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4月间,第5轻装师先遣部队,以少量兵力占领了具有战略重要性的哈勒法亚山口。这样一来,他们就在塞卢姆战线前方设立了一道前哨掩护阵地。要是英军企图朝图卜鲁格方向发动解围进攻,就得先夺取哈勒法亚山口。5月中旬,确切地说是5月15日到17日,韦维尔将军以第22禁卫旅辖内部队遂行冲击,把德国第15摩托车步兵营一个连和一个意大利炮兵连驱离山口阵地。除12人外,据守山口的德国守军悉数被俘。但英国人没能实现其他目标。赫夫战斗群展开猛烈的反冲击,重新夺回英军暂时占领的卡普佐和塞卢姆。
英军控制哈勒法亚山口,必然对卡普佐—拜尔迪地区虚弱的德军防线构成持续的威胁。因此,隆美尔决心从英国人手里夺回山口。进攻日期定于5月26日和27日。哈勒法亚山口周围的东部战场,与陷入包围的图卜鲁格要塞相距120公里。这片战场由西迪奥马尔砂质沙漠和卡普佐构成,宽大但已破裂的铁丝网曾是利比亚与埃及边境线的标志。沙漠里的铁丝网围栏,长达150公里!意大利人昔日构建这道屏障,目的是防范塞努西教团袭击意大利殖民地。1941年初夏,这道铁丝网已不再是障碍。许多地段,铁丝网上的三条铁荆棘已被炸碎,还遭到坦克碾压。钢铁支撑柱松松垮垮地伫立在破裂的铁丝网之间。生锈的汽油罐、空空如也的容器、破破烂烂的军装、旧报纸,在铁丝网上发出怪异的光亮。其中一些充当过巡逻和侦察部队的标志,其他的纯属战争留下的垃圾。
塞卢姆—卡普佐地区,沙漠在高原结束,这座高原朝海边陡降200米,还向塞卢姆通往东南方的沿海地带,形成一道35公里长的断崖。从沿海平原通往高原的道路就是哈勒法亚山口。高原接近地布满深深的峡谷,一条条古老的干河床满是碎石和大圆石。
德军掷弹兵在这些干谷进行了艰苦激战。他们像鸟儿那样,在原始山谷的斜坡上宿营,而英国人在他们上方的高原掘壕据守。
德军5月26日投入行动,隆美尔的命令是:“赫夫战斗群负责夺取哈勒法亚山口。”听上去轻而易举,从地图上看也很简单:克拉默中校率领第8装甲团,从塞卢姆向南开入沙漠,尔后转身向北,从后方攻击山口的英国守军。第33装甲炮兵团的重型火炮、高射炮、久经考验的第15摩托车步兵营、经验丰富的第33侦察营第1连,为第8装甲团的坦克提供支援。第104“摩步团”第1营,徒步朝山口遂行正面冲击。第5装甲团率领一个炮兵连和5门88炮,会同一个意大利炮兵营部分部队,从卡普佐以西地区进击,朝东南偏南方实施佯攻,把英军注意力从山口引开。命令就是这样规定的,这也是地图上的作战方案。
可是,对那些从塞卢姆一路杀向山口高地的普通士兵来说,他们又是如何看待这场交战的呢?
第104“摩步团”第1营,加入非洲战局次日,就在图卜鲁格交战中失去了他们的营长。连长威廉·巴赫上尉接替了他的职务。营里的士兵笑着说道:“一个随军牧师。”几名军士嘟囔着:“眼下的烂摊子,却派来个牧师,真是太好了!”
牧师?这可不是绰号,来自曼海姆的新营长巴赫上尉是预备役军官,转入现役前,是个货真价实的新教牧师。弗里德尔·施密特少尉赶来报到时,对营部友善的气氛深感惊讶。施密特向营副官和执勤官做了自我介绍,他看见一条旧军毯把营部隔成两间,旁边一间堆放着板条箱和皮箱。这时,新营长从灰色军毯另一侧出现了,看上去完全没有军官该有的样子。这位和蔼可亲的绅士出生于1892年,身高1.70米左右,上唇留着整齐的小胡子。巴赫左手夹着雪茄,朝少尉点头致意,他穿着长裤,没穿外套,宽大的背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没等施密特少尉以正确的军事礼仪报到,巴赫就说道:“嗯,我的朋友,看来您顺利到达营部了。”这是他对施密特说的第一句话。
“您想来根上好的雪茄吗?”
“谢谢,上尉先生,我只抽香烟,受不了雪茄那股味儿。”
“抽雪茄更健康些,好吧,您愿意的话就抽香烟吧。”
性情随和的巴赫说一口巴登方言,专注地抽着雪茄。每吐出一口烟雾,他就把头稍稍偏向一侧,有点美食家的派头,看上去像个快乐而又沉稳的一家之主。
“好吧,我的朋友,希望您在这里过得和我们一样愉快。”整个职业生涯中,施密特少尉从没听哪位上级说过这种话,战争期间更是如此。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哈勒法亚山口。这就是巴赫牧师!
非洲战争史上,这位牧师堪称武德的杰出典范。他从不下达自己不打算亲自执行的命令。部下喜欢他,要知道,士兵很少会喜爱他们的指挥官。巴赫上尉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后,英军官兵朝他敬礼,英国报纸称他是“哈勒法亚山口的英雄”或“炼狱牧师”。不过,这些话以后再说吧。
一个德国连部署在夸拉拉干谷,阴影处的温度高达56摄氏度。他们不敢越过干谷边缘。要是有谁稍稍抬头,子弹立即会从他钢盔上方掠过。“哧——砰!”是英军75毫米野炮发出的声响,这款危险的火炮不时开火,没人知道英国人把这门火炮部署在何处。就连无线电班的二等兵荣格也无法确定对方的炮位。营长巴赫上尉朝他喊道:“荣格,去把37毫米反坦克炮弄来,部署在我们侧面,压制对方。”汗流浃背的德国士兵大声咒骂着,终于把反坦克炮推入指定位置。试想一下,冒着56摄氏度高温把火炮推入阵地是何种滋味。
反坦克炮没能扰乱英国人,射出的炮火显然不够准。炮组不敢冒险探头观察弹着点。巴赫上尉说道:“算了,我来吧,你们纯属浪费炮弹!”他跌跌撞撞地爬出干谷,在边缘处端起望远镜查看情况。一串子弹呼啸着掠过头顶,巴赫迅速隐蔽,但他已确定那门75毫米野炮的位置。荣格把情况告知反坦克炮组。15分钟后,对方的火炮沉默下来。
德国士兵相互询问:“看见那个老家伙了吗?”众人钦佩地点点头,待“老家伙”举起手臂,他们就投入了进攻。
他们面对的是冷溪禁卫团第3营,这支著名而又英勇的英军部队坚守了一整夜。黎明到来后,血红的太阳升起,第104“摩步团”以古老的方式发起刺刀冲锋,嘹亮的“呼啦”战斗呼号让人心生惧意。第15摩托车步兵营第3连从一侧投入进攻之际,坦克、火炮、高射炮从陡坡射出的炮火越过山口,雨点般落向滨海公路,英军禁卫兵丧失了勇气,山口再次回到德国人手里。
来自曼海姆的牧师,威廉·巴赫少校。
德国步兵气喘吁吁地倒在沙地上,就这样沉沉睡去。可现在没有喘息之机。身后战友发出的呼救声唤醒了他们。所有人跑去帮助医护兵,把伤员抬回来,并安葬阵亡者。听上去简单,可后一项工作令人心情沉重。在石质地面挖个坑需要几个小时,然后还要收集石块,给每个阵亡战友搭设个小小的堡垒,以免豺狼侵害他的遗体。
幸存者随后也潜入地下,为即将到来的下一场战斗构筑石巢,挖掘散兵坑。后续交战五周前已在伦敦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