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凯勒出生于19世纪末,是历史上最著名的聋盲人之一。她在只有19个月大的时候就失去了视力和听力。几乎无法想象她的日常经历:完全的寂静,永久的黑暗,和其他人的接触仅限于通过触摸。1887年3月3日,也就是她年满7岁的三个月前,她遇到了一个能够为她扩宽世界的人。她在《我一生的故事》中写道:“在我的记忆中,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是我的老师安妮·曼斯菲尔德·沙利文来找我的那天。当我想到这一天所连接的两种生活之间那无法估量的差别时,我至今仍感到惊讶。”沙利文也失去了部分视力,她对新学生几乎完全隔绝的状态感到震惊:“她无法和身边的人交流,除了极少数她自创的模仿性手势。推意味着走开,拉意味着过来。”沙利文意识到,凯勒从未听过人们说话,也没有见过嘴巴说话时所做的动作,她甚至没有说话这个概念。沙利文解释道:“通过把凯勒的手放在我的脸上,我让她感受我们是如何用嘴巴说话的。”沙利文将触觉作为连接她们两个世界的桥梁。
《福克斯电影新闻》( Fox Movietone News )1928年的一部新闻短片拍摄了这两位女性之间感人至深的影像,她们坐在一起,彼此挨得很近,看起来就像一体的。沙利文向我们展示了她如何与自己的学生交流(通过将凯勒的手指放在她的脸上):“大拇指放在喉咙上,就在喉部,第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第二根放在鼻子上,我们发现她可以感受到说话时的振动。”不同的手指位置让凯勒能够区分字母发音——喉音g、用嘴发出的比较轻柔的b和p,还有鼻音 m和n——这是一种非常高效的学习方式,它为一种名叫泰多码(Tadoma)的无声唇语方法提供了灵感。最终,沙利文的课程让凯勒学会了她的第一句话,而在短片最令人心酸的部分,凯勒犹豫,但清楚地说出“我现在不是哑巴了”。凯勒通过指尖体验现实并与之产生联系。直到现在,科学界才揭示,她很可能是凭借非凡的触觉能力做到了这一点。
“神经学家很早就知道有些人的触觉比其他人灵敏,但是其中的原因一直是个谜。”神经学家丹尼尔·戈德赖希(Daniel Goldreich)说。他和他在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的团队在过去10年里进行了多项研究,并对数百人进行调研,最终他们发现一些人拥有惊人的触摸熟练度。“我们已经证明,盲人在触觉敏锐度测试中的表现始终优于正常人,”当被问及海伦·凯勒的情况时,他回答,“聋盲人极其罕见,这意味着相关研究很少,因此相关文献也很少,研究结果也不确定。但我毫不怀疑,他们的表现会超过视力正常的人,甚至可能超过盲人。凯勒的触觉一定非常敏锐。”他的研究还助长了一场由来已久的男女之间的战争。传统的刻板印象让我们相信,女性拥有更敏感的触觉。“我们一再发现,盲人女性的触觉敏锐度优于盲人男性。她们的得分始终比男性高大约10%,”他说,“我们在视力正常的女性和男性身上也发现了一些类似的证据。”戈德赖希和他的同事们想确认女性的这种优势是不是在人群中广泛存在,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会这样。
该研究团队用机器在拼字方块大小的塑料方块上雕刻出精细的平行凹槽,然后让志愿者将食指按在上面,判断这些凹槽是平行还是垂直于手指,随着实验的进行,还会使用间隔越来越窄的凹槽。戈德赖希将这个测试描述为“验光师视力表的触觉版”。研究结果出现了熟悉的模式:“平均而言,男性可以感知到间隔小至1.6毫米的纹路,而女性可以辨别出1.4毫米的间隔。”女性似乎再次领先。“有人可能会声称她们拥有更优秀的触觉细胞,”戈德赖希说,“心理学家大概会争辩说,这与男性和女性大脑的运作方式有关,但我怀疑原因其实简单得多。”他决定绘制图表,找出触觉敏感度和指尖大小的关系。“我们发现这张图上的每个人,包括男性和女性,都在同一条直线上。这意味着手指纤细的男性的触觉和女性的一样灵敏。”因此,这种差异并不是由性别决定的。然后,研究人员通过计算汗腺孔的数量来估计每个人手指上梅克尔细胞的数量。“深入汗腺孔,”戈德赖希告诉我,“在下方大约1毫米处的表皮层底部,你会发现成簇的梅克尔细胞。所以,这些汗腺孔是衡量梅克尔细胞密度的一个很好的指标。”女性的汗腺孔数量和男性的基本相同,因此梅克尔细胞的数量也一样,但是这些细胞在她们更小的手的更小的手指上往往更密集。
将更多感受器集中在微小的尖端上会产生极高的触觉敏感度,星鼻鼹鼠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卡塔尼亚将这比作数码摄影。“星状鼻提供了非凡的细节,就像相机里的高密度感光芯片能产生大量高分辨率影像一样,”他补充道,“星鼻鼹鼠能够通过感知短时间内的单次触摸来创建高分辨率的快照,而我们用手指扫描物体的分辨率要低得多。”无论是星鼻鼹鼠还是人类,从本质上说,他们的梅克尔细胞都会接收到“触觉图像”的碎片,并将它们发送给大脑;梅克尔细胞的密度越大,图像就越清晰。所以,女性的触觉敏感并不是因为她们的细胞经过特化,而是因为它们的排列方式——紧密地挤在纤细的手上——更像鼹鼠,在她们的指尖上提供了一个更细致的感知世界。然而,触觉的灵敏度不只体现在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