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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一米走出来

让我们停下来思考一下那些刻在石头上的数字带来的成果和信息。在今天的我们看来,那些数字可能仅仅是组织一次旅行的实用标识,但它其实蕴含着权力与权威。这也许是一种如同军队一样,让人们感受到中央政府存在的有效方式。事实上,这些标识一方面表明了谁是该地区的统治者,他可以在必要时全副武装,沿着这些道路抵达该地,即使是古罗马帝国最偏远的角落;另一方面表明了古罗马帝国的开放与包容,在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接近帝国的权力中心。这些数字和道路清晰地表明政府就在那里,且负责管理这些土地。这些罗马字符使政府再次彰显了它的权力,同时也让每个人,无论他身在何处,都有机会以同样的方式读取这些字符。

随着古罗马帝国的衰落,它拥有的统治力随之减弱,这自然也影响到了计量单位。从严格意义上讲,数个世纪以来,测量不仅仅是长度测量,或多或少都是地方事务。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计量单位,这些计量单位通常以石碑的形式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展示。即使是今天,在很多地方仍可见到这种石碑。意大利的塞尼加利亚、萨洛、切塞纳等地就使用不同的计量单位。据估计,仅在法国就有大约25万个不同的计量单位正在被使用。

我们可以想象,这些长度单位仍旧依赖于人体的某些部位,比如以当地乡绅的手臂、手掌、脚等长度为标准。当然,使用这些计量单位的地区面积比古埃及要小得多,但这种“地头蛇式的计量”依然造成了许多问题。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卖布料或卖绳索的小贩的生活。今天我们甚至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长度都是按米计算的,如果我们想要某个卖家提供给定长度的某种面料,无论我们在哪个城市购买,或者在互联网上购买,我们都只需要支付同样的价格。但在那个时候,每个乡镇都必须重新计算卖价,如果卖家不是很诚实,那他就有足够的空间来欺骗顾客。 缺乏统一的计量标准使交易变得极其困难,这也包括 土地与财产的计量,而且往往会使弱势群体受制于当权者。

科学成为公民的共同财富是实现民主的关键,或者更确切地说,科学应该成为公民的共同财富,以促进民主的实现。鉴于历史上的诸多经验,科学可以说是民主不可或缺的条件。 自伽利略开始的科学革命及随之而来的科学方法的传播,科学是定义一套脱离个人地位或权力、制定一视同仁的通用计量单位体系的基本要素,尽管这种作用方式是间接的。 科学界也越来越强烈地感到有必要建立一个通用体系,用来比较那些从伽利略到现在被视为科学进步基石的实验与观测结果。

不过,几个世纪后的法国大革命以其民主思想和反对专制统治推动了计量体系的根本变革。我们希望计量单位可以从地方体系过渡到一个对所有人都普适且平等的体系,因为地方计量体系几乎不可控,而且通常只对在商业活动中掌管它们的少数人有利,使他们从混乱中获得可观的利润。因此,在18世纪的最后10年,国际单位制的前身——公制在巴黎诞生也就理所当然了。

法国大革命想要彻底摆脱封建势力和宗教势力,并试图引入十进制日历,这样可以减少日历中的宗教影响。不过, 在“革命性”的新单位中,有两个单位幸存了下来,而且成了当前实行的公制单位中至关重要的部分,它们就是千克和米。后者在1791年3月的法国国民议会上被定义为通过巴黎的子午线从地球赤道到北极点的距离的 千万分之一。 人们立即开始根据理论进行实践。让-巴蒂斯特·德兰布雷(Jean-Baptiste Delambre)和皮埃尔·梅凯恩(Pierre Méchain)这两位科学家被委托对穿过巴黎的子午线进行实地测量,他们选择了穿过敦刻尔克与巴塞罗那的那条子午线,这段距离约等于北极点与地球赤道之间距离的1/10。选择这条线路的优势是它整体上比较平坦。两位科学家于1792年出发进行测量。德兰布雷测量从敦刻尔克到罗德兹大教堂的距离,而梅凯恩则从罗德兹大教堂出发,测量此处至巴塞罗那的距离。他们本以为可以在一年内完成测量,但实际上他们花了6年的时间,因为动荡的大革命社会环境使这一史诗般的壮举变得更加困难。

1798年,这两位科学家向巴黎政府报告了测量结果,并在此基础上,正式确定了米的长度,同时根据测量结果定制了一根长为标准1米的铂杆。这根铂杆是最早的米原器。 该铂杆于1799年6月22日被作为参考原器存放于法国国家档案馆(Archives nationales)中,因此也被称为“标准米”。后来国际计量局以该铂杆为标准制作了多个副本,以供实际使用。为了让人们熟悉新的计量单位,巴黎的很多地方都公示了米的标准原器。今天我们仍然可以在沃吉拉尔街36号和旺多姆广场13号看到当时公示的米原器。

然而,习惯很难改变,新计量体系的引入遭到了民众的极大抵制,他们仍继续使用旧单位,因此拿破仑在1812年废除了强制使用公制的法律。1840年拿破仑倒台后,政府通过立法干预,使公制在法国重整旗鼓。直到19世纪下半叶,公制才在法国站稳脚跟,并开始广泛传播到欧洲其他地区。

1861年,意大利颁布了第132号法令,将公制引入意大利。即使在意大利,其应用也不是立即生效的,中央政府向各地市长施加压力,要求推动各地居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新的计量单位,并在公共场所以石碑的形式展示相应的对照表。学校在促进公制普及方面也发挥了巨大作用。例如,如果我们看一下1860年的意大利小学课程,就会发现这样的句子:“对于这些概念,老师会加入一个公制的简要说明,不仅要介绍新单位‘米’的名称,而且要详细地解释‘米’的含义,以及由此推导出的其他计量单位和每个单位的价值与意义。”“让四年级及以下年级的老师记住,小学教学中最重要的科目是历史、语法和作文、算术和公制。因此,他们的主要精力应聚焦于此,并将学习中的大部分时间花费在这些内容上。”

现在关于公制的最初设想已经被一步一步地描绘出来了,或者说是一米一米地走出来了,梦想变成了现实。 1875年5月20日,17个国家在巴黎签署了《米制公约》,并成立了一个永久性的协会,旨在协调国际计量单位和米制的发展。除此之外,还成立了国际计量委员会。

与此同时,国际计量局也作为一个政府间组织成立。国际计量局位于巴黎郊外的塞夫尔,它是成员国处理重要计量事务的机构,是国际计量单位的守护者,实际上也是科学的守护者。国际米原器就保存在国际计量局——这是一根横截面为H形的铂杆,而H形可以更好地防止米原器扭曲变形。1889年,米的长度被定义为铂杆上两条刻线之间的距离,因此重新制作的铂杆(刻线米原器)要比1米长一些,以避免端部损坏可能造成的问题。

这根铂杆成为世界上所有米的校对基准。事实上,这当然是间接操作的。米原器有多个副本,国际计量局将准确复制的多个副本分发给《米制公约》的各成员国,以作为国家基准。意大利的米原器副本保存在位于罗马的经济发展部的国家公制办公室中。 qyc2Mk7CTZF+8cQqvfd0ngii4IQ+I8iLgOq/uw4DLGR5GjCIGXEvLGg3yOl8lEg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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