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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行,行行有状元

因为历史的原因,我的两个儿子一直在加拿大读书,上初中后我接他们回国学了两年中文,之后他们还是希望回加拿大,在那里继续读书。我尊重孩子的选择,放弃了让他们在国内的国际学校读完高中的计划。

回到加拿大,我陪小儿子去办理入学手续,在选修课程表里,小儿子选择了烹饪班。尽管选修课很多,从打球到滑雪、摄影、高尔夫,到“教你如何约会”等,应有尽有,而他偏偏选择了烹饪课。他问我:“爸爸,我想上这个班,可以吗?”

他问我的那一瞬间,我很吃惊。这个13岁的天才少年,居然看中了烹饪班,并希望我同意他报名学烹饪,这着实令我意外!当时,我身上中国爸爸的“传统”心态立即激发,不过,我庆幸自己并没有直接反驳他的这个选择,而是惊诧地问他:“你要做厨师?”

小儿子很不解地望着我:“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我学这个吗?我喜欢做厨师呢!”

这个13岁的少年,看着我,睁大他那天空般清澈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仰着头,等待我解释反对他报这个班的理由。

突然之间,我失语了。我觉得他对烹饪的兴趣是发自内心的。虽然我们家里有保姆,从来不让他做饭,但他一直对做饭很感兴趣。记得有一次在家里,我和他半夜三更做夜宵——我把饭直接塞进微波炉里。“等一下”,他说完便端走饭盒,用一把勺子把饭团打碎,说:“这样受热才均匀。”还有一次,因为保姆放假,他居然一个人给我们做了六菜一汤,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中餐,我哈哈大笑,那一刻我觉得他天生就是一个厨师。可此时,真的面对他要让我掏钱真金白银地培养他做厨师时,我呆住了。

面对小儿子的提问,我什么也没说。不是我不肯实话实说,而是我确实无话可说。因为,我知道我有些不快的心绪根本无法说出来,尤其不能说给在加拿大出生和长大的他,他不能理解爸爸背后那些根深蒂固的落后的价值观。

好在我是一个从善如流的人,一旦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就会立即改正,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于是我立马改换了一种语调,假装热情地劝他说:“我没有不喜欢你上烹饪班,只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你当然可以做你感兴趣的事,我一向支持你发展你的爱好,走,我们去报名!”

回到家,我没有和儿子再谈论这个问题,天真贪玩的他,早就把这件事抛到天边去了。但我却一直在思考,思考我在这个问题上情绪变化所折射出的我的价值观。我本能的反应让我重新审视两个问题:第一是如何对待孩子流露的天性;第二是如何看待厨师职业。父母挖掘或扼杀子女的兴趣爱好,说到底都是从家长的立场出发的,幼小的孩子无法决定。如何对待孩子的这种天性,是父母巨大的责任。

小儿子说他喜欢烹饪,这反映了他的一种爱好,是他天性深处成长起来的一株未来人生大树的幼苗,我绝对不应该破坏这个刚刚从他心头冒尖的嫩芽。好奇心、是人类最伟大的学习动力,只要不是恶习,都应该鼓励。儿子有了对烹饪的爱好,发展下去,即使他将来不以厨师为职业,但有这个爱好陪伴他,毫无疑问是非常有用的,能够大大丰富他的生活情趣,提高他的生活品质。往小处说,朋友来家里做客,他能够拿出一手超越方便面和煮鸡蛋的好菜;往大处说,可以提高他的生活质量,增强他在朋友们中受欢迎程度,如果遇到一个爱吃美食但却不喜欢做饭的女孩子,说不定还会因此而爱上他,并在心里窃喜:嫁给他,从此可以不用做饭了!

想到这,我开始责怪自己:“怎么能反对儿子发展这么美好的兴趣呢?真是岂有此理!”

可是,儿子将来真的做了职业厨师,我还会喜欢吗?想来想去,我也看不到任何不为他自豪的理由。事实上,仔细把这个前景往前推想,我还真越想越激动。

我想:儿子个性活泼,喜欢时尚,朋友很多,13岁就知道梳妆打扮……现在加上他喜欢烹饪,我干脆快马加鞭,因势利导,让这个孩子大力发展这方面的才能——如同世间万业一样,烹饪作为一种职业,做得不好是一种手艺,做得好,就是一种艺术啊!

谁见过13岁就自然流露出对烹饪艺术如此感兴趣的少年天才呢?天才难道就是数星星、背单词、记公式、考大学的“大脑发达、四肢枯萎”的人吗?答案当然不是。天才不仅包括陈景润、华罗庚、李四光、钱学森,还包括王军霞那样善于跑步的人,马俊仁那样善于养狗的人,邓亚萍那样善于打乒乓球的“国宝”,更包括徐小平的儿子,一个准备获得“奥林匹克烹饪大赛”金牌的种子选手!

中国有句伟大的古训:“360行,行行出状元。”可为什么今天,全国人民都在为了一个状元——高考状元而奋斗,却忘记了还有359行可以成为状元、获得成功、赢取财富、享有尊严呢?

在欧洲以及美国,厨师这个职业的收入和受尊重的程度,毫无疑问是中国的厨师们只能羡慕的地步。因为西方人评价一个人,主要以这个人做事的成果——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来评判,而较少以这个人从事的行业来评判。在美国,一个收废品的人可以收到去住五星级酒店的境地,他会受到更高的礼遇,因为凸显在人们眼前的不是他所从事的行业名称,而是尊重他对社会的贡献,看他在行业中所获得的金牌上的“金”,银牌上的“银”,这熠熠闪光的“金银”,才是成功,才是胜利,才是理想……

想到这里,我的郁闷已经完全消失了,心里为儿子感到骄傲。甚至,我开始担忧儿子对厨艺的爱好会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消退呢!儿子,好好学烹饪,将来多一条成功的大道,加一层幸福的绿荫! Vd22y267ZAom3rAUoT7MPberxN86ylFJuBZtPX+BaNk6W/YJ8Ym/nfnHkvSk8G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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