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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突破索姆河

亲爱的露:

今天,我方第二阶段的攻势开始了。一个钟头内我们就要渡过运河[ 姆河这一段已改造成运河 ]。我们的时间很充裕,所以我觉得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会从后方观察这场进攻。我希望欧洲大陆的战争两周内结束。我这里每天都收到大量信件,全世界都发来祝贺。我没拆这些信件,因为根本没时间。

1940年6月5日,凌晨3点30分

这场攻势由博克集团军群在右翼沿索姆河发动。埃纳河对面的伦德施泰特集团军群4 天后加入。博克获得5 个装甲军中的3 个,其中2 个编为克莱斯特装甲集群,对亚眠—佩罗讷地区遂行钳形攻势,霍特装甲军负责打击亚眠与阿布维尔之间的最右翼。古德里安向英吉利海峡实施决定性突击,立下赫赫战功后获得擢升,另外2 个装甲军编为古德里安装甲集群,向东开入色当西南方勒泰勒附近的埃纳河地段。每个装甲军辖2 个装甲师和1 个摩托化步兵师。

德军最右翼的突击,6 月18 日夜间到达鲁昂南面的塞纳河河段[这段征程70英里],随后紧跟后撤之敌渡过塞纳河,这番战果,主要归功于隆美尔装甲师经过两天苦战后迅速达成突破。但克莱斯特装甲集群在右翼遂行的主要突击不仅进展缓慢,而且越是攻往巴黎方向,遭遇的抵抗越顽强。相比之下,古德里安装甲集群6 月9 日发动进攻渡过埃纳河,迅速取得进展。因此,克莱斯特装甲集群调往东面,支援埃纳河上的突破,这场突破成为决定性打击。古德里安装甲集群转向东南方,直奔瑞士边境,一举切断马其诺防线法军右翼的后撤路线。此时,法国军队在各处的抵抗土崩瓦解,6 月16 日夜间被迫提出停战。

虽说古德里安发展埃纳河上的突破深具决定性,但隆美尔在另一侧的突击,可以说导致了法国军队的崩溃。这个事实让他对强渡索姆河行动的开始和发展所做的记述更加重要,他的师在渡河和发展胜利期间一直担任先锋。

隆美尔在隆格普雷与昂热之间发动进攻。这里有一片平坦、沼泽化的“中间地带”,宽1 英里左右,位于索姆河北岸的德军阵地与河流南面斜坡上的法军阵地之间。两条铁路横跨这片地区,利用不同的桥梁跨过索姆河,然后沿岸堤穿过河边的草甸,再经另外两座桥梁跨过昂热—隆格普雷公路。

法国人在昂热和隆格普雷附近炸毁索姆河上连接公路的桥梁,但没有破坏离他们防线很近的两座铁路河桥和两座铁路旱桥。这是因为按照原先的作战方案,他们还要利用这些桥梁发动进攻,结果为这种疏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为防范对方改变主意炸毁桥梁,隆美尔6 月5 日发动进攻前,不分昼夜地以火炮和机枪火力掩护这些桥梁,6 月5 日清晨完好无损地夺得4 座桥梁。拆除铁轨,他的坦克和其他车辆顺利渡过河流和沼泽地带,耽搁的时间比被迫构筑桥梁和堤道少得多。

以这样的方式克服多重障碍是个了不起的壮举。要是法国人炸毁公路上最后一对桥梁,那么德国人夺得河上的桥梁也无济于事。法军指挥部举行过理论性演习,可他们认为隆美尔根本不可能在此处取得胜利。

4 点15 分左右,我带着卢夫特中尉和我的通信参谋驱车赶往炮兵指挥所,我们在那里观看强渡索姆河这场重要进攻的开始。炮火准备准时发起,从我们所在的有利位置望去,眼前的场景的确令人惊叹不已。我方炮弹爆炸时发出的闪光似乎覆盖了所有地方,几乎听不到敌人的还击火力。

这里的情况很顺利,于是我们驱车赶往第6 步兵团第2 营架桥点,5 点左右收到的报告说,这里的铁路和公路桥完好无损地落入我们手中。工兵营一部已经在铁路桥上忙碌起来,拧下铁轨上的螺栓,搬走枕木,为师里的车辆驶过桥梁肃清道路。索姆河对岸,冯·翁格尔上校 指挥的步兵团顺利向前推进。我们偶尔听见短促的机枪射击声。我把通信车留在北岸,指示车组人员等桥上的铁轨清理完毕,就赶紧过河,我和卢夫特中尉步行走过索姆河上的桥梁。我的通信车清晨6 点驶过桥梁,炮兵、防空部队、第25 装甲团紧随其后。渡河行动的进展有点慢,因为需要工兵清理的铁轨和枕木太多。

此时,我带着通信组驱车驶向最前方。我们的车辆翻越陡坡时遇到些麻烦,因为这些陡坡没有任何道路或小径。我和卢夫特中尉、海登赖希下士走入玉米地,想用望远镜察看第6 步兵团两个营的情况。我们从通信车走出去几百码,一名法国兵突然出现在前方的玉米地里,很快又迅速消失了。

海登赖希走过去,找到个法国伤兵,身边架着挺机枪。我们在附近又找到更多法国兵,有的死了,有的负了伤。我师的炮火准备显然重创了敌军阵地。

在此期间,第25 装甲团、炮兵、防空部队的先遣车辆到达索姆河西南面陡坡。罗滕堡上校和他的副官在装甲团前方渡过索姆河,奉命跟随第6 步兵团沿宽阔的河谷赶往116 高地后方,在那里占据阵地,准备进攻勒凯努瓦[ 位于索姆河前方5 英里 ]。任务简报期间,法军机枪火力几次迫使我们隐蔽。

过桥的交通又一次停了下来。一辆四号坦克的右履带脱落,彻底堵住道路,导致其他坦克和车辆无法通行。众人设法把坦克拖过桥去,但收效甚微,因为枕木卡在橡胶包边负重轮间,还把道砟推到负重轮前方。其他坦克又推又拉,总算把这辆四号坦克弄过桥去。耽误了整整半个钟头,渡河作业才渐渐恢复正常。

到上午9 点,我们朝西南方的进攻取得不错的进展。盘踞在昂热的敌人一直从那里的桥梁建筑阻止我们前进,为消灭他们,我们派出一整个装甲营打击村子西郊。他们接到命令,只朝西郊之敌开火,不要卷入夺取村庄的战斗。村庄随后由奉命赶去的装甲工兵连肃清。我们看着装甲营离昂热越来越近,很快听见他们的射击声。这群坦克随后掉转方向,驶上西面的高地,但越过最高山脊的坦克寥寥无几,大多卡在高地上。驶上高地陡坡的这条路线选择得不太好。离开坦克的车组人员突然遭到敌机枪火力打击,在这片无遮无掩的地带蒙受了伤亡。此时,冯·菲舍尔上尉 率领一队自行火炮开抵,开始炮击昂热西郊。其他部队奉命进入登陆场阵地,为即将发起的冲击做好准备。

肃清昂热村的战斗依然不顺,我最终投入冯·哈根上尉的摩托车营 。该营疏开队形,步行发起冲击,我驱车返回他们身边给冯·哈根上尉进一步下达命令时,该营正要出发。没等我做出指示,昂热村射出的机枪火力击中我的装甲车。子弹撞上装甲板,幸亏没侵透,但直接命中装甲车上安装的天线和机枪。八轮装甲通信车上的一名军士待在我们身后,头低得太慢,结果身负重伤。盘踞在昂热的敌人继续以火力覆盖道路,但摩托车营终于发起冲击,很快实现了目标。

从12 点起,敌人开始以重型火炮轰击我们的索姆河渡口区,我师缓慢而又稳定地向前开进之际,雨点般的炮弹落在道路两侧。索姆河西面的高地,以及我们为进攻行动整装列队的洼地,也沦为这场断断续续的猛烈炮击的目标。敌军炮火造成的伤亡不大,但严重影响士气。索姆河西面的登陆场陆续挤满各兵种的部队,很快就人满为患。

海德肯佩尔中午报告,第5 装甲师要到16 点才能发动进攻,第2 摩托化师到目前为止只取得2000 码进展。面对这些情况,我还是下令16 点恢复进攻。

命令要求第25 装甲团穿过第6 步兵团攻往勒凯努瓦。第37 装甲侦察营尾随其后,掩护装甲团两翼的后方,行进间朝道路两侧看上去可疑的树林开火。第7步兵团搭乘载具跟在他们身后。炮兵和高炮部队受领的任务是,掩护从集中地域出击的全师,尔后跟随突击部队向前跃进。进攻开始后,步兵部队负责占领先遣力量夺取的地域,进驻这些地域的炮兵、反坦克、高炮部队呈纵深配置,以这种方式提供最大限度的炮火支援,击退敌人从西面、南面或东面而来的一切反扑。

我下达了这些口头命令,没受到敌军炮火干扰,他们的炮弹仍断断续续地落入我方地域。16 点整,我方坦克投入进攻,各兵种的协同非常完美,这一点可能归功于和平时期的反复演练。阻挡我们的法国殖民地部队,在116 高地、104 高地南坡的小树林内掘壕据守,凭借他们配备的大批野战炮和反坦克炮殊死抵抗。敌人的火力起初不太猛烈,我方坦克和侦察营经过时,朝树林射出雨点般的火力。我和卢夫特乘坐指挥车,跟在坦克纵队后方附近,在此期间与海德肯佩尔和几个团保持良好的无线电通信。敌人的火力不时击中我这辆指挥车的装甲板,迫使我们一次次低头隐蔽。勒凯努瓦北郊,激烈的战斗爆发开来。尽管敌人在镇郊巧妙地构设了阵地,但第25 装甲团还是以惯常的方式肃清敌人。

勒凯努瓦城堡围墙处的战斗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据守在这里的是个黑人营。他们拆掉围墙上的石块,构成许多射孔,大批机枪和反坦克炮利用射孔,朝迎面而来的坦克倾泻火力。可他们在这里也没取得战果,因为我方坦克的速射,特别是四号坦克射出的炮弹,很快粉碎了对方的抵抗。一个装甲营绕过勒凯努瓦向西而去,罗滕堡率领装甲团主力,紧贴城堡围墙向前推进。跟在他们身后的装甲车长时间压制敌人,等待步兵先遣力量赶到。

射击和战斗毫不间断,我方坦克从勒凯努瓦两侧绕过,进入该镇南面开阔、无遮无掩的平原。他们穿过一片片高高的玉米地,途中遭遇的敌人不是被消灭,就是被迫撤离。我们抓获大批俘虏,许多人出于绝望喝得酩酊大醉,这些俘虏大多是黑人士兵。按照军部指示,我们的当日目标是奥尔努瓦以东地域,我决定19点25 分继续进攻,穿过蒙塔涅法耶尔和卡姆昂亚眠努瓦。命令迅速下达。装甲团的坦克经过里安库尔森林,以炮火消灭了集中在森林内的大批敌人。我们左侧,敌人一辆油罐车起火燃烧,腾起巨大的烟柱,大批鞍辔齐全的马匹在平原上驰骋,马背上却没有骑手。敌人从西南方射来的猛烈炮火落入我师队列,但无法阻止我们继续进攻。坦克、野战炮、反坦克炮沿宽大的正面推进,呈纵深配置,搭载着步兵迅速越过道路东面的原野。平坦的平原上,巨大的尘云腾入傍晚的天空。

军部的命令送抵,没批准我们穿过蒙塔涅法耶尔[ 索姆河前方8 英里 ]继续前进,因为我师有可能遭到己方俯冲轰炸机攻击。因此,我以口头和无线电的方式下达停止前进的命令,各部队就地据守。此举导致我师与实力强大的敌人展开激战,特别是在我们右翼。敌坦克也出现了,但很快就被我们的88 毫米高射炮、反坦克炮或坦克干掉。敌人在我方阵地南面、东面、西面占据的地域遭到猛烈轰击,我们为此投入所有可用的火炮,打消了对方的进攻企图。21 点10 分,我通过师部发出电报:“前方一切平静,敌人已被粉碎。”随后我驱车返回师部。

次日(6 月6 日)清晨,我一早离开师部,在汉克护卫下,驱车找到第25 装甲团团长,昨天傍晚和夜间,几处爆发了激烈交战,我们对付的是敌坦克和黑人士兵。我方一个高炮连与敌炮兵交火期间,损失几门88 毫米高射炮。直到上午9 点,我才把团长和几名营长召集起来,向他们简要介绍当天的作战行动。

进攻10 点发起。我们紧跟在装甲团身后。全师疏开队形,沿宽达2000 码的正面推进,纵深达到12 英里,简直就像演习。我们以这种布势登上高地,冲下山谷,越过公路和小径,径直穿过田野。我方车辆经受了考验,表现得很好,就连不适宜越野的车辆也是如此。由于坦克不时与敌人交火,这场进攻速度较慢,足以让步兵跟上,与装甲部队保持紧密联系。

经过激烈战斗,第7 步兵团夺得埃尔米利。装甲团沿宽大的正面向南挺进,没经过战斗就越过科利耶尔—埃普勒谢尔公路[ 索姆河前方20 英里 ]。几个毫无戒心的平民驱车行驶在公路上,结果被我们拦下。我们看见巨大的尘云从后方逼近,表明第6 步兵团的运兵车即将赶到。

隆美尔6 月7 日取得的进展超过30 英里,这场挺进切断了法国第10 集团军,该集团军据守的防区从亚眠延伸到海边。英国第51 高地师和第1 装甲师隶属第10集团军,第51 高地师部署在沿海侧翼。

上午9 点左右,我离开设在卡姆昂亚眠努瓦的师部,和施雷普勒驱车出发,取道普瓦赶往埃普勒谢尔。通往普瓦的主干道上,我们遇到第6 步兵师 以马匹拖曳的队列和火炮。遭受猛烈炮击后的普瓦满目疮痍,法国人在所有道路上构设了沙袋路障。许多地方仍在燃烧,但普瓦似乎没发生激烈的战斗。

我在埃普勒谢尔与军长简短会晤。霍特将军称赞了第7 装甲师在索姆河南面取得的战果,简要介绍了后续作战方案,随后批准我为6 月7 日的进攻下达的命令。他甚至认为,以敌人目前的状况看,我们当天一路前出到鲁昂也不无可能。

我们随后赶往蒂厄卢瓦南面的184 高地,左路纵队奉命上午10 点从这里发起进攻。我们在途中超越了第6 步兵团和第37 侦察营。在184 高地,我与罗滕堡简短地商讨了一番,强调了进军期间需要注意的重点:避开村庄(大多数村庄都设有路障)和主干道;直接穿过田野前进,这样就能突然出现在敌军侧翼和后方。

1944—1945 年,盟军装甲部队很少采用穿越田野的进军方式。如果采用这种进军方式,他们也许能避免多次遭受的延误。

坦克出发了。

错误的路线,再加上利用地图修正路线过于缓慢,第25 装甲团起初有些耽搁,但他们的进攻很快就顺利向前。

这场进军径直穿越野地,越过没有道路和小径的田野,上坡,下坡,穿过树篱、围栏、高高的玉米地。装甲部队精心选择了进军路线,这样,第37 侦察营和第6步兵团越野性能欠佳的车辆也能跟随坦克履带留下的车辙印前进。

除了散兵游勇,我们没遇到敌军,但他们丢在开阔地的军车和马匹的情状表明,我们到来前不久,他们刚刚逃离。我们在弗基耶尔附近俘虏4 名法国士兵,其中一人身负重伤,却一直朝我方坦克开火射击,直到坦克开到他面前。所有道路上挤满逃难的平民,也有士兵。有时候我们震惊地发现,难民乘坐的卡车停在旷野,男女老幼蜷缩在车子下面,惊恐万状地匍匐爬行。我们经过时朝他们大声呼喊,让他们回家去。

维莱尔东面,敌人两门步兵炮和一辆轻型坦克朝我方战车开火,结果很快就被干掉。活着的敌军士兵迅速逃入树林。

从巴藏库尔起,我们先沿田野小径行进,尔后径直穿过田野奔赴梅纳瓦尔山,没经历任何战斗就于17 点30 分到达那里。我们途中经过的农场,当地居民匆匆收拾行李,把被褥从楼上的窗户扔到院子里,要是我们还没到来的话,他们很快就要上路了。

另一些农场,已套好缰绳的马车堆得满满当当;妇女和儿童一看见我们就转身逃走,任凭我们怎么呼喊也不肯回家。唯一的例外发生在梅纳瓦尔山,我们在这里遇到个农夫,以前作为战俘在德国待过。他带着全家人来到我们面前,同我们握手,然后去地窖取来苹果酒款待干渴的德国军人。他说他了解德国人,没什么可怕的。

第25 装甲团占领梅纳瓦尔[ 索姆河前方45 英里 ]周边高地之际,第37 侦察营奉命朝西面和西南面侦察搜索,直到西吉两侧的昂代勒河[ 梅纳瓦尔前方7 英里 ],主力前出到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梅桑格维尔。

我确定装甲团已占领梅纳瓦尔周围重要的高地,就驱车赶往舒尔茨上尉的装甲连,该连奉命进入索蒙[ 福尔日莱索附近 ]西面的森林地带,一路前出到主交叉路口。德国军队出现在索蒙附近巴黎通往迪耶普的主干道上,决定了大批法军车辆的命运。我赶到时,舒尔茨装甲连已俘获40 多部车辆,车辆仍从两个方向驶来。该装甲连在索蒙东面的树林内也取得重大战果,缴获一座大型军火仓库。他们在某些地段经过激烈战斗,很快抓获了300 名俘虏,包括一个法国军的补给部门,还缴获10 部战斗车辆和100 辆卡车。我们沿迪耶普—巴黎主干道返回,途中遇到一名德国装甲兵,开着法制牵引车,后面拖了辆坦克。这名年轻的士兵一脸兴奋,对自己缴获的战利品充满喜悦。我们驱车返回设在马尔科凯的新师部。一如既往,沿尘土飞扬的狭窄道路返回,与迎面而来的漫长车队交错而过不是件容易的事,没等我们回到师部,夜幕已降临。待我们到达,发现师情报参谋齐格勒少校 在院落里审问几名英法军官。我们当天抓获的俘虏、缴获的战利品非常多,而且还在不断增加。我方的损失微不足道。

亲爱的露:

你的生日恰好是我赢得重大胜利的一天。我们的进展非常顺利。敌人土崩瓦解的迹象越来越多。我们这里一切都好,非常好。我睡得很香。

1940年6月7日

目前据守昂代勒河的是兵力虚弱的英国军队。为应对德军突破造成的紧急状况,他们从守卫交通线的部队抽调了9 个步兵营,组成一股临时性力量,匆匆部署在迪耶普到塞纳河这条60 英里长的防线上,以掩护鲁昂。他们没有火炮,反坦克炮也寥寥无几,但当时在后方整补的第1 装甲师拼凑了一个旅,以90 辆坦克加强防线中央地段。隆美尔次日在该装甲旅两股力量之间突破昂代勒河防线,该旅向南退却,抢在陷入包围前在加永渡过塞纳河。

6 月8 日清晨,6 点刚过我就打电话给军作训处长,向他汇报当前态势,还就计划中对鲁昂的进攻提出建议。我认为第7 装甲师应当前出到鲁昂以东4 英里,以炮火佯攻这座城市,师主力转向西南面,目标是在埃尔伯夫[ 鲁昂西南方15 英里 ]突袭夺取塞纳河上的桥梁,截断塞纳河河弯。

军作训处长批准后,我和几名随行人员马上驱车赶往梅纳瓦尔教堂,还指示各级指挥官8 点30 分在那里碰头,听取口头简报。为加快进军速度,我亲自指挥先遣营。我们10 点30 分出发。低空飞行的敌机对先遣营发起攻击,但收效甚微,这说明该营准备得非常充分:他们的对空防御相当强大。我们驱车穿过阿尔格伊南郊,镇内没发现敌军踪迹。此时,师主力已奉命出发,他们动作很快,一路前出到西吉,先遣装甲连在这里遭遇敌军火力,立即还以猛烈的炮火。

短暂的交火期间,敌人炸毁了昂代勒河上的桥梁。我们从几百码外看到整个经过,立即前调身后的榴弹炮连,让他们在开阔地加入战斗。一个摩托车连赶到,几门高射炮也部署就位。几条道路已肃清,车辆驶入铁路路堤旁的隐蔽处。与此同时,我寻找着让坦克渡过昂代勒河的机会,发现西吉南面400 码也许能徒涉。装甲连一部立即调到此处渡河,支援已到达对岸的步兵。

东岸附近的水深超过3 英尺,但前几辆坦克顺利渡过,很快就超过步兵。可是,第一辆二号坦克渡河时,在河中央熄火,挡住了身后的车辆。就在这时,几名英国士兵高举双手,涉水朝我们走来。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方摩托车兵着手改进渡口。他们把附近炸毁的铁路桥残块抛入徒涉场最深处,还锯断河边的柳树,用于改进徒涉场的通道。已渡过昂代勒河的一辆三号坦克返回,把熄火的二号坦克拖过河去。

就在这时,我收到电报,绍凡特中尉的侦察部队成功阻止了敌人炸毁诺尔芒维尔公路、铁路桥的企图,目前牢牢控制了两座桥梁,正以他的侦察部队在对岸构设登陆场。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立即停止了西吉的行动,命令所有部队全速向南,在诺尔芒维尔渡过昂代勒河。师突击群过桥后继续向西。14 点,我们从西面攻克西吉,俘虏100 名英国官兵。

我们目前采用的进军路线,尽可能绕开所有村庄。前几天我们离开道路遂行的越野突击取得不错的战果。第25 装甲团准时发起进攻。起初,我们在途经的小村庄没遇到敌人。过了段时间,我们发现敌人的摩托车传令兵和车辆突然汇入我方坦克纵队,还在各处听到零星的枪炮声。

快到20 点,一个装甲连奉命沿鲁昂公路行进,赶去夺取城市东面5 英里的十字路口,为开赴那里的炮兵和高炮部队提供支援。我打算以远程炮火引发鲁昂周边之敌的恐慌,掩盖我真实的作战意图,也就是当晚晚些时候在埃尔伯夫夺取塞纳河上的桥梁。装甲连20 点前到达十字路口,但左路纵队的进展不尽如人意,队列尾部显然卷入了马尔坦维尔周围的战斗,因此,我们无法把重型火炮和高射炮迅速部署到十字路口周围。

这场战斗似乎是英军临时拼凑的部队与德军擦肩而过造成的,他们向南退却,恰好越过隆美尔的进军路线。这场快速而又短暂的战局期间,隆美尔多次遭遇英国军队的方式,以及双方路线相交的情形,堪称他们日后角逐的伏笔。

天色渐暗,我徒劳地等待己方纵队开抵,最后,第7 步兵团一部赶到了。显然,右路纵队也卷入了战斗,有时候,激战声近得危险,我们不得不离开道路,隐蔽在灌木丛里。之后,我方人员开始从四面八方押来俘虏,有时候还在隐蔽的停车场发现敌军车辆。最后,天色彻底变黑前,电报传来,右路纵队已到达鲁昂东面5英里的十字路口,与左路纵队取得联系。我们赶紧驱车赶往第25 装甲团,命令他们攻往塞纳河上的桥梁。大约15 分钟后,第25 装甲团和第7 摩托车营组成的左路纵队作为先遣力量出发,赶往塞纳河。我们带着通信分队跟在装甲团身后。没过多久天就黑了。我们途中遇到一辆抛锚的敌坦克,似乎是一条履带损坏,被车组人员丢弃在这里。

我们在博奥东郊跨过鲁昂通往蓬圣皮埃尔的主干道,第25 装甲团的队列尾部遭到敌坦克或反坦克炮打击,彼此相距100 码左右。由于引擎发出的轰鸣,我方坦克车组可能没听见炮声和炮弹爆炸声,一分钟内,我方坦克没有一辆还击,整个车队继续向西南方稳步行进。因此,敌火炮朝我们发射了10—15 发炮弹,却没遭到反击火力。异乎寻常的是,我方坦克无一中弹。为了让各坦克车组知道右翼遭受的威胁,我命令最靠近的装甲车车长以曳光弹朝敌人开火。此举马上促使各辆坦克投入战斗,一举打哑了敌人的火炮。然后,我们彻夜行进。

黑暗中行军不是件容易的事,再加上我们的地图不够准确,这就造成很大的困难。我们驱车驶过一座座村庄,引擎的轰鸣惊醒了熟睡的村民,他们以为来的是英国人,纷纷涌上街道欢迎我们。我们驶过敌人一个高射炮连,警卫室仍亮着灯,经过时,敌哨兵朝我们敬礼。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才发现几门高射炮已做好战斗准备,就布设在几码开外。我们在莱奥蒂厄转身向南,午夜前后到达索特维尔村,成为第一支前出到塞纳河的德军部队。

蜿蜒的道路上,一辆辆坦克停下,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河对岸偶尔腾起一发照明弹。穿过塞纳河河谷的铁路线上,也有几处亮着灯光。这里见不到敌人,从各方面看,我们突袭夺取塞纳河桥梁的行动大有希望,几座桥梁就在9 英里外。

无线电通信中断,夜间经常发生这种事,我们与师部和其他纵队早已失去联系。装甲纵队沿塞纳河河谷而行,离埃尔伯夫越来越近。我们行驶到一座铁路桥下方,一名妇女从道路右侧的屋子里跑了出来,冲到我的指挥车旁,抓着我的胳膊,焦急地问我们是不是英国人。我的回答让她倍感失望。我让装甲团停下,获得5 辆三号坦克加强的摩托车营调到装甲团前方,任务是继续前进,派几支突击队夺取埃尔伯夫的两座桥梁,每个突击队获得几辆坦克支援。尔后,他们要牢牢控制桥梁,确保桥面畅通。摩托车营穿过装甲团前调,还要与坦克混编为突击力量,这花了点时间。此时,我们还是无法联系上师里其他部队。

时针嘀嗒作响,指向1 点30 分,我们焦急地等待各突击队的消息。他们早该到达埃尔伯夫的桥梁了。2 点过后不久,我率领第25 装甲团赶往埃尔伯夫,想亲眼看看突袭的进展。我知道,再过1—2 个钟头天就亮了,装甲纵队停在塞纳河河谷的道路上极不安全,因为敌人很可能在对岸部署了炮兵。因此,我希望赶在拂晓到来前,不惜一切代价把主力转移到塞纳河一侧或另一侧的高地上。

进入埃尔伯夫,我们的车辆挤在塞纳河北面各条狭窄的街道上,情况混乱无比。我不得不步行向前,找到第7 摩托车营头部。这才发现,尽管该营已到达埃尔伯夫一个多钟头,可各突击队还没有发起突袭夺取桥梁。他们告诉我,摩托车营进入埃尔伯夫后,发现桥上挤满民用和军用车辆,交通极为繁忙。另一名军官告诉我,桥梁附近遭到火力射击。

情况很混乱,摩托车营在距离桥梁几百码的镇内待了整整一个钟头,现在,成功的希望相当渺茫。但我觉得也许还有机会,于是命令摩托车营营长立即突袭两座桥梁。在夜色掩护下,我来到距离桥梁更近的地方。

平民百姓站在各条街道周围,各个十字路口堆砌着沙包街垒,某个路口躺着具法国兵的尸体。各突击队整装,又耽误了宝贵的时间。第一支突击队终于出发了,此刻是[ 6月9日 ]3 点前不久。可他们没能到达桥梁,因为走出去还不到100 码,敌人就炸毁了桥梁。几分钟后,第二支突击队遭遇同样的情况。从西到东,由近到远,剧烈的爆炸声接连传来,法国人炸毁了塞纳河上的所有桥梁。

我对行动的失败愤怒不已。我不知道师主力目前在何处。夜间行进期间,我们把敌人据守的许多村庄甩在身后,拂晓时,我看见鲁昂附近的空中有两具观测气球。看来我们要准备战斗了。于是我决定撤离这片孤军深入的狭长地域。部队迅速退却,幸亏塞纳河盆地笼罩在薄雾下,我们不用担心敌人从对岸开炮射击。

亲爱的露:

美好的两天,我们一直在追击,先是向南,尔后转向西南方。这是场轰轰烈烈的胜利。我们昨天行进了45英里。

1940年6月9日

我们很快会在索姆河与塞纳河之间到达海边。尽管我一直在路上奔波,但身体状况很好。我们取得巨大的战果,依我看,敌人迅速崩溃是不可避免的。

我们从没想到西方战局会这样。好几天没收到你的信了。

1940年6月10日,清晨5点

我师着手肃清既占地域。在此期间,第5 装甲师攻克鲁昂。下午晚些时候,我师接到指示,做好攻往勒阿弗尔的准备,军部发出的确认令傍晚送抵。我们的作战方案是迅速前出到海边,切断2—3 个英法步兵师和1—2 个坦克营经勒阿弗尔港口逃窜的路线。第25 装甲团接到命令,率先开入皮西西南地区。装甲侦察营的任务是尽快占领伊沃托[ 鲁昂西北方22 英里 ]东郊,再朝海边搜索前进。我打算率领师主力,尽快跟随侦察营前进,然后冲向海边。

这就是说,隆美尔先从索姆河奔向西南方的塞纳河,到达塞纳河后,又要呈直角转向西北方。

[ 6 月10 日 ]7 点30 分,我驱车绕过鲁昂北部赶往巴朗坦,途中用电台命令师主力与我会合。伊沃托东面的侦察营报告了道路遭爆破的情况。他们还几次报告,抓获了有车辆和没有车辆的英军俘虏。有个平民声称当天清晨5 点刚刚离开勒阿弗尔,于是他们把他送来交给我讯问。我提出问题,由一名会说法语的军官翻译,这个平民说他昨天只看见几个英国兵坐在咖啡馆里,没有兵团,也没有部队。各条道路一周前就已做好在若干地段实施爆破的准备,但路上没有埋设地雷,只有些障碍物,可能要曲折绕行。此人说他要去巴黎,我觉得他说的情况挺可靠。因此,目前似乎没必要担心敌人从勒阿弗尔方向构成威胁。我把他交代的情况用电台发回师部。加满汽油后,装甲团9 点20 分动身赶往伊沃托,与此同时,我命令侦察营立即朝沃莱特[ 伊沃托以北20 英里的海边 ]方向搜索前进。

这些命令刚刚发出,海德肯佩尔少校就发来电报,据悉,一股实力强大的敌摩托化纵队从圣桑北面的森林向西开拔,根据相关情况判断,这股力量很快会到达伊沃托。因此,侦察营奉命立即封锁圣桑—伊沃托主干道,只要敌军出现就立即开火。我率领一个重型和一个轻型高炮连,穿过装甲团全速赶往伊沃托。10 点前不久,我到达镇东面的岔路口,几分钟后,两个高炮连先后开抵。他们迅速进入阵地,奉命以猛烈的火力覆盖道路,此时,敌人的大批车辆已出现在路上。

10 点30 分左右,装甲团到达伊沃托,我派侦察营攻往乌尔维尔东面2 英里的十字路口,装甲团紧随其后,沿同一条道路行进。我随即把通信分队派到第一批坦克身后。师里其他部队也通过电台收到迅速跟进的命令。两支队伍沿道路行进,装甲力量居左,侦察营居右,有时候齐头并进。只要地面状况合适,坦克就沿路边小径行驶。我师现在以25—40 英里的平均时速全力赶往海边。我通过师部命令各部队全速前进。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发现值得我们注意的敌军。

我们逼近卡尼—费康主干道时,侦察营派来的摩托车传令兵报告,冯·卢克上尉 在主干道上发现敌卡车车队,正在围捕对方。我们立即驶向这条公路,发现少数敌军车辆已向西逃窜,但还有不少被挡在东面的道路上。看上去对方是个规模很大的编队。我马上命令不断开抵的先遣坦克、装甲车、轻型高射炮立即朝停在路上的敌人开火。很快就有大批英法官兵沿着道路跑来,向我们投降。迅速审讯一番后,我们获知对方是法国第31 师先遣部队,该师本打算当日下午在费康登船。他们当中还有些走散的英国士兵。敌军车队很快被打垮,我方装甲车和高射炮冒着炮火出发,师里的车辆再次向海边全速前进。我带着通信排行驶在装甲团前方,穿过勒佩蒂特达尔到达海边[ 费康以东10 英里,沃莱特以西6 英里 ]。

广阔的大海,两侧峭壁林立,这个场景让每个人激动不已,我们已到达法国海岸,这个想法也让我们兴奋至极。我们下车,沿布满鹅卵石的海滩向前走去,直到海水拍打我们的军靴。几名身穿防水长外套的摩托车传令兵一直向前,海水很快没到他们的膝盖,我不得不把他们叫回来。我们身后的罗滕堡乘坐指挥坦克赶到,穿过堤岸驶入海里。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一举切断敌人撤往勒阿弗尔和费康的道路。

没过多久,旅长菲尔斯特上校带着一名法军炮兵团团长和另外几个法国军官赶到。这位法国上校对我们的前进速度深表钦佩,除此之外,他没交代任何情况。

就在这时,侦察营发来报告,说他们在费康东面的高地遭受到敌人的沉重压力。我和海德肯佩尔简短地商讨了态势,随即驱车赶往费康,却发现侦察营已控制住局面。绍凡特中尉率领的突击队攻克敌人一座海防炮台,对方一直以猛烈的炮火轰击侦察营。我们驱车朝炮台驶去,但离开车辆后只走出去200 码,因为敌人仍从镇子西侧和南面的高地射来炮火。从我们占领的炮台望去,镇子和港口的情形一览无遗,那里显然还有强大的敌军。

两个装甲连开抵,摩托车营奉命赶去支援侦察营,我决心从费康东郊开赴该镇南面的高地,阻止仍在镇内的敌军向南逃窜,同时尽早占领港口。这个决定引发了与敌人的一连串战斗,我们不止一次被迫更改作战计划。最后,我们冲过图尔维尔,目的是迅速到达从南面通往圣莱奥纳德的主干道。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因为此刻已是22 点。我们突然出现在图尔维尔,受到当地居民热烈欢迎,他们显然以为我们是英国人。图尔维尔南面,我们穿过一道路障,一些英国摩托车兵从费康方向而来。他们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随即掉转方向,沿来的路线全速折返。我这辆指挥车上的人员想开火,但我阻止了他们,一方面因为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更重要的是,这会惊动周围的敌人,暴露我们绕开对方的意图。我们在路上遇到个平民,他指着北面说那里还有许多英国兵。没过多久,为首的坦克连发几炮。我不知道干吗要开炮,也没听到敌人的火力。我们继续向前,随后发现刚才那几炮瞄准的是敌人的一道路障。不到一个钟头,天色就会漆黑一片,我不能再缓慢地搜索前进,不得不命令坦克沿道路或贴着路边全速赶往圣莱奥纳德。我亲自率领这些坦克,沿越来越黑的村内街道行驶了一段路程,途中没开一枪。再次进入开阔地后,我们发现英国人已经把他们的车辆驶离公路,藏在灌木丛和树篱后。跟在我们身后的步兵和坦克挑出几部车辆,带上它们一同行进。我们没时间停下,而是全速赶往圣莱奥纳德。身后的摩托车兵与英国人短暂交火,很快打垮了对方。

冯·哈根上尉奉命率领6 辆坦克,占领从费康向南穿过圣莱奥纳德的两条道路,封锁路上的交通,设立环形防御。他们没费一枪一弹就完成了任务。可是,我们的摩托车兵穿过两个装甲连向前,装甲连忙着掉头折返,道路上的交通严重堵塞。我给两个装甲连下达了命令,待摩托车营到达圣莱奥纳德,他们就连夜返回装甲团归建。我知道次日一早自己必须待在师部,因而决定跟随坦克一同返回。

当晚23 点,我们踏上返程之旅。摩托车营仍严密地封锁公路,只有一个装甲连能跟我一同回去。我们驱车行驶在第三辆坦克身后。途中,我们与一些敌军车辆交错而过,对方显然在黑暗中驶入了摩托车营的车队,车上的人员被俘,有些俘虏看上去似乎奋力反抗过。突然,反坦克炮火从前方村庄袭来,为首的坦克履带中弹。敌人的火炮随即沿道路快速射击,一发发炮弹从我们头顶掠过。我们前方的几辆坦克没有还击,径直驶上道路两侧的路堤。最前方那辆坦克仍停在中弹处。我的座车与敌人的火炮仅隔150 码,一发发炮弹贴着车顶呼啸掠过,情况糟透了。两三分钟后,我方坦克仍未开火还击,我跳下车,朝停在道路左侧路堤上的二号坦克跑去,在那里还遇到为首那辆坦克的车长。我告诉他,我对他没有立即开炮还击,还离开自己的战车很有意见。然后我命令二号坦克,赶紧以坦克炮和机枪朝敌人的反坦克炮阵地开火,让整个车队从左侧通过道路上这段瓶颈。

二号坦克终于开火了,不出我所料,20 毫米炮弹和机枪射出的曳光弹犹如一场烟火表演,迅速打哑了敌人的火炮。我们设法把半履带指挥车驶上路堤,但对普通指挥车、装甲车、摩托车来说,这道路堤太陡,没法开上去。于是我派他们返回,跟摩托车营一同过夜。

我们随后跟随装甲连出发。漆黑的夜间找到穿越田野的道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随时可能遭遇敌人,因而要保持高度警惕。

亲爱的露:

昨天追击了60多英里,到达迪耶普以西的海边,切断了几个英法师。我们夺得两座港口,攻克几座炮台,还炮击敌舰,给她们造成严重破坏。直到凌晨3点我才返回。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洗澡和睡觉。

1940年6月11日

次日[ 6 月11 日 ],我师中午前后离开沃莱特,派装甲团和第6 步兵团一部沿海岸前出到圣瓦莱里[ 也就是沃莱特以东6 英里、迪耶普以西20 英里的圣瓦莱里 昂科 ]。我率领自己的直属分队,跟随装甲团行进。沃莱特东面1 英里的高地,敌人的火炮和反坦克炮射出猛烈的炮火,我们转向东南方。可对方的炮火越来越猛烈,几个重型炮兵连也加入其中,所以,我方一切运动频频遭到压制。我们利用每次火力间隙逼近敌人。冒着猛烈的火力,第25 装甲团离敌人越来越近,但搭乘装甲运兵车的步兵连却没有跟上。英国人在勒托附近构设了筑垒防线,借此实施顽强抵抗。他们打得非常勇猛,许多地方爆发了白刃战。与此同时,第25 装甲团冲向圣瓦莱里西北面的高地,以所有火炮阻止敌人登船。我们带着直属分队,跟随装甲团驶上高地,然后步行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察看圣瓦莱里周围的情况。我们看见英军部队在港口设施间穿行,还看见更多敌军携带着火炮和车辆,位于镇北部。

装甲团官兵和师部摩托车传令兵扯开嗓门朝几百码外的敌人喊叫,让他们赶紧投降。接下来几个钟头,我们确实在圣瓦莱里北部劝说一千来人放下了武器,他们当中有不少军官。俘虏大多是法国人,英军官兵相对较少。一名英国海军军官一直在鼓舞部下,打消了他们投降的念头。最后,我们从大约200 码外的峭壁上,用机枪射击这名军官,但我们后来发现,子弹没击中他。他趴在一堆石头后面装死,半小时后决定,还是投降为妙。这名英国海军军官的德语非常流利,施雷普勒少校斥责他害得这么多英军士兵负伤,他回答道:“要是您处在我的位置,会做出不同的决定吗?” 1

黄昏时,我把大批会说德语的俘虏放回驻满敌军的圣瓦莱里,让他们劝说其他人21 点前投降,打起白旗列队出镇,到圣瓦莱里西面的高地集合。主要是英国人,当然也有些法国军官,拒不接受投降的建议,我们派出的说客空手而归。他们派部下全力构筑路障,还把大批火炮和机枪部署在圣瓦莱里周边阵地,特别是港口区。英国人可能想在夜间恢复登船。

面对这种情况,我师集中了包括装甲团和侦察营(此时已调到前方)在内的所有武器,21 点开炮射击。一辆四号坦克击毁了防波堤上的强大路障,敌人的几门火炮部署在那里,顿时陷入一片火海。镇内各处很快也燃起火焰。15 分钟后,我命令全师火力转向镇北部,就像我们次日见到的那样,这场炮火深具破坏性,可是,顽强的英国人没有屈服。

尽管当天下午的战斗相当激烈,但我师伤亡不大。令人悲痛的是,第25 装甲团的营长肯特尔少校 被弹片击中后伤重不治。在此期间,我方步兵到达圣瓦莱里西面的高地,夜幕降临时,坦克撤离前线,轻型、重型高射炮进入阵地。步兵奉命彻夜发射扰乱火力,阻止敌人登船。

回到师部,我与海德肯佩尔商讨了当前态势。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敌人会在夜间设法突围,不是向西就是朝西南方。为应对这种情况,海德肯佩尔谨慎地采取了各种必要的反制措施,但这些措施能否及时奏效值得怀疑。为确定敌人的突围企图,次日(6 月12 日)清晨6 点30 分,我驱车赶往前线遭受威胁的地段。穿越田野期间,我看见各处的士兵都构筑了纵深配置的战壕,反坦克炮和高射炮部队也部署就位。为迅速、有效地挫败敌人的突围企图,我7 点命令装甲团主力立即出动,接受我指挥。

视察完几个步兵团,我从电台里获悉,敌人在军舰掩护下,搭乘小船驶向停泊在圣瓦莱里东面近海1000—2000 码的若干艘运输船。

10 点左右,装甲团到达昨日的旧阵地,在此期间,我方一个88 毫米高射炮连与一艘敌舰激烈交火,战斗中,2 门高射炮被直接命中的炮弹炸毁。圣瓦莱里东北面1000 码外,一艘敌运输船驶向外海,我方高炮连已停火。我赶紧命令旁边一门88 毫米高射炮朝运输船重新开火,尽管这门高射炮的炮架中弹,4 根支架已无法稳定炮身。炮组人员干得很棒,一发发炮弹很快落在运输船周围。可是,由于炮架损坏,这门88 炮无法做出必要的修正,与此同时,距离海岸1000 码的一艘英国辅助巡洋舰朝这门88 炮还击。我下令施放烟幕掩护火炮,此举非常有效。不过,我方炮组人员没能击沉敌运输船,我只好以电台呼叫俯冲轰炸机。没过多久,我遇到一个100 毫米炮兵连的前进观测员,指示他立即以炮火打击敌辅助巡洋舰。10 点40 分,挨了数发炮弹的敌舰起火燃烧,舰员驾驶军舰抢滩。

与此同时,我率领直属分队穿过圣瓦莱里西北面的树林,一路前出到镇内第一排房屋。罗滕堡已奉命带着装甲团驶下通向河谷的道路,逐渐逼近圣瓦莱里镇,镇内许多地方仍在燃烧。以灌木丛为掩护的我方坦克沿狭窄、蜿蜒的道路缓缓驶下,离镇内第一排房屋越来越近,最终进入圣瓦莱里镇西部。我和罗滕堡上校、卢夫特中尉走在坦克旁,没遭遇战斗,我们很快到达内港的西防波堤。对面50—100 码开外,站着一群英法士兵,他们犹豫不决,步枪丢在地上。他们旁边还有许多火炮,似乎已被我方炮火炸坏。镇子另一侧火焰四起,镇内到处是军用物资,包括大批车辆。装甲团的坦克缓缓向南行驶,车上的火炮指向东面,就这样驶过停在港口西侧已被我们缴获的一排排车辆。与此同时,我们竭力说服对面的敌军官兵放下武器,走过狭窄的木桥到我们这一侧来投降。几分钟后,英国人终于接受了。起初,走过来投降的人稀稀拉拉,排成单列的队伍间隔很大,但随后过来投降的人逐渐增多。我方步兵来到另一侧,就地收容英法俘虏。

坦克绕过港口南侧朝镇东部驶去,我和步兵跨过狭窄的桥梁来到镇内的广场。市政厅和周边许多建筑物,要么已烧毁,要么仍在燃烧。敌人用车辆和大批火炮设置的路障,也被我方炮火严重损毁。英法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入广场,在这里排成一支支队伍向西而去。我方步兵逐一清理镇内的房屋和街道。

没过多久,一名军士报告,他们在镇东面俘虏了一位法国高级将领,对方要求见我。几分钟后,伊勒尔将军穿着件普普通通的军大衣来到我面前。他走近时,陪同他的军官待在后面。我问伊勒尔将军指挥哪个师,他用磕磕巴巴的德语答道:“我指挥的不是师,而是第9 军。”

伊勒尔将军宣布,他准备接受我的要求,让他的部队立即投降。但他又补充道,要是部队还有弹药的话,他绝不会来这里投降。

伊勒尔将军的副官会说德语,他告诉我们,第9 军辖5 个师,包括1 个英国师。于是,我要求这位军长返回他的军部,通过自己的指挥链下达命令,让全军投降,打起醒目的白旗立即朝圣瓦莱里方向集中。我想确保己方部队能从远处就看出敌人已放下武器。

我随后请伊勒尔将军和他的参谋人员到圣瓦莱里镇中心广场亮相,还答应了他的请求,同意他保留自己的车辆和随身物品。我命令炮兵停止炮击圣瓦莱里和周边区域,只朝海上的舰船开火。据说第5 装甲师11 点40 分在芒讷维尔[ 圣瓦莱 里东南方2 英里 ]附近与敌坦克交战,我们通知该师,敌人在圣瓦莱里投降了。接下来几个钟头,部下送来不下12 名被俘的联军将领,包括4 名师级指挥官。最让我们高兴的是,英国第51 师师长福琼将军和他的师部也在其中。我与友邻第2 摩托化师师长克吕维尔将军 确定了分界线。此时,被俘的将领和参谋人员已集中在广场南面的房屋里。原先被俘的一名德国空军中尉刚刚获救,我们派他看押这群联军将领,他显然对身份的转变高兴不已。

最让我们惊讶的是,英国军官对自己身陷囹圄非常冷静。福琼将军,特别是他的参谋人员,在屋子前方的街道上笑容满面地走来走去。唯一让他们感到不快的是,不得不忍受我方宣传连和其他摄影师频频跑来给他们拍照、摄影。

我邀请被俘将领到德军战地厨房参加露天会餐,可他们婉言谢绝了,说他们有自己的补给物资。于是,我们就自己享用午餐了。需要安排的事情很多,我们得把俘虏送走,特别是他们中的大批军官,还要清理缴获的武器装备,确保海岸安全,同时撤离圣瓦莱里。当晚20 点前后我们才回到设在奥贝尔维尔城堡的师部。

我们目前无法统计战俘和战利品总数。光第7 装甲师的车辆就送走包括8000名英国人在内的12000 名俘虏。据说在圣瓦莱里俘虏的总数达到4.6 万人。

亲爱的露:

这里的战斗结束了。今天,敌人一名军长和4名师长在圣瓦莱里镇中心广场来到我面前,被迫向我师投降。真是精彩的一刻!

1940年6月12日

前往勒阿弗尔,视察该镇,途中没发生流血事件。我们以远程炮兵打击海上目标,今天把一艘运输船打得起火燃烧。

英法军队的12名将领在圣瓦莱里镇中心广场向我报到,听从我的命令,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英军将领和他的师投降最让我们高兴。当时的场面被拍了下来,毫无疑问,很快会出现在新闻纪录片里。

我们得到几天时间休整。我认为法国境内不会再有更激烈的战斗。某些地方,途中甚至有人给我们献花。当地民众对战争结束深感高兴。

1940年6月14日

今天清晨(5点30分)向南出发前,亲爱的,我收到了你6月10日的信件,衷心地谢谢你。今天,我们排在第二线渡过塞纳河,我希望在南岸取得更好的进展。巴黎和凡尔登陷落,再加上萨尔布吕肯附近马其诺防线的大缺口,这场战争似乎会逐渐变为和平占领整个法国。我们与当地居民和平相处,有些地方的居民非常友好。

1940年6月16日

注释

1.英国海军部确认,这名军官是获得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大英帝国官佐勋章的R. F. 埃尔金斯海军中校(现在是海军少将),时任第51 高地师的海军联络官。不过,埃尔金斯当俘虏的时间不长,4 天后设法逃离,1940 年6 月底回到英国。 YTN3jPeJ6T3Bw8lpokVTyi1YGPnoh/SWNkNvEJzTsTn0BOOUDsPJ+qEkE9A653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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