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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乔瞬间僵在原地，扭头拔腿就往路边跑。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机场，买了最近的航班回家。
她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
候机大厅，南乔有些颓然地将头埋在双腿间，开始思索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梦想是不是真的错了。
她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虽然家中条件一般，但父母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她，基本上所有的心愿他们都会想办法满足。
唯独学音乐这一件事，父母意见十分一致地反对。
纵然从小到大所有的音乐老师都说她十分有天分，但父母坚决不同意送她去接受更专业的教育。
就连大学专业，也是她背着他们偷偷填报。
她依稀记得，得知她报了这个专业，整整一个学期，父母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以此来威胁她更换专业。
但父母永远犟不过子女，纵然最后他们还是妥协了，但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走音乐教学方向，不要进娱乐圈。
为了息事宁人，南乔应下了，但整个大学四年，南乔想站在台前的心从未变过。
母亲去世前，还对她选的专业耿耿于怀，如今父亲又因为自己的表演视频气得晕倒。
她不禁开始怀疑，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她想坚持她的梦想，也有错吗？
等待的时间太过煎熬，她痛苦地闭上双眼。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南乔以为是父亲那边有了新情况，连忙拿出手机，却发现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划动接听，听筒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合同看完了吗？”
南乔对声音很敏感，更何况是亲密接触过的两人。
“还没。”南乔撒了谎。
她昨夜就看完了，益嘉传媒的艺人合同是业界公认的良心。
签约时限短不说，每月还有固定的底薪。
即使签约了没有大火，也不会生活得十分狼狈。
南乔知道这是她的最佳选择，但父亲还在医院里，她实在难以说出答应签约的话。
“好。”
好在，言怀归也没有多问，只是让她看完了再打给他。
南乔风尘仆仆地赶回去，一落地，就往医院赶，半路上，却被告知，父亲已经出院了。
一进家门，南乔看着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瞬间就湿了眼眶。
上次她归家时，还是春节。
半年不见，父亲较记忆中已苍老许多，脊背有些佝偻，双鬓间不知何时染上的白发，以及眉宇间还未散去的忧愁。
“爸……”
南乔轻唤一声，换来的却是父亲的一声冷哼。
“你是不是要进……咳……娱乐圈？”
南法彬显然身体还没好全，但却气势强硬。
南乔没说话，她没办法对父亲撒谎。
她在父亲身旁蹲下，试图循循善诱：“爸，我真的喜欢，而且已经有公司要和我签约了。”
“喜欢有什么用，那就不是女孩子进的地方！”
“爸，你偏见未免也太深了些，你又没进过娱乐圈，凭什么单凭臆测就让我放弃梦想？”
“我怎么没……”南法彬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地停住，改了话头，“你现在就跟传媒公司的负责人打电话，说你不签约了。”
“我不打。”
“你打不打？”南法彬从沙发上猛地起身，指着南乔的鼻尖厉喝。
“不打。”南乔态度也很强硬，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小父母明明那么宠爱她，却偏偏要如此反对她做音乐。
“你……”南法彬指着南乔鼻尖的手指颤抖两下，随即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摔倒在原地。
“爸，你怎么了，爸……”南乔慌了神，在父亲身旁蹲下。
南法彬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南乔见状，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药……”在父亲的指示下，南乔找到了急救药。
她这才知道，父亲不知何时已经患上了冠心病。
眼泪瞬间就湿了眼眶，她这个女儿，未免做得也太不称职了些。
南法彬服了药，气喘得匀了些，费力地抬手一只手，替南乔擦着眼泪，“乔乔不哭，爸爸没事……”
南法彬气若游丝的安慰，却让南乔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医院走廊里。
南乔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双眼无神地盯着抢救室的大门。
父亲推进手术前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无限回放。
“乔乔，听爸爸的话，爸爸不会害你……”
母亲自杀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坐在走廊里，那时候，还有父亲陪着她。
现在，里面的人变成了父亲，而外面，只剩下她自己。
哭了太久，眼泪已经流干了。
如果她不做艺人，能换回父亲身体健康，那她不做就好了。
南乔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串还没来得及备注的号码。
“抱歉，我可能没办法跟益嘉传媒签约了。”
“请问南小姐是还有什么顾虑吗？我们可以谈的。”
南乔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就是不想了。”
她不是个善于将自己的苦难暴露在人前的人。
“南小姐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用。”
不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南乔已经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刚挂断，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
南乔连忙迎上去，紧张地问主治医生：“医生，我爸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脑外伤加上心脏骤停，复苏不及时，可能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南乔喃喃自语了好半晌，才失魂落魄地再次开口，“那是植物人吗？”
“可以这么理解。”
医生说完这句话，就匆匆离开，南乔默默跟着护士推出来的病床，来到病房。
她站在病床旁，看着那个不久前，还指着她的鼻子大骂的父亲，现在却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仅有一旁呼吸机上时不时跳动的数字，提醒着南乔，父亲还在……
南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父亲的手掌，“爸，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乔乔……”
“你听你的话，我不去娱乐圈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眼泪吧嗒一声滴落在地，却再也没有一双带着薄茧的手帮她擦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