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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设定未来场景,为想象提供目标

有最好的情况,也有最坏的情况。但这两种情况都不会在现实世界中发生。在现实世界中,总是出现介于两者之间的情况。

——布鲁斯·斯特林(Bruce Sterling),科幻作家

“我们越是生动地想象最糟糕的情况,我们就越有动力去努力阻止它的发生。”

若没有向导的话,展望未来10年会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因此,为了你下一次的心理时间之旅,我要送你一个在陌生的未来世界能够解决问题的法宝,它被专业的未来学家称为“未来场景”。

你可能在未来的某个特定时刻醒来,其中,至少有一件事与现在迥然不同,未来场景就是对这个特定未来的详细描述。

当你首次遇到一个未来场景时,你将了解到: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当前的事物如何运作?什么是新常态?

你的目标是通过使用未来情景思维能力,来想象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新世界中醒来,并尽可能生动逼真地想象它。当你想象自己身处于这个未来场景中时,你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在这个场景中,你想要做些什么?它让你产生了什么样的感受?

在你展开想象的翅膀回答完上述问题后,你将按要求做出一个选择:“鉴于你身处这个未来场景之中,如果……你会做出什么决定?”这个决策点,或者说选择的时刻,在不同的场景中是不同的。它会为你提供一个机会,来思考自己在这个可能出现的未来场景中如何应对独特的挑战和机遇。

在进行社会模拟时,我总会先设定一个未来场景,它有助于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对同一个可能出现的未来展开想象。接下来,你要学会如何运用场景,这是想象训练的下一个挑战。你可以这样理解场景:在你开启一段旅程之前,它能帮助你了解自己要去往何处,因为未来场景为你的想象提供了一个具体的目的地。

设想场景的重要规则

在设想未来场景时,你要记住两条重要规则:

规则1:抛开自己的怀疑,姑且相信这是真的。 无论你觉得这个场景有多奇怪,都要先接受这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而且它会按照所描述的那样运转。不要在心里与自己争论为什么这种情况永远都不会出现,或者它为什么永远都无法成为现实。先接受它。你也许觉得某个场景所描述的变化不可能出现,或是非常讨厌这个想法,而且想要马上跳出来指出它不可能发生的原因。你可以有这种感受,即便如此,你依然可以想象自己在这种场景下会做些什么,从而拓展自己的思维。为了训练大脑去思考不可想象之事,你必须把大脑本能抗拒的那些可能性主动纳入自己的大脑中。只是因为自己拒绝想象某个事物,而让它变得不可想象,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你要愿意去认真思考那些你通常认为不可能、不切实际甚至是危险的想法。事实上,如果一个场景让你感到有点不适,那是一个好的迹象,说明它正在发挥作用。

规则2:从自己的独特视角看待未来场景。 如果有一天你在这个新世界里醒来,你依然是你。场景不是虚构的练习,而是进行个人探索的一个机会。试想一下,你在未来拥有许多与当前一模一样的价值观、性格特征、才华、优势和弱点。要坦诚面对自己可能做出的反应以及产生的感受,积极的情绪、消极的情绪、有益的行为、自私的行为,这一切都应该被公平对待以及值得认真思考。无论新常态听起来有多么与众不同,都要让自己保持本真。

既然你已经知晓未来情景的运转方式,那我们就开始玩吧。现在是时候开启一段旅程了,让我们前往10年后的未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而是一个新的国家级节日,名为感谢日(Thank You Day)。当你抵达那里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要做出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未来场景1:感谢日

10年后的2月2日

你醒来后发现,今天是2月2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今天是感谢日。在每年的这个节日,你都会收到政府发放的2 000美元。你先留下一半,还需要在24小时内赠送出另一半。

你不能把钱随便送给一个人。这个节日旨在表彰重要的一线工作者。全国有资格接受感谢金的人都登记在册,包括医护人员、教师、公共图书馆管理员、公园雇员、城市公交司机和农场工人。登记名册上的所有人都是为他人提供服务的,但他们的工资却低于自己对社会贡献的全部价值。

在2月2日,你可以向登记册上的某个人致敬,无论是你最喜欢的高中老师,还是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看护你家早产儿的护士,又或者是你家附近园林的维护工,只要这个人为你的生活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就可以。或者你也可以感谢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感谢日数据库会根据你的要求为你匹配一个人,例如一位水果采摘工,他所工作的农场为你家附近的杂货店供应农产品。每年,登记名册都会更新,新增一些提供独特服务的工作者,无论是在史上最严重的山火高发期工作的消防员,还是在新冠疫情期间坚持工作的杂货店的员工。

设立感谢日,是一种新的经济刺激措施,目的是改善社会福利和经济保障。第一笔1 000美元发放给所有满16岁的公民。第二笔1 000美元让所有的参与者有机会为别人做一件有影响力的善事,目的是在社区中建立更强的社会联系。你可以匿名捐赠,但大多数人庆祝感谢日的方式都是亲自给受赠人写一封感谢信,或是拍摄一段视频。很多感谢信和视频都在网上公开分享,其中最感人的会成为社交媒体上的热门话题。

感谢日的另一个目标是,让薪水较低但十分重要的工作岗位在收入上更具吸引力,无须通过法律来强制要求雇主大幅度提升一线工作者的最低工资。虽然感谢日的回报无法预测,但许多人发现自己每年都会有一笔意料之外的收入。

如果你不愿意参与这个活动,你可以说“不用了,谢谢”,那么,分配给你的2 000美元,以及你可能收到的其他任何礼物都将被退还给政府。

选择时刻

想象一下,你在10年后的感谢日醒来。你是要说“谢谢你”,还是“不用了,谢谢”?如果你选择参与,那么你会把自己的感谢金赠送给现在的哪个人,为什么?

欢迎回到现在。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让我们继续这个可能出现的未来场景的游戏。在此,我们需要考虑一些额外的问题。让你的思绪漫步在以下可能出现的情况中:

● 就感谢日这个想法而言,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是喜欢它,还是讨厌它?为什么?

● 如果你必须用一个词来概括自己未来对感谢日的情感,那会是什么?

● 你主张将哪类工作者或志愿者添加到登记名册里?在这个未来场景中,你还想感谢谁?

● 你觉得这种经济政策是否公平?为了让它变得更加公平,你会做出哪些改变?

● 这个制度是否会让你考虑改变自己的工作或职业路径?你是否认为它有可能改变其他人的职业选择?

● 根据你的预测,全国范围的感谢日将如何改变你与他人的关系?尤其是与你感谢的人或感谢你的人的关系?

● 你是否想过,人们可能会试图钻这个制度的空子或利用它牟利?人们可能会做些什么,从而破坏这个节日的初衷?你会由于这些漏洞的存在而认为制度无效,还是容忍它们?

● 谁会在感谢日感到难过,或选择不参加这个活动?你是否能想出一个办法,让这个制度对他们发挥作用?

● 在感谢日,你还会和朋友或家人做些什么?你会增加哪些个性化的仪式或传统?

在玩未来场景的游戏时,我最喜欢的一点是,其他人的反应常常让我感到意外。

● “在这个未来场景中,我会感到自豪,因为这将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给别人提供这样的帮助。”

● “在这个未来场景里,我会感到内心更平静,因为我可以回报那些曾经帮过我的人,有时,我会为此感到内疚,好像我不值得得到这些帮助。”

● “我肯定,就谁应该有资格获得感谢金而言,会出现很多争论,因此,我想为那些可能被忽视的群体代言。我会为从事这项工作而感到激动。”

我还得到了另一个群体的反馈,他们是在这种未来场景下可能有资格获得感谢金的人:

● “如果没有人感谢我,我会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我会担心自己在感谢日那天被人们遗忘。”

● “我觉得太尴尬了,不能占这个便宜。我可不想在感谢日这天要求人们选择我而不是其他人。这感觉像在乞讨。”

● “我会感到紧张。如果我们能指望更高的固定工资,而不是等着看自己得到多少感谢,会更容易些。然而,让我感到高兴的是,我也能想到很多自己想感谢的人。我对这个想法又爱又恨。”

对一个未来场景又爱又恨是件好事。这意味着你正在同时使用自己的积极想象和阴影想象。你在问自己:在这种场景下,会发生哪些好事?并追问:在这种场景下,会发生哪些坏事?你正在从多个角度考虑问题。此外,和你讨论一个场景的人越多,你看到的角度就会越多。我跟一个朋友分享了这个场景,他在回信中写道:“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我想举办一场感谢会,就像惊喜派对那样,每个人都把感谢金送给同一个人,如此一来,我们就能真正改变他们的生活。然后我又想到,为什么不真的为某个人举办一场感谢会呢?不是给他许多1 000美元的支票,那不太可能会发生,而是给他写很多感谢信。现在我正在考虑这件事,自己真的想要尝试一下!”

“在这个未来场景中,我会感到忙碌,”一位企业家朋友预测道,“因为我将设立一项新业务,名为‘向我致谢网’(GoThankMe)。它的运作方式就像‘为我众筹网’(GoFundMe)一样,但它会帮助人们讲述自己的感谢故事,并让那些具备资格的劳动者受到关注。我们将从感谢金中抽取一小部分作为服务费。两亿成年人,每人送出1 000美元,我们从每一单服务中抽取3%,每年可能会产生5亿美元的收入。”

另一位朋友写道:“这种场景让我真正思考的是,我们为什么不能以更公平的方式支付薪酬。我相信,如果我在‘感谢日’醒来,我会很激动地感谢某个人,还会好奇地想知道自己所有的朋友和家人都感谢了谁。但现在,我正绞尽脑汁,想搞清楚我们如何能解决那些为我们辛勤付出的人薪水很低的问题。”

只要你参与未来场景的游戏,我就会鼓励你邀请其他人一起参与。如果你打算与某人分享感谢日这个场景,那就去做吧。一起聊聊这个场景,共同探索一些可能性。

游戏化洞察

当你和别人一起踏上一次心灵之旅时,你能通过他们的眼睛看世界,能了解到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而且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会给你的大脑提供更多想法、更多数据,以便你从不一样的视角想象未来。如果你真的想拓展自己的想象,那就去把这个场景发布到社交媒体上,看看自己的整个社交网络会对此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最喜欢用这种方式收集与未来有关的数据。

感谢日这类场景是否真的能够出现?是否真的应该出现?本书中的每个场景都以当下已开始出现的变化为基础。因此,让我们先来聊聊感谢日这个场景的合理性。

各国政府尝试把发放现金当作刺激经济的一种形式,这种做法越来越频繁。如果你是美国人,你可能已经亲身经历过这种情况,领取过新冠疫情救济激励支票或儿童现金激励款。或者你可能已经听说了,越来越多的全民基本收入(UBI)试点项目开始出现,当地居民获得了一笔无附加条件的现金补贴,用于支持他们的基本生活需求,补贴的金额通常在每月500~1 000美元。目前,这些项目正在部分地区实行,从韩国的农村到巴西里约热内卢的郊区,再到加利福尼亚州的斯托克顿。2021年,伊利诺伊州的埃文斯顿成为美国首个向非洲裔居民提供现金赔偿的城市。这个群体以前在住房上遭遇歧视,因此无法从房屋升值中获得经济收益。无论是临时救济支票、全民基本收入项目,还是现金赔偿,这些经济政策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如今却变得更具开放性,而且可能还会引发许多令人惊讶的激励措施,例如感谢日场景中的激励,由政府支付,但通过个人来赠予。

此外,我们所说的“基层工作”与我们支付基层工人的薪酬是不对等的,这越来越令人沮丧。有些人从事着最重要的工作,也就是在新冠疫情期间不能停止的那些工作,却没有获得最高薪酬的补偿。我们可以为这个问题想象一种更加传统的解决方案,例如州政府或联邦政府可以决定,为所有收入低于某一数额且酬不抵劳问题最严重的基层工人免税。或者我们也许会看到,地方、州或联邦为基层工作者制定的最低工资将显著提高(坦白讲,这个解决方案可能比你刚才考虑的场景要更好)。然而,感谢日作为一种虽然激进但非常有趣的解决方案还有另一个原因。用由政府支付但由个人赠予的现金来平衡一定的收入差距,这将有助于解决社会中的另一个潜在问题:我们脆弱的社会信任以及政治上的分歧。

根据皮尤研究中心发布的数据,有80%的美国人认为,自己的核心价值观与其他许多美国人的价值观存在着根本分歧,这种差异通常源于政党划分。在党派新闻、社交媒体以及根深蒂固的文化分歧的推动下,这种两极分化意味着,我们中的许多人已开始越发频繁地用怀疑或愤怒来看待他人,而不是带着共同的身份认同感和同情心去接触他人。一个全国性的感谢日和全民现金转账能否有助于弥合这些分歧呢?

你可以把感谢日看作一个和解的过程,其目的是提醒人们,无论我们持有什么样的政治观点,我们都拥有共同的价值观,而且我们都受益于基层一线劳动者。它可能不会产生明显的社会治愈效果,但我们在此探索的是这项政策最初产生的原因,以及为什么它可能会在未来出现。当前的事实是,保守派和进步派的政策智库都已开始提倡用实验性的方法来缓解两极分化。所以,也许感谢日这样的想法有机会被纳入未来的某个全国性的“大和解”计划。

最后,不妨考虑一下:在调查中,反对政府发放现金补贴的人给出了一个常见的理由,即“这些钱可能会流向那些并不需要或没资格得到它的人”。例如,在路透社对美国人开展的一项大型民意调查中,52%的受访者指出,政府没有为缺乏经济保障的人提供足够的帮助,然而在支持政府发放更多援助的同一群体中,有40%的人表示,大多数获得现金补贴的人都没有资格得到它。这种矛盾的心理是由多种因素造成的:从缺乏对导致人们经济保障不足的所有原因的认识,到“白人比少数族裔群体更值得救助”这样的种族主义观点。作为未来学家,我知道,近半数支持政府现金补贴的人更愿意自己选择谁“值得”得到它。我之所以觉得感谢日这样的场景是可信的,而且会很受欢迎,部分原因就在于此。与此同时,这也让我想要知道,感谢日这样的制度会加剧并恶化哪些有害的偏见和歧视。

游戏化洞察

感谢日是我们真正想要的未来吗?我认为,公平地说,它的潜在好处令人感到兴奋,而潜在的坏处也让人忧心忡忡。幸运的是,我们无须急切地为它的优点辩护,把它变成目前可以公开讨论的政策建议。这也是开启未来10年之旅的一个好处。我们可以秉承“强观点,弱坚持”的原则,做好重新考虑的准备,因为没人要求我们今天就做出无法更改的重要决定。

与此同时,认真地对待这个节日,想象一下你在庆祝它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哪怕只有几分钟,也会播撒一粒创造性的种子。这粒种子会演变成现实可行的想法,例如如何用新的方式表达我们个人的感激之情。它或许还能让我们注意到,当前有些问题值得我们投入更多的集体创造力,例如从事最重要的基础工作的劳动者却缺乏经济保障。我们无须等待10年,就能充分利用从10年场景中得到的洞察。

场景的尾声是决策点和选择时刻

感谢日既不是要预测未来可能是什么样,也不是要论证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它是根据当前公认的事实,探索未来可以是什么样。在本书中,我们会反复地提及这个关键差异。未来场景应该是可信的,但不必是可行的,甚至根本不适合用来激发创造性思维和重要对话。

既然你已经体验了第一个未来场景,那么我就再进一步解释一下,为什么场景是提升想象力的有效工具。

游戏化洞察

大多数人发现,在基本事实充分的条件下去生动地想象未来,要容易得多。这就是场景的作用。当你在玩一个场景游戏时,大脑不需要完成场景构建的“语义”部分,那是你的海马尝试回答的问题,在未来合理的事物中,有哪些在今天不合理?在心理时间之旅中,人们通常就被困在这里,他们不知道如何开始想象一个具体的未来。场景可以为你解决这个烦恼。它对一个新的现实提供了基本描述,让你能直接跳到个人的部分,思考你在未来会做些什么,有什么感受。

场景的结尾是决策点,也就是选择时刻,有助于填补未来情景思维的另一个关键空白:机会检测,让你寻找机会并采取与自己的最深刻的价值观相一致的行动,从而帮助你实现最重要的目标。 决策点为你确定了第一个行动的机会,它确保你不会在自己的想法中迷失,而是会直接采取行动。

并非所有的专业未来学家都会在自己的场景中设置决策点。我之所以这样做,是由于我从电子游戏产业学到了一些知识。专业的游戏开发者会告诉你,如果想让玩家一直玩一款游戏,你必须在开始的前几分钟给他们提供一个可以获得成功的机会。如果玩家在新游戏中缺乏明确的目标,那就无法像有目标的人那样获得乐趣。如果玩家不知道自己在游戏中能采取哪些行动,就不会停留太久。我发现,在思考未来时,也是如此。

开始想象未来时,如果我们在1分钟之内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的,即现在必须做出一个选择,那么,我们就会感到更加投入。当我们意识到“做出这个决定我会很高兴”,或“是的,我觉得自己真的会采取这个行动”时,我们会体验到一个充满动力的短暂时刻。这一时刻改变了我们与一个可能出现的未来场景的关系。我们开始对未来更熟悉,就像一个我们能找到方向、发现新事物、为别人提供帮助并实现我们的目标的地方。换句话说,未来开始变得像是一款很吸引人的游戏。

因此,当我创建新的场景时,我会像测试新游戏一样测试它们。我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来体验这个场景,确保人们能理解它,进而参与其中。我会问人们:思考这个问题有趣吗?你是否清楚未来的第一个挑战、障碍或选择是什么?你能否想出一个让自己感到满意的策略?

此外,我还会观察人们是否做出多个不同的选择,是否想出多个不同的策略。在任何一款游戏中,可能出现的行动和策略必须具有多样性;如果每个玩家都以同样的方式玩游戏,游戏很快就会变得无趣(想想井字游戏)。对未来场景而言,也是如此。我们的反应越不一样,就越能从彼此那里了解到未来可能或应该是什么样子。

在测试一个场景时,我还会观察是否有人会做出些令人惊讶的反应,这个反应是否会让我手足无措。在游戏中,玩家真的会做出一些让你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这叫作“无意涌现”(Unintentional Emergence)。例如,在《我的世界》(Minecraft)中,玩家开始在虚拟世界里重建一个城市,建造可以运行的过山车、可以使用的吉他,甚至是量子计算机。作为一名游戏设计师,你会期待这些时刻,因为它们意味着你正在帮助人们表现并提升创造力。因此,当我收集人们对未来场景的反应时,我也在寻找惊喜,然后不断调整这个场景的细节,并用同样的方式对游戏规则进行微调,直到我确定它激发出深度的注意力和创造力,确定这个未来场景正在引导着人们走向一个值得想象的未来。

说到微调,当你用本书中的场景做游戏时,我希望你还要记住,如果你想换一种描述未来世界的方式,让它更可信或更值得期待,那就放手去改写它吧。例如,如果你认为感谢日场景中的某些细节会让这个政策失败,或者会导致意外的伤害,只需要重写它,以便让这个可能出现的未来变得更美好。场景和未来一样,永远不会“停滞不前”;改写未来场景,就是为改变现实本身而举行的一次彩排。

准备好开启另一段10年之旅了吗?让我们一起来想象另一个未来场景。

未来场景2:“你看过小行星预测了吗?”

10年后的周一早晨

你一觉醒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突发新闻:联合国外层空间事务厅(United Nations Office for Outer Space Affairs)发布了最新的小行星预测。这个消息不太好。发生灾难性事件的概率已提升至5%。然而就在上个月,这个数字还只有1%。

撞击日期依然是3年后的5月1日。如果你需要准备什么,那么你有足够的时间。不过,依然有95%的概率是它不会发生。

科学家可以肯定的是,多家太空机构都已探测到,有一颗小行星正在接近地球。人们还不清楚这颗小行星的确切大小。它的直径可能只有50米那么小,也可能有1 000米那么大。好消息是在最坏的情况下,与6 600万年前导致恐龙灭绝的小行星相比,这颗小行星的大小只有前者的1/10。人类能够在这场撞击后幸存下来。

坏消息是它的大小足以摧毁整个城市,最严重的后果是摧毁整个国家。

如果这颗小行星撞击了地球,没有人知道它到底会击中哪里。但科学家根据它目前的轨道,在地球周围确定了一个潜在的“撞击圈”。圈中的任何一个城市或国家都很危险,具体取决于在小行星撞击地球时它所处的位置。

你居住的地方就位于撞击圈里。

科学家和政府正在制订一个计划,尝试用激光、太空飞船甚至使用核弹让小行星偏离当前的轨道。这个计划会奏效吗?人们以前从未尝试过这样的计划。有些专家信心十足,但也有很多人在敦促撞击圈里的社区,如果发生撞击的概率继续升高,就要开始规划大规模的疏散和搬迁。

你忍不住会想自己应该在多大程度上认真对待这个预测?先不说整个国家,整个城市能否在不到3年的时间里完成大规模的疏散和搬迁?如果人们直到撞击前的几个月、几周或几天才开始撤离,会怎么样?人们需要留下哪些资源?要是人们不愿离开呢?你是否应该为撤离做好准备?你要去哪里?在得知最新的小行星预测,并为自己撤离的那天做准备时,这些问题都会在你的脑海中盘旋。

想象一下,你在10年后一觉醒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尽可能清晰地描绘这个场景。你在哪里醒来,和谁在一起?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你手机上的新闻推送,还是社交媒体上的热门话题?是视频直播,还是家庭成员分享的链接?总之,你有什么感觉?请记住,你填写的细节越具体,你的未来心理时间之旅就越有效。

当这个场景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时,你就要对这个未来做出第一个决定了。

选择时刻

听到这个消息后,你想和谁聊聊这个小行星预测对你意味着什么?你会召开家庭会议吗?还是会召开公司会议?你会不会向值得信赖的朋友或精神导师寻求建议?你会组织社区或校园集会吗?你要分享哪些想法?你要讨论哪些选择?

欢迎回到现在。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让我们继续探索这个可能出现的未来。此时,我们还需要考虑一些其他问题。不妨让你的大脑在各种可能性之间漫游:

● 如果这真的发生了,你会经常想到小行星的预测,还是会尝试把它从你的脑海中抹去,并继续过正常的生活?

● 你认为,这样的预测会引起普遍的恐慌,还是大多数人对此都不屑一顾?

● 你会努力了解更多有关小行星探测及预防撞击的科学知识,还是把它留给专家?

● 听到这个消息后,你能否想象一下,自己或别人在未来几周或几个月里将采取哪些行动?

● 你认为这一预测的概率要达到多高才能让大多数人采取行动,并为撞击做好准备?50%?80%?100%?

● 让公众得知未来可能出现小行星撞击事件,是否会有风险?

● 你认为这种预测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积极结果?想象一下,它是否能为你自己的生活或整个社会带来一些好处?

我鼓励你认真思考这些问题,或是在阅读下文之前,跟其他人快速讨论一下这个场景。

“你看过小行星预测了吗?”这样的场景,是否会真的发生?当然。

联合国外层空间事务厅确实存在,他们与欧洲航天局和国际宇航科学院合作,每两年举办一次名为“国际行星防御大会”(Planetary Defense Conference)的活动(我有幸参加过2021年的会议)。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们会聚集在一起,讨论小行星和彗星对地球构成的威胁,并探讨能够采取哪些行动让有威胁的物体偏离轨道。参会者将讨论如何用最佳方式与公众分享有关潜在威胁的信息及研究。最让我兴奋的是,这个会议包含了一个为期一周的社会模拟,使用的场景跟你刚才想象的那个类似。参会者共同合作,分析一颗虚构的小行星的不断变化的数据,就地球应该如何应对提出了各种建议,并对此展开辩论。

你刚刚在以上场景中读到的所有内容,都是根据这些太空机构跟踪、研究、分析以及向公众提供的小行星威胁的预测。你如果愿意,可以自己查看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当前的百年小行星预测。在撰写本书时, 他们正在追踪21个可能与地球相撞的近地天体。幸运的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指出,一颗小行星能撞击地球并摧毁一个城市的概率非常低:每年只有0.1%。如果一颗小行星真的击中了地球,它会有70%的概率坠入海洋,有25%的概率降落在一个人口相对稀少的地区,而只有5%的概率会影响到一个真正的城市。几乎可以肯定,你在有生之年听到的小行星预测不会像你刚才想象的那样严重。然而,考虑到如果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真的发出了警报,会导致多么严重的混乱,生活会发生多么大的改变,难道你不愿意至少花一点时间,预先感受自己的焦虑并考虑对策吗?不管怎样,这对想象训练有好处。

这个场景背后潜藏着另一个更有可能发生的未来场景,实际上,大多数气象科学家都认为它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由于日益严重的气候危机,许多国家和城市都可能需要在未来50年内重新安置全部居民。如果你把“小行星”改为“海平面上升”“全年的山火”或“人类生命无法承受的极端高温”,那么,你可以把这种场景出现的概率从1/20 000提升至接近1/2。然而,即便在科学上有如此高的确定性,人类也没有迅速采取行动,为安全、和平、公平的大规模搬迁做规划。稍后,我们还会在本书中讨论这个话题,因为人们迫切需要用创造性思维来解决大规模气候迁徙的问题。根据联合国当前的估算,有1.5亿至10亿人将面临以下问题:是坚守家园,继续尝试保护自己的土地免受气候威胁的影响,还是成为气候移民?随着海平面的上升,迈阿密、新奥尔良、哥本哈根和上海等海拔较低的城市可能会随之消失。一些考古学家、生态学家和气候科学家组建了一个国际研究团队,根据该团队在2020年开展的一项研究,非洲北部的大部分地区、中东、南美洲的北部、南亚和澳大利亚的部分地区,气候将会变得炎热,以至于“人类生命无法承受”。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开始在自己的社区预先体验一次大规模的移民事件,以便让我们能做好准备,应对比我们当前经历过的移民及难民危机要严重得多的事件。

用想象帮助自己接受未来

你也许已经注意到,小行星的场景听起来更像是好莱坞大片中的故事背景,而不是一项长期的气候预测。这是有意为之,也是场景模拟的另一个好处。 为了说服我们的大脑努力去想象那些难以想象的未来,我们必须摆脱无聊、精神涣散或冷漠的状态,进入一种高度关切、好奇和注意力集中的状态。 虽然小行星撞地球的场景出现的概率远远低于大规模气候迁徙,但是更为生动,能帮助人们对危机展开想象。有个巨大的火球在太空中飞驰!一颗小行星以超过每小时6.4千米的速度移动!海平面每年以0.3厘米的速度上升,这比小行星的速度慢太多了。许多人已经学会了忽视“普通的”气候危机,与之相比,大多数人觉得小行星危机更令人激动(似乎也更可怕)。这颗小行星听起来就像是我们更应该迫切解决的问题。

在本书中,你将设想许多场景,与那些可能需要做好准备的实际未来相比,这些场景听起来会更具戏剧性。这是通过设计实现的。当我们面对更多极端情况时,我们的反应会更有创造性,也更愿意考虑用不同的方式做事。戏剧性有助于提升大脑玩游戏的意愿。然而,把小行星场景作为思考气候危机的替代品,不仅仅是为了增强戏剧性,还可以帮助人们拉开一定的心理距离。因为对于气候危机这个话题,很多人要么完全不理会(因为他们觉得这不是一个严重的危机),要么在情感上感到精疲力竭(因为他们感到无力去阻止它)。当涉及小行星这一话题时,大多数人不会在心理上陷入困境,因为他们还没有真正足够深入地考虑过行星防御的问题,还没有对它形成强有力的固定见解。他们还没有接触太多有关小行星的演讲或游说,没有像我们应对气候变化那样,感受到任何“小行星疲劳”。小行星危机让人觉得足够新奇,离现实也足够远,让我们能安全地想象它,而不会感到焦虑或手足无措,也不会被困在我们之前拥有的假设中。

重点在于,我并不是让你欺骗人们去思考一些他们不愿思考的事情,尽管你也许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在真正紧迫的全球挑战中做到这一点,如果是这种情况,那我会说,这很合理。我在课堂上使用过这个小行星的场景,每次在我们用它之前,我都会向学生解释,它的设计宗旨是帮助我们思考如何应对气候危机。他们知道自己对此保持着心理距离,但他们依然可以从游戏中受益。

场景可以是我们从未期待能真实发生的未来,即便如此,它依然会发挥出不可思议的作用。但对我来说,小行星的场景已经切中了要害。此时此刻,我的家人们正在讨论气候迁徙。

我们住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地区,这里很容易发生山火。我们发现,每年遭受山火困扰的时间越来越长。它意味着我们在两三个月内几乎不间断地收到撤离警告。它意味着我们需要把所有贵重物品放在前门旁的一个盒子里,以便在需要迅速逃离时能随身携带。它意味着会提前停电,以降低火灾风险(好处),但有时却让我们连续几天都断网断电(坏处)。这里的空气质量堪忧,含有大量的毒烟和污染物,以至于我们不得不把每个窗户和通风口都贴上强力胶布,就算在外面只待一分钟,都会损害我们的健康。

坦白说,这里不适合居住。但在一年中的其他时段,我们爱自己的家园、社区和附近的家人;所以就目前来说,我们依然难以想象要搬离这里。

我们尝试着去想象它。我们在脑海中留出空间,考虑一种非常真实的可能性,即由于极端的火灾风险,我们的家园和城镇将变得无法居住,不仅仅是我们的家庭,还包括整个社区。有些未来学家甚至更激进地指出,有能力的加利福尼亚州人将成为一种迁徙物种,为了避免一年一度的噩梦,每年都要迁徙到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待几个月。

我曾尝试考虑过每年搬一次家。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想出任何一个让家人觉得切实可行的想法,我们也不确定是否能说服我们的大家庭和我们一起搬家。我们会继续想办法。也许有了远程办公和线上教学,我们就能让这个想法奏效。与此同时,我们正在倡导一些措施,让我们有可能留在野外与城市的交界处,例如,增加进出城镇的道路,以便在需要时让更多的人能安全撤离。我们将选票投给那些希望采取积极灭火策略并为此提供资助的政治候选人,比如,在高风险地带和居民住所之间建立一个缓冲区。我们为斯坦福大学伍兹环境研究所这样的机构捐款,该机构正致力于研究那些能让我们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技术,例如,由天然材料制成的喷雾凝胶,就像每年为高风险植被接种“山火疫苗”一样。

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越是生动地想象最糟糕的情况,我们就越有动力尝试阻止它发生。与此同时,如果我们有一天真的需要离开,如果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离开,那么,我们的家人会有更充分的心理准备,做出现在已经想象过的艰难决定,并能更好地帮助那些必须做出同样选择的人。

新冠疫情的发展更像是一个小行星的场景,而不是气候变化。与人类历史上发生的任何一个事件相比,它以更快的速度激发人类做出牺牲,让全球展开科学合作。这场危机的独特性,以及它接下来可能会在全球任何一个地方急剧恶化的事实,创造了一种紧迫感,一种尝试激进的集体行动的意愿。我们(至少在最初的几周和几个月里)没有时间将潜在的伤害或痛苦变为常态化。与之相反,人类对它的紧迫性做出了反应。

然而,还有其他可以预防的全球威胁,它们每年导致的死亡人数远远超过新冠病毒,而且我们或多或少都忽视了它们。比如,使用煤炭、汽油和柴油造成的空气污染,饮用被污染的水,交通事故。全球实施了哪些协同式紧急应对措施?这些威胁已经发展了数十年,我们中的许多人都已经把它们的影响视作常态了。我们甚至几乎没有尝试去想象一下,一个没有因污染和交通事故而导致每年数百万人死亡的世界会是什么样。与污染相关的死亡大部分发生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车祸死亡率也是如此。较富裕的国家觉得已经逃离了这些持续性危机的“撞击圈”。也许,如果我们能开阔思维,透过新冠疫情的紧迫性和团结性来看待这些危机,我们也许会发现,这么多看似无法解决的问题实际上是可以解决的,而且可以很快解决。

你能否想象,如果全人类,包括政府、科学家、学校、大大小小的公司,每年都用应对新冠疫情时的紧迫感、创造力、团结和牺牲的精神,来应对不同的全球挑战,那会获得怎样的成就?让我们至少试着想象一下。

在本书中,你将有机会体验12个未来场景。其中,有一些场景的目的是再多营造一些“小行星式的紧迫性”或是应对新冠疫情时的团结性,因为我们中的许多人似乎不再为危机而担心了。我希望它们能启发你重新思考,在未来10年里,我们如何能迅速又有效地为所有人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想象训练Imagination Training

规则3:体验未来场景

想象一个具体的未来场景,开启一段心理时间之旅。在这个未来场景中,至少有一件事与今天存在着显著的差异。在体验未来场景时,暂时搁置你的怀疑,让自己保持相信的状态。接受一个戏剧性的极端场景,从而提升你的创造力和思维的开放性。找到一种间接方法,用它来想象那些你不愿意去想的未来。邀请其他人和你一起来体验这个场景,从而让你拓展自己的想象,并从别人的角度来感受未来。 k6lo1TNGdAbdzNvQJBRLgJSkN+0gSeyoRL3FT/jKmUZ3FHofZOhrmJCFRMpb0C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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