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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发现慢性炎症？需要特殊的X光吗？慢性炎症把自己隐藏在许多日常可见的伪装里。我在我的病人格雷格（Greg）身上看到了这一点，他有高血压，而且体重不断增加，还有比尔（Bill），他一直在生病，压力很大。凯莉（Kelly）也是如此，她的哮喘在不断加重，而瑞秋（Rachel）的关节炎也愈演愈烈。从表面上看，这些人病情并不一样，但往深处看，你会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慢性炎症。这是导致免疫类型失衡和所有医疗困境的根本原因。这些不平衡并不是一夜之间就出现的，而是多年甚至几十年的接触、压力和其他因素的结果，最终导致了疾病的确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将在本章中更深入地研究炎症，以及它是如何影响这四种免疫类型的。
公元1世纪罗马学者塞尔苏斯（Aulus Cornelius Celsus）用拉丁语词汇 rubor 、 calor 、 dolar 和 tumor 来描述炎症。 [1] 虽然我们如今对炎症的了解比两千年前要多得多，但“红、热、痛、肿”仍然是对发炎的准确描述。诚然，这四个词听起来并不怎么有趣。如果你在新闻、博客或其他书籍中读到任何关于炎症的内容，可能会有这样的印象——它都是坏的，你要在生活中完全消灭它。在许多圈子里，“抗炎”已经成为“健康”的同义词。
这只说对了一半。更准确的描述是：炎症是生命的必要部分，是免疫系统激活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保护我们免受各种伤害。
能挽救生命的炎症反应是这样的：假设你扭伤了脚踝，在几个小时内，它肿得像个红气球，有瘀青，而且疼痛，无法行走。太好了！这是你的免疫系统在起作用，它打开血管，带来体液、血液和白细胞，以纠正组织损伤并治愈损伤，这样你就可以在几天后离开拐杖了。当你感染链球菌性喉炎时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你的淋巴结肿大、喉咙发红、发烧，扁桃体上有脓液，这些都会在一个星期左右解决。在第一种情况下，受伤的韧带和肌肉激活了炎症反应，而这种反应会治愈扭伤造成的损害。在链球菌性喉炎和其他感染的情况下，你的身体会试图抵御危险的外来微生物，所以这里的炎症反应是以杀伤力为重点。如果没有快速的炎症反应，你就会一直生病。病毒、细菌和其他感染几乎每时每刻都会导致严重疾病，而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从伤病和手术中恢复过来。因此，要庆幸你能在一开始就发炎。然而，在感染或受伤痊愈后，往往会有附带损害，所以健康的炎症反应的第二部分是解决和清理混乱。而这往往是事情开始出错的地方。
免疫系统的核心任务是通过寻找并消灭危险的细菌、病毒、寄生虫和癌细胞来保持我们的生命健康。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短期内发炎，杀死这些不速之客，然后迅速逆转进程，清除和修复损害。这一过程很像森林大火中的可控燃烧——土壤、森林和天气条件需要完美，形成有效燃烧，而不是引起熊熊大火。免疫系统需要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来执行它的工作，而不会出现溢出效应。
不幸的是，事情并不总是按计划进行。当我们体内有受损组织或感染性微生物时，该区域的细胞就开始以细胞因子的形式发出求救信号。这是免疫细胞（如中性粒细胞）的战斗号角，它们会来到该区域吞噬微生物和受损组织。正如之前所说，中性粒细胞在完成其杀灭工作后会死亡，被称为“细胞凋亡”，或程序性细胞死亡。细胞凋亡是一种非常整齐和有组织的死亡，需要几个小时，并可能发生在身体的所有细胞上，而不仅仅是免疫细胞。事实上，当细胞被执行死亡时，它们会设置一个内部计时器，就像定时炸弹，然后发出信号给巨噬细胞（记住，它们是免疫系统的“吃豆人”和垃圾收集器！），让它们冲进去吃掉整个细胞和它的内容物，收拾好残局。这个过程甚至会发出额外的抗炎信号，以平息威胁后的炎症。（我一直认为，中性粒细胞最后的垂死挣扎是为了告诉身体“现在一切都好了”，这是相当惊人的。）
但是，当周围没有足够的巨噬细胞来完全清理和解决这个烂摊子时会发生什么？充满死亡微生物的中性粒细胞就像堆满垃圾的恶臭垃圾桶一样在原地等待。当它们没有被吞噬时，就会开始泄漏有毒的内容物，这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害，刺激更多的炎症细胞因子信使，并吸引更多中性粒细胞到该区域，这就需要更多巨噬细胞来清理垃圾。如你所见，混乱的循环随之而来：细胞死亡，清理不足，更多细胞死亡，导致需要更多的清理。这种无法解决的炎症是许多疾病背后的关键问题之一。事实上，未能清除这些死亡的中性粒细胞是导致自身免疫性疾病的主要原因。
我们持续发炎的另一种情况是由于故障的危险信号无法关闭。我的意思是在我们所有的细胞中，有一组危险感应蛋白质，被统称为NLRP。这些蛋白质能够感知我们的细胞被微生物感染或被毒素破坏，甚至能够感知附近有受损和死亡的细胞。就像自我毁灭的特洛伊木马，这些NLRP蛋白在细胞内结合并形成一种被称为炎性小体的结构，它指导细胞走向被称为“细胞焦亡”的烈性自我毁灭。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像病毒那样不能在细胞外生存的感染扩散，同时发出超级炎症细胞因子，如白细胞介素-1β（IL-1β），提醒免疫系统的其他部分注意附近的威胁。这种情况经常发生，通常平衡可以很快恢复，但有时这种危险信号和炎性小体的活动被卡在开启的位置，许多细胞被激发，向它们周围的细胞发送危险信号，并鼓励它们做同样的事情。慢性病毒感染和毒素可以发出这种炎性小体活动的信号，我们心脏血管中的受损组织、痛风关节中的尿酸晶体，甚至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大脑中的斑块也可以发出这种信号。如你所见，这是体内慢性炎症导致更多炎症和细胞死亡的另一种方式，也是另一个说明如何消除慢性炎症来源的例子，也就是通过防止炎性小体失控的持续循环，帮助免疫系统变得更健康的例子，稍后会介绍这些。
最后，另一种炎症促进剂是我们所有细胞中都有的一种蛋白质，被称为NF-κB（核因子卡帕B）。这种蛋白质在细胞内游荡，等待诸如受损细胞、病毒、毒素、炎症细胞因子或者任何触发因素的信号出现。当信号到来时，它会激活NF-κB来转录我们的DNA，开启基因来制造蛋白质。这听起来不算糟糕，但这些蛋白质的目的是激活免疫细胞和细胞因子，加剧炎症。如果你在想：“哇，这对我来说有点复杂了……”我完全理解。明知道你并没有报名本科水平的免疫学课程，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炎性小体、NF-κB和细胞凋亡呢？因为我想让你了解你的炎症目标。就像中国伟大的军事家孙子所说的那样：“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当我们能够想象出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是如何打开这些炎症开关的，以及健康的生活方式是如何关闭它们的，我们就更容易去拿一块新鲜水果而不是糖果棒。毕竟，与其只是猜想你晚上喝的姜黄茶是否有助于缓解炎症，不如知道你每喝一口都在关闭NF-κB系统，并朝着一个不常发炎的未来迈出一小步。知识就是力量。
我们刚刚了解到不健康的炎症反应背后的一些相当复杂的机制。回顾一下，失常的免疫反应通常有三个主要原因：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问题就是：我们能做些什么？你可能觉得炎症反应存在于身体的深处，无法控制它。但你错了！事实上，当我们需要减少慢性炎症以使免疫系统恢复平衡时，首要任务应该是加倍努力找出生活中不必要的炎症的来源。这并不奇怪，也是免疫力恢复计划的重要部分。
对这一点最好的解释是，我们的身体很聪明，但有时可能……嗯，不那么聪明。作为人类，我们不断向身体引入使之发炎的东西，导致免疫系统从更重要的保护我们免受危险入侵者的工作中分心。这些干扰可能是摄入过量的糖，睡眠不足，过度运动，久坐不动，或饮酒过量等任何损害身体组织或给身体带来压力的因素。这就像当你应该专注于工作的重要截止日期时，却不断检查电子邮件和社交媒体。当我们全身都有非生产性的炎症来应对这些炎症诱因时，免疫力就会被稀释，使我们更容易受到日常威胁，而这些威胁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一事实在COVID-19大流行中得到了证明。我们看到糖尿病和心脏病以及高龄都是导致SARS-CoV-2预后不良的危险因素。这些状态下的慢性炎症削弱了先天免疫系统，使病毒进入并在体内扩散而不被察觉。在“细胞因子风暴”的情况下，适应性免疫系统接过担子，并在保护身体的最后尝试中，开始以完全失控的方式在全身制造炎症细胞因子。这种“细胞因子风暴”大量损害了我们的细胞，引发了繁忙的修复反应，却无法跟上损害的步伐，最终导致感染性休克，预后很差。通过消除不必要的慢性炎症，我们可以确保免疫系统为威胁做好准备，并防止像这样的致命结果。
免疫系统的内部运作和炎症反应是非常复杂的，但实际上慢性炎症的原因很简单。更妙的是，它们几乎完全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这意味着通过做出我们在本书中讨论的改变，就能帮到你的免疫系统，将慢性炎症和免疫系统受干扰的风险降到最低。
在生活中，非生产性炎症的最大来源是我们吃进嘴里的东西。每天你都会对筷子末端的东西做出选择，其中一些会导致炎症，而另一些则会减少炎症。食物中最大的炎症来源是：
导致慢性炎症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其他的诱发因素：
如你所见，最常见的慢性炎症诱因都是你可以控制的。而你要遵循的免疫力恢复计划就是围绕上述因素设计的，这并不是巧合。
上面讨论的因素在很大程度上是你可以控制的，而且与生活方式有关。但是慢性炎症的其他原因就比较神秘，不为人知。事实上，免疫失衡和慢性炎症的最重要根源之一是你可能没有意识到的旧的、慢性的或隐藏的感染。科学文献已经确定了许多病毒和细菌感染是疾病发展的诱因。来看看其中一个在美国的最大杀手——心脏病。有很多生活方式因素（糖、压力、吸烟）会导致心脏病，但隐性感染呢？事实上，有升高的疱疹病毒（HSV-1）和肺炎衣原体抗体的病人患冠心病的风险更高。其他与心脏病有关的感染来自牙龈卟啉菌（来自牙周病）、幽门螺旋杆菌（发现于消化性溃疡）、甲型流感病毒、丙型肝炎病毒和巨细胞病毒（CMV）。 [13] [14] 很有意思，不是吗？
许多自身免疫性疾病也与之前的或慢性的感染有关。 [15] 这是由几种潜在机制造成的，包括分子模拟、旁观者激活和病毒的持续存在。简而言之，“分子模拟”意味着部分病毒或细菌可能与人体细胞有一些相似之处，因此免疫系统在攻击感染时可能会混淆并攻击我们的组织。这种情况发生在儿童风湿性心脏病和反应性关节炎中，这些疾病源于链球菌性喉炎的感染，可以触发针对心肌和关节的抗体。 [16] 已知许多病毒都会触发分子模拟，包括乙型肝炎和艾巴氏病毒。事实上，最近的研究发现，在系统性红斑狼疮患者中，艾巴氏病毒的发病率偏高。 [17] “旁观者激活”是指在病毒感染附近区域的某些T细胞的激活。尽管这些“旁观者”并不是病毒所特有的，但它们会被附近的细胞因子的释放所触发。这有点像免疫的同侪压力。
最后，病毒和细菌感染的“持续存在”会导致慢性免疫激活，因为如果感染没有被清除，免疫系统将保持高度警惕。这是未解决或未诊断的莱姆病引发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类风湿性关节炎）的方式之一。 [18] [19]
最近，有证据表明，在一些感染了导致COVID-19中的SARS-CoV-2病毒的人出现了一种自身免疫现象。 [20] 在患新冠肺炎的儿童中，有人出现了类似于川崎病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神秘症状，被称为小儿多系统炎症综合征。 [21] 此外，其他自身免疫性疾病，如免疫性血小板减少症、甲状腺炎和吉兰-巴雷综合征，在新冠肺炎康复后的病例中也越来越常见。 [22] 最近一项尚未发表的研究使这一理论更加可信，即这种病毒会刺激某些患者的自身免疫反应。154名新冠肺炎康复后的患者被发现对抗自身细胞因子和免疫细胞中的蛋白质的自身抗体有明显增加。 [23] 尽管目前还不清楚这是否解释了新冠“长途运输者”身上的一些症状，但它确实表明，即使在消失后，这种病毒也能和其他病毒一起破坏免疫系统。 [24]
之前，我们讨论过炎症反应是如何留下一片狼藉的。而当这个烂摊子变得太大，慢性和非特异性的炎症就随之而来。幸运的是，我们有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持续的自然机制，用来在引起炎症反应之前清理受损细胞。这个神奇的过程被称为自噬，也叫“自食”
[25]
，其主要功能是细胞回收。就像通过扔掉多余的纸张和垃圾来整理办公室，使你更有效地工作，或者像近藤麻理惠
那样打造极简主义的胶囊衣橱，加快你早上做常规事务的速度，你的细胞也可以把它们的垃圾扔出来，变得更健康、更精简。自噬与巨噬细胞进行的垃圾收集不同，因为巨噬细胞是在应对感染、死亡细胞或有毒废物时被调用的，而自噬发生在健康细胞中，类似于定期的细胞维护。它有助于保持细胞内环境的整洁，从根本上防止慢性炎症发生。在自噬过程中，你的细胞接受调整，以便能活得更久，而不会被标记为毁灭的对象。就像定期检修汽车使它持续运转很多年一样，自噬是一种防止或延缓细胞死亡的方法。
在自噬过程中，旧的受损蛋白质和细胞部件被溶酶体（像是细胞内的小器官）收集起来，倾倒在类似于回收箱的地方。在这里，旧的受损成分被烧毁并回收为能量，或转化为全新的细胞部分。没错！这就是自噬。自噬也帮助细胞抛弃内部的病原体，如病毒、寄生虫和细菌。 [26] 研究还表明，自噬有助于预防许多慢性疾病，如阿尔茨海默病、自身免疫性疾病和癌症，是长寿的关键。 [27] [28] [29] [30]
专注于提高自噬能力是免疫力恢复计划的重要部分，因为它有助于减轻免疫系统的负担，并减少非特异性炎症。提高自噬能力最简单和最便宜的方法是间歇性禁食。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养生界对禁食如此痴迷，自噬就是答案。 [31] 基本上，当我们限制卡路里或长时间不进食时，葡萄糖储备就会变得稀少，我们的身体就需要其他能量来源。这就启动了自噬过程。最终的结果是有了更健康的细胞，增强了免疫耐受性和活性，减少了慢性疾病。 [32]
当免疫细胞被调用来杀死微生物时，它们会用一些非常讨厌的化学物质来杀死细菌。这会导致有害物质的释放，即自由基。这些活性物质是正常的，但需要被压制，否则它们会四处游走，破坏细胞和DNA。太多的自由基四处游荡会导致氧化压力，有点类似于细胞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生锈。其他常见的自由基来源还有阳光中的紫外线辐射和你吃、喝、呼吸的毒素。甚至当细胞产生能量时，也会产生自由基作为副产品，所以它是我们每天都要面对的事情。不过，有解决方案。在自由基造成太多伤害之前，中和自由基的关键是抗氧化剂。我们会在后面讨论更多营养问题时深入研究抗氧化剂，现在只要知道这些奇妙的物质，如维生素C、维生素A和维生素E，可以中和自由基，并有巨大的抗炎和促进自噬的作用。如果我们的饮食中没有这些物质的良好供应，炎症和细胞损伤就会继续进行下去。抗氧化剂不只来自食物。你可能已经知道褪黑素是“睡眠激素”，实际上它也是一种抗氧化剂，而且是很强的抗氧化剂！接下来有一整章关于睡眠的内容，我们将深入研究睡眠对免疫平衡的主要影响。
你可能想问：难道我不能只服用抗氧化剂或褪黑素补充剂来达到同样的效果吗？功能医学中有这样的说法：“你不能靠补充剂来摆脱健康问题。”人们带着装满维生素和营养粉的购物袋来到我的办公室，沮丧地说这些补充剂对自己的病都“没什么用”，这是很常见的事情。补充剂是有帮助的，但前提是你已经通过改变睡眠模式、减少压力、避免糖和加工食品、清除毒素，以及添加富含抗氧化剂的食物（如颜色鲜艳的水果和蔬菜）来消除无意义的炎症来源。就像医生开出的处方药不会带走你的疾病一样，一种或二十种维生素也不会自行改变你的健康。
前几章介绍了免疫功能障碍危机、慢性疾病危机以及起作用的潜在机制（嗯，炎症）。我们已经了解到有益炎症的重要性，无益炎症的危险性，以及生活方式因素如何影响我们产生健康炎症反应的能力。我在本书中用了大量篇幅讨论炎症，你可能已经猜到，炎症在四种免疫类型中都起着作用。比如：
炎症确实是这一切的根源，是问题的源头，也决定了我们要如何克服这些问题。知道了这一点，那么重新平衡炎症反应是免疫力恢复计划的重要部分就不足为奇了。但在我们进入本书的这一部分之前，是时候详细了解你个人的免疫失衡情况了。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们都在等这个时刻，是时候确定你的免疫类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