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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和射礼

贵族的社交宴会有一套复杂程序。主家仆人先请客人洗手,有专人端着温水壶(匜)和接水的铜盘伺候,洗完有人奉上手巾。商周青铜器里面,有很精美的“盘”,比如著名的“虢季子白盘”,都是接洗手水的。当然,只有在很隆重的社交宴会上,才会用这种精美铜盘。

这么洗手的时候有讲究,就是手上的水不能乱甩,要等主家人奉上手巾擦手,不然就是对主人的不尊重。晋文公重耳早年流亡时,一次没在意这规矩,就惹下了麻烦。

席地而坐吃饭,没有共用的大餐桌,而是每个人面前摆几只盛菜肴的高足盘(古代叫“豆”,字形就像个高脚盘),搭配酒樽和盛主食的器皿,比如盛米饭的小竹篮——“笾”。这有点像西餐的分餐制,而且连桌子都不用。

吃饭前,宾主一般先举一下酒和肉,表示敬一下天上的神明,然后每一步吃什么,喝什么,都有专门的主持人负责安排,上酒、菜都有顺序。

正餐有各种的炖熟、烤熟的肉和内脏,顿顿吃得起肉,是贵族最主要的特征,他们也叫“肉食者”,这种人大都长得白白胖胖,普通农民就又黑又瘦了。

餐具有类似西餐的餐叉,主要是吃肉用,还有勺子和筷子。这些餐具有竹木质地的,也有铜或骨制的。

除了肉食,还有主食——主要是蒸饭和稀饭,佐餐的调料酱,腌菜,米酒(那时没有白酒)。腌菜和调料酱的种类很多,各种蔬菜、野菜、肉类乃至水产品都可以做酱、腌菜。《礼记》里写道,吃饭时不能用手把米饭捏成饭团(毋抟饭),说明当时人可能还有用手抓饭吃的做法,只是不能搞得太随意。

吃到一半,几位乐师登场奏乐,乐曲顺序都是定好的,还有歌手演唱《诗经》里的篇章,一般都是和宴会有关的内容。演奏完毕后,主人还要向乐师敬酒,上饭菜。

光看这些程序规定,会觉得太拘谨了。其实宴会的后半场,这些仪式性的活动就少了,气氛更加自由、活跃。主人或宾客可以起身唱歌、跳舞,这叫“式歌且舞” ,就是又唱又跳。先跳舞的人,还要用动作邀请坐着的人来一起跳,“坎坎鼓我,蹲蹲舞我” ,“蹲蹲”不一定是往下蹲,而是跳来跳去的样子,在鼓点伴奏下翩翩起舞。唐宋以后,汉人基本都不会跳舞了,其实之前是很流行的。

喝过三轮酒之后,往往就有人开始醉了,入席时还正儿八经,颇有威仪,这时就大喊大叫,灌别人酒,说些让人难堪的胡言乱语,跳舞也站不稳,时不时摔个跟斗,把盘、碗餐具踢翻了,甚至帽子都掉了。这时主人就感到麻烦了,主持人会试图控制醉汉,但也不容易,因为他很可能是地位高的人物,不敢得罪。要是醉酒的人再多一些,宴会就可能以打斗收场了。

宴会正式结束,要长者先离开。那时60岁的老人可以在公共场合拄拐杖,孔子每次宴会,都要等持杖的老人都离开了再退场。 当然,这肯定是他60岁以前的事,以后就和老先生们一起离场了。主人家主仆要关照客人离开,特别是喝醉酒的,得哄着扶他上车,老实着别摔下来。

按礼仪,参加宴会的客人,第二天还要到主人家答谢,再一起吃一顿,这次的礼节就不那么严格了。

乡射礼,是比赛射箭的聚会,它的起源,应当是周人早年的习武操练,到春秋时也变得文质彬彬了。乡射礼的前半段和饮酒礼差不多,都是主人招待客人进家,吃喝,奏乐,然后开始比赛射箭,有专门的主持人兼裁判,而且不止一位,各有分工。

参加射礼的人多,先要选出两个“代表队”,一个队里要兼有主人家的人和客人,也要兼有不同等级的贵族:大夫和士。比赛一般进行三轮,每次每人射四支箭。代表队射完后,主人和地位高的嘉宾射,再由其他宾客射。

要选一个人报告射箭命中的靶数,他躲在箭靶附近的一块牌子后面(避免被误伤),这块牌子叫“乏”,所以那时有个“承乏”的习语,是担任某种职务的谦称。在射箭的时候,射手是“袒”的,就是把上衣褪下来塞到腰间,裸着胳膊便于拉弓开弦。有些地区风气开放,比如齐国,或者更南方的陈、蔡等国,因为长期受南蛮楚国影响,贵妇人也会参加社交宴会,喝多了气氛就比较暧昧了,常出各种艳遇乃至丑闻(但史书中还没有女人参加射箭比赛的记载)。

每一轮比赛结束后,射手退场回到坐席,计算两队的成绩,输的一方要喝酒,由赢的一方倒酒,端给输家喝。所有宾主都射完后,入座吃喝、奏乐。然后可以再比赛一轮。最后既有个人成绩,也有代表队的全体成绩。

在这种社交场合,孔子一般都比较低调,很少高谈阔论,“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 ,连射箭的机会也尽量推让。有个街坊“达巷党人”觉得这是深藏不露。孔子听说了,对弟子们说:“射箭和赶马车,我干一样就行了,还是赶车吧!” 大概常有喝高的人,得有人驾车把他们送回家。

射礼包含了很多吃喝宴会的内容。而在正式宴会里,还可以举行简化版的射箭游戏,就是“投壶”,把箭投到一个长颈陶壶里,这种壶一般高一尺多,口径接近六厘米,壶肚子里装满豆粒。比赛投壶也分主、宾两组,有专门的主持人,规则比射礼简化了很多。

孔子对射礼的评价不错,他说:君子没有什么要争的,非要说有的话,就是射礼了吧!双方互相揖让,再登上射位,下场后又互相敬酒。这才像君子的争法。

孔子时代搞射礼的时候,古希腊小城邦的男人们正在光着身子赛跑、摔跤,扔标枪、铁饼。相比之下,周人的竞技比赛项目确实太少,而且没有对抗很激烈的。

孔子的交往圈子里,也有些比较“出格”的人物。比如一个叫原壤的,他是孔子的老朋友,但不是颜家庄那个环境的,应该是他认祖归宗后在孟氏贵族社交圈里结识的。这个原壤的风格很像魏晋名士,不遵守各种礼法,任性放荡。这和同性恋一样,也算是贵族社会到晚期的文化现象,但孔子时代是刚出现这种苗头。

据说原壤母亲病逝,孔子尽朋友的义务,去原家帮助操办丧事,给尸体入殓。原壤却不干活,他爬到了院里一棵树上大喊:我好久不唱歌了啊!然后唱了一首情歌。孔子只能自己该干啥干啥。

有人问孔子:他自己家的丧事都不关心,你何苦忙活呢?孔子说:我就是把我该干的干好。

在社交场合,原壤也经常放荡不拘礼节,比如在宴会上,他公然把两条腿伸直了坐席子上。那时正规姿势是跪坐,把脚伸到前面很不礼貌。孔子就拿手杖敲原壤的小腿,一边还骂:你小时候不尊敬家长,大了没什么作为,老而不死,这就是贼啊! 这时的孔子和原壤应该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鲁国还有个叫“互乡”(也许是他住的街区的名字)的士人,大概有比较严重的洁癖和自闭症,甚至还有忧郁症,很难和人交流。但有一次,他居然到孔子家登门拜访了。

当时陌生士人结交,有一套“士相见礼”。最重要的是,第一次登门拜访时,要有一位起引荐作用的中间人。如果没有,可以让自己的仆人在前面敲门,递送名片和礼物,反正不能自己一个人登门,那样太冒失。这个互乡见孔子,却只带了一个小孩子当介绍人,大概是他的儿子。

孔子的弟子们都很纳闷,不知道该不该接待他。孔子说:既然人家来了,还挺按礼节办事的,就见见吧。反正到家里就算咱们的客人,离了我家,他干的事情就和我无关。 XgjB7ZxTtvfJnU7KWutnPa2teZ6b+w+/h1XzV198LmYpf5pWiYkqoLkLUjukCz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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