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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徐州会战

1937 年 12 月,日本华中方面军在攻占中华民国国民政府首都南京后,又于同月 24日攻占杭州。随后,日军参谋(本)部方面认为日军在华北、淞沪及南京地区的数次大规模会战中已经动员了大量兵力,因此有必要暂时停止作战,主要确保攻占地区中主要地点的安定,同时储备国力整顿、补充军队,直到 1938 年夏季都不再发动新一轮作战,为1939 年以后的长期大规模作战积蓄战力。然而,日本华中方面军却仍陶醉在占领敌国首都胜利的喜悦中,对参谋(本)部的消极方针极为不满,颇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势头。于是,日华中方面军命令警备滁县、来安、六合全椒地区的陆军第 13 师团(师团长荻洲立兵)自镇江、南京、芜湖等地渡江沿“津浦”线南段北上,向池淮、凤阳、蚌埠发动攻击。

另一方面,日本华北方面军第 10 师团在由今田战车集团(以战车第 2 大队、独立轻装甲车 1、5 中队为主力)与铁道追击队(铁道第 2 联队装甲列车队)组成的师团机械化追击队南渡黄河,攻占济南进至青岛一线。随后,日本大本营陆军部为了打通“津浦”线,将南北战场连成一体,先后调集八个师团、两个旅团、两个支队(旅团级)等,约二十四万兵力,分别由日军华中派遣军(华中方面军改编)司令官畑俊六和日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指挥,实行南北对进战略,南线为主攻,北线为辅攻,两路夹击“津浦”线与“陇海”线两条交通大动脉的枢纽——徐州,为沿“陇海”线进取郑州,再沿平汉线南下一举打垮转移至武汉的中国军队统帅部,从而迫使中国政府屈服,创造先决条件。

中国方面,由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指挥,先后调集六十四个师另三个旅,约六十万人,主力集中在徐州以北地区,抗击北线的日本华北方面军南犯,另一部兵力部署于“津浦”线南段,阻止日本华中派遣军北进,以确保徐州安全。

李宗仁

畑俊六

寺内寿一

一 池淮战斗

由于中国军队自南京沦陷后已撤往浙皖腹地,造成淮河一带阵地几近空虚。中国军队第五战区即刻调兵遣将,加紧作战部署,要旨为: “以战区大部分部队沿津浦路侧击, 开展运动战、游击战,阻敌南进,各兵团作 战目的是要于滁县、明光等处,逐次抵抗, 最后将北进之日军阻止于淮河南岸。” 作战方针制定后,李宗仁将原驻海州的李品仙第11 集团军(辖刘士毅第 31 军)调至“津浦”线南段滁州、明光一带,做纵深配备,据险防守。并与于学忠、徐源泉各军及安徽境内各部队组成淮南兵团,负责实施“津浦”线南段的作战。

日军方面,隶属日本华中方面军的矢口轻装甲车队(独立轻装甲车第 7 中队)在此前南京外围战线中遭到中国守军德制“克虏伯”坦克及“苏罗通”20mm炮的联合打击,约一个小队(4 辆)的“九四”式轻装甲车被击毁,军曹野口、上等兵高村、一等兵上野等人战死。南京战后为补充损失战车,于是将南京战中缴获的十辆德制“克虏伯”坦克中车况较为完好的三辆修整后,重新编为该轻装甲车中队的第 4 小队(一说为第 5 小队,但在原始档案所载的编制中未见)。

南京矢口战车队本部

独立轻装甲车第 7 中队(矢口战车队)

1938 年 1 月 26 日,矢口轻装甲车队(独立轻装甲车第 7 中队)按“上作命第二九四号”命令配属于陆军第13 师团,歼灭凤阳、蚌埠地区的中国军队。同日上午 8 时整。矢口轻装甲车队从南京宿营地出发由下关乘船渡过扬子江,并于当晚6 时在江对岸的浦口集结完毕。渡江后第 1 小队于中队大部之前,先行紧急赶往滁县,担任与日军第 13 师团司令部之间的联络任务。翌日(27 日)上午 8 时整,矢口战车队大部从浦口出发向滁县前进,于中午 11 时半到达滁县。中队长矢口升与先行到达的第 1 小队长伊藤秀三在师团司令部接领了第 13 师团“作第一二八号”命令,奉命配属于担任左翼纵队前卫的步兵第 103 旅团(旅团长山田梅二)。28 日上午 7 时 30 分,清水第 2 小队于大部主力之前,先行侦察道路。8 时整,矢口战车队主力与前卫司令官共同从滁县出发,向大柳镇前进,于中午 11 时到达大柳镇。

赖本第 4 小队在岱山铺担任前卫司令官与步兵第 104 联队长的护卫后,于下午 2 时归队,又与中队主力汇合,开始配合前卫队对池河镇发动进攻。矢口轻装甲车中队主要担任迂回任务,绕行至中国军队的侧面,截断中国守军的退路。清水第 2 小队率先在主力之前从大柳镇出发,对计划路线进行了约两个小时的侦察,报告情况为 “至池河镇 的主道两侧地形多为水田地带,水田畑地 内道路相当狭小,轻装甲车从此处迂回完 全不可能”。

因顾虑到车队可能会遭到中国军队的夜袭,矢口战车队便在严密警戒的大柳镇宿营,期间接收新的作战命令。计划 29 日上午 8 时,从该地出发向池河镇前进,井口段列队两辆卡车装载补给燃料、弹药与车队主力共同行动。其他段列车辆与故障车辆在修理完毕后,在大柳镇野战仓库补给弹药粮秣,快速追上中队主力。中队长车在尖兵车后率领主力前进。另一方面,侦察小队在侦察后交回报告称: “由于雪融后道路变得泥泞,使车辆行进迟滞。 道路上的桥梁也被完全破坏,以阻止车辆前 进。池河水深约两米、河宽二三十米,轻装 甲车徒涉完全不可能。并且在七里河和杨家 岗附近的中国军队阵地前还挖了反战车壕, 以进一步阻止车辆通过。”

中国方面,国军刘士毅的第 31 军因连日来作战消耗巨大,于是进行了部队调整:第135 师 405 旅、第 403 旅 801 团防守铁道正面;第 138 师 414 团防守马家岗、三河集;第 412旅固守池河镇东端阵地,第 131 师 391 旅由合肥向定远疾进,令拨派一团突袭珠龙桥的日军后方。

池河作战日军战斗序列:

步兵第 104 联队(缺第 2 大队、第 4 中队、第 13 中队、第 14 中队、联队机关枪一小队、步兵炮队曲射炮一小队)、山炮兵第 5 中队、迫击炮第 1 中队、工兵第 13 联队第 2 中队(缺2 小队)、独立轻装甲车第 7 中队(缺第 1 小队 1 车、第 3 小队 2 车)18 辆

1938 年 1 月 26 日,装载于轮渡上过扬子江参加作战的矢口战车队(最右为一号坦克)

29 日上午 9 时,矢口战车队奉命到达岱山铺西北方鞍部出击位置,前线步兵第 104联队第 1 大队已于主道两侧展开,向七里岗附近中国守军第 31 军阵地攻击前进。9 时 10分,矢口战车队将所部乘用车(军用轿车)、侧车(挎斗摩托车)、货车(卡车)、牵引车(弹药拖车)等留在出击位置,由中队(本)部川染曹长负责留守警戒。

尔后,矢口中队长车作为先锋,率领中队其他六辆轻装甲车向七里岗快速前进,支援第 104 联队第 1 大队步兵作战。在行进至七里河东南方约一千米处的破坏桥梁后,车队全员对桥梁进行应急修复。随即遭受到七里岗附近中国守军的猛烈射击,矢口战车队在枪林弹雨下急忙停止修桥作业,迅速登车,改为迂回至七里岗前棱线。后同日军第一线步兵遭到中国守军一个装备自动火器和狙击兵(神枪手或一等射手)加强排的顽强阻击,无法前进。于是,矢口战车队迫近至中国守军阵前约五十米处展开,开始用车载机枪对该处中国守军阵地进行猛烈的火力压制,激战三十分钟后,中国守军在日军优势火力的压制下,死伤十余人,向西北方向撤退。日军第一线部队趁机占领七里岗阵地,对撤退中的中国军队进行追击扫射,矢口战车队也继续向前挺进,但在中国守军阵地前被反战车壕所阻,全员只好下车对迂回路面实施构筑作业,大约三十分钟后作业完成,全员乘车继续前进追击,并对沿途发现的中国掉队散兵进行猛射,10 时 50 分左右,到达池河桥附近。当矢口中队长车通过桥梁后,轰然一声巨响,触碰到中国军队预先埋设的地雷,桥梁被当场炸毁无法继续通行,矢口战车队只好分头强行渡河。中午 12时左右,矢口战车队在渡河重新集结后,与该地第一线的第104 连队步兵协同,对中国守军第 412 旅所部四五百人展开交战。战至黄昏 5 时左右,日军第一线步兵在矢口战车队的掩护下攻占了池河镇。中国守军在血战半日后,利用夜色向西北方向的燃灯寺、坦山寺、老凹山等预设阵地撤退。

日本陆军技术本部内的德国I号坦克

日军对缴获的I号A型轻坦克进行火炮抗堪性测试

日方拍摄的缴获I号A型坦克炮塔的细节图组

29 日当晚 11 时 30 分,矢口战车队于桥梁南端宿营地接到前卫队司令官的新命令: 1.前卫队主力于杨家岗 附近遭到装备迫击炮与机枪 的中国守军的顽强阻击,前进 较为困难;2.独立轻装甲车 第七中队在桥梁完成任务后, 速派两个小队对该处中国军 队进行攻击驱逐。

随后,中队长矢口升向所部各队下达任务: 1.杨家 岗附近中国守军至今在顽强抵抗;2.中队需 以一部对该处守军进行驱逐;3.伊藤中尉在 池河桥梁修补完成后指挥第一、第四小队速 至杨家岗附近进行对敌军的驱逐作战;4.其 余小队依然于现地待命;5.本川军曹率一兵 担任与池河镇北门重炮观测所得联络任务。

30 日中午 12 时 30 分,伊藤率领第 1、第 4 小队从池河镇桥梁南端集结地出发,率先于杨家岗附近对该处六七十名中国守军进行猛烈射击,在第 4 小队的三辆德制“克虏伯”坦克装载的MG13 机枪极快的射速火力下,该处中国守军完全无法抵抗,随即向西面范家园子阵地转移。伊藤迅速指挥两个小队向前追击,范家园子附近的两三百名中国守军在发现日军战车呼啸而来后,以轻重机枪与三四门迫击炮对其猛射狂轰。伊藤战车队边沿道路向前突进,一边调转机枪塔进行反击,在冲进至中国守军阵地不远处时,被阵地前守军挖设的宽约三米、深约两米的壕沟所阻挡。由于道路两侧都是水田沟壑,轻装甲车想从正面突破或迂回进击都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伊藤小队长命各小队于道路上展开,一齐对中国守军阵地进行火力压制,掩护前卫队主力先行向定远进攻。

1938 年 1 月 29 日矢口战车队池河作战经过(资料图)

池河战中陷入雪融化后泥泞地面的矢口部队“九四”式轻装甲车

下午 2 时左右,伊藤第 1、第 4 小队再无法进一步前进,虽然驱逐任务已完成,只得掉头返回池河镇进行休整。随后,在矢口中队长指挥下,和刚到的战车第 1 大队轻装甲车队于 3 时 30 分从池河镇出发,转为红心铺方向前进,进攻凤阳城。

2 月 2 日,定远和凤阳沦陷。虽然中国军队第 31 军因寡不敌众、装备劣势,被迫撤退。但却迟滞了日军攻势一周时间,歼敌千余人。此战后,矢口战车队在 1 月 29 日、30 日两天的作战总结中指出: 轻装甲车队的突然出现 对中国守军在心理上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并 同时鼓舞了友军步兵的士气。在迫近至敌军 阵地前进行炽烈精密的射击下对中国军队产 生了较大的损伤,使得在 29 日的战斗中让步 兵部队较为容易的占领了池河镇。而在 30 日 的战斗中也较为成功的消除了前卫队主力的 威胁,但在发现轻装甲车队掉头返回后,中 国守军再度士气大涨,继而进行猛烈反击。 另外,第 4 小队装备的德制一号战车拥有重 心低、安定度较好等各种优秀特点。

二 南沙河铁甲车战(滕县以南地区)

守备山东的第五战区副司令韩复榘为保存实力,令其所指挥的第 3 集团军不战而退,放弃济南。日本华北方面军第 2 军(司令官东久迩宫彦王)在未遭到较强抵抗的情况下于 2 月下旬开始分路进攻,东路第 5 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从山东潍县南下,接连攻陷沂水、莒县、日照后,在临沂地区与中国第五战区第 3 军团(司令官庞炳勋)第 40 军(军长庞炳勋兼任)和增援的第 59 军(军长张自忠)激战了五昼夜,号称“钢军”的第 5 师团在遭到重创后转向莒县撤退;北路第 10 师团濑谷支队(第 33 旅团长濑谷启)下辖步兵第 10 联队(联队长柴八重藏)、步兵第 63联队(联队长福荣真平)、独立机枪第 10 大队、野战重炮兵第 10 联队、野重炮兵第 2 联队、中国驻屯军野战重炮兵联队第 3 大队(150 榴两个中队)、临时野炮兵中队、临时山炮中队、独立轻装甲车第 10 中队(中队长天羽重吉)、独立轻装甲车第 12 中队(中队长久纳清之助)等部,沿“津浦”线南进,于 3 月 14 日由邹县以南的两下店向滕县分路发动进攻。其中以步兵第 10 联队为主力的濑谷支队右纵队,直接对防守滕县的中国军队川军第 22 集团军41 军、45 军所部发动进攻,遭到了中国守军顽强而坚决的抵抗。另一路则以步兵第 63 联队为主力组成的快速挺进左纵队,绕开滕县从其南面南下,堵击滕县的增援部队并截断滕县守军的退路,随后与防守界河地区的中国第 45 军第 125 师 746 团发生激战。

矢口战车队第 4 小队装备的德国I号A型轻坦克

1938 年 1 月 30 日矢口战车队第 1、第 4 小队作战经过(资料图)

另一方面,中国第 20 军团(军团长汤恩伯)第 85 军第 4 师(师长陈大庆),奉命作为军团先头部队于同日夜 9 时乘列车沿“陇海”铁路东进,然后在铜山转“津浦”铁路北进赶到临城集结,再开往滕县附近支援作战。

张自忠

汤恩伯

15 日上午 9 时,濑谷支队福荣左纵队奉命派遣一支搜索队(由步兵第 12 中队机关枪一小队和配属旅团无线电一部组成)率先从苑家庄出发,向东沙河方向进行火力侦察。左纵队前卫队于 9 时 20 分,在天羽轻装甲车队(独立轻装甲车第 10 中队)的配合下从龙山店出发,向东沙河地区迂回作战。下午 1时 45 分,久纳轻装甲车队(独立轻装甲车第12 中队)奉支队命令从顾家庙出发配属于福荣左纵队,担任前卫队与搜索队之间的联络任务。傍晚 5 时左右,天羽、久纳轻装甲车队与搜索队会合,一齐向王庙攻击前进,于城头(距王庙北方约六千米)和南方地区遭遇撤退转进中的国军第 746 团。日军军官命天羽轻装甲车队于北面、久纳轻装甲车队于南面作为攻击主力发动急袭。在两支轻装甲车队装备的“九四”式轻装甲车猛烈突击下,第 746 团奋力抵抗,死伤百余人后终于突出重围,久纳轻装甲车于 5 时 30 分左右趁机抢先攻占了王庙,接着进行扫荡作战。

16 日凌晨,滕县中国守军伤亡惨重,交通和通讯都已中断,指挥也一度陷入混乱。于是,滕县守军 127 师 381 旅 761 团在铁甲车第 1 大队第 3 中队“中山三号”装甲列车的掩护下,立即乘列车向临城方面转进。当中国军队第 20 军团 85 军第 4 师陆续抵达临城后,按命令受第 22 集团军指挥,向滕县地区驰援。日军濑谷支队福荣左纵队(步兵第63 联队主力)则奉命切断滕县守军的退路,捕捉围歼滕县至南沙河(滕县南方)间的中国增援部队。

福荣联队(本)部和预备队于同日 8 时从王庙出发,经磨坑、鹊山前进,第 2 大队随后跟进,第 3 大队、炮兵部队和久纳轻装甲车于鲍庄附近出发前进。联队副官此时搭乘轻装甲车队的“九四”式轻装甲车与观察南沙河以南地区状况的前方部队进行联络。

上午 10 时左右,乘四辆军用列车的滕县守军在“中山三号”装甲列车的掩护下沿“津浦”线快速南进。被日军濑谷支队右纵队的赤柴联队第 3 大队发现后,日军命所配属的师团野炮兵第 1 大队的两个中队(“三八”式 75mm野炮 8 门),对铁路线上的“中山三号”装甲列车和运兵列车进行猛烈炮射阻击,“中山三号”装甲列车遭到日军野炮轰击后,立刻调转炮兵车上旋转炮塔搭载的两门“三一”式 75mm野炮(国造仿日制“三八”式 75mm野炮)进行还击。日军野炮兵第 1 大队附近多处阵地被“中山三号”装甲列车所发射的炮弹炸毁,双方经过数十分钟的激烈炮战后,“中山三号”装甲列车通过了日军第 3 大队的阻击地段,继续南进。

天羽战车队(独立轻装甲车第 10 中队)的“九四”式轻装甲车纵队

尔后,正在南沙河地区与驰援滕县的陈大庆第 4 师激战的日军濑谷支队左纵队福荣联队第 2大队,发现了已快速驶过十里堡向南沙河方向南下的中国军运兵列车和“中山三号”装甲列车,当即命在朱家庄警戒待命的第 2大队派遣速射炮中队及步兵小队向西直插崔家庄附近,阻截向南激进的中国军队列车。

10 时 30 分左右,日军濑谷支队临时山炮中队奉命到达古北寺后快速展开架设火炮,炮击重点目标保持在徐家庄南北地区,配合福荣联队第 2 大队速射炮中队对中国军列的炮击阻射。与此同时,福荣联队第 2 大队速射炮中队到达崔家庄附近的村庄后,占领了距铁路线九百米外的阵地。之后对准行驶到该处的“中山三号”装甲列车和运兵列车的机关车发起突然炮击。在日军临时山炮中队和速射炮中队的“四一”式75mm山炮及“九四”式 37mm速射炮连续不断的打击下,“中山三号”装甲列车及运兵列车的机关车接连被命中。机关车车体遭受严重破坏,无法继续前进。但不甘被俘的“中山三号”装甲列车乘员继续调转炮塔进行反击。随后,到达的日军福荣联队第 2 大队主力步兵在速射炮中队的炮火掩护下,从数百米外迂回,对“中山三号”装甲列车发动了突袭,“中山三号”装甲列车内的全部乘员(共十三人)不幸被俘。“中山三号”装甲列车(包括两节装甲机关车、两节 75mm装甲炮车、六节装甲兵车)也被日军所缴获。

滕县以南地区作战经过图(日方绘制)

17 日下午,日军濑谷支队右纵队的步兵第 10 联队攻入滕县,中国守军指挥官王铭章中将于转进途中壮烈殉国。随后,右纵队步兵第 10 联队和左纵队步兵第 63 联队于官桥会合后,接连攻占临城、峄县等地。

铁道炮队铁甲车第 1 大队第 3 中队的“中山三号”装甲列车

“中山三号”装甲列车的“三一”式 75mm野炮兵车

“中山三号”装甲列车的指挥车(车体中央部分为钢制的装甲观察塔)

王铭章

1938 年 3 月 16 日,南沙河附近作战经过图(日方绘制)

日军步兵第 63 联队第 2 大队在南沙河车站附近,缴获的铁甲车第一大队第三中队的“中山三号”装甲列车

三 决战台儿庄——日军中国(天津)驻屯军临时战车队覆灭记

虽然王铭章师长率川军第 22 集团军所部死守滕县三昼夜后,终被日军第 10 师团濑谷支队所破,但却为增援部队(汤恩伯第 20 军团、孙连仲第 2 集团军等部)赢得了及时赶到指定布防区域参战的宝贵时间。而位于徐州东北五十公里的大运河北岸,北连“津浦”线、南接“陇海”线的台儿庄则成了日军南犯徐州的最后一道屏障。

日军方面,第 5 师团由于在临沂地区遭到中国守军的顽强抵抗,南下推进受阻。于是,日军第 2 军命第 10 师团濑谷支队在枣庄、峄县等地展开,确保台儿庄附近运河一线安全,为向台儿庄发动攻势做准备,以突破运河西取徐州。并同时分出一部前往临沂,支援第5 师团的坂本支队。3 月 22 日上午 10 时,濑古支队长濑谷启下达了分兵向临沂及台儿庄方面的派遣命令: 1.沂州支队(步兵第 10 联队主力为基干)于 23 日从临城出发,向 沂州(临沂)方面前进,策应坂本支队作战。 为加强增援部队战力,濑谷启特将独立轻装 甲车第 12 中队(中队长久纳清之助)和临 时编成山炮中队也拨给沂州支队指挥;2.台 儿庄派遣队(步兵第 63联队第 2大队为基干) 于 23 日从峄县出发,确保台儿庄附近运河 一线,濑谷支队主力集结于峄县附近。

日本每日新闻社艺术慰问团前线演出所搭乘的“中山三号”装甲列车

据此,对于日军第 10 师团濑谷支队的步步进逼,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趁日军分兵之际,决定先由第 20 军团在“津浦”沿线作间断抵抗,避开正面作战,诱敌深入后转入兰陵及其西北云谷山区;第 2 集团军则于台儿庄运河一线固守,采取攻势防御,消耗正面日军后,再以潜藏于峄县东北山区的第 20 军团伺机拊敌侧背,在台儿庄一线予以聚歼。

于是,第 2 集团军先头的第 30 军 31 师(师长池峰城)奉命在湖北武胜关分批乘军列于3 月 21 日率先抵达台儿庄。以该师第 93 旅(旅长乜子彬)186 团守备台儿庄;185 团进驻台儿庄北面的北洛;91 旅(旅长康法如)181团占据台儿庄北站;182 团于运河南岸警戒。该师的任务是在沿韩庄至台儿庄运河完成布防后,向峄县的日军第 10 师团濑谷支队发起进攻。在遇敌迎战后,尽力堵击,待第 20 军团进击其侧背后,全力压迫日军第 10 师团濑谷支队于运河北岸、微山湖一带歼灭。如日军固守待援,则应尽力牵制,掩护第 20 军团歼灭枣庄日军后,再会师合击峄县日军。

3 月 23 日晨,台儿庄守军第 31 师以师骑兵连(连长刘兰斋)为先锋,警戒北洛的185 团(团长王郁彬)登峰队为第一梯队,团主力于后跟进,向台儿庄北峄县方向搜索前进佯攻诱敌。23 日上午 9 时左右,31 师骑兵连于峄县以南八公里处的赵庄附近,与沿“台枣”铁路线(枣庄—台儿庄)南下的濑谷支队台儿庄派遣队左侧卫队 发生遭遇战。稍做抵抗后按原定计划向潘家庵且战且退。于中午时分,以 185 团登峰队(队长王保坤)为主力,在獐山地区对日军台儿庄派遣队进行阻击。在激战数小时后登峰队伤亡过半,日军台儿庄派遣队随即攻占獐山、乱沟防线。傍晚 5 时,在独立轻装甲车第 10 中队(中队长天羽重吉)所部五辆“九四”式轻装甲车的掩护下,向北洛中国守军阵地进行猛攻。守军 185 团第 1 营(营长高鸿立)在奋勇抵抗后趁夜色退至南洛,与占领北洛的日军派遣队形成对峙。

同日,李宗仁得到日军进占北洛的战报后,命第 2 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亲率集团军司令部赶赴台儿庄指挥。驻台儿庄西南三十公里处贾汪的第 27 师(师长黄樵松)连夜徒步赶往台儿庄附近集结。至此,驰名中外的台儿庄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24 日凌晨 4 时,孙连仲与第 2 集团军司令部机关抵达台儿庄运河以南的车辐山站,亲自开往集团军指挥部调度指挥。第 27 师也于同日晚 6 时左右抵达台儿庄南站附近,负责台儿庄右翼安全。尔后,第 2 集团军部队陆续抵达,以第 30 师负责防守台儿庄左翼,第 44 旅防守运河浮桥,一个团为预备队。

池峰城

台儿庄的中国守军

日军方面,濑谷支队台儿庄派遣队于当日由北洛进发,以一部兵力牵制南洛中国守军,攻打北火车站及台儿庄镇北寨墙。另外大部主力绕过南洛进占台儿庄以北四公里处的刘家湖,后由刘家湖南攻打园上村,与中国守军在刘家湖、园上村一线展开激烈的反复争夺战。

台儿庄镇方面,企图截断中国守军运输线的日军台儿庄派遣队一部利用火炮将北火车站三楼西北楼角轰塌。傍晚 5 时左右,台儿庄镇北寨墙在日军野炮及联队炮同时破坏性轰击下,出现了多个缺口,步兵立刻从缺口突入。就在这时,守军 186 团团长王震率领的预备队赶来驰援,将缺口拼死堵住。在战斗中王震团长不幸身负重伤,副师长王冠五接管了 186 团的指挥,担任团长之职。

当日,留驻徐州协助第五战区指挥作战的临时参谋团长白崇禧在目睹激战后,认为台儿庄是整个第五战区的转折点,随即申调第五战区直属炮兵第 7 团第 1 营(奉造“克虏伯”75mm野炮 10 门)、炮兵第 10 团 1 连(德国“莱茵金属”150mm重榴弹炮两门)和铁甲车第 1 大队第 3 中队一辆装甲列车(型号不详)驰援台儿庄守军。白崇禧估计日军在此攻击受阻后,会很快调集大量坦克及装甲车辆协助攻击台儿庄,于是又协商调拨新组建的第 200 师装甲兵团和第 3 师直属战车防御炮连前往台儿庄增强部队作战能力。

沿津浦线南下台儿庄的天羽轻装甲车队

日军濑谷支队台儿庄派遣队由于在接连两天的激战中损失了数百人,认为台儿庄中国守军虽然兵力较少,但装备颇为优良,战斗意志顽强。己部则弹药缺乏,情急之下于24 日晚向支队长濑谷启求援。而濑谷支队步兵第 10 联队和步兵第 63 联队其余各部已于韩庄、郭里集等地区,遭到第 20 军团 52 军的打击,濑谷启只有抽调步兵第 63 联队两个中队和中国驻屯军重炮一个小队携带弹药补给乘辎重车辆,急速赶往增援。鉴于日军在台儿庄前线的装甲战力不足,仅有两个配备“九四”式轻装甲车的独立轻装甲车中队。于是,日军第 10 师团濑谷启支队长于枣庄炭坑再次发出支队命令,紧急抽调中国驻屯军战车队(队长福田峰雄)一个战车中队由津浦铁路南下。在界河下车后,经临城快速赶到枣庄接受濑谷支队的指挥。

3 月 25 日凌晨 2 时左右,第 31 师师长池峰城命所部各团,向台儿庄外围利用夜黑发动反击。其中,第 186 团主力进攻园上村日军,第 185 团一部奉命截断园上村的日军交通运输线,从邵庄攻击裴庄日军;第 182团由台儿庄火车北站转向沧浪庙攻击,并一举反攻收复裴庄阵地。与此同时,日军濑谷支队的增援部队已于前日晚到达乱沟、红瓦屋一带。为固守台儿庄,池峰城师长令第 181团、第 185 团就近占领阵地,于铁道东面侧击进犯台儿庄的日军;进攻园上的第 186 团则撤回台儿庄加强城防;裴庄的第 182 团也奉命撤回火车北站作为师预备队。

王冠五

在下达命令后,池师长亲自登上赶来支援的铁甲车第 3 中队装甲列车的指挥车。于上午 6 时沿台儿庄铁道开往南洛北端,以列车火炮和机枪对北洛、刘桥附近的日军台儿庄派遣队步兵第 5 中队和野炮兵阵地进行了一番猛烈的轰射。日军野炮兵中队长在反应过来后,下令向敌军列车炮进行还击。在进行了一轮激烈对抗后,中国装甲列车安然无恙地驶回了台儿庄火车南站。至当日下午,两军各自在新增的火炮支援下,又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的炮战。由于日军判断中国炮兵阵地设在台儿庄南火车站,因此对此处进行了猛烈轰射,南火车站在无情的炮火轰击下几乎成为废墟。

25 日上午 10 时,正于武昌珞珈山射击场训练的国民革命军陆军第 3 师战车防御炮连(连长高守让),受第五战区司令部命令,火速驰援台儿庄。该战防炮连辖三个战防炮排和一个弹药队,每个战防炮排配两门奥地利“百禄”式 47mm战防炮。因该战防炮连长不在,则由一排长韩正礼任代理连长,于当日傍晚,从汉口大智门火车站乘列车向徐州开进。

“七七卢沟桥”事变前强驻北平丰台的日军中国(天津)驻屯军战车队

26 日,损兵折将、弹药匮乏的日军台儿庄派遣队,在被中国军队围攻下,向濑谷支队长发出了第二次求援电报。 1.敌兵力为三 个师(城内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及包围我 方部队一个),炮兵阵地在城南和火车站附 近有列车炮活动;2.派遣队等待救援,27 日拂晓,以炮兵和重火器对北城壁破坏后突 入;3.派遣队战死约二十人、负伤一百二十 人,突入城内生死不明者十五人;4.弹药补 充希望数,联队炮榴弹 300、速射炮穿甲弹 300、同榴弹 300、大队炮 200、掷弹筒弹 药 200。

随后,日军濑谷支队支队长命步兵第 63联队联队长福荣真平大佐担任台儿庄攻略部队长,增派步兵第 63 联队第 1 大队、独立机关枪第 3 中队、野战重炮兵第 2 联队(缺第 2大队和联队段列半部)、预计当晚到达的中国(天津)驻屯军临时战车队等部共同编入台儿庄攻略部队中,向台儿庄方向急进。

日军中国(天津)驻屯军战车队为 1936年抽调公主岭战车第 3 大队所改编。队长为原战车第 3 大队队附福田峰雄少佐,队附为原战车第 2 联练习部队附藤田实彦少佐(后调任独立轻装甲车第 2 中队长参加南京攻略作战),曾于前年(1937 年)“七·七卢沟桥”事变中逞凶一时,为日本陆军首支投入全面侵华作战的装甲部队。

此次为增援徐州方面日军作战,驻屯军战车队临时编成两个战车中队,各配备七辆“八九”式中战车和五辆“九四”式轻装甲车。分别由中队长中岛俊夫大尉和田村彦人大尉指挥,沿津浦线南下。其中,中岛战车队于当晚9 时到达枣庄后,受命于次日(27 日)早晨向峄县前进,追赶进攻台儿庄的日军部队。

中国军队战防炮队装备“奔驰”军用汽车牵引的德制 37mm战防炮

中国方面,26 日上午,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二〇〇师直属步兵炮营、炮兵第 52 团(团长冯尔骏)和陆军第 3 师战防炮连(代连长韩正礼),在奉命到达第五战区后,被战区司令长官部分割使用,以一连一排的运用方式配属于各一线部队协同作战。其中第 200师炮兵第 52 团第 2 营第 8 连两门 37mm战防炮配备在台儿庄北火车站,协同 31 师 182 团(团长韩世俊);另四门 37mm配备在台儿庄西北门阵地;陆军第 3 师战防炮连(六门奥地利“百禄”47mm战防炮)配备在台儿庄南关阵地。

日军第 10 师团濑谷支队台儿庄攻略部队:

步兵第 63 联队(第一大队、第二大队、第 10 中队、第 11 中队各 1 小队、第 3 机关枪中队 1 小队、第 3 步兵炮小队、步兵炮中队、速射炮中队)、独立机关枪第 3 中队、独立轻装甲车第 10 中队、中国驻屯军临时战车队、野炮兵第 1 大队、野战重炮兵第 2 联队(缺第 3 中队、第 2 大队及联队段列半部)、汽车重炮 1 小队、工兵第 10 联队第 1 中队 2 个分队、旅团师团无线电各一队、卫生队等。

27 日晨 6 时,日军中国驻屯军炮兵联队开始对台儿庄北寨墙进行猛烈的破坏性炮击,北寨墙多处被炮火轰塌,北门和西北门完全毁坏。日军台儿庄派遣队数百名步兵在炮火掩护下从毁坏坍塌处冲入,西北门守军第 181 团第3 营奋起抵抗,后因伤亡过重被团长王冠五调至庄内。日军台儿庄派遣队步兵趁机突破守军防线占领北寨墙后,于庄内北街大庙(清真寺)与中国守军进行激烈巷战。日军台儿庄派遣第2 大队大队长紧急发电报告现已占领台儿庄一角,正扩张战果中,请支队速派战车队从台儿庄北门突破,进入庄内协助第 2 大队进一步扩大战果。

中午 11 时左右,日军濑谷支队命令台儿庄攻略部队的步兵第 63 联队第 1 大队向北洛(台儿庄西北 2 里)前进,对台儿庄城壁外的中国军队运河方面进行压迫。步兵第 10 联队于当晚 12 时向南田营(台儿庄西北方 10 里)前进,枣庄炭坑、峄县守备队固守原处。独立轻装甲车第 10 中队奉命与第 2 大队一部向台儿庄东北地区突进后,快速运动至孟庄(台儿庄以东),将此方面中国军队的退路截断,协助第 2 大队作战。

南下的日军中国驻屯军临时战车队

与此同时,台儿庄中国守军方面,第 31师师长池峰城于台儿庄内激烈巷战的同时,抽调第 181 团、第 185 团各一部向刘家湖、三里庄、墩上进行反攻。至中午 12 时 30 分,日军以步兵第 63 联队为主力的台儿庄攻略部队陆续到达台儿庄外围,开始发动总攻。其中步兵第 3 大队快速于三里庄以西铁道线附近展开,对当面的中国军队展开攻击,并向运河台儿庄西南侧进行压迫。步兵第 2 大队继续于台儿庄内扩大战果,中岛战车队向台儿庄东北地区前进,直接协助第 2 大队作战。

上午 8 时 30 分左右,日军中国(天津)驻屯军中岛战车队,派了一个由“九四”式轻装甲车组成的先遣轻装甲车小队(携战车队联络官弘濑兵男大尉),在李庄附近接受联队作战命令后,于战车队主力前向台儿庄方面进行联络及侦察任务。途中轻装甲车小队经天桂山东麓附近时,突然遭到二十余名中国士兵的机枪射击。在将该队中国士兵击退后,经南洛向板桥方面继续前进,但在前进途中再次突遭道路正面和两侧中国守军的伏击。由于轻装甲车在此地形行驶较为困难,于是驻屯军轻装甲车小队调头沿大路向南洛东侧越过铁路线,经孙庄到达刘家湖附近。到此处没多久,又与第 31 师 93 旅旅长乜子彬率领指挥反攻刘家湖的中国军队第 31 师185 团一部发生遭遇战。激战中,中国军队185 团官兵均对日军“九四”式轻装甲车机枪塔上的车载机枪、观察孔等处进行猛射。枪弹破片飞进装甲车内部,日军中国驻屯军轻装甲车队联络官弘濑大尉当场中弹负伤,各“九四”式装甲车的车载轻机枪虽然有钢制护套,但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轻装甲车小队慌忙调头驶回孙庄集结,将战车进行修理,等待战车队主力支援。中国军队第 31 师 185团则一举收复了刘家湖村阵地。

中午 11 时左右,日军中国驻屯军中岛战车队主力在泥沟接受联队命令后,于 11 时20 分到达北洛西侧,经孙庄与驻屯军轻装甲车小队会合后,向台儿庄前进。途中于刘家湖东南村庄遭到中国守军 31 师 185 团数百人的阻击,强行突出包围后继续南进。与此同时,三里庄东北墩上村庄里的日军中国驻屯军重炮中队阵地和附近的步兵第 10 中队,正与逼近的中国军队 185 团第 2 营(营长张静波)展开激战。经过该处的中国驻屯军战车队队长中岛俊夫,随即率战车队主力向 185 团左侧快速迂回突进,以“九〇”式战车炮进行狂轰猛射。在日军中岛战车队的突袭下,没有任何反装甲武器的 185 团第 2 营攻势顿时受挫,人员死伤大半,无奈中止进攻,向台儿庄后撤。

日军驻屯军炮兵对台儿庄北寨墙炮击示意图(资料图)

枣庄附近集结的日军中国(天津)驻屯军战车队

战车队长中岛俊夫大尉则以其“八九”式中战车座车为先头,战车队指挥官为前部的三角战斗队形,继续向台儿庄西北门寨墙地区快速进击。中岛战车队在到达城门北侧后,发现该处城门外水壕桥梁已被破坏,战车无法渡过。于是,中岛下令战车队停止前进,于西北寨墙外三百米处的麦田里展开队列。先以“八九”式中战车搭载的 57mm战车炮和“九一”式车载机枪对城门进行射击。中岛则下车徒步向攻入城内的日军先头部队寻求联络,另派小队长山崎万造中尉向城东北角方向联络城内部队,并侦察前进路线。与此同时,西北角墙内的中国守军 186 团第 1、第 2 营在发现日军战车来袭后,当即将步枪、轻重机枪装上钢芯弹对日军战车进行射击,对已爬上西北门附近寨墙的战车队长中岛投掷手榴弹。中岛俊夫吓得冷汗直冒,慌不择路的向战车队位置奔逃,但仍没躲过中国守军步兵的枪弹,当场被射成重伤。

日军驻屯军战车队的“九四”式轻装甲车与“八九”式中战车

于台儿庄东北角方向联络的战车小队长山崎中尉,则在作战中的日军台儿庄派遣第 2大队步兵口中得知了最新战况后返回,并指引战车队主力通过西门外运河浮桥冲入庄内。在此期间,中岛战车队主力贪功冒进,在山崎小队长的指挥下,以七辆“八九”式中战车为前锋,“九四”式轻装甲车于战车后跟进,协同友军第 2 大队少数步兵沿运河浮桥向台儿庄西门突进。早已掩蔽在此的中国军队第200 师炮兵 52 团战防炮第 8 连沉着应战,待日军中岛战车纵队完全显露,开近至二百米左右距离时,四门德制“莱茵”37mm战防炮突然开火,曳光弹与破甲弹交叉射击,先头的六辆“八九”式中战车被中国军队照单全收。

在日军中国驻屯战车队各车长的奋力指挥下,依然有四辆“八九”式中战车被当场击毁。其中两辆被穿甲弹命中,多处起火发生自爆,战车内乘员也不断死伤。因中岛队长受了重伤,代为指挥的山崎小队长认为此处中国军队配有防战车炮,且火力异常炽烈,地形也错综复杂,对战车运动极为不利。在此状况下,若战车独立进行攻击,定会付出无谓的损耗。于是,山崎小队长指挥战车队快速调头反转向三里庄附近集结,再另行攻击。而日本驻屯军战车队开始向北运动时,山崎小队长的“八九”式座车尾部遭到了中国守军战防炮的命中,起火抛锚,车内乘员除山崎外均当场殒命。受轻伤的小队长山崎中尉迅速推开战车炮塔舱门,躲到战车后面,利用战车作掩体等待友军救援。

台儿庄战役中身挂手榴弹的中国军队反坦克敢死队员

天津驻屯军中岛战车队的“八九”式中战车,协同步兵向台儿庄中国军队阵地冲击

战至黄昏,中国守军 186 团第 2 营两名士兵在班长景文祥的率领下持大刀冲出交通壕,将躲在战车后的战车小队长山崎中尉揪出砍死,并简单掩埋在毁坏的战车旁。日军驻屯军战车队残部拼死驾车突破至三里庄东北村庄(日军野战重炮兵第 3 中队位置)时,发现该地已被中国军队包围。于是,只能再次撤到台儿庄北侧的孙庄集结休整。此时撤到孙庄的日军驻屯军战车队仅剩两辆“八九”式中战车和两辆“九四”式轻装甲车,其余战车及乘员还在战场上遭受阻击。期间一辆“八九”式中战车在突围中,于三里庄附近遭到枪炮弹命中后停止运转,故障车即刻与该地作战的日军步兵第 10 中队交替掩护,由该车乘员进行紧急抢修。

下午 3 时,日军驻屯军战车队残部(两辆“八九”式中战车、两辆“九四”式轻装甲车)在段列队到达补充燃料及弹药后,由联络官代理中队长指挥向台儿庄攻击前进,同时收容死伤者及回收损毁战车。随后在三里庄东侧等待此地的一辆“八九”式中战车修理完毕后,于傍晚返回到先前的自爆战车位置。中国守军发现了日军战车再次来袭后,又以战防炮猛烈射击。日军战车队代理中队长意识到在战防炮的炽烈射击下,对于少数战车前进不利。于是指挥战车队残部后撤到刘家湖,编成徒步收容班前往处理战亡的队友。

之后,中国驻屯军战车队残部因在 27 日的战斗中人员和车辆损失惨重,无法再参加一线作战。因此,奉命在孙庄集结整备后,担任刘家湖西面铁道线附近及同地区的野战重炮兵第1大队放列阵地侧翼的警戒任务等。

中岛战车队于首战便被击毁的四辆“八九”式中战车,随后被台儿庄的中国军队全部缴获。四辆战车的涂装标示根据当事人回忆及对照片的辨认,分别为むさし、きいさ、なるは、ふちち。

日军天羽轻装甲车队(独立轻装甲车第10 中队)方面,27 日奉命迂回至孟庄(台儿庄东北),截断台儿庄中国守军的退路,并协同台儿庄派遣第 2 大队攻击挺进。于中午11 时 30 分左右,在北洛西侧与中国驻屯军战车队主力碰头。双方商定过后,天羽轻装甲车队经北洛向三佛楼前进途中,在孙庄北端遭到数百名中国军队官兵的突袭。在此激战中,中队长天羽重吉命独立轻装甲车第 10中队十余辆“九四”式轻装甲车,一齐使用车载轻机枪对中国军队进行火力压制,企图冲出中国军队的包围圈。在驶至村庄西南端时,中队长天羽重吉乘坐的“九四”轻装甲车履带被中国军队所投掷的手榴弹炸坏断裂。日军战车兵只能在枪林弹雨下一边顽强抵抗一边抢修车辆,应急修理完毕后立即向北洛方向突围。在突围的过程中,又遭到来自潘坠方向中国军队发射的数十发迫击炮弹,车辆和人员损失十分严重。28 日拂晓,空气中烟雾弥漫,使人的视界变短。日军台儿庄攻略部队炮兵队在烟雾散去后,于 6 时 10 分开始对台儿庄的中国守军阵地进行炮击。随后,步兵在炮火掩护下,向台儿庄北火车站及西北寨墙发动总攻。固守火车北站的第 31 师182 团在团长韩世俊率领下奋起反击,并派一部兵力携所配备的炮兵 52 团第 8 连两门德制37mm战防炮,对日军野战重炮兵第 1 大队阵地发动突袭。期间与增援日军炮兵部队的天羽轻装甲车队遭遇,中国军队战防炮在击毁两辆“九四”式轻装甲车的诱导轮后撤回。

国军战防炮兵与德制PAK 37mm战防炮

4 月 6 日,在台儿庄中国军队的勇猛反攻下,遭到重创的日军第 10 师团濑谷支队,为避免被中国军队围歼,无可奈何之下于当日下午撤离台儿庄地区。残部向峄城、枣庄方面溃退,大量弹药、辎重、火炮、牵引车辆等在自行破坏后丢弃于阵地上,被我军缴获。至此,台儿庄战役宣告结束。台儿庄战役是中国国民党军队在抗日初期正面战场上的第一次重大胜利。此战打破了日军战无不胜的神话,极大振奋了全中华民族的抗战精神,坚定了国人对抗战胜利的信念,史称“台儿庄大捷”。

之后,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为了宣传中国抗战的此次大捷,于 4 月初组织了一个特派战地记者团(由多个国家记者组成),由《大公报》记者范长江带队前往台儿庄前线采访。期间,荷兰著名导演及摄影师尤里斯·伊文思、国际著名战地记者罗伯特·卡帕等也来到台儿庄,拍摄了战地纪录片和战场照片,还攀爬上日军中国驻屯军战车队被击毁的“八九”式中战车上拍照留念。这批日军战车、装甲车、火炮牵引车等战利品在向公众进行展览后,按照机械化兵监徐庭瑶的指示,用大量人力和畜力拖拽上平板列车,运往湖南湘潭。最终放置于陆军机械化学校展列室内,供学员参观研究。

中国军队士兵群立于缴获的日军“八九”式中战车上

被台儿庄守军击毁缴获的两辆“八九”式中战车

台儿庄战役中缴获的“八九”式中战车(むさし)

台儿庄战役中缴获的“八九”式中战车(なるは)

台儿庄战役中缴获的“八九”式中战车(ふちち)

快速进击中的天羽战车队

屈伸(时任国民革命军第 31 师副师长) 回忆: 我第二十七师,在台儿庄东侧占领黄林庄一带与优势之敌苦战,情形十分残酷,黄樵松师长将作战不力之某营长(忘其姓名)立地问斩。其官兵艰苦作战,英勇杀敌之情况,曾为敌人所胆寒。我第三十师在顿庄闸附近,第四十四旅在韩庄、贾汪,不时以有力部队出击,配合台儿庄之战斗。第三十师曾进攻到泥沟、獐山附近。在顿庄闸我阵地前,被我击毁坦克多辆,直至战后,敌坦克残骸尚陈于顿庄闸我阵地前。三月二十七日晚,战区派战防炮第五十四团某连来支援我师作战。据了解,属五四公分平射炮,系用汽车牵引车轮炮架,炮弹有榴弹炮弹、破甲弹、曳光弹等五种弹头。弹道低伸,不能行超越射击,主要是随步兵行动之战车防御炮。在台儿庄战斗四五日中,南洛以北、以东,敌人坦克曾参加战斗,而台儿庄附近尚未出现坦克部队。我同该连长研究了前边地形,认为敌坦克可能在台儿庄至北车站之间使用。因我搭有浮挢,为城内生命线所系,而敌坦克可能利用台儿庄西北角平原地带前进,以占领浮桥。于是,决定将该连分为两部分,一部配属第一八二团,归韩世俊团长指挥。一部由该连长指挥,布置于浮桥附近,守桥部队协助掩护。我引该连长见了池师长,报告了使用的意见,随即通知韩团长和浮桥附近部队来一个军官,带该连前往侦察地形,构筑阵地。二十八日清晨,敌坦克部队经过南洛,刘家湖南进,似有进犯台儿庄之模样。即令第九十一旅参谋长刘荆芳(字子华)迅速前往帮助战防炮推进阵地,准备射击。我同韩世俊团长到该团指挥所,电话催促台儿庄西门外之战防连迅速进入阵地,作好射击准备。不到二十分钟,已发现敌坦克十余辆迤逦而来。立马告知各炮位,急速准备开始射击。此时敌坦克车距我浮桥桥头已不过二百公尺,我战防炮四门火力齐发,双方步兵均惊呆注目,眼看曳光弹和破甲弹交叉使用,好似火龙一般击中敌坦克。有的命中起火,敌坦克手纷纷跳出车外,其后续坦克有的负伤,掉头回逃。计发现敌坦克车队十二辆完全被歼灭。此举大大地鼓舞了我军士气,敌人也大为沮丧。

李宗仁在台儿庄火车站

台儿庄战役后李宗仁与中外记者

台儿庄的国外记者立于日军“八九”式中战车上留影

公开展览台儿庄战役中缴获的日军“八九”式中战车

日军濑谷支队丢弃的“九五”式 13 吨火炮牵引车

装载在铁道平板车准备运往湖南湘潭的日军“八九”式中战车和“九四”式轻装甲车

耿九青(时任国民革命军第 31 师 186团第 2 营军需)回忆: 3 月 27 日,我们正在台儿庄西北角坚守阵地,忽然看到北边远处尘土飞扬,接着传来隆隆的马达声,显然是敌人的大批坦克冲来了,我急忙跑到营部扛来两箱钢心弹分发给弟兄们。不一会儿,敌人的十几辆坦克冲到距墙外 300 米的麦田里。一字摆开,向城墙开炮,并用机枪扫射,一时硝烟弥漫,震耳欲聋,城墙西北角被坦克轰塌了一个大口子。这时有个战士大声喊:“用钢心弹揍啊!”大家一齐向敌人坦克猛烈射击,运河南岸的我军两门战防炮也向坦克开炮,突然一辆敌坦克中弹起火了。士气顿时大为振奋,接着又有两辆敌坦克冒起了滚滚的浓烟。我们打得更加起劲,喊声、枪声响成一片,敌人一看不好,将坦克调过头向北撤退了。大家在城墙上看着敌人丢下的坦克,非常高兴。突然,从冒烟的坦克里跳出一个日本兵,迅速躲到坦克后面,我们无法打到他,这时排长喊:“注意瞄准坦克的炮塔,别让敌人钻出来跑掉!”我是一等射手,自告奋勇瞄准了第 2 辆坦克,还向坦克出口打了两枪。西北角城墙下,挖有通向城外的交通壕,天将黄昏时,班长景文祥手持大刀说:“弟兄们跟我来,宰掉坦克后那个鬼子,别让他天黑跑掉!”他带领两名战士,沿交通壕冲出去,将那个日本兵砍死在坦克旁。

张金照(时任国民革命军第 30 师师长)记述: 敌人多次向台儿庄发动进攻,均被我军击退。有一次,敌五六千人,配以空军及装甲战车特种兵,向台儿庄左翼阵地进犯。我得知后,一面立即用电话向孙连仲报告,一面命令部队进入阵地准备迎击。我到阵地指挥作战时,发现敌军中型坦克十余辆掩护大部队向我冲来。这时由我指挥的战车防御炮仍未开炮射击,我责问该排长为什么还不开炮。该排长说:“打敌人的坦克车,不能打带头开路的一辆,要打腰中的几辆。打坏了当中的,领头的坦克退也退不走,后面的又被挡住了不能前进,这样才能打退敌人的攻击。请师长放心,我有把握!”当敌人坦克进至四五百米时,该排长亲自连续发射多发炮火,击毁了敌人坦克四辆,其余的见势转头逃跑。敌步兵亦乱作一团,纷纷后退,我命令全线出击。从上午至下午,血战六七小时,敌人伤亡很多,仓皇败退。

李效纲(时任国民革命军第 2 集团军独立第 44 旅军需主任)回忆: 在台儿庄战役中,独立第四十四旅是第二集团军的总预备队,驻在总部附近。因日军在台儿庄寨外的搜索活动日见扩大,这个总预备队也被拿到寨外的前线上去阻击敌人。我当时是该旅的军需主任,始终在前线指挥所,对战役情况,大概了解一些。官兵们对于坦克和装甲车威力的担心,甚多于飞机的威胁。战车防御连、平射炮的负责人给大家讲不要紧张,只要在有效射程以内,它是跑不脱的。但大家总不太相信。像八二迫击炮、七五山炮和小钢炮,这些如小擀面杖粗细的炮弹怎能制止得了坦克和装甲车呢?那天午间,敌人坦克车四五辆向我旅的前线阵地冲来。正在行进间,头一辆和第二辆被平射炮打中,歪倒那里不动,后边几辆立马调头回奔,于是士气大振,齐说:“等他步兵上来和他拼。”

杜聿明(时任国民革命军第 200 师师长)回忆: 一九三八年一月十五日,装甲兵团扩编为第二〇〇师,任我为师长,积极整训,准备参加抗战。到三月间台儿庄外围战斗发生时,苏联支援的战车(五吨级炮战车八十七辆)和意大利购买的战车(三吨级枪战车二百辆)尚未运到,全师来不及参加台儿庄会战。如今装备完成的只有炮兵第五十二团冯尔骏部的三个营和师直属步兵炮营佟大芳的一个营,共计四个营,每营有三十七辆战车,十八门防御炮,配属台儿庄会战各部队参加作战。这些战车防御炮,配属到第五战区之后,由战区司令长官部分割配属各部队协同作战,并没有集中使用,致使未能予敌人歼灭性的打击,现将台儿庄会战中,战车防御炮(以下简称战防炮)部队长报告的一些情况,就回忆所及,提供参考。

据参加台儿庄战役的一个营长(记不清是佟大芳还是谢成章)对我说,这个营是配到第二集团军孙连仲部作战的,都是分割使用,有的师配属一个连,有的师配属一个排。有一个连同孙连仲的步骑兵一部,在台儿庄北面构筑前进阵地阻击敌人。三月二十三日,日军以飞机、炮火掩护一支轻快部队(装甲汽车、机踏车、步兵等)千余人向台儿庄来犯,我战防炮在公路附近占领一个侧面阵地,骑兵在前面警戒。日军边打边进,我骑兵未作抵抗立即撤退。敌人十分得意,沿公路形成一条长蛇阵追来,我战防炮待敌人装甲车队在公路上完全显露时,由尾车打到首车,打得敌人进退不得,慌乱一团。可惜我步骑兵以任务关系未能及时出击,否则定可取得更大胜利。第二天,日军又在飞机、大炮掩护下,以步兵坦克配合,再次向台儿庄进犯。敌坦克冲到有效射程内,被我战防炮打毁几辆,未能冲入台儿庄内。敌步兵一再顽强猛扑,有一部冲入台儿庄内,占领几幢房屋,与我第三十一师池峰城部展开激烈的争夺战。日军十分顽强,我军前赴后继,激战甚久,也未能将其打出去。之后该营长向池峰城建议,在黄昏前用战防炮瞄准敌人机关枪眼,夜晚掩护步兵攻击,驱逐台儿庄之敌。池峰城接受了这个意见,但担任反攻的团长有顾虑,怕战防炮摧毁不了敌占领的建筑物,完成不了任务。这个营长告诉他,战防炮不仅有穿甲弹,可以打穿坦克,打穿墙壁,还有爆炸弹可以大量杀伤人马。该营长为了证明他的话真实可靠,还说可以当场试验。于是他们一同到阵地上,用一门战防炮对准敌人的一个机关枪眼,连发三炮,打得敌人机关枪立刻变成哑巴,房子塌了一个角,连步枪的声音也不响了,附近官兵叫好,士兵大为振奋。那团长高兴地说:“伙计!请你今晚把这几个火力点都打成哑巴,我们就拿着大刀、手榴弹把敌人一个个消灭掉。”当晚调来了一连战防炮(六门火炮),摆开阵势,做好准备。等到深夜后,六门炮一齐发射,将日军好几个机关枪打哑了,接着我军步兵冲入敌阵地,激战了一阵,日军伤亡甚多,仅剩少数残敌,狼狈逃窜。

该营长还告诉我,日军在台儿庄的作战非常狡猾,坦克和步兵攻击战术,每次都不相同。一次,日军向我军第二十七师及独立第四十四旅阵地攻击时,起初并未出动坦克。等到双方激战甚烈,敌人步兵逐渐接近冲锋的距离,敌方坦克突然出现,疾风骤雨般冲来。我阵地内官兵顿觉紧张,连续要求开炮打。一个步兵营长怕敌方坦克冲入他的阵地,亲自跑来硬要战防炮射击,否则阵地失守要战防连长负责。该连长坚持要等坦克与步兵发动冲锋时再打。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敌军步兵和坦克一齐冲来,战防炮利用隐蔽好的阵地突然射击,打得敌人坦克晕头转向,有的被打坏履带,有的起了火。营长及时指挥集中步机枪反击,打得敌人落花流水,狼狈溃退。之后独立第四十四旅士气旺盛,官兵与战防炮连相依为命,作战协同较好,始终未被敌攻破阵地,直到五月中旬该旅撤退淮阴,转到信阳,都对战防炮掩护得很好。

据说,日军向台儿庄阵地左翼攻击时,又改变战术,坦克与步兵各分一路,分头向我军第三十师进攻。当敌坦克在一千多公尺外出现时,第三十师师长张金照指挥战车防御炮赶快射击。战防炮排长说:“这次来犯的敌坦克是一个纵队沿公路来的,打敌人的坦克纵队,应待敌人坦克全部暴露时,在有效射程内以一门炮打首车,一门炮打尾车,当敌人坦克前进不了也后退不得的时候,再集中火力歼灭中间的坦克。可是师长一再强烈要求开炮打,”该排长顶不住压力,敌人坦克纵队尚未完全暴露,在五六百公尺之外就开始打了,仅打毁敌坦克四五辆。后面的敌人坦克见势不妙,立即掉头窜逃。在台儿庄会战中,第二〇〇师参加的战防炮四个营,拥有比较新式的武器,又是机械化装备,通信设备比较完整,排、连、营都有无线电,各营无线电可以直接同我通报。在我先后接到的战报中,自三月二十三日序战开始到四月六日这期间,共计击毁损伤敌装甲车和坦克三十余辆。当时我得到日军溃退的捷报,正拟设法将这批战利品运回时,得到机械化兵监徐庭瑶的指示,着派人到台儿庄将这些车辆运回,尔后运往湖南湘潭。我于四月中旬派人前去,计运回中小型坦克八辆,另有一五点五重炮两门及履带式牵引车四辆。这些战利品运到湖南湘潭后,车和炮都只剩下个空架子。这是因为这些车和炮在战场上打毁后,日军在撤退时又予以拆卸和破坏。日军在战场上被打毁的坦克,因撤退时来不及运走只好彻底破坏,丢弃在战场上,这是可以理解的。

孟企三(时任国民革命军第 2 集团军总部参议)记述: 一日敌以坦克之炮火向台儿庄轰击,城墙倒塌成坡,城上守军池峰竣连长跃上战车,城上官兵鼓掌。

战后,张金照师长对我说:“我的位置在北站铁路一桥洞下,当时以步兵向敌战车阻击,真是以卵击石。一日拂晓,长官部令一平射炮连到达增援,我喜出望外地指挥其进入阵地,不到二三小时,敌以坦克群向台儿庄驰进,我令其开炮。炮目说,‘报告师长,不打头,不打尾,只打腰,等过几辆再开炮口’。当四五辆敌战车驶过后,炮目自动开了几炮,我清楚地看见数辆敌坦克被击毁,便立马赏给炮目白洋 30 元。敌人立即发现了我们大炮的位置,就用大炮和机枪向我军猛烈射击,炮目不幸碎身,一位副手也阵亡了。我沉痛思念之余,又把那 30 元大洋从地上拣了起来。”张金照师长说话间眼泪汪汪,可见其惨。

胡剑锋(国民革命军第 31 师 186 团第2 营营长)记述: 3 月 24 日清晨,南侵日军先头部队出现在台儿庄铁路东侧之墩上村,正在向东面刘家湖之线展开。敌炮兵部队毫无顾忌地暴露在我军面前,敌炮排列迹象表明,日军将向我军大举进攻。约 9 时,乘敌立足未稳之际,我军第 3 营迫击炮排,秘密越过铁路潜入村内,以两门八二迫击炮,用最快的速度,准确地发射了 40 余发炮弹,袭击了敌人的炮兵阵地。在炮弹纷纷爆炸的瞬间,敌炮兵阵地上浓烟四起,一片混乱,我军官兵莫不为之振奋。一小时后,敌炮兵开始向台儿庄城猛烈轰击,主要轰击目标在城北门的东南两侧,并用战车开道冲击,城墙多处已被击中坍塌,城内民房多处起火。此时,散步兵的两个大队已逐渐向台儿庄城接近。我军用迫击炮向敌人猛烈射击,迫敌过早展开,以赢得备战时间的余裕。

中午时刻,敌兵在战火和战车的掩护下,多次向台儿庄城北门两侧发起冲击,均被我军守城部队阻挡下来。我隐蔽集结于铁路两侧之机动部队,此刻已越过铁路分两路攻击敌之右侧背,使敌不敢再向我迫近,战况暂趋于稳定,而守城部队已遭到重大的伤亡。下午,敌坦克 10 余辆出现在战场,在其重炮轰击掩护下,列阵向台儿庄城驶来。此重型坦克,每辆装有 37 毫米平射炮一门,重机枪一挺,各乘载坦克兵数名。待距城数百米处,同时用平射炮向城墙射击,顿时硝烟弥漫,尘土飞扬,敌步兵部队乘势向我军连续发起冲锋,战况十分激烈。这时,我军铁道装甲车驶近战场助战,我军炮兵已向敌施行阻拦射击和压制射击,我军士气大振,乘势反攻,部队大多赤臂,勇猛向前冲杀,不幸我军装甲车被敌炮击中,不能前进,攻势顿挫。守城部队前赴后继,凭借手榴弹与突进城内之敌反复冲杀,官兵伤亡惨重。在战局危急时刻,友军战防炮赶来支援,对敌坦克群侧翼连续射击,眼见四五辆坦克被击中起火,其余迅速调头向北遁逃。此时已近黄昏,敌未敢向我军阵地纵深扩张。

倪志本(国民革命军第 2 集团军第 30军军部副官)记述: 在台儿庄巷战后期,日军曾一度集中兵力猛攻顿庄闸我独立 44 旅。日军战车 30 余辆,在飞机大炮轰炸后,向我阵地猛扑,44 旅伤亡惨重。当时我随田军长及 30 师师长张金照在前沿阵地口张看到 44旅力不能支,意欲后撤,命令督战队:“前线官兵如有后退者,就地正法!”同时,要枪毙旅长吴鹏举,被田劝阻。这次战斗,幸我军战车防御炮第 7 连有两门炮随驻,当敌战车群冲到顿庄闸时,被我军一战防炮射手连发七炮,当场击毁 6 辆,一辆负伤,其余20 余辆仓皇逃窜,奔回南坝子。这名射手因此受赏 120 块大洋,并晋升为排长。

景春霆(时任国民革命军第 27 师少校书记官、秘书)回忆: 3 月底,台儿庄大战正打得火热。日军装备精良,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坦克和大炮,而我军主要依靠大刀和手榴弹。当我军 27 师向台儿庄方向急步增援时,我军的战车防御炮顺着我们走过的行军路线开过来了。每辆牵引车拉一门崭新的大炮,炮弹有一尺五寸长,炮的有效射程 30 华里。炮兵们在运河南停止前进,占领有利地形,动作迅速地构筑大炮阵地。27 师的官兵见了这种情况兴奋异常,这种大炮在当时是我国最新的武器。……敌人溃退后,我军派了一部分军队在台儿庄寨内和庄周围分段清扫战场。打毁的日军坦克一辆接一辆瘫在地上,用 50 多人加上两头牛拉废坦克,然后装到火车上,运到武汉展览。日军遗弃的弹药一堆一堆的,都分别装上牛车、汽车和火车运送到后方。台儿庄遍地是血迹,到处是弹痕,一片焦土。台儿庄街上两道用盐包垒成的五六尺高的横墙,打仗时作掩蔽体用的,也拆除了,把盐包送还各盐店。双方阵亡的官兵尸体,战时掩埋用的土少,又重新加上新土。李宗仁将军战后到台儿庄,在台儿庄北站站牌前照了一张相片留念,站牌上有大小不同的弹痕.我初到台儿庄时站牌上没有黑斑与弹痕。敌人败退后,寨内外的断垣残壁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弹痕。

牛洪凯(时任国民革命军第 31 师 185团 2 营 5 连副连长)记述: 24 日拂晓,敌复如昨日部署,向我迅速扑来。待进至近距离时,我突以短兵迎击,杀得日军无法招架,节节败退。午后,敌人的后续部队大部到达,激战全面展开。当时敌以主力部队指向北火车站,企图断我运输。我连为营第一线右翼。日军一个联队(团)在步、炮协同下,向我军猛攻。敌人先轰我军阵地,后炮击火车站,3 楼西北角中弹塌落,我军伤亡惨重,站内血肉横飞,尸体满道。10 时许,日军复以优势兵力,在坦克掩护下,蜂拥而来。我方军士将 4 个集束手榴弹绑为一捆,滚到坦克底下,炸毁敌坦克四辆,其余 3 辆见势不妙,转头欲逃,又被我炮兵击毁一辆。我军前去炸毁敌坦克的士兵伤亡甚重,有的士兵竟被压成肉泥,惨象目不忍睹。敌再伴步兵冲来,先遭我军火力猛击,继之短兵肉搏,混战两个多小时,我军再挫其锋,仍获全胜,敌弃尸180 余具而逃。我军士张长胜只身用手榴弹炸毁敌坦克油箱,并击毙驾驶兵一名,受到田军长嘉奖。

韩正礼(时任国民革命军第 3 师战防炮连代理连长)记述: 3 月 28 日上午约 7 时,敌首先以侦察机在我阵地上空绕了几个圈子,随后就以七八架轰炸机想我军投弹或扫射。8时左右,敌炮兵开始向我军猛烈轰击,我阵地上硝烟弥漫,炸弹爆炸声震耳欲聋,工事大段被摧毁,我被飞土埋了下半截。不久,敌炮延伸射击,战车出动。车后跟着很多拿着刺刀的步兵,利用断壁残垣向我军跃进。我爬出土坑大声命令“准备”,炮手们拍拍身上的尘土各就各位,弹药手也用衣服擦净破甲弹上的泥准备射击。敌坦克料定我军没有平射炮,一面走,一面还停下等待后边的步兵,大摇大摆地向我阵地接近。我两旁的步兵叫我们不要早打,要等它靠近些。我看见他们已越过我阵地前一条水沟上的砖桥,就再也等不及了,便命令第 3 排的两门炮射击.我炮兵发射了 20 余发炮弹,有四五发命中目标。我清楚地看到,有一辆战车被炸断履带在原地打转,一辆被击中汽油箱浓烟上腾,一辆车身完全损坏,其余两辆掉头就跑。此时,伴随战车的敌步兵原地潜伏不前,我阵地上的步兵便跃出战壕向敌冲杀,敌顿时伤亡惨重,但终因敌侧面重机枪射击,我军只好退回原地。

陆诒(时任《新华日报》特派记者)记述: ……31 师的王冠五旅长陪同我们参观战场。他边走边谈,告诉我们,当台儿庄巷战最激烈时,就是墙上一个枪眼,敌我双方都奋力争夺。一次,日军的枪刺已插进我军守卫的墙内,我们一个士兵毫不迟疑地把它抓住,那刺刀刺破手掌,流血不止,他仍然紧握不放,另一个士兵冲进邻室,用手榴弹把那个日军炸得粉碎。我们走到王旅长的旅部,看到成捆的日军三八式步枪、手提机关枪和500 顶日军的钢盔,还有好几箱弹药,堆满一屋。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圆桶窒息毒瓦斯。王冠五旅长说,从 4 月 1 日起,日军作战中曾多次使用过催泪弹和毒瓦斯。走出北门几十步,田野间停放着四辆被我军平射炮击毁的日军轻型坦克,十几个士兵围住观看,有的爬到坦克顶上,有的用手敲敲钢板,纷纷议论。“喂!王金标,你看那家伙也不中用,几炮一打就爬不动了!”“叫他们不要到中国来丢人了!”这是我在坦克旁边听到的对话。还有四辆坦克被我军在东门外击毁。毁坏了的坦克车,上面都有日本名词,一为ムサシ(日本战车 37 号),二为サリキレ,三为アろは(日本战车 38 号),四为……,其中三辆,已经爆炸得轮子也没有了,一辆尚完好。坦克车旁边不到三十码的地方,躺着几个侵略者的尸体。血肉模糊,辨不出其狰狞的面目。

臧克家(时任第五战区抗敌青年军团宣传科教官)记述: ……我们立脚在麦田中,三辆坦克车的一边了。一共是四辆,那一辆远远地躺在北面。扁圆的样子像一个乌龟。它的“循环足”在电力下是神速的。我们的士兵不怕飞机也不怕大炮,最怕最恨的就是这“铁乌龟”。它可以向你横冲直撞,它可以用炮和机关枪扫射你,然而它的铁壳却使我们的步枪、机关枪都无可奈何。这四辆是中了我们的平射炮而毁坏在这里的。我们神勇的士兵在杀红了眼睛的时候,争着攀上敌人的坦克,揭开顶盖,把手榴弹塞进它的肚子里去。这几个铁乌龟的心脏,已销毁在我们炮火中了,披一身创伤,空叫人想象它当时的凶残。有一辆的脚下堆起一抔黄土,底下埋着一个大尉驾驶员,怀着一个被愚弄造成的幻梦,把尸骸留在这里,可恨而又可怜的愚蠢者。

爱泼斯坦(时任美国合众社特派记者)记述: ……3 月 23 日这一天战斗相当激烈。第一次战役,日军以 20 辆坦克对台儿庄北城进行猛烈轰击。中国军队在城外只有 40 个人配备了一辆战防炮的装甲车,官兵们隐藏在护城沟里,装甲车也等待着,当敌人坦克驶近几百码以内时,装甲车才跨过小道对准一辆辆坦克进行射击,士兵仍在护城沟里静待着,直到坦克更近时,他们一跃而出以集束手榴弹炸其车轮和顶窗。光是战防炮就穿透了 4 辆坦克,另外集束手榴弹也破坏了其他几辆。在坦克掩护下的日本步兵抱头鼠窜,中国军队蜂拥出城进行追击,缴获两门野战炮、5 门山炮和一部分反坦克武器。一架日机在掠过台儿庄时被击落了,日军第 63 联队遭受了严重的损失,联队长也被击毙了。经过这次战斗,日本的坦克再也不敢轻易接近中国阵地了,他们在一定距离以外的田野里修筑机枪的隐蔽所。中国军队不再对坦克恐惧了,他们好像装备了牙齿能啃掉这个硬壳怪物。午后,我们出城去北面。沿着敌人撤退的阵地,在台儿庄北墙外面有四辆坦克几乎排成一条线,那是在他们进攻的时候被中国的战防炮击毁的,现在仅仅留下他们无情的痕迹。这些坦克只剩下外壳,同时把它拼装成两辆。一个驾驶员操纵一架机枪,一位炮兵站着操纵一台 50 毫米小炮,另一辆机枪装在旋转的炮塔里面。在城北两公里的西王庄,我们看到了 20 辆载重货车,一些履带式牵引车和 300 匹死马,这些都是被中国炮兵击毁的。各种事实证实着日军匆匆忙忙地撤离了。

范长江(时任《大公报》特派记者)记述: 在台儿庄战争中,陆地之上,弟兄们最痛恨便是坦克。三月二十九日那天,矶谷师团实在不能忍耐台儿庄不能攻下的耻辱,以坦克十一辆,直向台儿庄西北角和西关冲锋,其后尾随步兵三四百人,昂首托枪而前,目中无人态度令人不能忍受。此时我军战车防御炮早已在侧方准备,待其近至四五百公尺时连放六炮,打毁其坦克六辆,敌余车急忙狼狈而逃,其不可一世之步兵亦作鸟兽状,到处乱窜。后来被敌人拖走两辆,其余四辆,有三辆已被焚,有一辆发动机仍完好。其名称一为“ムサシ”,车牌号为“日战车三十七号”。二为“キイセ”,牌号不明。三为“ナルヘ”,牌号为“日战车三十八”,四为“フチチ”,牌号不明。士兵为报复起见,群立坦克之上,顾盼自豪,意若“亦有今日”者。

石宝瑚(时任《大蜀报》特派记者)记述: ……步出西门,沿大道北行七八里便是敌人的进攻根据地刘家湖村,在那里我军汇聚了绝大的威力,给敌人以痛苦的打击。前行不久,便看见停在麦田的敌人坦克车,两日来已运走了两辆。现某部工兵营六七十人正在抄运第三辆“哈鲁那”号,这一辆吃了我们一个穿心弹,把机器打坏了,炮台也打没了。另一辆比较完整,只是车链(无头轨道)打断了,移动较为困难,要十个人拽着一辆死的坦克车,活像一群蚂蚁搬一只大甲虫。

四 蒙城、永城之战——“猪突猛进”的岩仲战车队

1938 年 2 月,于南京浦口镇附近警备的日军华中派遣军战车第 1 大队,奉命向南京—徐州之间的蚌埠地区移动。之后,战车第 1大队抵达蚌埠待命,期间一直未参加作战,官兵整日以打麻将、下围棋或象棋来打发时间(作为练习)。3 月中旬,战车第 1 大队受命再次移动,进入西面的怀远地区担任警备。期间在集合时发现一名士兵行踪不明,城岛第 1 中队出动全队战车进行搜索后也未找到。4 月,中国军队在台儿庄地区沉重打击了日军后,日军大本营于 4 月 7 日正式向华中派遣军和华北方面军下达了“大陆命第 84 号”命令:

1.大本营企图击破徐州附近之敌;

2.华北方面军司令官,以有力一部击破徐州附近之敌,占据兰封以东陇海铁路以北地区;

3.华中派遣军司令官,以一部兵力协助华北方面军击破徐州附近之敌,占据徐州(不含)以南津浦铁路和合肥附近地区。

4 月 10 日,日军大本营下达了《“106号”徐州附近作战指导要领案》,明确制定了日军徐州会战的指导方案,欲趁中国军队大规模增援第五战区集结于徐州附近的机会,将该地区的中国国民政府军队主力包围歼灭。日军徐州作战的构想是,首先以台儿庄以东、东北的华北方面军第 2 军第 5 师团及第 10 师团将中国军队的主力吸引至徐州附近。

另一方面,第 14 师团和第 16 师团从微山湖西侧南下以徐州为目标,并与北上的华中派遣军第 9 师团、第 10 师团将中国军队进行合围。由于徐州会战的主要任务由华北方面军第 2 军所担任,于是将第 16 师团、第114 师团、独立混成第 5 旅团、野战重炮第 3联队、野战重炮 6 联队、原属第一军第 14 师团的今田战车队(战车第 2 大队)等部转调于第 2 军指挥,加强该部战力。

4 月 18 日,日军华北方面军第 2 军第 10师团、第 5 师团分别从峄城和临沂西北的义堂地区南进,对中国守军第 2 集团军和第 20军团、第 3 军团及第 27 军团第 59 军实施进攻。但在中国守军顽强抗击下,被阻止于韩庄、邳县和郯城一线二十多天无法动弹。5 月 6 日,岩仲战车队(战车第 1 大队)城岛中队奉命出动对怀远西南附近的中国军队阵地发动攻击。随后,岩仲战车队的十辆“八九”式中战车和数辆“九四”式轻装甲车以战车炮及车载机枪攻击前进,中国军队在发现日军战车后奋勇从广阔的旱地发动逆袭,但在日军战车炮榴弹和机枪扫射下死伤惨重。此时,中国军队突然冲出一波手持枪矛的士兵,从近距离对城岛战车队发动猛攻。在激战中由于尘土飞扬导致日军战车兵射击困难,十余辆战车被手持枪矛的中国士兵逼入绝境。期间中国士兵勇敢地攀爬上两三辆战车,用枪矛对战车乘员猛刺,中队长城岛大尉下令放弃攻击迅速后撤,此战便成为战车第 1 大队最引以为憾的败仗之一。

集结中的岩仲战车队

5 月 7 日,日军华北方面军第 2 军新任司令官东久迩宫稔彦王发动作战命令,由于第 5、第 10 师团被阻,命令所部第 16 师团从济宁出发,渡过运河西进。在了解到华北方面军第 2 军陷入苦战后,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于 5 月 5 日向第 9、第 13 师团发布前进命令,从蚌埠地区分别沿北淝河和涡河西岸全力北进。另对担任南京警备任务的第 3师团和细见战车队(战车第 5 大队)发布出击命令。

岩仲义治

进入蚌埠的战车第 1 大队“八九”式中战车

5 月 7 日,中国第 21 集团军第 48 军 173师 1033 团,在副师长周元和团长凌云上的率领下冒雨赶达蒙城布防。此时 1033 团防御工事还尚未构筑完全,翌日(8 日)上午蒙城就被日军第 9 师团所包围,日军开始对蒙城的中国守军阵地发动攻击。同日下午 3 时,日军陆航荒鹫轰炸机队在日军地面部队发出的信号指示下,对蒙城城内和蒙城南门进行了猛烈的轰炸,之后,南门在轰击下崩塌。日军第 13 师团第 58 联队步兵用掷弹筒及轻、重机枪对城墙上第 1033 团 1 营(营长贾俊尤)官兵不断扫射,过了一会儿,敌人将木条、门板等搬抬至城壕附近,欲从坍塌处强行登城。守备南门的第 1033 团 1 营大半为新兵,在日军猛烈攻势下伤亡近半。正是危急关头,团长凌云上亲率手枪连赶来增援,一伙人奋起反抗,终于将逼近城墙的日军步兵打退。

9 日晨,日军战车第 1 大队(大队长岩中义治)和独立轻装甲车第 7 中队(中队长矢口升)陆续抵达蒙城,随后该部以三十余辆“八九”式中战车为先头部队,分属步兵部队对蒙城各门发动总攻。岩中义治命令每辆“八九”式中战车上搭载四五名工兵,同时掩护步兵与工兵向城门冲击,在抵达城门后便放下工兵,将中国守军构筑的各个防御工事拆毁破坏。战至中午,日军步兵和岩仲战车队一中队从蒙城东门及东南角缺口攻入城内,中国守军 1033 团第 3 营残部两个排在营长兰权率领下由东大街对侵入的日军进行逆袭。但日军步兵据守房屋顽抗,以战车猛冲,将东大街防御工事摧毁,致使逆袭未能成功,营长兰权也不幸中弹壮烈牺牲。与此同时,北城方面也被日军攻占,守备该处的第 2 营长李国文中弹身亡。增援南门的 1033 团副团长谢荣森率队向南门日军猛击中,同样不幸中弹殉国。下午 1 时左右,岩仲战车队第 1中队五辆“八九”式中战车搭载步兵,向小北门街的中国守军第 173 师 1033 团指挥所冲来,警卫指挥所特务排三十余人立刻占据附近街道上的沙包防御工事,阻击岩仲部队战车前进。在既无任何反装甲武器,又无手榴弹的情况下,指挥所特务排只能以步枪和机枪对敌战车进行射击,但均被“八九”式中战车的装甲弹开,未有明显效果。

向蒙城前进的岩仲战车第一大队第 1 中队

战局至此,我军部队伤亡惨重,军官牺牲殆尽,弹药濒临匮乏。此时,中国守军 173师副师长周元率残部从北门突围,行至城东门外飞机场东北角附近时,于混战中饮弹牺牲,日军第 13 师团趁机从各个方向攻入,蒙城宣告沦陷。

5 月 9 日,日军第 13 师团攻陷蒙城后,由岩仲战车队为先头部队,以疾风迅雷之势向河南省东部的永城快速进发。此时,日军已逐渐形成合围态势。中国第五战区司令官李宗仁决定各军团采用交叉掩护的方式突破徐州地区日军的包围圈,命令顾祝同的第 24集团军向苏北转进,第五战区其余各部向豫皖边区突围,刘汝明的第 68 军为全军后卫,掩护大军主力转移。同时,第五战区参谋团团长白崇禧为加强刘汝明部的反装甲战力,急调徐州以东新河车站附近的第 2 军第 9 师战防炮连支援刘汝明部。因时间紧迫,第 9师战防炮连连长安占海率先带领两个炮排(四门“麦德森”M1935 20mm机关炮)乘两辆卡车赶赴永城,于 11 日上午 10 时左右达到萧县的第 68 军军部。第 68 军军长刘汝明早年曾于南口战役中,一度击退过奉军战车队的法国“雷诺”FT型战车,在防御战车方面颇有经验,便将第 9 师战防炮连配置于永城北门外阵地。

1938 年 5 月 9 日,攻入蒙城南门的岩仲战车第一大队第3 中队的“八九”式中战车

下午 2 时左右,日军岩仲战车队先头的轻装甲车队七辆“九四”式轻装甲车出现在永城北门外,虽然还未进至有效射程,但在68 军阵地前线指挥官的强令下,第 9 师战防炮连长安占海命令四门“麦德森”20mm机关炮齐射。在连续射击三四发炮弹后,两辆装甲厚度仅 8mm的“九四”式轻装甲车被当场击毁,车内乘员悉数死亡,轻装甲车队见势急忙调头后撤。之后,第 68 军成功地阻滞了日军第 13 师团两天时间(11 日-12 日),完成了掩护大部队主力突围徐州的任务,尔后退往遂平集结。永城则于 12 日上午被日军第 13 师团和岩仲战车队占领。

五 宿县附近(罗集、南坪集地区)作战

日本陆军战车第 5 大队(大队长细见惟雄)自 1937 年 8 月下旬从吴淞口登陆以来,参加了中日战争初期的淞沪会战、南京攻略战等几场惨烈的大型会战。大队长细见惟雄最早于 1920 年日本出兵西伯利亚时,担任“海参崴派遣军”装甲车队第 1 小队(装备英国“奥斯汀”M1918 装甲车)小队长。1925 年日本创设久留米第 1 战车队时转入教育总监部,担任教育总监副官。1935 年,调任公主岭战车第 4 大队队附,在与苏、蒙军装甲部队的边界冲突中得到了一些实战经验。至 1936 年 8 月千叶陆军战车学校创立后,调任该校担任教导队长,被日本方面称之为日军从事黎明期战车研究的第一人。

细见惟雄

虽然该部是在中国战线参战的日军战车大队中最具激战经验的,但同时也是伤亡损失最惨重的战车部队。战车第 1 中队中队长藤田叶大尉和战车第 3 中队小队长藤本准尉阵亡,其余士官兵伤亡 160 余人,10 余辆战车损毁。

1938 年 2 月 9 日,战车第 5 大队在南京接受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王的巡阅时,朝香宫对该部一辆车身上弹痕密布(1000 余处弹痕)的“八九”式中战车(甲后期型)颇为震惊并寻找该车车长,而这辆战车的车长就是战车第 5 大队第 2 中队第 1小队长西住小次郎中尉。西住自 1937 年 9 月5 日宝山之战初阵以来,历经了三十余回激战,并一度代理中队长指挥战斗,因其作战风格勇猛而被日军基层官兵冠以“铁牛队长”之名。1937 年 12 月南京战后,由于战车第 5 大队损失过重,未第一时间随日本华中派遣军主力北上作战,而是与第 3 师团作为守备部队担任南京附近的警备任务,并整补人员车辆。至 1938 年 5 月,日军华北、华中方面军为将中国军队合围在徐州地区,便急调警备南京的战车第 5 大队北上徐州参战。细见战车队(战车第 5 大队)于同月 11 日从南京出发,并配属于第 3 师团,由淮南平原向徐州宿县进击。

细见中佐向所部下达命令指示

于南京接受检阅的西住小次郎与其座车

中国方面,原在河南商丘集训的中国第77 军(军长冯治安)于 5 月初,奉命赶赴宿县附近,划归于淮北兵团(司令廖磊)指挥,增强淮河北岸之防御,并在罗集、双堆集、赵集、芦沟集一带地区集结。5 月 8 日,第77 军抵达宿县后,冯治安将所部两个师分成两线纵深配置于南坪集附近,其中第 37 师(师长张凌云)为第一线,主力设于南坪集附近;第 179 师(师长何基澧)为第二线。9 日,第37 师 110 旅(旅长吉星文)219 团(团长左克义)进驻南坪集。

12 日,日军第 3 师团和第 9 师团向南坪集发动攻击,与中国守军第 33 师 110 旅相持至傍晚 5 时,日军随后向两翼增加兵力,逐渐对南坪集守军形成包围态势,但在吉星文的110 旅 219 团以炽盛火力制压下,始终未能接近阵地。至 13 日下午15 时,在日军主力的猛攻下,南坪集宣告失守。第 37 师残余部队退守南坪集以东一线,日军第 3 师团于 14 日将南坪集攻占。当晚 12 时,第 110 旅吉星文旅长以 110 旅手枪营为夜袭队,自王庄以西渡过浍河,偷袭南坪集西南各村之日军。至 15 日拂晓,在日军战车第五大队等部的不断增援下,110 旅在冲击中官兵伤亡惨重,第 219 团团长左克义阵亡,第2 营营长耿锡训阵亡,第 1、第 3 营营长负伤,连排长伤亡过半,官兵伤亡约 1300 人。最后该部相继撤回浍河左岸闵家附近收容。

南京中央军校内的战车第 2 小队西住车组

5 月 16 日,细见战车队在罗集附近的作战结束后,继续向虚沟桥方面开进,由于故障战车尚未修理完毕,大队长细见惟雄指示大队段列修理小队长栗原中尉指挥一部预备战车队,在罗集附近等待故障车辆修理完后,再追赶战车队主力。随后,栗原战车小队(四辆“八九”式中战车)在罗集附近修理时,得到了来自第3师团给水班的四辆自动货车,希望战车小队协助前往收容死伤者(在向李大桥附近中国军队阵地内突进中被全灭的日军)的要求。栗原中尉受命后,派遣两辆“八九”式中战车向当面之中国军队发动攻击,以掩护段列徒步人员收容日军战死者。栗原战车小队顺利突入中国军队第一线阵地后,在向撤退中的中国军队猛烈射击时,突然遭到国军机关炮(日方推测为 13mm-20mm,实为“麦德森”M35 20mm机炮)的连续反击。同时,中国军队又以轻机枪火力进行掩护。在国军机关炮不断发出“砰、砰、砰”的怒吼中,日军战车乘员通过命中在自己战车上的冲击声和大致部位,判断出了中国军队机关炮的方向。经过仔细观察后发现,前方约七十米处每次发射后都有大量尘土上扬。于是,日军栗原战车小队乘员确定了中国军队机关炮的位置后,以两辆“八九”式中战车上的“九〇”式 57mm战车炮各发射二十枚炮弹进行压制,掩护步兵收容尸体。

细见战车队(战车第五大队)

战后经查看得出总结,栗原战车小队参战的两辆“八九”中战车,在右侧的一辆被击中 18 发,左侧的一辆被击中 13 发。其中左侧战车被一发炮弹从左面贯穿了炮塔的垂直部位,使得车长脸部受了伤。其他的命中弹里有一发为半击穿,剩下的大多数为命中弹痕。战车大队长细见惟雄认为很难发现隐藏着的敌人,己部遭受攻击的情况增多,因此战车的装甲有必要能够抵抗住至少 20mm机关炮的攻击。

5 月 17 日晨,战车第 5 大队大队长细见惟雄命所部高桥战车队(战车第 2 中队),速派一部前往宿县以南的浍河流域侦察敌情,打开突击通路。尔后,战车第 2 中队中队长高桥清伍少佐命所部第 1 小队小队长西住小次郎中尉和轻装甲车队中队长品川好信大尉,分乘两辆“八九”式中战车从战车第 5 大队营地出发,前往宿县以南的浍河流域附近,担任为友军步兵部队打开突击通路的任务。随后,两辆战车在宽阔的麦田里扬起沙尘,驶向目标地域。

栗原战车小队罗集附近作战经过(资料图)

中国军队装备的“麦德森”20mm机炮

没过多久两车已接近浍河附近的中国军队阵地,西住小次郎突然指挥所乘的“八九”式中战车加速,从品川好信的战车旁驶过,率先向中国军队阵地笔直的发动冲击。西住命座车机枪手前田秀雄一等兵用车载机枪对中国军队猛烈扫击,中国军队立刻以轻机枪进行还击。这时,品川好信所乘战车也加速跟了上来,与西住战车一下向左,一下向右进行蛇形冲击。该处中国军队没有反装甲武器,抵挡不住日军两辆战车凶猛的攻势,决定向后撤退。上午 10 时,细见战车队主力(本部、第 1 中队、第 3 中队)奉命协助步兵第18 联队治土大队,对南坪集东南面顽强抵抗的中国军队第 19 军团第 77 军军训团第 4 大队发动攻击。战车第 5 大队在大队长细见惟雄的指挥下,将罗庄附近中国军队的侧防火器清除后,第 1 中队和第 3 中队分别向丁园子、南坪集东南方的中国军队展开攻击,细见大队长率领本部车辆渡过小河,迂回到丁园子东侧的第 1 中队右翼展开。之后,细见惟雄率所部于丁园子东面渡河时,突然听到正面(一点钟方向)传来的战车炮炮弹(战防炮弹)的呼啸声及开火声。于细见大队长车后随行的“九四”式轻装甲车(浦伍长乘坐)被战防炮弹击中,车内升起阵阵浓烟。细见中佐见状,迅速从中国军队射击时传来的声音判断出中国军队的战防炮位置,当要下令射击时发现上小庄村庄有射击火光。立即要求战车炮手中川曹长辅助进行炮弹装填,驾驶手观测弹着点,自己亲自操作战车炮,与中国军队的战防炮交战。连续发射两枚效果弹后,第三发摧毁了中国军队战防炮的阵地。此时,战车大队副官座车也在通过中受到三发炮弹的攻击,发动机部分被破坏,浓烟飞腾,失去了战斗力。此前遭受中国战防炮弹命中的浦伍长战车的驾驶手当场死亡,浦伍长也因重伤不治而亡。

细见战车队于南坪集东南方作战经过(资料图)

整修中的战车第 5 大队“八九”式中战车

至当日傍晚,在南坪集东南方向的日军战车第 5 大队长细见惟雄下令: “高桥战车 队(战车第 2 中队)协助人见部队攻占南坪 集”。 随后,第 1 小队小队长西住小次郎再次奉高桥中队长命令担任将校(军官)斥候,作为引导战车队的先锋,乘“八九”式中战车向宿县西面南坪集黄大庄以北长驱直进。在穿过一片麦田后,西住从战车上发现前方约十米处有泛着水光的河流(南坪集以西的浍河),因深浅等情况不明,便让驾驶手井手上武夫伍长停车,通知后续战车暂停后,从车上跃下向河水方向慢慢摸进。为战车队侦察渡涉地点。西住于河边浅滩左右徘徊,用右手将所佩军刀插入水中估测深度,左手握住手枪以防袭击。傍晚 6 时 30 分左右,西住在侦测结束后,将指挥旗插入勘定的渡涉点以作标定。正准备返回战车向中队长高桥报告的刹那,距离三百米河对岸的中国军队狙击兵(神枪手)发现西住的身影,立刻瞄准射击,一枪命中西住的腿部,枪弹在击穿过其右大腿及右裤袋内的怀表后径直埋入左大腿部,将其大腿动脉切断。炮手高松高雄上等兵发现后,赶紧从车内爬出将西住往战车上拖,同时两辆“八九”式中战车开至河边作为盾牌掩护。西住腿动脉断裂造成大出血,在意识迷糊中命令高松上等兵向高桥中队长传达渡河的可能地点。

被中国军队枪弹命中 1600 发的西住座车(“八九”式中战车甲后期型)

之后,日方宣传西住在被送往后方的卫生队时,由军医部军曹进行了应急止血措施,终因伤及动脉而失血过多,抢救无效。于当晚 7 时 30 分左右死亡,临死前还高喊了一句“天皇陛下万岁”!

西住之墓

宣读悼念词的战车第 5 大队长细见惟雄

日本熊本县甲佐町内现存的西住铜像

西住小次郎遗物

但实际上根据其中队长高桥清伍回忆,西住在送往卫生队的途中就已死亡。西住小次郎在死后被追晋为大尉,并被授予四等金鸱勋章和五等旭日章。同年 11 月,战车第 5大队大队长细见惟雄大佐在千叶陆军战车学校进行演讲,首次将西住称赞为“日军战车兵军神”。日本军部便借此宣称西住为“昭和军神(战神)”,并于翌年利用各种手段大力鼓吹报道宣传西住的事迹。如在报刊上发表其事迹,称其为“无可挑剔的典型武人”、“令忠烈鬼神哭悌的铁牛队长”等,并将其遗物及战车送往靖国神社内公开对外展览。当时日本著名文学家菊池宽特别前往西住老家及中国上海、南京、徐州等地采访相关当事人,为西住著书立传(《西住战车长传》)并拍摄成电影。另在其老家熊本县甲佐町内竖立其铜像,命令当地住民于每年西住死忌之日必须进行慰灵祭等活动。而现今日本流行的卡通动漫《少女与战车》主角西住美穗的家传西住流战车道,就是追溯于这个所谓的“战神”西住小次郎。 9GptEBc7xjxRw4TmCWeuZzMjDQfyvvi48YPTVJbYNgb2kiQlAo4zeznE0MQ8eKW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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