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国民外交大会开会的时机成熟,遂决定于1921年11 月10日在上海环球中国学生会召开预备会议,这天正是太平洋会议开会的前一天。大会首先由我父亲罗正纬报告筹备经过及大会宗旨,接着上海复旦大学校长李登辉发言说:“本日如期召开外交大会,与我国外交上种种问题颇有关系,11 月11日太平洋会议开幕,中华民国实抱无穷之希望能达到胜利之目的。”会议还做出如下决定:一、由上海、北京、各省选出正式筹备员;二、起草大会宣言书及致太平洋会议电;三、决定以上海总工会为大会工作地点;四、提出开会程序及议程,等等。
11月19日下午3时,全国国民外交大会在上海总商会正式召开。参加大会的各界人士共220人,代表了21个省区的155个人民团体,大会选举了主席、副主席和执行委员:选举李登辉为大会主席,肖剑秋为副主席,父亲罗正纬和沈钧儒、王绍鏊等人被选为执行委员。大会主席李登辉发表讲话,强调了山东问题的重要性:“山东问题表面上是中日问题,实则属世界问题。若山东问题不能正当解决,则世界问题安有正当解决之希望?”并强调了大会的宗旨:“应以国民名义,直接向世界表示,绝不可为任何政府之后盾(不作为北京政府或广州政府争权夺利之后盾),本牺牲之精神,提坚决之主张,自可达远大之目的矣!”大会还向美国哈定总统发电:
华盛顿哈定大总统鉴:
中华全国感召维护世界和平之盛意,能达公正美满以解决太平洋问题。
中华全国国民外交大会
1921年11月19日
除此之外,会上还通过了大会宣言,把中国人民的意愿表现得异常强烈和清晰。全文如下:
华盛顿会议各国代表暨政府公鉴:
此次美国大总统哈定在华盛顿召集太平洋会议,以融解世界国际间的误会为最高主旨,以期树立全世界之永久和平。欲谋世界和平幸福,必须本诸公理解决一切。因违反公理之秘密协约,私立同盟而产生之太平洋问题、裁减军备之法,须铲除以前国际交涉之密约,而代之以公正诚恳之协商。中国现时所处的地位,为国际讨论之集中点,解决一切关于中国之问题得当与否,关系将来世界之命运,据此本会作下列之决议:
(一)本国国民外交大会代表中国各省市、各团体向哈定总统敬表感谢召集太平洋会议之盛意。(二)本会要求取消袁世凯当国时期强迫中国承认之“二十一条”。因此项条约仅为北京政府所签,而未经国会批准,亦未得国民之承认。(三)无条件将青岛及一切属于该地之权利交还中国。青岛原为德国租借地,当欧战之初日本攫为己有,中国既为协约国之一,按国际公法应将青岛收回,且日本曾在凡尔赛和会上向列强郑重声明愿将青岛完全归还中国。(四)列强间所订关于中国之一切条约,无论是密约与否,凡未经征求中国之意见,或非中国订约者,均作无效。(五)列强对中国之一切行为,应本门户开放主义。此项主义与列强以同等在华贸易之机会,删去最惠国与优先权之划分,因此种划分损害中国领土之完整。(六)以后中国应有政治上完全独立自主权,任何他国不得干预。(七)满洲、蒙古均为中国领土的一部分,除开放门户主义所认可者外,不得让给日本俾其实行殖民政策,或为经济上及他种事业之发展,因此种政策与事业有损中国领土之完整。(八)胶济铁路管理权属日本,实直接损害中国领土之完整,日本应将该管理权归还中国。
中华全国国民外交大会
1921年11月19日
在华盛顿会议开会期间,国民外交大会不休会,每星期六开常务会议一次,就华会期间有关中国之议案进行研讨,并促进北京政府采取相应措施。除此以外,大会还提出我们的立场、观点,以声明、宣言等方式发至华会各国代表和政府手中。此次大会不仅只发声明、宣言和抗议,之前也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实事,如派执委到京,面约外交部官员施肇基、王宠惠等,面交大会决议,并要求政府采纳。在美国的留美学生会和华侨团体,亦共同大力宣传中华全国国民外交大会的一切主张,在华会开会期间的电信往返不断。现将其中的一则电文摘录如下,以见当时情况,名为《大会对外六项要求之宣言》:
华盛顿会议各国代表鉴:
兹向各国代表宣告于下:(一)中国本协约参战国之一,凡战后参战国所取得之权利及利益均分之;(二)凡各国从前有妨害中国政治与领土完整独立主权及经济独立者,应同时解除或废止之;(三)凡障碍远东和平,为将来世界战争之导火线,如中日相持之山东问题,二十一条,日本在满洲之驻军问题,希望根本取消,或无条件归还及废止;(四)凡各国不正当之投资,足以助长我国内战及破坏中国金融之行为,应即制止之;(五)庚子赔款,系前清恶劣政府所致之结果,民国政府不应负此债务,应退还之;(六)以后中国与各国国际间,当以平等之相互对待,并愿自动为合理的开放门户,以增进人类共同幸福与世界永久和平。
中国国民外交大会
1921年11月28日
太平洋会议开到后来,由于当时北洋政府腐败无能、卖国求荣,只顾巩固自身的利益,致使我国提出的废除“二十一条”、收复山东青岛主权等正当要求未获满足。全国国民外交大会的代表们义愤填膺,反应激烈。他们将北洋军阀们的丑行向全国揭露,并予以痛斥,并发表了不承认北京政府,拥护南方政府的宣言,致电华会诸代表。其内容如下:
华盛顿会议各国代表转各国政府公鉴:
历年以来,敝国内政外交悉为复辟党、帝制党、媚日党所操纵。近如北京政府之首领徐世昌即为复辟党、媚日党之最著者也。自徐氏窃政以来,外仰日本军阀之鼻息,内受少数武人之控制,日唯借借款与公债以自固其位,种种举动完全违反民治主义及国民公意,近更公然与帝制罪魁梁士诒、媚日奸细曹汝霖、陆宗舆等朋比为奸,横行无忌。敝国陷于最不幸之地位,而各友邦侨民财产亦将为之不安。吾人根据已在事实,信任南方政府可以与全国国民一致推翻恶势力,完成真正统一。兹特向政府及代表正式声明,否认北京政府,并承认南方政府行使中华民国政府之职权。至于北京政府私派赴华会代表,吾人当然不能承认其代表中华民国之资格。唯以上理由,凡华会关于中华民国之决议案绝对无效,此后与各友邦共谋世界和平皆新政府之责任。祈阁下鉴此诚意,不甚感谢之至。
中华全国国民外交大会
1922年1月14日
大会发表上述申明后,又致电在广州的孙中山先生,得到中山先生的赞许,并回电如下:
上海全国国民外交大会鉴:
来件收悉。贵会特申大义,否认北庭,并发表宣言,拥护正式政府,甚感!甚感!徐世昌以满清之余孽、洪宪遗臣,为复辟之罪魁,实叛国之祸首,而乃至其私党运用阴谋,盘踞北京,僭窃伪号,民国而有历事五朝之冯道俨然称尊,此中华民族皆当引为深耻者也。贵会今日之组织,实痛心疾首于外交之失败,夫卖国之举,无一非徐世昌所为。承诺“二十一条”为当时袁政府之国务卿徐世昌者也,高徐、顺济之路权以及借款而充当伪总统之运动费者亦徐世昌也。昔国人误于因循徐世昌乃乘间而售其术。迨凡尔赛会议、华盛顿会议,均由徐世昌而失败,国人始悔噬脐之莫及,觉补牢之太迟,奔走牺牲,欲以民气为外交之后盾。但徐世昌不知悔过,反使军警施其暴力压抑人民,盖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又况石敬瑭、张邦昌之居心,吴三桂、李完用之行事尤足惧耶!
最近之鲁案直接交涉及九千万盐余借款,在徐世昌视之不过故常而已。若夫梁士诒者帝制犯也,可以同恶共济委之为伪总理,乃徐世昌与共和宣战也。他若蹂躏教育、摧残实业,且任其野蛮之军队纵火而劫宣武、决堤而溺嘉蒲,率兽食人又其孽事,欲列其罪行,罄竹难书。总而言之,有徐世昌必不容民国,有民国绝不容有徐世昌,此理易明。贵会亦见于此,足征国人之觉悟,吾国存亡之机,军队胜负之数,胥系于此一念之间矣。
文三十年来本革命之精神,为救国之事业忠于主义始终不渝。去岁受国民付托之重责戡乱图治,扫除逆凶,改造社会,不敢不勉。特为四万万人讨卖国贼,故不得已而用兵。其愿贵会弘此远谟,发为谠论,使天下咸喻政府伐罪吊民之意,得充吾人拨乱反正之功,则贵会所造于民国者甚大。
孙文 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