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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人心为戏

上天繁花,入地荒芜,都不及人心薄凉。

也许,这个世界本身是真实的,不过是人心太假,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虚情假意,那以多地恩怨算计。

夏百简在林亦初的安抚下,一点点接受了夏家人无情的现实。

“做人,问心无愧就好。不要管别人。夏家人过来就过来,不来也不强求。外人说三道四也好,指责谩骂也罢,事实总有清楚的时候,真相总有揭开的那天。”林亦初劝道,“做好自己,就够了。”

还能如何呢?

20年的人生,如果说父母在世,是一路温暖,那么父母走后,便是一路悲凉。

夏百简觉得,这就是命吧,不认,也得认,不哭,也得痛。

收拾好心情,入睡。

第二天一早醒来,便听到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切菜声,夏百简心里就有些急了,人没冲进来,话已经传了进去。

“喂,什么时候了,还做饭,你吃得下呀,不帮忙准备东西……”

话音未落,却见林亦初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了几个大海碗,碗里有各种吃食,上面还洒着点缀的香菜花,看着不像是准备的早餐。

“你,这是干什么?”夏百简看呆了。

林亦初将几只海碗里的吃食,用早就准备好的白色布盖起来,一只只,整齐地放进早就准备好的一只大篮子里,另外一只篮子里,是早前收拾过的各种纸钱,收拾好一切之后,这才告诉夏百简,“一会我出去找个车,咱俩可拿不动这么多东西。”

“你……大早上准备的吃食,是为了……”

“祭拜用的。”林亦初回答,“小时候曾经看到我姥姥准备过的,逢拜祭,吃的,用的,都会带上。我不知道做的够不够,但准备一些,是应该的。”

夏百简愣在原地,突然就流下了眼泪。

是感动。

如果说,之前觉得林亦初很烦,后来觉得林亦初是个陪伴,那么现在,林亦初倒更像一个能让她依赖的人。

如果不是真的用心,谁会替自己这般操心?

如果不是真的用心,谁又会替你这般爱你的亲人?

“林亦初,谢谢你。”夏百简努力地收回了眼泪,“我这就洗漱,然后咱们一起去找车。”

临近中年,收拾妥当,夏家人果然没有一个到现场的。

两人找了一辆农用三轮车,拉上拜祭的东西,一路往凉石山开去。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

路过岔路口时,车开得缓慢,小心,坐在车上的夏百简稍稍探头,就能看到两边深邃的山谷,莫名地,心里就是一慌。再看看林亦初,一副什么也不知情的样子,更觉得对他,心生愧疚。

车在夏家坟冢处停下来,车主卸了货,匆匆就离开了。

林亦初搬着纸马,纸钱,夏百简提着一篮子吃的,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父母墓碑前。

按当地的规矩,12点整,整家人要到齐,然后一起烧纸钱,敬酒,磕头,且必须有家族男人主持,这才算完整的祭拜仪式。

可是夏家人,没一个到场的。

夏百简也不想再等下去,在林亦初的建议下,她决定亲手给父母烧了纸马,之前先敬了酒,可就在她敬完酒,将要烧钱的时候,夏家人突然开着好几辆车,叫着,嚷着就来了。

车上下来的人很多,前头走的,是大伯,小叔,大堂哥,他们举着各种纸马,纸车,还有很挂着纸钱的柳枝儿,一走一晃荡,风一吹还飒飒作响。

后面跟着哭哭啼啼的小婶,表情冷漠的大娘,以及一脸叫嚣的夏凉菊,他们身后,还有夏家未出五福的一些家族里的人,浩浩荡荡,个个气势非凡,仿佛早就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样,凡是看向夏百简的目光,皆是仇视。

而走在众人中间的,是将至90岁的祖爷爷。

夏百简惊呆了,没想到,夏家人会如此隆重,连祖爷爷都请了来,赶紧迎上前去。

却不料,迎到祖爷爷面前时,刚伸手要扶老人,却反被一把推开。

“老二家的闺女啊,你可真不懂事……”祖爷爷咳嗽了两声,一脸严肃地批评夏百简,“头七是大事,你却把上门商量此事的人赶出来,还说什么断绝关系的话,你想没想过,这儿是你父母的根,这些人是你父母的亲人,真是……太不懂事了……”

夏百简看看小婶偷着乐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一定又搬弄是非去了。

可是此时此刻,她什么也不想解释,也不能多说,因为说了,这么多张嘴也一定会将指责的矛头指向自己。只要父母的头七能顺利过去,她愿意承受所以罪责。

大伯抢着倒了酒,递给祖爷爷,祖爷爷洒了酒,坟茔处,立时湿了一片。

“老二家两口子,天有不测风云,你俩没有享福的命,就在那边好好过吧……”祖爷爷祷告着,“家门不幸,你们领养的闺女,不争气,不懂事啊……”

这是第二次批评自己,夏百简不知道夏家人在祖爷爷面前说了多少自己的坏话,也只能忍了。

这时,大伯和小叔,上前敬酒。

小叔为人木讷,老实,倒是什么也没说。

反而是大伯,敬酒之余,还当众落起了眼睛,嘴里念叨着,“二弟啊,大哥想你啦!在那边缺什么,少什么,就托梦说一声,只要大哥有,一定照办,不会让你们在那边受苦,也决不会让你们死后无人照应……”这话说的,显然是给夏百简听的,“放心,家里一切都好,按你的意思,什么都分好了,就是老宅子……说来话长,10年前老二你犯糊涂,过户给别人,现在别人拿捏着呢,咱们老夏家的家产怕是落入他人之手……”

这种时候,明明是该诉说亲人思情,却说着财产之事,但凡长点心的人,应该都能听弦外之意,可是偏偏,所有人都向着大伯,小婶更是表演派的,大伯落音刚落,就带着大娘和夏凉菊,还有一众妇人们哭了起来,哭得惊天动地,还不忘一番痛诉。

“二哥二嫂,你们死的冤啊,活着你们遭罪,死了我们替你们受罪,你说说,当初过继我们家凉菊,哪来这么多事……这倒好,收养来历不明的这么个东西,现在拿着捏着,啥啥也不给咱们夏家人,冤啊……”

唱戏似地,她一边哭,一边诉,身后还有一群人呜呜咽咽,听得夏百简一时一刻也待不下去,可她也知道,不能走,此刻走了,又不知这些人要如何编排自己,确切地说,他们巴不得自己离开,那样落下的话柄就更多了。

林亦初不知何时,靠了过来,伸出手,悄悄接住夏百简生气颤抖的手,夏百简得到了支撑,这才没有倒下去,回头看一眼林亦初,满目悲凉,林亦初轻轻冲她点头,暗示她,他懂。

夏百简努力让自己镇定,安静,再怎样,也该让父母的头七安然度过。

可是,树欲静,偏风不止。大伯一伙人表演完了,哭诉够了,自然是要将矛头指向她的,当着祖爷爷的面儿,再次向她发难。

“你该明白,你只是老二家收养的,你想继续姓夏,我们认了。你想继续待在老宅子,也可以。但今天要说个明白,老宅子,必须过户给我们,它是老夏家的……”大伯的车咕噜话又多了一层意思,“不是我们逼你,更用不着和你商量,按规矩,如果你是男娃,愿意一辈子在镇上住着,守着老二一家,结婚生子将来也姓夏,那么老宅子给你,没问题。问题是,你是个女娃娃,将来嫁人,一走了之,生的孩子又不跟我们夏家姓,所以你说,你有什么理由霸占老宅子?”

听似,理由很充分,连祖爷爷都跟着点头,“夏老大说得有道理。”

可是,如此咄咄逼人,当真激起了夏百简的反驳之心,“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就是想要回老宅子。我父母刚头七,你们就一次又一次逼着我过户,又是哪家的道理?真要说规矩,按法律,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不管是亲生还是收养,都有继承的权利,你们又凭什么剥夺我的权利?”

听她说起法律,小婶第一个跳出来,就差指着夏百简的鼻子骂了,“大家看到了吧?这死丫头,牙尖嘴利,一点不假吧?没教养得很呢。”

“再好的修养,在你这样的人面前,又有什么好讲究的呢?”夏百简再次反驳。

而她的话,更让一群人不满,有人议论,“怎么说也是自家婶子,这丫头目无长辈,确实欠管教。”

祖爷爷也着急地拿拐棍捣着地,“反了,反了!”

大伯趁势火上浇油,“大家都看到了吧?哪是我们逼她,是她眼里根本没有我们夏家人。”

众人附和着点头,还有人跳出来替夏老大打抱不平,“大哥,都是二哥惯的,你是老大,又是她大伯,替老二家的管管也说得通。”

大伯立时投来了凛冽的目光,让夏百简突然想起那天落下来的巴掌,她不由地冷笑了。

“哼,哈哈哈……这是又要打我吗?”夏百简说道,“再打一次试试,我会报警的!”

大伯自然不会当着众人面让自己失利,却又抓着了夏百简的话柄,“大家伙瞧见了吧,这丫头,管不起啊,我们这些人在她眼里,算什么?唉,难啊,老二家两口子可怜,收养了这么个东西……”

这么个东西?视自己无物也罢了,还要说数落父母一番,夏百简恨极,想要上前继续讲理,林亦初赶紧拉住她,暗示她“不要,跟这些人讲不通道理的”。

而此时,大堂哥,小堂哥,开始燃烧纸钱,纸车,纸马,烧起来的火光,转移了所有人的目光,夏百简看着火光,仿佛看到了父母的脸,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哭到不能自已。

一切仪式,算是做完了。祖爷爷祭奠完也返身离开了,大伯和一群人跟在身后,上了车,离开了,离开时,小婶等一众人,还不忘狠狠地用眼光瞥了夏百简几眼。

夏百简知道,他们是来作戏的。

作戏给自己看,让她了解,他们势力有多大。

作戏给众人看,让大家看看,他对老二一家如何情深意重,更让大家以为夏百简是多么不知好歹的一个丫头。

人心为戏。

戏做足了,也演完了,散场之后,所有问题都留给了夏百简。 4FsvJI1WP0zPeaYSXzS7/j/f1KdJJJWX6ByP04rVvLq9fB/FVfPrle4lekZ+pZ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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