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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釜底游魂

两人跑得速度越来越慢,而此时,宅子大门已经被众人踹开,各种车子呼啸着追上来,虽然在夜色保护下,没那么快找上他们,可再耽误下去,被抓回去是早晚的事,况且夏百简已经有些跑不动了。

“不行,还是报警吧。”终于,她想起了报警,却发现,突然到来的意外,让两个人不仅没带手机,身上也没带一分钱。

身后,夏凉菊新买的摩托车“突突突”地向他们这边驶来,林亦初把夏百简拉到路边隐蔽处,问:“你从小在这儿长大,有没有让他们没办法找到的地方?或者他们想不到的地方可以藏身?”

夏百简情急之下也着实想不出来,这时有一束亮光投过来,恰好打在他们身上,吓得失语,不敢动,直到亮光散去,她这才猛然记起,那夜在坟茔遇到的亮光,以及这些人对坟茔犯禁忌的事。

“跟我来吧。”夏百简深吸一口气,拉上林亦初走到小路,一路往夏家坟冢奔去。

两人跑了一路,身后也曾有过追光,但仅是闪了两下,追光又投向别处,她知道,这群孬种似地夏家人,就算知道自己在坟茔,也没那个胆量半夜跑到坟冢来闹。

而林亦初,在一步步被带到坟冢之后,这才明白过来,不免惊讶,“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再过一夜?”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夏百简反驳,“怎么着,也要先躲开那些人,天亮了,再想办法。”

林亦初再无语,上前扶着夏百简,两人步行了小10里,离镇子越远越是安静,终于走到了坟茔处,两人停了下来。

按林亦初的方向,他想去林家坟茔,拐个路口。

可是按夏百简的心思,自然要守着父母,不想拐弯。

两人在一条岔路口,杠上了。

夜风,吹来海的潮湿之气,也吹得坟冢四周荒草的响动。

“我姓夏,自然要守着我爸妈。”

“那我还姓林呢。”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我姓林,怎能去守夏家祖坟。”

“你……”夏百简没料到,处处对自己包容忍让的林亦初,竟然此时跟自己扛上了,气极,转身,一个人走向夏家坟冢。

她以为,走两步,林亦初会跟上来。

却没有。

反而是窸窸窣窣地脚步声,走向了岔路口的另一个方向。

心里,对林亦初有抱怨,也有恨意,毕竟是大半夜,她哪有不怕之理?但再怕也要咬牙坚持,不希望被他看笑话。

深一脚,浅一脚,夏百简就来到了父母坟茔处。

这一次,她比那天要清醒得多,慢慢坐下来,替父母整理了坟冢,说了句,“爸妈,我又来看你们了。”之后无语,看看四周,黑漆漆一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回头,看向对面的林家坟冢,虽然什么也看不清,却因为知道,林亦初在那头,心里倒没那么害怕了。

慢慢地,寻了一块地方,坐下来,这时天上突然打起惊雷,六月天,孩子脸,雨下得没有规律,没带伞,又怕打雷,且还在坟冢这种地方,夏百简吓着了,“啊”地叫了一声,这时感觉有人在身后替自己遮挡着雨,又被吓了大叫“啊!”她以为,又是那个神秘中年人出现了。

回头,却发现,是林亦初。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正撑在两人头顶。

“谁要你过来的……”嘴上埋怨着,身体却很诚实地靠近了对方。

屏息相对,缩在同一件外套之下,雨小了些,心也静了下来。

夏百简指着父母坟冢的左边说,“你信不信,我梦到的那个人,那天夜里,就在那个地方,跟我说话来着,还闪着光呢。”

林亦初回头看过去,雷突然打下来,一道亮光投射下来,他不由得抱紧了夏百简,安慰道,“许是自然光反射,或是打雷什么的自然现象吧。”

“不是,他还说话来着。”夏百简越来越相信,自己那晚的遭遇不是梦境,相反,是真实存在的,“不信,我喊下他,看看他回不回应我。”说着,看看四围,便当真喊了一句,“游魂,你出来呀!”

回应的,是风声,雨声,却无人声。

夏百简又喊了两遍,嘴里轻声埋怨着“难不成,真的是幻境?”

林亦初莫名对她心疼起来,裹紧她,劝道,“百简,这些天你太累了,精神紧张也难免,要不,咱们下山,去寻家旅馆或是直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那些人敢对你不利,我就跟他们拼了!”

想起夏家人,心寒至极的夏百简摇头,“淋雨,挨饿,也比看着那些人的嘴脸舒服。”

“那好,我陪你。”

夏百简这才发现,林亦初话不多,却也足够能让人安心,不由地感激,“谢谢你,这些天,一直是你在帮我……”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声都能听得到,说起这些感激的话,未必心跳得咚咚响,好在此时,雨停了,夏百简趁机推开林亦初,远离一段距离,这才自由呼吸。

“喂,你真不怕这儿吗?要待一晚上呢。”她问。

林亦初沉默了一小会儿,“10岁那年,姥姥去世,我一个人住在130平的屋子里,刮风,打雷,还有两次小偷上门,我一个人躲在床底下……你觉得,那样的生活跟在这儿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呢?”

夏百简听出了心酸,“没想到,你受过那么多苦。”

林亦初苦笑,“男人嘛,无所谓。”

“就你,还男人呢?20岁的男生好不好?”夏百简笑话完,又觉不妥,“我的意思是,你还年轻呢。”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面对林亦初,不是打击,嘲讽,就是各种死磕和硬杠。

说一句温暖人心的话,就那么难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那个,林亦初,这些年,有什么让你温暖的事,或者是温暖的人没有?”试图寻找一些平衡,夏百简换了话题。

林亦初想都没想,说:“记着呢,一直帮我的居委会阿姨们,是她们帮忙照料我,我才平安长大。还有你父母,以及你。”

“我?”

“你父母救了我,我喝光了你的奶粉呀,哦,你那会还是个小婴儿,当然不会记仇。”

夏百简对这段往事自然没有记忆,但还是笑了一下,“我又没饿死,你无非就是多吃几口奶粉而已,何必一直记着。”

“我姥姥从小教育我,知恩图报。”林亦初一本正经地说,“况且,我也不是一个天生冷血之人,懂得珍惜。”

“珍惜?”夏百简有些不明白,“珍惜什么?”她其实挺怕他说,珍惜什么人什么感情之类的,因为她心里只有乔布川,只爱乔布川,林亦初对她来说,这几天里算得上是朋友了,这几天之前跟路人无异。

“百年那得更百年,今日还须爱今日。”林亦初沉默良久,突然爆出一句古诗。

“今日还须爱今日?”夏百简重复了一遍,脸在暗夜里,红了,虽然谈着恋爱,但她极少人前谈及爱与不爱的这类话题,女生特有的矜持让她红了脸,好在,夜色浓烈,林亦初看不到。

林亦初不再回话,雨彻底停了之后,地面倒没那么潮湿,只是些许脏了,他把自己的外套铺到一处稍稍干燥的地方,示意夏百简过来坐。

两个人儿,坐在坟冢之处,相互依偎,釜底游魂一般,可惜又可怜。

“林亦初,我困了。”夜深了,加上刚才奔跑,夏百简支撑不住,倒在林亦初肩膀上,睡着了。

林亦初一动不动,任由她舒服地半趴在自己肩膀上,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深怕惊扰。

而此时的夏百简,竟然安宁地进入了梦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越发深了,一旁的林亦初也睡着了,只是还一直保持着半抱夏百简的动作。

沉睡中的夏百简,显然睡得很熟了,却不小心,耳边又听到了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小姑娘,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OwYHSA7Tnm6iFDeA/+j4YfDgUfXbK4stk+h2Q6dB6reKTQHGqmFeCQVC3bCRCKq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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