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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这屋子怎么回事,怎么不开空调?”

专务前岛京太从工地回来,热得皱起眉大声抱怨。他洗过手,一屁股坐在由惟旁边。

“好像是坏掉了。请人来修也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

赤城浩子霸占着社长从家里拿来的电风扇,回答了他的问题。

在闷热的梅雨天,一开起来就轰轰直响的老式空调突然吹不出冷气了。像今天这种没有风的日子,即使开着窗也像在蒸桑拿。

由惟从冰箱里拿出麦茶,给前岛京太倒了一杯。这已经成了她每天的工作。

“把电风扇拿过来。”

由惟放下茶杯后,拿着赤城浩子旁边的电风扇摆到他跟前。赤城浩子不高兴地瞥了她一眼。

由惟回到自己的座位,电风扇的余风吹来,把她包裹在夹杂着汗酸味的渗透工服的油污的臭气中。在闷热的工地工作一天难免会散发出这种气味,她也从来不想抱怨,只是这个人的体味在进入梅雨季节后越发浓烈了,让她很难承受。

“又有人在外面打转了。”前岛京太对赤城浩子大声说道。

“什么人啊?”

“不是上次那个,但我猜是记者。上回那个被我抓住一问,原来是杂志社的记者。他应该是打听到咱们这儿有个犯了大事的罪犯的家属。我跟他说,这里是有个同姓的员工,但他找错人了。真是的,麻烦死了。”

“来这么多人,那案子很大吗?”

“鬼知道。”

由惟听着他们的对话,局促地缩起了身子。

前岛京太是公司专务,当然了解由惟的家庭情况。不仅如此,赤城浩子也隐约猜到由惟的母亲就是古沟医院事件被逮捕的嫌疑人,因为由惟并没有刻意隐瞒小南的姓氏。

此前,她假装随意地问过由惟的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同时冷冷地观察了由惟的表情。这显然暴露了她问题背后的真意。

前岛社长告诉由惟,案子的事情只要瞒着就好了,所以由惟含糊地说母亲做的是兼职。她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只要用假话回复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别人就不会深究。然而,赤城浩子的目光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被说服了。

现在这两个人完全忽视了她,毫不遮掩地大声谈论跟她相关的事情,由惟在一旁听着,内心万分痛苦。

除了上次的公司旅行,前岛京太每个周末都喜欢组织活动,比如保龄球比赛、聚餐等。他每次都以务必出席为由叫由惟参加,而由惟都婉拒了。虽然她已经下决心要成为一个大人,但这种时候还是会借口自己还小,刻意强调自己不习惯大人的活动。当然,她在心理上可能真的还是个孩子,但不管怎么说,她实在没办法无忧无虑地享受这些活动。

没过多久,前岛京太开始嫌弃由惟不合群,经常以各种方式针对她。当着由惟的面谈论她母亲的案子就是他的手段之一。想必其他员工多少都猜到了由惟的情况。

由惟自己则始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平淡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十七点过后,工人们三三两两地回到了办公室。由惟默默地倒上麦茶端给他们。

“唉,这里也好热啊。”

前岛社长也擦着汗走了进来。这是个只有十几名员工的小微企业,社长每天都出工地。

“由惟啊,这周你先忍一忍,修电器的周末就该来了。”

他不等由惟动手就自己倒了杯麦茶,一饮而尽,然后笑着对她说。

“嗯,我没事。”

“作为补偿,这次就给由惟也发点奖金。你要加油哟!”

“好……谢谢您。”

由惟惶恐地鞠了一躬。前岛社长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走出办公室回到后院自己的家去了。

“大村,你第一年有夏季奖金吗?”

前岛京太问了公司的年轻员工大村。

“没有。”大村回答,“今年是不是生意好啊?”

“不管生意好不好,奖金都是对员工前期业绩的肯定,不应该给新人啊。”前岛京太说话时并没有看着由惟,“社长对女孩子真好。”

“还没学会做事就得到了特殊待遇,叫别人怎么想啊!”赤城浩子话里带刺地说。

因为是新人,又是小孩子,所以这些人觉得,她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感到难过是吗……然而,由惟还是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她准备下班回家了。

走出办公室,刚踏上去车站的路,她就注意到了一个站在路边的男人。

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穿着半袖衬衫和棉布裤子的休闲装,背着一个双肩包。他看起来不像可疑人物,但可能是前岛京太说的杂志社记者,于是由惟提高了警惕。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由惟,还微微点了一下头。

“莫非你就是小南由惟小姐?”

他的语气非常沉稳,但由惟决定不理睬他。

“突然拜访,实在是打扰了。”那个人追了上来,“敝姓伊豆原,是一名律师。”

由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桝田打电话时提到过,母亲的律师团新来了一个姓伊豆原的人。

伊豆原似乎确认了她的身份,笑眯眯地递过名片。

“麻烦你不要找到这里来。”由惟只看了名片一眼,没有接过来,而是说出了不满。

“对不起。”伊豆原苦笑着道了歉,“我只是想看看由惟小姐上班的环境如何,好告诉令堂。”

“不劳烦你对她说。”

由惟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起来。

“可是,你妈妈一直很担心你啊。”

伊豆原换上了哄孩子的口吻对她说。

“她总是问由惟是不是还在怄气,纱奈身体怎么样了……”

让由惟怄气,妨碍了纱奈康复的人就是她自己,她怎么好意思担心呢?

“平时都这个时间下班吗?能不能找个日子早退,去看看妈妈呀?”

由惟瞪了他一眼。“我怎么抽得出时间?这本来就是人家可怜我给我的工作,我当然要认真做下去才行。”

“嗯,这样啊……不是说可怜不可怜的,不过这种情况的确很难请假呢。”受到由惟如此冷淡的对待,伊豆原似乎也很无奈,“这附近有喝东西的地方吗?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在公司附近跟律师谈母亲的事情,说不定会被人看见。

“我妹妹在家等着,我要回去了。”由惟边走边说。

“是吗……那我陪你回家吧。”他说,“纱奈小姐怎么样?”

“在家休养。”

“你们平时都聊什么?”

“基本上都聊学习。妹妹没上学,一直是我在辅导她。”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令堂也说由惟小姐是个优秀的孩子,她果然没说错啊。”他发表了一通感慨,然后问道,“纱奈小姐提起过令堂吗?”

“我们不谈她的事情。”

“是你有意回避,还是纱奈小姐有意回避?”

“我们都是。”

其实纱奈偶尔会提起母亲,但由惟没有实说。

“我提个假设,如果我负责接送,能不能让纱奈小姐见见令堂呢?”

“请你不要这么做。我母亲与纱奈在案子里是加害者与受害者的关系。”

“这我知道。”伊豆原无奈地说,“嗯……果然很难吗?”

“我妹妹明明是受害者,并且因为母亲被同学霸凌,初中刚入学就去不了学校了。请你放过她吧。”

“那也太过分了。”伊豆原叹息着说,“她的病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

“这样啊……不过,她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也挺可怜的。那附近应该有自由学校,你去看过吗?”

“我不能一甩手把妹妹扔到全是问题儿童的地方。”

“全是问题儿童吗?”伊豆原露出苦笑,“我因为参与少年案件,知道几所那样的学校。我觉得不需要那么警惕呢。”

“少年案件……”由惟白了伊豆原一眼,“那不就是说,去上那种学校的人,都是坏到会犯罪的孩子吗?”

“没有,也不光是那种孩子。”伊豆原吞吞吐吐地辩解道,“而且很多案件都不是本人的问题,而是周边的环境促使他们那么做的。只要一对一认真交谈,就会发现其实那些孩子还挺可爱的。”

“是吗?”

听了他这番话,由惟还是丝毫不想让纱奈到那种地方上学。看见由惟冷淡的反应,伊豆原耸了耸肩。

可能因为在处理少年案件时经常接触跟由惟年龄相仿的人,这个伊豆原跟始终一副公事公办嘴脸的桝田不一样,说起话来非常放松。

然而,这些律师接近由惟姐妹都不是因为关心她们的生活……由惟始终坚持这个看法。

他们最大的目的是让两姐妹在审判中说出对母亲有利的证词。桝田从来不掩饰这个目的,所以由惟能够毫不客气地回绝。

至于这个伊豆原,他可能打算先不表明意图,跟她套上近乎再说……由惟看出了他的风格,但她早已知道律师的意图,所以并没有放松警惕。

坐电车时,伊豆原很识相地没有提起母亲的话题。他断断续续地问了由惟和纱奈平时吃什么,做家务辛不辛苦。

下车走到站台上,她注意到前方有个举着牌子的人。

“哎,柴田律师?”

伊豆原也注意到那个人,惊讶地说道。

“啊,伊豆原律师。怎么这么巧!”

那个叫柴田的人回应道。

“怎么了?”伊豆原问着,看了一眼柴田手中的牌子,马上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寻找六月十日十七时四十五分左右发生在秋叶原方向电车内部的性骚扰事件目击者。被逮捕的当事人声称自己无罪。”

牌子上写着这么几行字。

是那次的……脑中的记忆被激发,由惟险些叫出声来。

是古沟医院的护士在车上闹的事情。

“当事人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什么都没做。”柴田说。

“这样连保释都很困难吧?”

“是啊,我跟他说这样会使他在公司很难做人,可他坚持说没做过的事情就不该承认。”

如果真的没做,人当然会这么想。况且由惟也觉得那个人是被冤枉的。

“所以我现在也认命了。既然如此,干脆就咬紧牙关蹚着泥水埋头苦干吧。”

看来这个柴田也是律师,还负责了那天的性骚扰事件。

“那可真是辛苦了。”伊豆原佩服地说,“希望你能找到好线索。”

说完,他对柴田点头行礼,用目光示意由惟可以走了。

由惟并不打算把自己目击的事实告诉柴田。毕竟其中一方当事人是古沟医院的护士,那个案子又发生在古沟医院。凶手的女儿站出来,不一定能得到信任。所以她就算开口,也肯定没有半点好处。

只不过,跟着伊豆原离开柴田时,她还是感到了深深的内疚。

“我跟他经常在研修会上碰面。”伊豆原主动说道,“我可做不到像他那么执着。那种事一般都是嫌疑人的家人在做。他可能很确定那是冤案吧。不过性骚扰事件的冤案相对较少,但是话又说回来,嫌疑人的主张通常很难得到认可。就算再怎么拼命,也很难保证能得到理想的结果。”

他们穿过检票口出了站。走着走着,伊豆原在章鱼烧的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给纱奈小姐的不要放酱比较好吧?”

他似乎要给纱奈买伴手礼,专门为控盐的她点了只放蛋黄酱的章鱼烧。

“久等啦。”

他提着章鱼烧的袋子又走了起来。由惟问道:“你确定我母亲的案子是冤案吗?”

伊豆原回头看了一眼由惟,回答:“令堂说她是无辜的。”

“我母亲说了,你就无条件地相信吗?”

“那倒不是。”伊豆原为难地笑了笑。

“我猜,伊豆原律师如果不确定委托人无罪,就没法一门心思投入工作吧。”

“那不会。”他说,“当然,如果确定委托人无罪,我就会想方设法打赢官司。就算不确定,我也不会放弃辩护。”

“如果我母亲是凶手,你也要帮她吗?”

伊豆原平静地说:“我觉得你这个说法不太准确。辩护律师的工作就是这个。无论什么案子,每个当事人都有自己的说法。既然如此,就要有人站在他那边,听取他的说法。若不以这种形式接受审判,法律就发挥不了真正的作用。

“刑事审判是国家这个巨大的组织对个人进行审判。如果只有这两方参与,那就成了单方面的战斗。陪审员和法官都不了解那个人,因此难免会起疑心。正如在迷雾中看见诡异的剪影,在他们眼中,那有可能是吃人的野兽。所以必须有人拨开迷雾,让受审者以一个人的形象清楚地出现在审判者面前。律师的工作就是这个。如果在拨开迷雾之后,发现那个人是无辜的,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在你眼中,我母亲是无辜的吗?”

听完这么一番长篇大论,由惟感觉自己要被卷入对方的逻辑了,于是故意冷淡地问了一句。

“这个还需要进一步查证。”伊豆原含糊地说,“但这也不代表我怀疑令堂。不管怎么说,我加入律师团就是想帮助令堂。不仅如此,如果你们一家人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我也想尽量帮忙。”

“什么想帮忙,别说谎抬高自己了。”

“说谎?”伊豆原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根本不是我母亲的律师该做的工作。”

“怎么会不是呢?”

“其实你就是想让我说对她有利的证词吧。”

“如果你觉得我只想这样,那我可要伤心了。”伊豆原苦笑着说完,又问道,“你觉得那真是令堂干的吗?”

由惟用沉默回答了他。她当然也希望母亲是无辜的,然而实在很难证明这一点。

“你并没有亲眼看见令堂往输液袋里下药,对不对?”伊豆原先确定了事实,然后继续道,“既然如此,你还一直持怀疑态度,令堂实在太可怜了呀。就算每个人相信的程度不一样,我还是希望你至少能站在她这边。”

“不能相信她,却站在她那边,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由惟反驳道。

“会吗?”伊豆原说,“世上并非所有事都非黑即白啊。”

“她不是供述了吗?在安排了辩护律师之后,她才听律师的话翻供了吧?你叫我相信什么?她那个人本来就有点奇怪。虽然我作为女儿早就习惯了,但还是经常觉得她又在说奇怪的话。之前纱奈都病得动不了了,她还是拖到被我说了才带孩子上医院。她那种人就觉得,孩子生病了不用看病,只要自己在身边照顾,日子长了就能好起来……有的人就是想舍己为人地照顾孩子,得到别人的夸奖,才故意伤害生病的孩子。我知道世上存在这种动机后,第一个就想到了她。

“就因为她是个怪人,光莉的妈妈才会跟她吵架。结芽和桃香的妈妈可能都在躲着她。如果她是因为自己女儿生病,又有人际关系的压力,才精神错乱做了那种事,那我肯定不忍心让她孤立无援,作为家人,我会选择站在她那边。可是,她还伤害了纱奈。我绝对无法原谅她。我选择保护纱奈,而不是站在她那边。”

伊豆原沉默地听完了由惟的话,然后长叹一声,绝望地看向天空。

“有一句话叫疑罪从无。”他说,“在法庭判决有罪之前,那个人就不是有罪的。换言之,就是无罪。你对令堂的怀疑说白了只是主观印象,是毫无根据的臆断。就算你跟令堂在一起生活多年,对她有一定的了解,我也不认为能够单凭这种印象对令堂做出裁决。”

“疑罪从无不就是说来装样子的吗?”由惟不屑一顾地说,“叫别人不要怀疑,就是强迫其相信。假如我相信了她,到最后证明还是她干的,这种遭到背叛的心情该怎么处理?伊豆原律师,你是外人,大概可以很快忘记,但我不行。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要说能负起责任,那未免太狂妄了。”伊豆原无力地说。

“那你还这么说就是不负责任。”

由惟放下一句话,不再听他劝说。

“纱奈小姐是不是也很伤心?”伊豆原边说边观察由惟的表情。

“那当然。”

其实纱奈的言行举止并没有流露出那种情绪。她原本就是个老实乖巧的小孩,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由惟自认为看透了纱奈心中的想法,帮她表达出来了。

“说够了吗?”

由惟停在一座出租房前说道。

“你住在这里吗?”伊豆原问了一句。她点点头。

“这样啊。”伊豆原盯着房子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看向由惟,“真的没什么困难吗?邻居对你们都好吗?”

“怎么可能对我们好?”由惟说,“我只求他们别来骚扰就够了。房子中介定期打电话来要我搬走,偶尔有人扔垃圾在门外,就这样而已。”

“这样啊。”伊豆原点点头,把由惟刚才没收下的名片塞给了她,“要是中介再打电话来,就叫他联系这上面的手机号码。有律师出面,那边也不敢说什么。我看你这里有监控摄像,要是扔垃圾的现象一直持续,就联系房东请他查监控吧。”

房东本来就想赶走她们,又怎么会配合?只是,桝田从未管过由惟姐妹在生活上的诸多问题,这让她不禁觉得伊豆原是个不太一样的律师。

接着,伊豆原要把章鱼烧的口袋递给由惟,可是中途又改变了想法。

“来都来了,能不能让我顺便见见纱奈小姐呢?”伊豆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着,像是知道自己提出了任性的要求,“放心,我不提案子的事情。”

由惟没有回答,背过身走向出租房。他将之当成默认,跟了上去。

由惟打开门锁,进去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很快,纱奈就从里面的房间探出头来。

“回来啦。”

纱奈走出来迎接,目光却落在了由惟身后。

“你好。”伊豆原打了声招呼。

“这是伊豆原律师。”由惟介绍道。

“你好。”

纱奈有礼貌地鞠躬回应了他的问候。

“纱奈小姐,你喜欢章鱼烧吗?我在车站口买了点。”

“啊,我特喜欢。”纱奈笑眯眯地说着,接过了章鱼烧的袋子,“谢谢你。”

“纱奈小姐,白天姐姐不在,你都做些什么啊?”

“做姐姐布置的功课。”她回答完,又笑了笑,“不过最多的还是看漫画和打游戏。”

“是吗?”伊豆原跟着笑了笑,“要是你愿意,我随时可以陪你聊天,还能教你做功课。别看我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可是想过当老师呢。”

“那就拜托了。”

纱奈坦率地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面对初次见面的大人也毫无戒备,能够大大方方地与之相处,这是纱奈天生的性格。由惟就没办法这样跟人打交道。

“没问题吧?”伊豆原看向由惟。

“请提前打电话告知我一声。”

由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这样说道。虽然初一的课程由惟自己也能教,但她并不认为纱奈白天不与任何人来往的生活应该一直持续下去。

何况从伊豆原的表现看,他不像是个坏人。

“遵命,遵命。”

伊豆原轻快地说着,问了由惟的手机号码,留下一句“再见”就离开了。

“他看起来像个好人呢。”

虽不至于被伴手礼收买,纱奈还是道出了正面的感想。

“吃章鱼烧吧。”

听了妹妹的话,由惟点了点头。 Obe+sh3LOUDNxSxY/TLxuztips1n0EMxm8btlK0Npfy4hPJxfD91PD/lINQ+CPu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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