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她们吗?”冉咚咚把三张照片摆在沈小迎面前,照片分别是夏冰清、小刘和小尹。她在测试她的态度,如果她不碰照片,那就说明她知道她们且内心排斥。没想到她把三张照片都拿了起来,为了能够仔细辨认竟然快拿到鼻尖前了,好像她患有近视,但她的眼睛并不近视啊。她神情专注,看上去挺漂亮,比小刘、小尹都漂亮,虽然身材略略显粗,却丝毫掩盖不了她与生俱来的良好坯子,就像厨师的手艺掩盖不了食材。
“一个都不认识。”她把照片放下。
“你关注这个案子吗?”
“看过一些报道。”
“其中有一张是被害人,你能认出来吗?”
这次她没碰照片,说明心里开始排斥了。她把照片隔空又看了一遍,然后摇头。冉咚咚指着其中一张:“就是这位,她叫夏冰清。”
“没印象。”她说。
“知道我们为什么传唤徐山川吗?”
“是不是他跟这个女的认识?”
“他们好了三年多。”
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惊讶,她比刚才似乎还冷静,脸上没有风吹草动,身上没有肢体语言,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原以为会对她造成心理冲击的冉咚咚倍感诧异,略感失望。安静一会儿,她说我不想知道这些破事,我的一贯原则是只要他对我么么哒,别的都不管。结婚八年,如果他不出门应酬,每天晚上都会帮我按摩,有时还帮我按脚。我想买什么他就买什么,包括买房子。我想要多少Money他就给多少Money,甚至都不用我开口。一旦他主动给我打款或者把我按摩得特别舒服的时候,那就是他的“外交”取得重大胜利的时候。我一面享受他的侍候一面承受他的背叛,表面看那是爱恨交织,但深层里却是相互催化。有时你需要爱原谅恨,就像心灵原谅肉体;有时你需要用恨去捣乱爱,就像适当植入病毒才能抵抗疾病。结婚前我就想清楚了,否则根本不敢结婚。我知道如果一个人想出轨,另一个人是管不住的,就算你是GPS也有信号打闪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不在乎别人跟你分享他的爱。”
“爱……爱是生理学,最多能持续三年,所谓爱情就是在双方接触时大脑分泌多巴胺,但保鲜期一过,彼此都懒得为对方分泌……谁都不敢保证只有唯一的爱。”
“怪不得他那么滥交,原来是你放任,他也这么放任你吗?”
“我们是平等的。”
冉咚咚想他们就像两朵奇葩,脑子都被烧坏了,一个是被钱烧坏的,一个是被知识烧坏的。她想反驳她的观点,但现在的目标不是讨论爱情。她举起合同:“这是徐山川和夏冰清签订的,请你看看。”
“为什么要看?除非看能改变事实。”
“你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冉咚咚放下合同,仿佛放下一片被拒绝的好意。
“没兴趣,我的心思全在孩子身上。”
“另外两位,也是他经常约会的人。”
“是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是他们的开房记录。”冉咚咚把装着打印记录的纸盒推过去。
“我不想给自己添堵。”她不看那个纸盒。
“你认为徐山川有可能是凶手吗?”
“即便我希望他是,他也未必就是。”
“请你回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没有,也许是我迟钝。”
询问了八小时,冉咚咚也没从沈小迎嘴里掏到有价值的信息。她想要么是沈小迎太狡猾,要么是自己太笨,但邵天伟说她已经问得不可能再完美了。其实她锁定的嫌疑人是两位,明的是徐山川,暗的是沈小迎。他们都有动机:徐山川有可能为摆脱夏冰清的纠缠而作案,沈小迎出于嫉妒或者保卫家庭也有可能出手,但问题是他们均无作案时间,邻居、快递员和保安都证明案发当晚他们在家。邵天伟认为沈小迎连作案的动力都不足,因为她对徐山川出轨是真不在乎,而且徐山川给她存的钱买的房多到足以抵消任何怨恨。冉咚咚说小心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仿佛针戳似的,邵天伟感觉到了内心里埋藏的那根刺。他从警校毕业两年多,还是租房户,偶尔他会忘记自己的农村身份,尤其是在紧张或放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