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
有个很难听的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元宝皱了皱眉,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简陋的屋顶,简陋的木板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潮湿阴冷,她小心地嗅了嗅棉被,登时被一股霉臭味熏得干呕起来。
脖子上浮肿了一圈,她吃力地翻身下床,衣裳上还有干涸的泥土,她浑身乏力,几乎摔倒在地,而最难受的还是脖子。
深呼吸几次,她慢慢冷静下来,转眼打量这间昏暗的小屋子。屋中的摆设一览无余,简单、普通。只是桌上有个格格不入的紫黛色包袱。她走上前去,好奇地将包袱解开一个小口,往里面一看,傻了眼。
一堆元宝摆在里面,金晃晃的耀眼。
“十个。”粗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元宝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冷,她摸着脖子,有些后怕,而又压不住好奇心地走到门边,悄悄把门推开一个缝隙往外张望。
院子里有两个男子面对面站着,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黑色的身影便是套住自己脖子的男人,此时他将自己裹在一件黑袍子里,几乎连眼睛也没露出来。对面的青衣男子将一个金色的盒子递给黑衣人,黑衣人掂了掂重量,然后伸出手,不知把什么东西给了那青衣男子,骇得对方浑身颤抖,最后抱紧亓天给他的东西,连滚带爬地跑了。
元宝看得出神,黑衣人转过身来的一瞬间,元宝正好在他肥大的黑袍中看见了那双映着朝阳的眼睛。阳光将他脸上凹凸不平的青纹照得更加骇人。
元宝捂住嘴,咽下喉头里的尖叫,“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当初在生死关头没注意这些,现在注意到了,她只觉得心底一阵恶寒,方才她几乎看见了在他脸皮之下蠕动的虫子。她大概知道了,迷雾森林,面相凶恶,收钱卖蛊,这便是她要寻找的鬼巫。
她要和这样的人做交易……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元宝心中十分紧张,急忙躲到了桌子后面,戒备而惶恐地盯着推门进来的男子。
亓天的眼神停留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直到看得元宝脊梁发寒之后,他才垂了眼眸走到桌子的一边坐下,倒水喝,然后又静静地盯着她。元宝冷汗直流,房间里安静了许久,她才紧张地绞住食指问:“你……还卖蛊吗?”
亓天收敛了眼神,轻轻点头。
李元宝咬了咬牙,心头挣扎了一番,终是豁出去一般道:“我想买两只。”
“二十个元宝。”
李元宝摸了摸贴身藏在怀里的金银首饰:“我只有一些首饰……可以吗?”
“不行。”他有他的规矩。他不喜欢金银首饰,只喜欢元宝,因为那个东西有相当圆润的手感。
李元宝有些焦急,姐姐与沈家公子的婚期在一个月之后,她没有时间耽搁了:“可是,我真的很需要蛊虫,你……您可以通融下吗?”
亓天无动于衷,指尖在圆润的茶杯口沿来回摩挲,他很喜欢这样圆滚滚的手感。
被无视的元宝心中既失望又难过,圆圆的嘴无意识地嘟了起来。
茶杯中的水倒映出她嘟嘴的模样,亓天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探入水中,却只沾了一指湿润,他抬起头,目光定定地落在元宝的嘴上:“来。”他对元宝勾了勾手指。
元宝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戒备:“如、如、如果你真的不通融,便不通融吧,我认……”
亓天站起了身,绕过桌子,径直走向元宝。
元宝又看见了他面皮下在爬动的蛊虫,而这人却似全然没感觉一般,只冷漠地走近自己,元宝吓得连连往后退,最后退无可退地撞在了墙上。亓天向她伸出手,元宝双目瞪得老圆,见一条黑色的蛊虫在他手背的皮肤之下如鱼跃水面一般跳跃了一下,然后又沉入他青纹遍布的皮肉之中,元宝吓白了脸。
他的手越来越靠近她的脸,元宝紧紧地闭上双眼,心里只有认命二字。
一阵沉默之后,带着正常体温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她的唇,食指与拇指捻动她的唇,像把玩一颗肉肉的珠子一样。
“圆的。”亓天如此定论。
他难听至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元宝睁开眼睛,他的另一只手又捻上了她的耳朵,在元宝的呆怔之中又道:“圆的。”最后他掐住元宝的脸来回揉捏,很是享受这样的感觉,“很圆、很软。”
元宝觉得这个“鬼巫”可能疯了:“难不成……您是又硬又方?”
丑陋的脸慢慢靠近,他一口咬在元宝的唇上,一会儿啃一会儿舔。元宝彻底傻了,她甚至能感受到这人舌尖上偶尔游过的蛊虫。
当他离开,元宝只觉胃里一阵反酸,恶心欲呕。
亓天很享受地眯起了眼。“陪我二十天。”他道,“我给你两只蛊。”
元宝只觉得恶寒到骨头里,她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慌张地贴着墙往旁边挪:“不、不,我不要蛊虫了。”
亓天不满地眯起了眼:“你要。”
“我不要了!”元宝心底的恐惧此时终于达到了顶峰,她颤抖着往旁边挪,离亓天越来越远,她用力地擦着方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我不要了,我只是想过得更好,我只是想过得像姐姐一样好,我只是不想被忽视……但要是和你在一起待二十天,我就是有蛊虫也过不好了。”
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脸上的惧怕与嫌恶也越来越明显,亓天的神色冷了下来。
在他的记忆中,外面的人都是这样一副面孔,让人感到恶心。他向元宝伸出了手:“你要走可以,把肉脸留下。”
元宝被这句话吓蒙了,见亓天向她靠近一步,她拔腿就跑。
亓天冷哼一声,手一挥,蛊虫自掌心飞出去,紧紧贴上了元宝的后颈,元宝一声闷哼,随着蛊虫在她皮肉中隐没,她眸中的光也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