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从报纸上读到关于樽川和也先生的新闻,印象颇深。
樽川先生的父亲在福岛县须贺川务农。
他家距离福岛第一核电站大约有六十五公里。
事故 发生前,樽川家是坚持以最亲近自然的方式培育作物的,坚持不用农药,尝试有机栽培法。
他父亲种出的卷心菜甚至专门供给当地小学的食堂。
可以说,老人家对种出能够让人放心食用的美味作物,有着巨大的热情。
因此,他恐怕对核泄漏事故的严重性有着异于常人的深刻体会。
殚精竭虑地种出卷心菜,却收到政府禁止贩售的通告,第二天,老人便愤然自尽了。
樽川先生不愿看着父亲无辜枉死,于是投诉了东京电力公司。
双方最终达成了和解。
樽川先生本以为东京电力公司会派人前来参加父亲的葬礼,至少上一炷香,岂料对方只草草发来了一封传真信函。
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哪怕只是培护一厘米厚的沃土,也需耗费几十年的心血。
而当地的现状是,那些土壤被大肆铲离地面,装进了塑料袋。
说是要清除放射性污染物,不过是变相地将遭受核污染的土壤换个地方存放罢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官方竟然打算二次利用这些堆积如山的核污染土,把它们运送到全国各地。
最近在读《切尔诺贝利的祭祷》 ,发现当年切尔诺贝利的人们和如今福岛的民众真是同病相怜。
当年在切尔诺贝利,那些被疏散的民众也以为数日之后,自己就能重返家园。
然而别说数日,无数人就此永远离开了他们早已熟悉的土地。
先祖世代传承的土地,充满家族回忆的家园,来往密切的亲戚与近邻,形同家人、以爱养殖的家畜……
这些重要的事物,一件件地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所剥夺。几乎相当于在此之前的人生全部作废,然后被迫去过一种完全陌生的生活。
损失根本没法用金钱来衡量,就算能,所谓的“赔偿”也应是一笔巨大的费用。
面对无人能够承担的责任,谈何赔偿?
听说樽川先生获得了一笔精神损失费:事故当年他收到了八万日元,次年收到了四万日元。
然而,心灵的创伤岂是这点钱能够抚平的?
事故过后,我以为这个国家会出现某些根本性的转变。
可是,从最近的情况来看,仿佛任何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听说樽川先生与其父亲的故事被拍成了纪录片《继承于大地》。
我想,我们必须侧耳倾听那些来自苦难民众的声音。
打算重读一次《切尔诺贝利的祭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