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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太史慈和孙策一对小英雄

前年的时候,袁术被曹操、袁绍联手打败,跑去了扬州的九江郡。他到九江郡后不久,一天就有门官来报,说:“从前孙坚将军的长子孙策,来府门求见。”

袁术恨惊讶,连忙命请进来。

原来这孙策,字伯符,确实是孙坚的长子,少年早慧,长得俊美,性格爽朗,跟人说话笑语不断,但有时易于冲动,为人“轻窕”(就是不沉静)。最初,他老爸孙坚去当官后,就把家小从原籍富春县往北安置在九江郡的寿春。孙策到了十几岁,就交结知名人物,本人声誉也远传。九江郡和庐江郡都在江北(或者说叫江西,因为长江末端是朝东北方向流的),九江郡临着的庐江郡的舒城县里,住着周瑜。周瑜的父祖都当过朝廷三公之一的太尉,他父亲周异也做过洛阳令(我爸爸也做过)。周瑜跟孙策同岁,也是个早熟少年,有姿貌,而且个子高,并且英名早成,他听说了孙策的名气,就从舒城跑去见孙策。

孙策一见周瑜,但见周瑜身形修长高伟,姿态倜傥,面貌如玉,当即倾敬得不行。俩人拉着手座谈天下,推心置腹,情投意合,结成“断金”之好。“断金”不是一块儿分钱的意思,《易经》上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易经》那个古老的时代,青铜金属算是最硬的东西,俩人如果同心一气的话,坚硬的青铜都能掰断了。周瑜说:“你爸爸现在出征了,你们在寿春母子孤单,我来自三有家庭(有钱、有田、有部曲),不如你们到我们舒城来吧。”

孙策当即带着老妈跟着周瑜去了舒城。周瑜把一处道南的大宅子给了孙策母子住,两家财物有无互通,不分彼此。过了两三多,噩耗传来,孙坚在襄阳战场被可恶的黄祖的冷箭射死了。孙策把老妈留在周瑜家,自己带着老爸的遗体去到江南的丹阳郡的曲阿城,安葬在那里,这时候孙策方才十七岁。

如今,孙坚十九岁,听说袁术来扬州九江郡了,就跑到郡治寿春(安徽省寿春)的刺史府,径直求见袁术。

孙策流着眼泪鼻涕,哇哇地哭着对袁术说:“先父从前从长沙郡北上讨董卓,与明使君在南阳郡相会,同盟结好,不幸先父遇难,功业未能终立。我感念你们之间的旧情恩德,想依托在您这里,为明使君驱逞效命,愿明使君垂察我的诚心啊。哇~~”(使君,是对州刺史的称呼。)

袁术就怕听到“南阳”两个字,因为南阳郡本来是人家孙坚抢下来的,给了自己,然后孙坚南下打荆州刘表而死了。

袁术无奈地说:“你爸爸的几千兵,都被我改编给别的部将了,就剩一千人还暂时闲散着呢,你也别让叔叔我太为难了,就把这一千兵给你吧。不要一口吃个胖子,带一千兵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一次见过那么多男人呢。”

孙策于是带着一千男人兵,每天上操场上喊号,袁术的大将桥蕤、张勋见他这么认真有法,都倾心敬慕这个少年。连袁术也常常自叹:“假如我有一个孙策这样的儿子,死又何恨?”有一次,孙策的一个骑兵有罪,害怕挨小鞭子,逃到了袁术的大营里,在马厩的粪堆里藏了起来。孙策二话不说,指使人冲进去就把这个骑兵杀了。然后孙策跑过去向袁术谢罪。

袁术战战兢兢,赶紧说:“没事没事,这些当兵的只为吃饭,反复无常,这样的人谁逮住都该杀,你谢罪什么啊!”

由是军中更加惧怕孙策。

后来,袁术为什么事一度许诺让孙策当九江太守,结果自食其言,让陈纪去当该郡太守了。孙策兵寡年少,也不敢有言语。不久,袁术要北上打徐州,他叫与自己的九江郡相西邻的庐江郡的太守陆康送给自己三千斛大米来,充做北上的军粮。陆康觉得袁术有反叛朝廷之意,不听他这个野鸡刺史的话。当时扬州有六个郡,其中九江郡、庐江郡两个郡在长江以北,准确地说在淮河以南到长江之北一段,即安徽北部、江苏北部,其余四个在江南。袁术此时不过占了一个江北的九江郡和一个江南的丹阳郡,他办公的州治寿春在九江郡。前不久朝廷还派了一个叫刘繇的,来做钦命的扬州刺史。刘繇看袁术已经占了扬州州治寿春,就跑过江去,把袁术的部将丹阳郡太守吴景(孙策的舅舅)及丹阳都尉孙贲(孙策的堂兄)给打跑了,在丹阳郡开府办公当刺史,这个是正宗的扬州刺史,而袁术的扬州刺史不过是自领的。

陆康不肯借粮,袁术大怒,派出小将孙策去打陆康。

袁术很不好意思地对孙策说:“少将军啊,上次我不得已叫陈纪当九江太守,每想起来,恨自己本心未遂。这次你把陆康打下来,庐江郡真的就给你了。”

于是孙策带着他那一千多人,傻乎乎地去打陆康,真的把陆康的庐江郡给夺下来了。顺便说一下,这个陆康也是正直的老头子,当时已经七十岁了,是朝廷钦命已久的庐江郡太守,城破以后就气死了,对此孙策是内疚的。

孙策高高兴兴地占领庐江郡,气死了老陆康,得胜归来,袁术也没客气,这次又迫不得已了,又让自己的心腹旧人刘勋当了庐江太守。孙策失望得像捞了水中月亮的猴子。袁术,从前你许下的诺言像满地落叶,现在全都腐烂了。他开始感觉到,成人的世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完美和有趣。

于是二十岁的孙策萌生了脱离袁术远走高飞的心意,他又跑去找袁术说:“明使君,如今刘繇这个坏蛋占了丹阳郡,已经一年多了,您的大将我舅舅吴景还有堂兄孙贲,在江的北岸和他的部将樊能、张英在横江、当利渡口对峙,互相攻了一年多,一直不能得志。要么,您派我去帮我舅舅吧,我们一齐用力,复夺丹阳,匡济汉室!”说完慷慨激动,又要哭。

袁术怕他再哇,也知道孙策这是嫌恨自己而想离开,另起炉灶,但是转念一想,刘繇兵强马壮,据有丹阳郡的精兵,这黄口小儿多半不是他的对手,他愿意去就去吧,能成什么气候。

于是袁术拦住孙策要哇的嘴,当即上表朝廷,封孙策为折冲校尉及见习期的殄寇将军,带着他那千把男人兵,离开安徽寿春,往东南开拔,向大江北岸移动。孙策这才欢喜地像吃了糖的孩子那样笑了,蹦蹦跳跳出去点起自己的千人兵马,去完成大人看来不能完成的任务了。

孙策带着一千余步兵,数十几匹战马(南方马少,是稀有动物),以及数百名宾客,向东南方向开拔。他的随从中有老爸的部将程普、黄盖、韩当,还有新收得的蒋钦、周泰、陈武。

浩浩荡荡的长江的最后一段儿,是东北走向,途经南京(丹阳郡就在南京以东南的地带),然后从镇江那一带入海。当时的长江比现在的短,南通、上海这些地方当时还在海底,苏州则位于地面上,但是在镇江东南。因为是东北走向,所以过江以后的部分被当时的人叫做江东。后来,长江变长了,从镇江又向东南行经南通、崇明岛入海,这样先东北行又接东南行,整体过江以后的部分就叫江南了,而不好再叫江东了。

“江东”包括整个江西省、安徽省南部、江苏省南部、整个浙江省、整个福建省,这些地方都属于扬州,是扬州在江东的一大片。如您所知,扬州在淮南江北还有一片,即九江郡、庐江郡,是袁术的控制区。

孙策走了百多公里许,沿途不断有地方豪杰慕名带着部曲前来投奔,说要一起到江东去打天下,抢地盘,求发展。所有跟着他的人都兴致勃勃。军马到了长江西北岸的历阳(今江苏和县境,九江郡南端),孙策拜见了自己的老妈,后者本来跟孙策舅舅吴景一起住在丹阳郡,因为吴景丢了丹阳,不得不跟着逃过江来,住在了这里。同样,舅舅吴景和堂兄孙贲带着残兵,也驻在历阳这里,跟对岸的刘繇部将一直在打呢。

孙策把老妈从历阳往西北转移到五十公里外的安全后方阜陵,然后给断金好友周瑜发去邀请信。周瑜家在安徽中部的舒城,处于此段长江的西北,属于江北的庐江郡,而九江郡、庐江郡正是袁术的辖区。事实上周瑜的叔叔周尚这时也是袁术部将,被袁术任命为丹阳郡太守的空衔(丹阳郡还在刘繇的手中呢),带着部队驻扎在长江以北的某处。周瑜正去看望自己的叔叔,接到孙策来信,从叔叔那里分兵若干,亲自将着,哗哗地跑到历阳,与孙策汇合。孙策大喜:“公谨一来,我的大事必谐矣!”

于是,两个美少年,带着此时已有的五六千兵,进到长江边上要实现自己的“大事”,到了江边一看,结果一条船都没有。赶紧下令找船。孙策的姑姑(孙坚的妹妹)徐太太说:“你们找船一磨蹭,对方发了水军过来打怎么办啊?还不弄点芦苇做筏子,偷着过江得了。”

孙策一听姑姑的话,大喜,赶紧砍伐芦苇制作筏子。

然后,孙坚、周瑜的五六千人,以及吴景、孙贲所带的部队,坐着简陋的芦苇筏子,以突然勇猛的动作,一举突破刘繇的长江防线:他们攻克长江南岸舅舅吴景和堂兄孙贲一直攻击所未能拿下的刘繇的部将樊能、于麋所驻守的横江和张英所驻守的当利两个渡口,使樊能、于麋、张英战败而走,然后向前转斗,所向披靡,江东的刘繇诸将皆莫能当其锋。

刘繇是朝廷派到扬州的刺史,控制着扬州的江东的四郡,名正言顺。现在孙策带着兵杀来,在江东人看来,这是淮南江北人的入侵,所以,孙策是一个不受欢迎的江北人。孙策过江以后,江东百姓闻知孙策来了,都魂飞魄散,当官的更是卷着细软从城里跑出来,蹿伏山野。不料,孙策大兵来了以后,却军士奉令,不敢抢掠,鸡啊狗啊青菜萝卜啊,连这些小东西都一概不碰一下,老百姓这才大悦,这么好的侵略者阿,于是竞相抬牛载酒送到军中犒劳。孙策年少,虽然有将军官号,但士兵和百姓都不管他叫孙将军,而都叫他“孙郎”。

这孙郎长得貌美,爱说说笑笑,性格阔达,能听别人意见(包括徐太太的意见),善于用人,于是士民见到他,都肯为之尽心。

就这样,经过大小数战,孙策又击败了刘繇的卷土重来的部将樊能、于麋、陈横及其同盟者佛教徒笮融所率领的信众,先后斩杀数百千,俘虏男女上万,终于迫近到刘繇的大本营曲阿城外。

这刘繇是从前兖州刺史刘岱的弟弟,仕宦家族出身,伯父也当过汉朝太尉,十九岁的时候他一个老叔被绑票的抓去了,他竟钻进贼窝里硬把老叔给抢回来了,由此显名远近。刘繇看见外面孙策、周瑜、吴景一伙军马一路势如破竹,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东莱少年英雄太史慈,带着宝弓和英侠雄气,因前番送信的事在东莱郡失了业,又帮助了孔融解围之后,因跟刘繇是老乡,就跑来看望刘繇,正要离去,赶上孙策兵打来了。旁边的人劝刘繇说:“太史慈善于机变,您不如拜他为大将军,必可却敌。”

刘繇觉得很奇怪,看不起不是宦门望族出身的太史慈,说:“呵呵,这个猿臂善射的武夫,做个侦察兵还可以,让他当大将军,许子将岂不要笑话我耶!”许子将,就是许劭,字子将,是大名士,就是从前说曹操“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那位,中原豫州汝南郡人(这一地区的人和临近的颍川郡都是世族衣冠人士扎堆的地方,如颍川人荀彧、荀攸等,这两处是曹操谋士文官团队的主要来源地,故汝颖集团多出卿相,而曹操老家的沛国谯县多出武将,如曹仁、曹洪、夏侯渊等,这两个集团后来成为曹操的两大台柱)。许劭专门喜欢臧否评点人物,每月评点一次,誉为“月旦评”,他评点的人无不应验准确,受到他好评就当即身价倍增,但是因为现在天下汹汹混乱,“月旦评”也评不下去了,流落到了刘繇这里。刘繇的意思是,太史慈不过是个匹夫,怎么能当大将军,如果许劭看了,岂不笑话我。其实,如果刘繇真让许劭给太史慈看看相,也许就爆出个冷门:这个黑马正是将军资质啊!

于是太史慈就真的被刘繇派去当侦察兵去了,带着一个骑兵同伴,在周边的野地里东看西看(这里全是平原,具体叫神亭,曲阿就在今常州),正好望见孙策带着十三名随从将官,韩当、黄盖、宋谦一班人,在视野里出现了。太史慈对随伴说:“一共十四个人,带头的英姿少年,绝对是个大官。你敢不敢上去跟去抓住他?”

随伴说:“我不敢!”

太史慈说:“好,那你去放响箭。呀呔!东莱太史慈在此!哪个敢当我东莱太史慈!——”一声怒号,催马举着长戟就向着孙策一干人直直冲锋过去了。旁边的随伴一吐舌头,这真是不要命的疯子啊,赶紧掉头而走,一边往空中直放响箭。

孙策一看,斜前方杀出一骑黑马,立刻来了精神,催马挥矛,甩下十三名伴将,直迎太史慈扑上去:“我乃孙郎!看我一矛挑你于马下——!呦!呦噢!”旁边几个壮年军官急着像保姆一样唉声叹气,赶紧催着坐骑马跟着这个顽皮的主帅而来。十四骑战马摆成梯形趟起十四道黄烟,直与太史慈的一道燃烧着的不明飞行物,相迎撞击而去。

当两厢撞击在一起,尘埃蔽日,好一会儿看不清楚战斗的结果。当尘埃慢慢地廓清,孙策和太史慈两个斗将冒出视野:孙策一矛刺在太史慈的马腚上,那马疼得俩后腿并着直蹦高,太史慈脖项后面插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戟(投掷敌人用的,短柄),孙策趁势一把把它抓在手中。太史慈也没客气,伸出长胳膊揪住孙策的头盔,一把揪了过来。

孙策举着手戟就戳太史慈,太史慈拿着钢盔就相招架。钢盔上的白色鸟羽被拼砸得纷纷掉毛,孙策急着说:“好啊,那个很贵的,你给我赔偿!”正这时候,响箭已经招来了刘繇的大队兵马,孙策的后续部队也驰赴而来,两家各自解散。

这一场两少年的相斗,就这样未分胜败地结束了。只留下胜日芳菲,草木如荼,两旁是年轻的远古江南。曲阿这里是现在的常州一带。

刘繇见颓势已无可挽,就和许劭(许子将)商量:“孙策扫荡东南的势头不可向尔,干脆我往更东南跑,奔会稽郡吧。”

丹阳郡往东南是吴郡,吴郡再往东南就是会稽郡,此三郡就是扬州在江南的部分。吴郡属于从前的吴国,大大咧咧的吴王夫差的地盘,以苏州为核心。会稽郡则是越王勾践的越国,以浙江绍兴一带为中心,含盖浙江、福建。吴国、越国原本都是不开化的百越之地,吴国被越国吞灭之后,越国后来又被战国时代的楚国所灭。在楚国人眼里,吴越落后,还没有楚国强大。

这些“蛮夷之地”,在当时都是衣冠人士所鄙夷的地方,去这里上班当官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经过东汉时代的加强开发,这里已经有了进步,局部平原地区譬如吴郡、会稽郡还满富实,但是人文方面依旧受着传统的鄙夷,这里的人物,虽然吴郡也有顾、陆、朱、张这样的世族大姓,但未来居于这里的孙权,还是被北方人叫作狢子。

许子将说:“会稽郡田肥民富,是孙策贪图的地方,你去了,不是招他打吗?而且那里靠着海,没有战略回旋空间,人家打过来了,你只能跳海。不如往西南的豫章郡(也属于扬州,在丹阳郡西南今江西南昌上下,扬州的江南四郡之一)去,那里向北可以与兖州的曹操相联络,虽然有袁术隔在其间,但袁术这条豺狼,长久不了。向西则是荆州。足下是受的皇帝任命,曹操和荆州刘表一定会救你的。”

这个许子将很有纵横家之术,想在曹刘、刘表与孙策的悬衡中,求得中间小国势力的残喘。刘表必然不喜欢孙策吞并豫章而自壮,所以必然翼护豫章郡的刘繇。但是这要夹在中间左靠右靠地傍两边的强国过活,也实在并不好受。刘繇尊计往豫章方向跑。

孙策遂兵进曲阿,把老妈从江北阜陵又移回了曲阿。

树倒猢狲散,太史慈也一同跟着刘繇往西南跑。半路上,刘繇对他说:“你不要跑了,你留在丹阳郡打游击吧。我封你当丹阳太守。”

于是太史慈停在曲阿以南一五十公里的泾县,自称丹阳太守,但是没有兵啊,这时候附近的山越人就来投奔他了。山越是一种刚从树上下来的人种(比喻的说法),这帮人头发白了都一直在山丛林莽里跑,不下山,不入平地,半耕半猎,是从前百越人的后代,在江东分布很广。泾县山越人向慕太史慈的威名,都成宗成族地跑来依附太史慈。后来吴主孙权就把这种山越人像战利品一样大批大批抓来,收编在自己的军队里。

太史慈正在收编山越,孙策就亲自带兵扑杀来了。太史慈带着山越人迎击,山越人猛悍兼人,但缺乏组织秩序,被孙策的兵连杀再捉,杀得大败。太史慈本人,也被孙策军生擒了去了。

太史慈被捆至帐外,孙策当即蹦蹦跳跳地连步上来,解去太史慈的绑绳,捉住小太的手说:“哈哈,你还记得神亭时候揪我的头盔吗?”

太史慈躲开他的眼睛说:“固然记得。”

孙策说:“如果当时卿捉得了我,卿当把我如何?”

太史慈理直气壮地说:“未可知也。”

孙策哈哈大笑,说:“从今以后,我的事业就是你的事业,你跟着我吧。”

太史慈也就是答应了。

于是二人相与交欢,孙策当即把太史慈派为门下都督,随后又授予他兵卒数百,拜为折冲中郎将。孙策随后又攻破了泾县大土豪祖郎(从前吃掉了孙策的数百兵的),祖郎被捉住也叩头谢罪,降于孙策。孙策引兵归还,祖郎、太史慈为大军前导,这两个豪杰走在最前面,人以为荣。

随后太史慈追随孙策又攻击麻保的山贼,有一个贼特别能骂,站在屯楼上往下边开骂,叮叮当当好像拖拉机一样喷着黑烟和爆响,一手还扶着楼的柱子。太史慈弯弓搭箭,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箭把这个人的手钉在柱子上。围城的万名军校无不齐声称善,真是神箭啊。那个骂街的立刻像断了皮带的拖拉机一样熄火了。

却说扬州牧刘繇逃避在豫章郡,不久就发病而死了,时年四十二岁。他做为朝廷钦命的扬州牧一死,他的部属兵卒一万多人无处依附,就归了他儿子,而豫章郡郡守华歆是他此前任命的。

华歆是青州高唐郡人,从前念书的时候和一个死板的同学管宁在一起。一次课外劳动,俩人共在园中锄菜,地上冒出一片金子,管宁挥动锄头乱锄,把它和旁边的瓦石一般对待。华歆则弯着腰把金子捉起来,想了想,又看了看管宁目不斜视的样子,把金子又丢掷掉了。这一天管宁、华歆又同在一块席子上跪坐着读书,门外巷子里有一辆高级豪华加篷木轱辘轩车(大官坐的)经过,管宁耳如不闻,华歆乐呵呵地扔了书出去围观。回来以后,看见席子已经被一割为二了,管宁说:“你跟我志趣不同,不够资格当我的朋友。你拿着你的席子靠边吧。”

就是管宁割席的故事。华歆后来当了大官,推荐管宁,就是在家教书不肯去。

华歆还有一个朋友叫王朗,曾经跟华歆一起坐船出行,后边有个逃命的人请求搭船。王朗赶紧让上船,华歆不同意,但拗不过,还是答应了。果然,后面有仇家追杀,纷纷往船上射箭。王朗又赶紧说,快把这人撵下去吧,要不连累了咱们。华歆说,刚才我不同意就是怕这个,现在上来了,你怎么能再撵下去。最后,这条船还是逃掉了追杀。世人以此定华歆与王朗的高下。

如今华歆当了豫章太守,而王朗也做了会稽郡守,孙策的大兵扑到会稽而来。王朗又犯了从前不能高瞻远瞩的病了,拒绝了守下功曹虞翻的转移避敌建议,举兵出去跟孙策对着战,被杀的大败,逃到海上,最后没办法,跑去孙策的营中投降了,投降时还把自己贬称为禽虏,就是被逮住的禽兽,不是人了。孙策把他责让了一番,因为他是个儒雅的大名士,于是没有杀他,留在城中。王朗日子过得朝不谋夕,穷困得很,但还是尽量分出已不多的钱,周济亲旧。总得来讲,王朗是个性情中人。

孙策又把太史慈叫来,说:“刘牧(刘繇)以前责备我替袁术攻庐江郡(陆康),他的意思颇鄙,道理很不足。我先君手下数千兵,都在袁术,我要立事,不得不委屈在袁术那里,要了两次,才要到一千多旧兵,又令我攻击庐江,那是时势,不得不为阿。现在刘繇死了,很来不及跟他活着时辩论这件事。现在他的儿子还在豫章,不知豫章郡守华歆待他如何?刘繇原来的部曲是否依随他这儿子。

“你跟刘繇是同州乡人,又曾跟着他,可以故旧的身份去看看他儿子,并把我的意思宣告给其部曲,部曲有愿意来的,就一起来,不愿意来的,就安慰一下。一并观察一下华歆治理豫章有何方略,人民亲附他不?这次你去,你手下的兵要带多少去合适,你自意安排。”

太史慈说:“我本有不赦之罪,将军度量好比齐桓公、晋文公,善遇厚待我超出了我的期望。现在都息兵了,兵不宜多,带几十人,自足以往还了?”

太史慈一下去,旁边的文官武将赶紧拦着说:“太史慈跟华歆是同州老乡,一定留在那儿不回来啦。不能叫他去阿。”

孙策笑道:“太史慈勇有胆烈,但并非纵横之人,他心中有士的节义,是个中重然诺的人,一心相许知己,死不相负。你们不要再担忧啦。”

于是,太史慈从吴郡郡治苏州西南行欲奔豫章郡(江西南昌上下),临别,孙策在阊门外给他饯行,拉着太史慈的手问道:“多久你能办完回来啊?”

太史慈说:“六十天够了。”说完饮酒绝尘而去。

太史慈到豫章慰问刺探一番,果然六十天后回来,那些说闲话的文官武将都红着脸服气得打紧了,孙策真有识人之术啊。

在人际关系和管理下属方面,要相信对方的能力和人品,因为这种主观的东西会影响客观现实。这就是皮格马利翁效应(Pygmalion effect)。这个模型指的就是,当你对别人的期待越高、越正面,别人的表现提升越明显。这个模型得名于希腊神话中的雕刻家皮格马利翁,他用象牙精心雕琢出了自己理想中的恋人。爱与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Aphrodite)为雕像赋予生命,将它变成了少女伽拉忒亚(Galatea)。

太史慈就是这个雕塑,孙坚就是皮格马利翁。

太史慈在回来的报告说华歆有德行,但是没有筹略,没有什么方略,只是自守而已。他豫章郡里的庐陵、鄱阳两县民众,都割据不听他的调遣,他也无如之何。

于是孙策大喜,决意西向伐豫章。他把大兵摆在豫章之外,派了原王朗手下的功曹虞翻往豫章郡治内把华歆游说一番。华歆比王朗有见识,遂出城举豫章郡来降。由于是主动出降了,华歆在孙策营中的地位就比王朗好多了,孙策执子弟之礼,而待华歆以上宾之礼。当时北方士人避难江东的,都把华歆当做士群老大来看。

这里豫章其实本有郡守,大名诸葛玄,老家山东南部沂南。刘繇来到江东当扬州牧时,就进攻豫章诸葛玄。诸葛玄赶紧把自己的一帮儿子和侄子侄女们送至西边安全的荆州襄阳去留学。他的一帮侄子中,最大的叫诸葛谨,下面有两个妹妹,再下面是一个弟弟,大名诸葛亮,时年十四五岁,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诸葛均,一起坐上马车,带着饭盒,惶惶地跑到荆州州治襄阳念书去了。后边刘繇猛攻诸葛玄叔叔,诸葛玄叔叔赶紧投降了刘繇,然后刘繇改以老乡华歆做豫章太守。不久诸葛玄叔叔又被叛民杀死。

就这样,孙策纵横江东,尽得扬州在江东地区的丹阳郡、吴郡、会稽郡、豫章郡、庐陵郡、鄱阳郡(此二郡从豫章分出)六郡,自领会稽郡守,时年不过二十一二岁。孙策自领会稽郡守,但他以舅舅吴景做丹阳郡守,堂兄孙贲为豫章太守,朱治为吴郡太守,十五岁的弟弟孙权为会稽郡阳羡县县令(这个父母官也太小了吧),尽控江东六郡。孙策又以张昭(徐州彭城人)、张纮(徐州广陵郡人)为谋主,周瑜(扬州江北庐江郡人)、程普(幽州人)、韩当(幽州人)、黄盖(荆州人)之徒为爪牙。他们将都是江北人。但是孙策慢慢也把江东名宗大族结合进来,甚至后者越发不可忽视。江北派和江东派,就是孙家依赖并且互相制约的两个班底。

而太史慈,在江东的名宗大族这里大约受到排斥。和其他外来的江北人相比,他毕竟太北了,又是寒族出身,比不了江北张昭、周瑜这些世族名流,终于后来就不太能冒尖。后来孙权只把太史慈用在了南方为官,未能在三国争霸的主战场上建功立业,十一年后,后他四十一岁就哀愤而死。孙权闻其死耗,虽然痛心惋惜,但只能是惋惜罢了。 oXj9nGqVoNIkRl0E44LIDcZNf0XdLtvlUoJT/IZdo4hzMgKga0/cZ9ml+6ilx0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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