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长安城在今天西安市的西北部,遗址范围内没有进行大规模建设,许多地点都可以辨认。唐长安城却正好在西安市中心区的下面,遗址范围内现代高楼林立,除了几座古建筑,如大明宫遗址、兴庆宫遗址、大雁塔、小雁塔等大部分地点已经很难辨认。
汉代长安城是一点点地积累而成,建设都是因时制宜,缺乏统一的规划。唐长安城是隋朝兴建,当时叫大兴城。唐长安城由将作大匠(相当于建设部总工程师)宇文恺主持规划建设而成。一次规划,一次建设,一次成形。所以方方正正,规划整齐。
唐朝取代隋朝,现成的大兴城接着用,但把名字改为长安。
唐长安城首先有清楚的空间秩序,城市整体格局设置礼仪方位,比如太庙在东边,社稷坛在西边。而在所有礼仪方位中,最重要的是城市中轴线。
中国古代不但要择中立国,还讲究择中立宫。皇帝的朝宫正殿面南背北,坐落在全城的中轴线。隋唐(大兴)长安城是第一个具有中轴线的统一王朝的大都城。
汉长安城绝大部分地面都被宫殿占据,百姓的房屋院落在哪里,史书并没有准确的记述。所以有学者推断,有许多百姓的居住院落在城墙外。
《汉书》里面记载了一个关于汉长安城市生活的故事。
汉代的长安居民过了很长时间太平盛世的日子,人们的道德培养得很好。
昌邑王刘贺(就是那个墓中陪葬了很多财宝的海昏侯)手下有一位中尉叫王吉(字子阳)。始吉少时学问,居长安。东家有大枣树垂吉庭中,吉妇取枣以啖吉。吉后知之,乃去妇。东家闻而欲伐其树,邻里共止之,因固请吉令还妇。里中为之语曰:“东家有树,王阳妇去;东家枣完,去妇复还。”其励志如此。(《汉书》卷七十二)
这个励志故事影响还不小,后来宋朝著名诗人辛弃疾有一首七绝《和郭逢道韵》,就是借用了王吉啖枣的典故:
枣树平生叹子阳,
里歌虽短意偏长。
东家昨夜梅花发,
愧我分他一半香。
辛弃疾诗中的东家邻居种的不是枣树,是梅花,所以与东家共享梅香。
唐代长安城皇帝活动的地方只在城市的北半部,城市南面的广阔空间都给了百姓做居民区。这些居民区称为“坊”。好几十座坊都是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想必是在规划图纸上拿着尺子画出来的,而工匠们在施工的时候也一定是相当认真,所以才有这样的景观。
这些整齐的方格网状的街区结构,引起唐朝诗人的注意,比如白居易在《登观音台望城》中就写道:
百千家似围棋局,
十二街如种菜畦。
坊区表面的样子虽然很类似,但里面的活动内容却是多种多样。多数坊是一般百姓生活居住的,但有的坊被修建成大寺院,还有的坊被当作演兵场。坊里面还有开旅店的,一些进京赶考的士子常常到这里租住。有一个考生,年年来考,屡败屡战,都住在同一个主人那里。他有两句诗流传了下来:
年年下第东归去,
羞见长安旧主人。
——豆卢复《落第归乡留别长安主人》
唐长安城图上画的那些方块的坊,都是有围墙的。大的坊四面开门,小的坊只有两面开门。门口都有门吏把守,负责启闭。早上要敲响城鼓,坊门开启,居民才能出来,傍晚城鼓又敲响,却要关闭坊门了,居民们都要回到坊里歇下。唐长安城的管理是很严的。
李贺在《官街鼓》中写道:
晓声隆隆催转日,
暮声隆隆呼月出。
另有人在诗中称:
六街鼓绝行人歇,
九衢茫茫空有月。
所以晚上的长安大街上,空空荡荡,而月色则显得更加清静了。
除了月色,长安的夕阳也很美。另一位长安居民李商隐,一天傍晚心情不爽,乘车到城内东南部的一块高地上去眺望夕阳。为此也作了一首诗: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的确,即便是到西安市东南部去看夕阳,你会发现落日不在山头,而是在平原之上,所以显得又大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