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受制于疫情,外地很难去,我就在上海“就地取材”,参观了两家SaaS(软件即服务)公司。
一家是云砺(票易通),我问创始人吴云:“你的愿景是什么?”我以为他的回答是成为某个细分赛道的领导者,或者是“成为中国的欧莱雅”“中国的强生”这样的回答,没想到他说,“就是成为全球第一的企业协同服务平台”。
发多大的愿,吃多大的苦。尽管在创业前,吴云在宝钢集团花了8年时间,具体实施了财务共享服务中心系统的搭建,有很强的SaaS经验,但创业后,还是遇到很多坑,他说“我们的团队是用‘人肉’把那些坑填上去的”。
另一家SaaS是珍岛集团,它打造了全球领先的智能营销云平台,其创始人赵绪隆的办公室套着会议室、卫生间和卧室,我说:“以企业为家了吗?”他说:“不是我一个,高管基本都这样,也是被疫情弄的,一两个月都住在办公室。”2022年的经济压力很大,客户缩减预算的不在少数,赵绪隆和高管每天早上提早半小时到公司,开会研究,进行部署。他说:“要是我们不以身作则,那就别指望大家去奋斗了。”
我还和另一家智能制造方向的SaaS公司黑湖科技的创始人周宇翔通过微信进行了交流。我们是2022年2月在微软加速器举办的活动中认识的。2021年2月,黑湖获得了淡马锡领投的将近5亿元的C轮融资,是不折不扣的独角兽。
周宇翔2012年从美国达特茅斯学院毕业,进入华尔街,后来在国际投行帮助内地制造企业做收购,在收购过程中看到了国内外企业在工厂协同管理上的不同,就想拿国外的模式进行创业。2015年,他和两个同样是技术背景的高中好友一起创业,他们分别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和卡耐基梅隆大学。
第一个创业项目是基于大数据技术帮助工厂做自动化决策,做中国版的Palantir,也拿到了真格的天使轮融资,但经过9个月的产品研发,投入工厂应用时,发现生产现场的实际情况与预想的情况是脱节的。中国大量工厂连车间现场数据收集这一步都没有完成,谈何自动化决策?!
“我们觉得应该先去工厂待一段时间,再考虑之后的方向。其他同学有的去了做机械加工、纺织的工厂,我自己去了一家做注塑的工厂,白天在生产线干活,晚上住在八人宿舍里面。我们看到生产线上的数据没有被收集,导致很大的产能浪费、库存冗余和成本激增。我反思,如果想在中国建立一家伟大的公司,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客户,从客户真实需求出发,而不是盲目崇拜技术。我的工友们每天连接外部世界的渠道就是手机,他们学习传统工业软件有困难,但操作手机APP却很熟练。为什么不能在手机上,搭建一个基于公有云、敏捷开发、灵活配置的协同产品,让数字化可以低成本落地、工人快速上手呢?”
最初的简单程序是在工人宿舍里开发的。周宇翔让工人们把以前在纸单上填写的内容,用自己的手机记录并上报,这样信息流通就实时化了。简易版APP在一条生产线上开始测试两周,工人们发现,一旦订单被修改,手机当晚就会收到通知,明天一早不用开工。尽管有“网络慢”“点击了没反应”等槽点,但整个信息协同的效率大大提高。工厂找到周宇翔,说想买这套简易系统。
黑湖智造就这样诞生了。定位很明确,就是帮助工厂把数据收集起来,然后去驱动协作,无论是厂内还是厂外,让异步的信息变为同步,基于充分信息进行智能决策,优化生产环节的效率。
通过和这些优秀的年轻企业家的交流,我意识到,下一代的数字化事业,其实构建在上一代的实体制造和服务之上。比如云砺在餐饮连锁和房地产领域有很多大客户,疫情对餐饮业冲击巨大,房地产困境更是感同身受。吴云说:“我们的服务建立在它们健康发展的基础上,没有它们,也没有我们。”
与此同时,下一代也在用创新的、更加高效的眼光和方法,帮助上一代转型升级。周宇翔说,欢迎越来越多的创业者来服务实体经济的数字化转型,进入工业领域,“这是一件也许有点苦,但是很有价值的事情”。
实体经济是中国发展之基,但只有数字化武装起来的新实体经济,才是未来。两代人正在握手,为了更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