漠视着,然后走到您面前问:“请您教教我怎么做。”那么您不觉得教育的田地变得荒芜了吗?您收获的不是小麦,而是稗草。

平静的审慎和明哲保身只能教育出懦夫和庸人,他们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只有当强烈的激情激发年轻的心灵时,教育才能成为人的创造。因为少年还没有足够的经验,所以要找到指引自己内心的火焰的途径并不容易,世界必须进入他们的内心,使他们心中不再留有毫无起伏的角落。少年教育中的一个巨大的危险就是情感上的冬眠,如果他的心还在沉睡,那么即使是情绪高昂的话语,对他来说仍然是空洞的声音。如果人的心睡着了,即使真理会被他理解,也不会成为他的信念。如果少年的情感不参与到认识中,那么他就不会将教育者在其意识中揭示的真理运用到自己身上,教育就不会成为自我教育,也就不再是真正的教育。如果您希望您的话语能始终被少年接受,就请点燃周围世界中对少年的情感评价之火吧。请仔细倾听,什么会让他不安,什么会让他担心。绝对公平并不总是个好老师,有一定的倾向性则会使老师的话语充满生动的、有血有肉的思想。当思想在人的内心扎根时,它就会变成宝贵而神圣的规则,因此必须让年轻人拥有富足的思想生活,如果没有激情,思想是无法想象的。我们心中宝贵的共产主义思想是对世界上所有劳动人民最崇高的人道主义担忧,也是对共产主义、民主、和平和正义的敌人的仇恨。教育的技能在于,要让每个人内心中都建立一个唯一的、真正的为善良而斗争的微型世界——共产主义,与最可怕的邪恶斗争:与仇视人类的世界观的斗争和与压迫人的资产阶级世界观的斗争。少年教育的技巧还在于,在一些情况下,让每个人都能够在社会生活中正确地确定自己的位置,这些情况是:当善只意味着斗争、勇气、劳动和一切紧张的力量时。一个真正的教育者不仅要具有一颗温暖的、能点燃高尚之火的心,而且要具有智慧和能力,应该教年轻人如何生活,而且首先要教导他们永远不要做一个“心安理得”的人,这意味着要教他们在自己周围的世界中发现一片田地,在开垦和耕种这片田地的过程中,年轻的力量确立了一种真正的善——共产主义思想。注意不要让年轻人心中的火焰变成转瞬即逝的火花,当学生在您的帮助下找到正确的斗争方法,以使他能够确定自己是一个公民时,他就会听取您的明智建议。

少年时期的第二个矛盾是:少年想要成为一个好人,追求理想,同时又不喜欢被别人教育,也不能忍受那种赤裸裸的思想和倾向,它们有时候会成为学校教育的真正阻碍。恩格斯写道:趋势应遵循立场和行动本身。这个思想对于教育工作非常重要。如果一个人像发现真理一样努力理解真理,那么对于他来说真理就会变得珍贵,尤其是在少年时期。找到这样一条通往年轻心灵的小路,让这颗心被真正的道德榜样所吸引,以激起他对这种美的赞叹和崇敬。有了这些情感,包括道德准则在内的那种思想就成了自己的收获,成了靠自己的精神力量争取来的思想。当涉及我们内心最珍贵的东西时,即涉及对祖国的热爱,准备着为了祖国的荣誉、光荣和强盛而献出生命时,赤裸裸的偏见在教育中尤其不可接受。

只有当崇高的话语在人的内心深处不可侵犯时,只有当思想深入自己最珍贵的圣地开始自我反省并提出这样的问题时,才能激动人心:“我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应该为祖国做些什么?”

我向少年介绍了谢尔盖·拉佐,主要目的是让学生们自我反省,把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命运、自己为高尚的行为和功绩而做的准备看作是祖国的一部分。我坚信,从自我反省和想对祖国大事贡献自己力量的那一刻起,集体教育的影响就开始了,确切地说,在思考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后,少年的想法转变成:“人们对我的看法是什么?他们如何看待我?”

一个刚刚被您引领到艰难的人生道路上的人,只有当他能够把吸引他并使他变得高尚的精神理想与自己做比较时,教育才会取得预期的结果。在有比较的地方,集体就会成为强大的教育力量,因为集体中的每个成员都对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对同学们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我们社会最基本的组织中,如果教育者只将集体划分为“纯洁的学生”和“不纯洁的学生”这两类,只将最好的学生和最坏的学生进行比较,那么这种教育就是极其简单和软弱无力的。集体对个人的影响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教育手段。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人与人之间精神关系中最柔软和最脆弱的地方,只有当一个精神最脆弱的人在大多数同伴的眼中看到他们对道德理想的向往时,以及看到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到达道德美的顶峰的愿望时,集体才能成为一种真正使人上进的力量。

对“集体是一种教育力量”的肯定,必须从形成一种思想上的坚定信念开始。我们常常看到一些令人焦虑的现象:在许多学校集体中,一个被集体叫来参加“讨论”的人会怀疑别人对他施加影响的目的,并不是想对他有益,而是为了教训他。在这种情况下,关于精神生活中出现的复杂现象的集体讨论不可能是诚恳而亲切的。少年经历了痛苦的“灵魂的彻底暴露”,他在集体面前大发脾气、沉默或者对那些关于“悔过”的模板式的句子给予尖刻的回答——所有这些并不意味着他的道德堕落,相反地,意味着他精神上的纯洁和高尚,意味着他对虚伪的不妥协。

只有在自我教育的基础上,才能进行对儿童、少年以及成人的教育。而自我教育是人格尊严的体现,它是驱动人格尊严之轮滚动的强大动力。少年教育的真正技巧是给他机会思考如何进行自我教育、如何变得更好,如何在克服困难和体验胜利的喜悦时自我奋斗。如果“迫使”他做出改正的承诺,逼迫他说出“坚决改正”的话,那么他充其量只是觉得这是错误的而不知道如何纠正自己,这件事对他有什么要求。当没有人深究产生这种不道德行为的个人原因时,一个小孩就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无话可说的教育对象而已,并不是谁都会对整个社会敞开心扉的。

在学校工作的三十年中,我有机会研究了一百个似乎完全相同的过错。少年向父母隐瞒老师打的不及格分数,但每种情况都有其理由,其道德和情感动机主要是这样的:如果老师不是在日记中打出低分(专门为了给父母看),而是与少年讲话,给他布置一项个人作业,指定一个时间进行个人谈话(是的,不是考试,而是谈话),那么少年就会更好地反省自己,会更加尊重自己,这已经是教育工作成功的一半。当您看到的是一个标准的模板式的解决方案:“错了”和“没有错”,而不是深思熟虑地渗透到学生的精神世界中,这真是太令人难过了。但是在生活中,有成千上万种截然不同的情况,通常无法从单一角度对情况进行评判。必须从前景的角度看待少年的精神发展,最主要的是要看到他的公民尊严的确立和他对自己的尊重。

如果没有科学的远见,如果不能在今天就把十年后将要长出来的种子撒在一个人心中,那么教育就会变成简单粗糙的监督,教育者就会变成文盲保姆,教育学就会变成巫术。必须进行科学的预见——这是教育的本质,细致的、经过深思熟虑的远见卓识越多,意外的不幸就越少。

在体现教育者思想的意图与应该揭示该思想的具体与人的关系之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思想、感情、感受和意志。我从未召集家长来讨论某个学生内心的细微之处。我告诉少年们:“我们将在一年内准备与家长的座谈会,谁要是愿意,可以在座谈会上朗读自己的作品,让家长们听听。”少年们被这种创意竞赛的气氛吸引,每个人都想展示自己,没有一丝鼓励好学生和批评坏学生的含义——而集体的教育力量恰恰就在于,每个人都希望被别人肯定。请您尝试做到,让您的每个少年时期的学生都渴望在集体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以便让激情常驻他们的心中,而这种激情恰好就是来自于人们对他们好的评价。

现在,我们来看少年时期的第三个矛盾:希望自我肯定但却没有能力做到。少年有一个重大发现,那就是人的道德尊严、社会地位和工作成就体现在被社会的认可中。谈到一个人,人们报以尊重,谈到另一个人,人们表示轻视,而谈到第三个人就无话可说,甚至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少年就是想成为一个有个性的人。

近年来,年轻人的心中对所有英勇、浪漫和非同寻常的事物的敏感性日益增强,这绝非偶然。对自我肯定的渴望,对成为一个有个性的人的渴望,对获得社会认可的渴望,使少年在精神力量上产生了内在的激情,他觉得必须采取行动,但在行动前必须先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教育的理想是培养共产主义式的自我肯定。我们引领一个人走上人生道路,并为他长期的劳动和为祖国服务的道路准备好了一切,他必须为了大众的幸福,作为人民忠诚的儿子,作为反对我们思想的敌对者的坚定战士,作为物质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那样表现自己,而人只有在少年时期克服困难和障碍时,才能形成这些品质。只有那些来之不易的东西才会让人觉得珍惜和宝贵。真正的自我肯定只有在精神斗争中才会产生,当人们付出艰辛的努力,将行为的次要动机服从于主要的、起主导作用的动机时,才会感受到战胜困难的喜悦、激动人心的自尊感,并亲眼看到自己的成长。

应该怎样引导少年的力量,怎样考验他们克服困难的勇气呢?这是少年时期教育实践的主要问题之一。斗争应该体现在哪里,少年应该为反对什么而斗争?确实,我们的社会中没有对立的矛盾,也没有对我们的目标有敌意的社会力量,所以不能武断地对待这个重要的问题。在我们的社会中,如果一个人的信念没有在克服困难和障碍的过程中得到强化和磨炼,那么他就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公民、一个劳动者、一个继承人类创造的精神财富的全面发展的人和自己孩子的教育者。多年的经验证明,这种信念的强化是在少年时期和青年早期的个人自我肯定的本质。

精神上的斗争必须恰恰表现为世界观的斗争和信仰的斗争。为共产主义理想而奋斗的杰出战士谢尔盖·拉佐在日记中写道:“信仰必须饱经痛苦,必须检验信仰的生存能力。一个人如果放弃了信仰,那他还不如死去。”人类已经在精神不断完善的漫长而艰难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世界上仍然存在着最大的罪恶——资本主义,即人压迫人。在各大洲,人们在为灵魂、信仰、生活和情感而斗争。资产阶级的思想家企图在苏联青年的思想中播种冷漠和不问政治的种子,并煽动起对共产主义理想怀疑的情绪。我们社会中的每一个男女青年都是反对这种精神罪恶之源斗争的参与者,是为共产主义信仰,对世界上唯一的真理——共产主义思想的真理有深刻信仰的斗争的参与者。

现在,对少年进行教育的艺术在于用浪漫主义的斗争精神来吸引他们,使每个人都想成为一名坚定不移的、对敌人不屈不挠的真正的战士。在世代相传的生活中仍然存在着许多恶习:懒惰、无知、情感愚昧和原始主义的情感缺乏、审美贫乏、迷信、自私、本能冲动凌驾于崇高的责任感之上——很遗憾,这一切仍出现在我们身边。

探索和运用大自然的力量,使知识渗透到大自然的神秘之中。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崇高的、真实的、广阔无垠的精神斗争领域正展现在人们的面前。教育者的任务是教导少年进行自我肯定。形象地说,我们的职责是将少年带到一片领域中,在那里他可以看到敌人,他的心中燃起与敌人决斗的渴望,这使他认识自己,正如拉佐写到的那样,饱经痛苦和忧患去获得自己的信念和信仰。一个真正的教育大师应该为学生的奋斗而祝福,而不是担惊受怕,怕他的学生做了什么越轨的、应受谴责的事情。被高尚的激情所鼓舞的年轻的心灵永远不会让不道德的、卑鄙的东西渗透进来。想要告诫年轻的心灵远离邪恶,就必须在年轻人的心中播种善良。当一个人为反对邪恶而斗争时,他就会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今天的善良不仅是为了身边的人创造幸福和快乐,而且是不向邪恶屈服,以及与思想上的敌人进行残酷的斗争。要教导少年肯定自己,就需要放弃寻找通用方法的意图。对于少年来说,自我肯定的过程应该成为其人生的真谛。

少年在学校的学习生活首先是一种智力生活。我们必须努力使少年丰富、全面的智力生活成为一种思想世界中的生活,以使学生年轻的精神武器得到锻炼,而武器的锋芒就针对着资产阶级世界的意识形态和道德。引导少年的精神生活和他们内心的精神斗争——这就是对思想武器的锻炼。我想象少年是这样的(根据拉佐的说法):一个少年、一个年轻人,在与敌对思想进行一对一的斗争中,他的思想与这些敌对思想产生的不可调和的火焰在他年轻的胸膛里燃烧,这些火焰会将资产阶级思想宣传者在我们的土地上播种的意识形态的稗草种子焚烧成灰烬。“我是对的,而我的敌人是错的”——少年的思想教育从这种唯一必要的氛围中总结出来。思想不是熟记真理的结果,而是思想冲突和意识形态斗争的结果!使研究社会问题的课程在少年眼中成为精神斗争和自我肯定的舞台——这也许是教学技能中最复杂的一个方面。

正是在智力生活领域中,教育者开始帮助学生进行自我肯定,在这里,少年想要“展现自己”的第一棵萌芽就这样破土而出了。思想生活和精神生活是行为和活动的内核。要像害怕火一样害怕少年缺乏思想,害怕他们产生不问政治的思想——不道德行为的根源就来源于此。我们的少年在成熟之前的很长时期内都受到社会思想和社会意向的影响。在教育过程中,真正的公民教育从思想激发、唤起和肯定对道德理想的渴望开始。知识是人类在艰苦的、通常是流血的斗争中获得的,是人类成就的美,是自我牺牲精神的美。

人类为到达共产主义幸福顶峰这条道路上的每一页斗争史,都像炽热的烙铁一样炙手可热。这个斗争史中的每一句话都应该燃起少年不可磨灭的激情,培养充满激情的共产主义战士——是为使年轻的公民的心与伊万·苏萨宁和谢尔盖·拉佐,费利克斯·捷尔任斯基和尼古拉·加斯泰洛,德米特里·卡比谢夫和亚历山大·马特罗索夫的热烈搏动的心紧贴在一起。这样,历史的火热篇章便点燃了年轻的心灵,激起了他们对英勇壮举的渴望,同时教他们学会了如何去生活。

一个人在少年时期最需要帮助和建议,英明而细致的老师正是他们在这个年龄段的精神导师。那么为什么在实践中,一个人还会遇到少年时期的另一个矛盾:极其需要建议和帮助,但同时又好像不愿求助于长者呢?乍一看,在这个奇怪的矛盾之中隐藏着少年对于独立行动和表达自我的渴望。如何克服这个矛盾呢?老师和学生在思想上的一致性,是确保老师成为一名真正的精神导师的重要条件。一些教育的失败通常归因于这个一致性的缺乏。一个少年做出了不体面的行为,老师气呼呼地说:“难道你在家里也看到过这样的事吗?!”而不幸就在于,尽管身处人群,但有时少年还是感到孤独。在人群之中感到孤独是危险的。其原因在于,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长,没有人知道少年的精神寄托是什么。尤其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对于少年的精神需要是什么,脑力劳动、书籍和艺术占据他生活的什么位置,他们都一无所知。如果少年仅仅生活在电影、电视、半导体收音机和录音带中,如果他不知道书籍能引发他对自己人生命运的思考,而阅读书籍又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那么无论他的周围有多少人在奔忙,他仍会感到孤独。老师应该是一个能理解并能感觉到少年的头脑和内心在发生着什么的人。当然,如果老师直接走到少年那里问他:“好吧,告诉我,你怎么了?”——这样可能会让学生把他推开。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少年的辅导员:他与学生的思想感情一致,共同关心社会利益,与少年共同探索他们好奇而又不明就里的东西。当我和我的少年被同一种思想感情鼓舞时,当我成功地将我内心的微小部分灌注到少年的内心时,少年和我的心就对彼此敞开了。精神上的一致性体现在我在学生身上重现了自己,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愿望和理想。如果我把心中的东西倾注到学生的心灵中,那么他就会来向我求教和寻求帮助,会向我敞开心扉。一方面是诸多的愿望,另一方面是实现愿望的可能性与能力、有限的经验之间的矛盾,这也是自我肯定的复杂过程。关注他人——这可以确定为少年时期的认知特征。少年会对那些在成就中、在工作中、在科学和艺术领域已经确定了自己身份的人很感兴趣。有着一双“黄金之手”的能工巧匠、有创造力的演员以及取得卓越成绩的运动员,都会鼓舞少年。因此,少年的兴趣和爱好是多方面和多变的。一个少年昨天喜欢技术创造,而今天他又迷恋上了绘画;昨天他对自然界研究小组的工作颇感兴趣,而今天又对摄影着迷,到了明天他心里就只想着足球了。当长者对他说:“不要分散注意力,多想想学习吧。”那么在少年看来,成年人的要求就太苛刻了。这就是“叛逆”的原因之一,“叛逆”就是想方设法要跟别人提出的合理要求和建议唱反调。

一方面,是少年的欲望、兴趣、愿望,另一方面是他的力量、能力和爱好,用“禁止”是无法建立这两方面之间协调一致关系的。在诸多的愿望中,少年表现出对了解自己的力量、可能性和能力的渴望,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渴望莫名其妙。多变的爱好——这正是一种探索,我们应该帮助其进行探索,但要注意,少年会对别人过多干预其活动持有怀疑的态度。如果老师不了解少年的精神世界,那么即使是善意的建议也可能被视为禁止其做某件事和命令其去做另一件事。少年在选择课业的时候犹豫不决,他感觉到自己需要合理的建议,而他自己都不敢承认他有这种需要,他害怕会给别人留下不合格的印象。他无法忍受带有傲慢腔调的劝告,并且他会跟这个劝告反着来,用表面上的自信去对抗那些对自己活动的干预,同时还想用故作果断来掩饰自己的束手无策。教育者的任务是使少年的所有爱好之中的其中一种能比他的其他爱好更持久,并且这个爱好能够成为他的理性的志向。

在少年时期,尤其是在少年时期的后期,合乎规律的情况是:学生关于未来已经不再是抽象的梦想,而是有意识地衡量自己的长处和能力,深度思考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人,自己能做什么。作为教育工作者,我们必须保护他们的热情,使他们所从事的事情在最大程度上符合他们的能力和天赋,成为他们的长期爱好。重要的是,不要有那种随着时间的流逝却一事无成、无所用心的爱好。爱好劳动和爱好创造是个性的基础。一个人如果没有对事业的热爱,没有取得重大成就,没有自尊心,他也就没有个性。如果一个人在少年时期没有在劳动中找到自我,那么长大后可能他会一事无成。教育不应仅限于寻求一种防止无所事事的手段来随便填充少年的心灵,或者只要他不交到“坏朋友”就可以,等等。

愿望与兴趣的文化是教育过程中最细致的工作之一。在这种情况下,表面上的安宁是极其危险的。但愿教育者不会因为所有的少年都有其热衷的事情而放心,最主要的是每个人爱好的都是什么,教育者应该看到每一个少年的愿望和兴趣是发展变化的,最后,还要让少年把他所必需的东西变成他的愿望,不能把一些任性的要求当成是愿望。如果老师允许少年们每天在体育馆里玩几个小时的话,他们当然会对老师很满意。科·德·乌申斯基写道:“如果教育是希望一个人幸福,那就应当为劳动而培养他,而不是为了幸福而培养他。”

幸福不会是无忧无虑和毫无用心的,故意否定权威,热衷于理想,以及对于理想可能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表示怀疑——少年时期的这个矛盾也是以复杂的心理现象为基础的,这些心理现象反映了人格的自我肯定过程。没有理想的道德取向不可能对少年进行教育。脱离生活,脱离“罪恶的土地”是危险的,但是如果渴望理想的温度降下来了,也同样危险。不能将学生行为中的每一件琐事都与道德理想进行比较。如果少先队员没有系红领巾,就立刻指责他:“你忘了我们的中队是以谁的名字命名的吗?是以一个英雄的少先队员的名字命名的,他为红领巾献出了生命,而你在干什么呢?”一个老师注意到了少年的恶作剧,就立即来一段关于英雄和理想的长篇大论:“昨天我们刚读过一篇关于一名拖拉机手为挽救社会主义财产而献出生命的故事,而你在干什么呢?在课桌上乱涂乱画?难道奥列格·科舍沃依是这样对待社会利益的吗?难道卓娅·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在课桌上乱涂乱画了吗?”教育者的任务是确立对理想的纯洁而崇高的向往。不要轻视这个向往,不要在年轻的心中引起对靠近理想的可能性的怀疑,不要把神圣的真理和神圣的名字变成庸俗的筹码,变成冷水浇在少年火热的心上。

对理想的纯洁而崇高的向往是人类伟大的内在精神力量,需要小心地保护它,并且很小心地贴近它。在日常教育工作中,关于理想的说法不应太多,关于对理想的信念,关于对成为一个渴望理想的人的问题,让少年少说,多思考。在孩子的淘气行为与理想道德的要求之间无法划一条平行线,而那些淘气孩子长大之后也可能成为真正的英雄。思想和内心的工作旨在认识理想并将其确定为道德准则,这是一个乍看之下并不显眼,但实际上又十分复杂的教育过程,它要求老师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和深厚的文化素养。学生需要教导,按照马雅可夫斯基的话:“以谁为榜样去生活。”但是要英明而细致地教导他们。教育与自我教育往往是融合在一起的。这种融合越有机,内心和情感对智力的影响就越重要。少年时期的这种矛盾,例如鄙视利己主义、个人主义和敏感的自尊心,要求老师严格掌握分寸,充分尊重学生的个性。少年的教育工作应致力于发展健康的上进心:自尊和严于律己。情感上的敏感性、性格的细腻、对语言和美的敏感性,这些是影响人的心灵的最细腻的手段——这一切都取决于老师如何巧妙地肯定少年心中引以为傲的,又被社会视为一种道德尊严的美德。此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不要通过奖金、奖励等方式对个人的优点进行公开表扬,不能将一个人的优点同另一个人的缺点进行比较,这种表扬只能培养幼稚的个人名利主义,而不是集体主义,它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它会像精神炸药一样隐藏在少年的一生中:一个仅仅追求个人名利的人长大后可能会变成一个大坏蛋。

那种建立在比较基础上的道德尊严教育,说什么要做瓦尼亚那样的好孩子,不要做别佳那样的坏孩子——这种比较已经腐化了年幼的孩子,而对于少年来说就是一种精神荼毒。应该让孩子以自己的优点为傲,而不要期望自己的优点得到任何奖励、好处和鼓励。我知道这样一件事:有个六年级的男孩,他的数学能力非常强,每次测试都只有他能得五分。结果,有一天的测试结果让所有人惊讶:得五分的不只有这个数学天才,还有四个学生也得了五分,不及格的一个都没有,绝大多数学生得了四分,那个数学天才很难过,他哭了起来。这让老师们感到很惊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孩子们明白,一个女孩说:“他哭是因为得五分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因为没有一个人得两分。”正是这种建立在比较基础上的教育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老师总是拿有能力的优秀学生与得三分的成绩平平的学生做比较。于是,这样的想法根植于少年的脑海:我很好是因为有人比我差。

应该让每个学生的身上都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如果老师很少严厉责备学生,总能在学生的作业中发现好的东西,那么学生就会重视老师偶尔的表扬。自尊心是一种高尚而无私的情感,它表达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细致、美和崇高。当一个人仿佛照镜子一样从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自己,也就是说,当他把自身所具有的善良的东西灌注到另一个人身上,并在这个人身上表现出来时,他会产生一种特别纯洁而高尚的感觉。我一直努力使少年将他点点滴滴的精神财富奉献给其他人,从而使友谊、伙伴情分和友好关系建立在紧密交织的个人精神交流中。精神财富的交流,以及将其在社会思想之间传递,在心与心之间传递——这也是个人生活(包括集体关系中)中细致的范畴。

预防个人精神世界的孤僻是避免自私自大的方法之一,实现这一教育目标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容易。教育过程的逻辑中隐藏着孤立的危险,因为在学校的每一步都强调(没有其他的可能):用自己的努力取得好成绩,不要寄希望于别人,并且脑力劳动的结果会被进行单独评分。为使学校生活中充满集体主义精神,那么这种生活就不应该仅局限于在课堂上。课外的智力生活财富是精神财富交换的重要条件。科学的取之不尽,对大量知识的渴望,被激励的感觉,智力工作的乐趣,以及与此同时对自己的日常工作的肤浅甚至无聊的学习态度感到惊讶——少年时期的这个矛盾反映了在智力生活领域中进行自我肯定的矛盾特征。

在少年时期,人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观念:学校教育只是科学知识海洋中的一滴,它是一本伟大的科学书籍的第一页。集体的智力生活越丰富,学生的视线就越远地扩展到科学的地平线。少年懂得越多,他就越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知道的太少。因此,教育的技巧就在于使少年的智力兴趣在对科学财富的认识中得到满足。在思想和智力生活领域中肯定自己——这意味着在日常单调的教育工作中不仅要看到责任,还要看到精神需求,这完全取决于老师。真正的老师永远不会忘记,正是他引导着少年进行智力上的自我肯定,他要巧妙地将学校知识与科学联系起来,使学生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听话的“知识需求者”,而是一个好奇的研究者。在老师的教育创新试验中,重视智力管理工作中每个少年的个性——这一点非常重要。在进行二年级或三年级的备课时,不必太多地考虑每一个孩子,可以多考虑脑力劳动的一般内容和掌握知识的规律。但是在进行六年级或七年级的备课时,老师首先要考虑少年的个性特征:如何使他们每个人都具有这样的观念,即他们已经掌握了学校的知识,正在向科学的地平线迈进,尽管步伐缓慢。

少年时期的这个矛盾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发生于此时的思维重建。儿童所特有的形象具体的思维被抽象思维所代替。少年开始对观念进行思考,于是一个全新的、仿佛从未见过的世界展现在他的面前。他试图通过逻辑思维的方法认识生活现象,但是很难将世界的多样性和复杂性纳入形式逻辑,对某些现象的笨拙的尝试性的分析会导致直截了当的判断,从而导致少年特有的对生活现象错误的、仓促的结论和概括。但是由于少年密切关注自身之外的事情并直率而仓促得出结论,这会让他时而夸大自己的优点,时而夸大自己的缺点,就使他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和对自己的不满意的奇怪感觉交织在一起。

尤尔科是我最聪明的学生之一,他在五年级到七年级的时候被认为是杰出的数学家——在集体中,大家公认尤尔科能解出任何一道难题。有个女孩每次测验前都会灰心丧气,而尤尔科以自己的信心和活力从精神上对这位意志薄弱的同学给予了支持,但是,他的同学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这种信心是依靠什么力量来支持的,当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其实代数是他最怕的一门课程。“我很怕做题。”他把秘密告诉了我,“但是为了不让别人认为我弱,所以我做题的时候常常一做就是几个小时,我挑那些最难的题做,做啊做……可是临到测验的时候我就像上刑场一样害怕,但我还要假装无所谓的样子,是为了让同学们,特别是让女生以为我什么都不怕。如果他们发现了我眼中的恐惧,那他们就会慌神,就做不出题了。”

少年思维的独特性还在于他的逆反心理。逆反心理通常始于反对和忽视学校布置的作业。作业每天都有,对于少年来说这是一项非常单调的工作,在他看来就像忙碌的蚂蚁搬物,与太空飞行相比不值一提——这是六年级学生舒尔科(他也是最优秀的数学天才之一)把学校教育与科学的发展所做的比较。这种思想使少年产生了浮躁的学习态度,使他对成年人企图侵犯其独立性产生了“防御反应”。“老师问我关于南美洲某地的地形的问题,可是我认为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呢?人类的人造地球卫星都发射上天了,难道高山和盆地还有什么重大意义吗?”舒尔科说道。要克服这一矛盾,就要求老师在脑力劳动的管理方面具有很高的技巧。这不仅是一个普通教学法的问题,而且是一个普遍的教育问题。

不要把少年作为记忆载体而向其传授现成的知识,而要在学生面前思考其思维协调发展的重要条件。一位了解少年精神世界、经验丰富的老师在教育少年时,就好比是在鼓励学生们走向科学的地平线,他将点滴的科学知识和科学真理融入自己所教学科的基础课程中,从而使少年忘记了他距离那个让他无比激动的“重大世界问题”还很远。他觉得自己是一名研究者和思想家,他把课堂所学与课外阅读和书本串联了起来。智力劳动的乐趣不仅使少年对课程本身产生了兴趣,而且使他对课外知识也产生了兴趣。我认为教育工作者的使命就在于塑造思想的劳动者,使少年以列宁为榜样。掌握列宁主义知识,珍惜列宁主义知识是公民教育课堂的基石之一。

最好的老师——教育者能够以这种方式阐释教材的内容:他使学生们牢记科学的真理,这个真理是在科学与愚昧无知的斗争、在进步与反动的斗争中产生和确立的。浪漫主义的热情与粗鲁的举动;道德上的无知,对美的赞叹与讥讽——少年时期的这些矛盾给老师和父母带来了很多麻烦。克鲁普斯卡娅写道:“经常发生这种情况:一个文静的孩子突然像挣脱链条的困兽一样,开始动粗和肆意破坏,等等。” 一些家长和老师表达了这样的观点,即总想破坏什么以及想打人的欲望仿佛就是少年所固有的特性。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残忍从来不是人类固有的特性。这些矛盾潜伏在少年时期发生的意识与情感世界相互作用的质性重构中,它往往不被老师和家长重视,目前对它的研究还很少,并且对其准确的科学概念尚不了解的老师在实际工作中也往往是根据猜测和推理行事,认为少年对与其性格有关的一切事物和现象总是做出过分激烈的反应:他抽象化地概括并好奇地审视周围的世界和他自己,并对人的精神世界中各种复杂的现象——思想的坚定、毅力、勇敢、忠于信念、无畏、渴望认识和洞察大自然的奥秘、准备为崇高的理想而斗争——进行深刻地思考。对浪漫主义的追求是认知过程中的一个新的质性重构的结果。对人的精神世界的认识为浪漫主义插上了翅膀,也是少年获得道德上的自我肯定所需的能量。作为一个人少年时期的好导师,就意味着他首先要让少年探究的目光发现人类思想、激情和理想的世界,这就是说,要努力使少年在意识中确立最高的生活观,确立人民的理想永恒的思想。

浪漫主义的激情和对人的伟大精神的惊叹使少年的情感变得高尚,培养了他天性中的细腻。没有浪漫主义,就没有情感素养,但是少年的浪漫主义激情似乎与他的智力生活相矛盾,浪漫主义精神是通过思维进行分析的。在理解周围世界中各种现象的同时,少年也在努力理解自身的情感,他批评自己的情感,对自己的情感感到羞耻,担心自己被别人认为过于多愁善感。在他看来,细腻、仁慈、人道的情感有点幼稚,但他希望尽快完全摆脱幼稚。在所有令他惊叹和引起他极大兴趣的人类精神现象中,他还不知道如何辨别细腻的情感。少年感到自己精力旺盛,他想在一项依赖于体力和耐力的活动中肯定自己。如果老师哪怕片刻忽视了情感教育文化,那么少年就可能会很快丧失他们在儿童时期学到的东西。

我记得这样一件事:我们与七年级学生一起沿第聂伯河河岸旅行。在一个温暖的夏日傍晚,我们发现队伍走到了一个寂静的、仿佛被人遗忘的角落里——一座古老的公墓,它的一侧与一个小峡谷相连,悬崖顶端长着一棵不高但挺拔的枝叶繁茂的白杨树。我们停下来在离这棵树不远的地方休息。当我在朦胧中听到学生们的大笑时,天已经黑了,我站起来,看到男孩子们围着一棵杨树站成一圈,而维佳正拼命使劲儿地想把它连根拔起。杨树已经被掰弯了腰,眼看就要断了,我走到他们跟前,他们不好意思了,都回到了帐篷里,只有维佳耷拉着脑袋站着。我跟他讨论了生活和理想,一直谈到半夜。我发现了少年精神世界新的一面,维佳钦佩勇敢坚毅的人们,但他只看到了他们力量的外在表现,却没有发现他们含蓄而高尚的情感。虽然这位少年读过很多关于斯巴达克的书籍,但在记忆中他只认为斯巴达克是个力大无比的人,而关于斯巴达克细腻的情感却在他的脑海里没留下什么。对于培养可以称作只有他独自一人时的个人的诚实,如果没有对人的自身行为进行理性与感性的统一控制,是不可能培养出来的。这种控制是自律的一个重要方面。这就是少年时期的矛盾,它们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但绕开它们或把它们完全推开是不可能的。通过巧妙的教育工作可以缓和与削弱它们,而无技巧的教育工作只会加剧矛盾并导致冲突。这些矛盾的共同特征是愿望、对自我肯定的渴望与无法实现自我肯定之间的不相称。为了避免少年时期的矛盾导致冲突和破坏,必须将年轻公民培养成思想成熟、刚毅顽强且坚定不移的人。 tJY5dSHtSpTWZKm9boXBCA609z2ScTt/KVM2ohfP9p1LkRHxTumdQYlD+FQjA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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