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的俸禄并不多,这些年没有攒下什么银子,若不是靠着姐姐的嫁妆,根本就……”
赵纪文忍无可忍扬手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
柳氏跌倒在地,不可置信的望向他,眼泪慢慢涌出。
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的他发了这么大的火。
这些年为了赵府尽心尽力,就算是用了林氏的嫁妆又如何?
老爷竟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打她,莫不是心中还放不下那个贱人,否则这么多年为何不将她扶正。
越想此事,她心中便越发的恼火,转头恨恨的瞪了赵姝一眼。
都怪她!
若不是她挑拨离间,老爷怎会如此对她。
赵姝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柳氏不懂的事,她却看的明白。
一向自诩清高的人,怎会容忍自己这些年的光鲜亮丽,都是靠着已故多年亡妻的嫁妆呢?
自然就气急败坏了。
而且她知道,父亲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即使不过问内宅,也该清楚他平日里的吃喝用度,根本不是他那点俸禄能负担得起的。
就像他身上穿的云锦和腰上佩戴的左宫羽、右徴角,哪一样都不下于百两。
凭他一个小小的通判,一年百两的俸禄,怎能如此奢侈?
他当真没有怀疑过,还是说根本就不愿深究。
“父亲,您莫要动怒,娘也是没办法才私自动用了这些。”
赵芸漪连忙跪在他的面前为柳氏求情,心里又默默的将赵姝骂了几遍。
都怪她搬弄是非,父亲今日当众打了娘亲的脸,让她们日后在府中如何服众。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父亲心中,那个贱人更重要呢!
“父亲无需动怒,姨娘用了多少还多少便好,不是什么大事。”
赵姝浅抿了一口茶水,极为善解人意的为她求情。
“什么!?”
柳氏闻言震惊回头,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上哪弄那么多的银子填补上,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赵纪文脸色更难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他本想斥责柳氏两句,将此事含糊过去,谁知她竟揪着不放,让他骑虎难下。
林氏当初嫁过来时,确实带了不少的嫁妆,他也知道自己的俸禄根本不够一府开销。
对于柳氏挪用一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有一天此事会被捅破,这污名他是不可能背的。
可如今乍要凑出这么多的银子来,根本就不可能。
“父亲,母亲的嫁妆,多半都被姨娘换银子置办了田地铺子。若姨娘拿不出银子,用这些东西抵自然是可行的。”
见大家都不说话,她只能再次开口,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
这些时日她并非全心全意的在养病,自然也派剑兰打听了柳氏的一些小秘密,这些田产铺子便在其中。
说到底她还算有些本事,多年前置办的铺子,如今已经涨了许多,否则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松口。
“柳娘你意下如何?”
赵纪文闻此松动了些许,转头看向她。
“老爷,那些铺子都是妾身多年来耗尽心血才打理起来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了她。”
柳氏当然心中不甘,那些铺子她怎么舍得放手。
这些年不仅辛苦打理,更是倾尽了许多心力,如今突然要拱手送人,她怎会愿意。
“姨娘若是愿意,其他的我便不再追究,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赵姝弯起双眸,看上去非常慷慨大度。
“当然,我不会全部拿走,只挑些合心意的,会给姨娘留下些,也算是感谢姨娘这么多年打理母亲嫁妆的辛苦钱了。”
这话落在柳氏耳中极为刺耳,合着她辛苦了这么久,原是替她卖命的,到最后还要靠她施舍。
赵姝双眸弯弯,浅笑着对上她充满恨意的目光,嘴角微勾。
事到如今,她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和眼前的形式。
若她没有本钱,哪来的田产铺子?
看来母亲的嫁妆放在她手中太久了些,久到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属于谁了。
至于为何要给她留点,也是以防有人狗急跳墙。
“还不交出来!”
赵纪文耐心已然耗尽,低头怒视了她一眼。
此事于他而言甚好,既解决了此事,又不会有损他的声名。
柳氏心有不甘,想再争取两句,可看到老爷冰冷的眼神时,瞬间便懂了,此事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心中不由一凉,知道再挣扎也是无用,老爷是铁了心要她交出来,只得愤愤起身,命人去拿地契。
她始终不明白,老爷为何非要将嫁妆交还与她。
在只手遮天的后宅,即使私吞了又如何?
赵芸漪站在一旁的阴影中,眼神怨毒的盯着石桌前神情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女人。
不知为何,她竟对这个从未放在眼中的人,产生了危机感。
今日这一切,好似都在她的设计之中。
赵姝似有所感的回过头,对面人的恶意还未来得及收回。
她对此并不在意,脸上露出了一丝不以为意的笑。
现在才察觉到,已经晚了。
柳氏接过婆子递来的盒子,久久不愿交出去。
里面都是她这么多年辛苦攒下来的积蓄,如今就要拱手让人了,不由恨的牙痒。
“姨娘,这是给我的吧?”
赵姝笑意盈盈上前,忽略了她恨意满满的双眼。
从她手上夺过盒子,清点了一下里面的地契。
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不少,算下来至少有几千两银子。
虽然与母亲的嫁妆还差上一些,但这些大抵是柳氏全部的家当了。
不过,她自然不能如实告诉赵纪文。
转头脸上便挂起了乖巧的笑,看上去格外懂事孝顺。
“父亲,这些地契不过能抵母亲一半的嫁妆,想来其他的都被姨娘拿去贴补家用了。如此女儿便不追究了,只当是女儿孝敬父亲的。”
“你倒是懂事。”
赵纪文听到这话,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却还得硬着头皮夸赞她。
比起私自挪用亡妻嫁妆,显然是女儿孝顺的更好听。
柳氏和赵芸漪的脸色,比起他好不到哪里去。
她这话就好像在说,赵府这么多年来都是靠她一样。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谁也不愿承认。
尤其是柳氏,她这么多年来的辛苦筹谋,殚精竭虑,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