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刺激和来源到底是什么,一句民间谚语就已经给我们做了清楚的解释:“梦来自消化不良。”这种说法看似只有七个字,但背后却隐藏着一个重要观点,那就是人在睡眠时,受到了干扰,这才有了梦。如果一个人在睡眠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干扰因素,那他就不会做梦了。也就是说,梦具有应激反应,只要我们与周公邂逅,那就说明我们在睡眠过程中受到了外界的刺激。
回顾以梦为主题的所有文献资料,研究者们对于梦的刺激的探讨,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场,分分钟都是重头戏。但随着梦逐渐进入生物学研究这一范畴,问题越发凸显。对古人而言,梦是神灵的启示,是由神的意志或魔力幻化而来的,所以,他们从不探究是在什么刺激下才产生梦的。然而,科学毕竟是科学,容不得半点杂质,它必须面对的问题是:梦是由一种因素引发的,还是几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要想把这个问题阐释明白,首先必须要知道梦是怎样形成的,它是归于生理学范畴,还是隶属生理学领域?因为人在睡眠时受到的干扰,即梦的来源,实在是多种多样,数不胜数,既包括躯体刺激,也包括心理刺激。不过还好的是,睡眠受到干扰,就是梦的来源,学术权威们基本达成了共识。可成梦的时候,到底是躯体刺激在前,还是心理刺激在前?成梦的时候,它们的作用孰大孰小?对于这些问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如果把梦的来源做一下分类,不外乎下面四种情况:
1.外部(客观的)感觉器官刺激;
2.内部(主观的)感觉器官刺激;
3.机体内部的躯体刺激;
4.纯粹精神刺激的源头。
这四种情况,也可以当作梦的分类方法,把梦分成四类。
梦的这些问题,人们早就从斯特姆培尔的有关梦的著作中得到了启发。当初,斯特姆培尔为了搜集第一手翔实的资料,很早就开始建立患者跟踪治疗信息档案。后来,这些记录整理成册,经由他的儿子小斯特姆培尔刊发出来。这些资料一经面世,便引起极大轰动,备受人们的推崇和赞誉。
斯特姆培尔观察记录的是一位全身皮肤感觉缺失和几个高级器官麻痹症的患者,他发现,一旦切断患者感知外界的另外几条渠道,患者就会进入沉睡状态。
实验中,斯特姆培尔为患者营造的那种氛围,实际上就是人们期望通过睡眠达到的一种轻松状态。人们闭上眼睛,关闭感知外界的重要通道,试图隔离开外界对其他器官的刺激,忽略掉已有的外界刺激引起的所有新变化,尽管我们竭尽所能,可根本不可能切断所有感官通道,把它们完全圈禁起来,不受丝毫的刺激。并且,当感觉器官进入兴奋状态时,我们更不可能留住它,或是让它更持久,我们随时随地都有被外界刺激唤醒的可能。这足以说明:“即便是在睡眠状态,眼睛闭上了,但神经仍然使肉体与外部世界保持着联系。”而这些刺激,极有可能就是诱发我们在睡眠过程中形成梦的原因。
说起这种刺激,大家都不陌生,概括地说也就两种:一种是必然的,它随着睡眠产生,虽然无法避免,但在睡眠过程中能被人们接受。另一种则是偶然的,它能够打断睡眠,或是拥有足够的能力唤醒睡眠,如一道耀眼的强光、一声刺耳的声音、一股冲击嗅觉的异味。很多时候,我们在熟睡状态中转动身体,无意识地露出了身体的某个部位,会感觉到寒冷;换一种躺卧姿势,手脚就会有碰到东西,或是受到东西挤压的感觉。皓月当空,夜阑人静,蚊蝇可不会消停。可它们这一动嘴不要紧,我们的多种感觉器官很快就会做出回应。这样的梦多如牛毛,数不胜数,不过细心的研究者还是注意到,梦的内容与清醒时能够感觉到的刺激关系密切,并深受其影响。故而,我们完全可以肯定地说,刺激形成梦。
这个观点,绝不是无源之水,更不是道听途说,耶森就为此搜集了大量的梦例,无一不说明梦是由偶然的外部感觉刺激引起的。下面,我就列举几个:
“从声音这一角度来看,梦中的各种景象,都能在外界找到一种声源,而且与之完美对应。比如,听到惊雷声,我们仿佛置身于战场,冲锋陷阵一样;凌晨,公鸡报晓的啼叫又可以演变成某个人的尖叫、呼喊声;而‘吱嘎、吱嘎’的房门声,则会让我们梦见小偷悄悄地潜入了房间。如果我们梦见自己赤身裸体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四处游荡,或是失足落水,准是我们踢掉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如果我们梦见自己心惊胆战地站在悬崖边,或是正惊恐万状地跌落悬崖,很可能是我们熟睡时,把脚耷拉在床沿外了;睡梦中,如果我们的脑袋不小心滑落枕头,就可能梦见一块巨石悬在头顶,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岌岌可危。此外,遗精可能导致春梦,身体某个部位疼痛,会梦到自己惨遭欺凌,正在受严刑拷打……”
“建筑师迈耶做过这样一个梦,梦中的他,受到几个人的攻击,被直挺挺地打翻在地。尤其恐怖的是,他们还在他的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钉钉子,眼看着就要钉到脚趾了。他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脚趾间竟夹了一根草秆。另外,赫宁斯说,有一次,迈耶穿了一件衬衫,把领口扣全都一丝不苟地扣上了,他就梦见自己被处了绞刑,勒得他喘不上气来。霍夫鲍尔的梦更有意思,他梦见青年时的自己,正从一道高高的墙上跌落下来,一阵切肤的疼痛传遍全身。霍夫鲍尔醒来发现,刚睡的那张床架塌了,他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类似的经历,格雷戈里也有过,而且还记录在了他的报告里。有一天,他倒了一杯热水,顺手就放在了床尾。很快,他进入了梦乡。梦中,他爬上了欧洲海拔最高的活火山——埃特纳火山,只是地面炙热难耐,他在脚的灼痛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脚碰到了床尾的那杯热水。还有一个人,睡觉之前在额头敷了一贴膏药,结果梦见自己的头皮被一群印第安人剥掉了,鲜血淋漓。另外,有个人的睡衣弄湿了,睡梦中,他就梦见自己被别人硬拉着过河。更不可思议的是,有个人正在安睡,不想痛风突然发作,他便梦见自己落入宗教法官之手,正经历残酷的刑罚。”
无论何时,实践永远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如果我们能够有计划地对睡眠者施加感官刺激,让他们出现相应的梦境,那么,梦的内容与所受的感官刺激密切相关这一观点,就会让人心悦诚服。麦克尼施的报告中记载,吉龙·德布泽莱格恩就曾做过这样的实验。实验中,他穿着短裤,把膝盖露在了外面。结果,他梦见自己坐着邮车旅行,晚上还在赶路。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只有夜里搭乘邮车旅行之人,才会明白膝盖是怎样被冻着的。还有一次,睡觉时他把后脑勺露在了外面,结果他梦见自己站在空地上,正在参加一个露天的宗教仪式。这个梦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生活的那个地区,一直沿袭着包头的习俗,而且也只有在参加宗教仪式时,才不用裹着头。
莫里也把自己作为实验对象,在他进入梦乡后,让助手做了一系列的情景模拟实验,进行观察和研究。只是遗憾的是,有些实验没有成功,下面列出的是他成功的案例:
1.用羽毛轻拂他的嘴唇和鼻尖——他梦见了自己正在遭受酷刑,一张滚烫的沥青面具糊在了他的脸上,就在撕下面具的那一刻,连同他脸上的皮也硬生生地被扯了下来,疼痛异常。
2.用剪刀和镊子相互摩擦——梦中,他耳边突然铃声大作,稍后警钟长鸣,把他带回了1848年6月大革命的岁月里。
3.让他闻古龙香水——他梦见自己来到约翰·玛丽亚·法丽娜位于开罗的一家店内,机缘巧合地历经一番奇遇,只是他醒来后,梦中的奇遇一件也没记住。
4.轻轻地捏一下他的脖子——他梦见一个人正在给他贴膏药,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童年时给他看过病的一位医生。
5.将一块烧得发红的烙铁一点点靠近他的脸——睡梦中,他梦见一些锅炉工人闯入民居,用力扳住住户的脚往炭盆里放,直到他们交出钱物。关键时候,阿布兰特公爵夫人来了,自己则成了她的助手,一直陪伴其左右。
6.往他的额头上滴一滴水——梦中,他来到了意大利,在一个酒吧里品着奥维多白葡萄酒。他浑身透着热汗,酣畅淋漓。
7.透过一张红纸的烛光长时间地照在他身上——梦中,烈日炎炎,酷热难耐,突然一场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完全再现了他在英吉利海峡遭遇的海上风暴。
探索之路,从来不缺“同行者”,类似的实验,除了莫里外,赫维·德·圣丹尼斯、魏甘德和其他一些人也做过。他们尝试着采用不同的测试,试图引导梦的产生。
众多学者都注意到一个问题,诚如希尔德布兰特所说,“梦有着独特的记忆,能把感觉器官感觉到的突发事件作为内容,合情合理地直接编入梦里,仿佛早就设计好了结局,就等着它来一样”。而且,为了验证这句话,他还举了一个梦例:“我年轻的时候,常常设置闹钟,以便准时叫我起床。有一次,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尽管梦的内容很连贯,一直按着事情的发展层层推进,但我敢肯定,这和闹钟的铃声绝对脱不了干系。首先,梦把闹钟的铃声采集进来,再水到渠成地经过那个必不可少的高潮部分,最后完美地到达它已经计划好的终点。”
涉及闹钟的梦例,我再列举三个。
福尔克特记载:“有位曲谱作家,梦见自己正在给学生上课,他讲得特别卖力,极力想使学生听懂他的授课内容。讲完课,他转身问一个男生有没有听明白。没想到,那个男生发疯似的大声喊道:‘是的,我明白了!’他有点生气,呵斥道:‘上课时间不能大声叫喊!这个还用强调吗?’他的话音刚落,全班同学出人意外地一起起哄,不断地喊出‘Orja!'‘Eurjo! '‘Feuerjo!’这时,他猛然惊醒,原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际的,正是街上真正的‘Feuerjo!'(救火)的呼救声。”
接下来的梦例是卡尼尔讲述的,是拿破仑一世的一个梦。有一次,拿破仑一世坐在马车上睡着了,睡梦中,他指挥军队,再一次横渡塔利亚门托河。这时,奥地利人突然发起攻击,炮火猛烈,震耳欲聋。拿破仑一世一边惊呼“有人偷袭我们”,一边惊醒过来。原来,一颗真炮弹刚刚炸响,巨大的声响把他从梦境带到了现实中。
莫里也提到了自己的一个梦,而且这个梦一直被人们口口相传。莫里病倒在床,他的母亲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可能因为母亲在身边,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中,莫里回到了恐怖阴森的大革命时期,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血淋淋的场面不断上演,罗伯斯庇尔、马拉、富坎·丁维勒以及那些对恐怖政权无所畏惧的英豪们正接受审讯。他也被押上了法庭,在经历一番糊里糊涂的事件和严刑拷打后,他被判了死刑。之后,一群人把他押送到了刑场,并绑在行刑的木板上。就在木板翻起的同时,断头刀闪电般落下来。眨眼间,他便感到自己身首异处了。他惊恐万分,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时,他发现,床头上的一块横板正掉落在自己的脖颈处,就像断头刀砍到他的脖子一样。
莫里的这个梦,还真是非同凡响,勒·洛林和艾格尔就曾在《哲学评论》上,以此为话题展开热烈的讨论。其中,争论不休的是,梦者从察觉刺激到被唤醒的短暂瞬间,梦是否能将丰富多彩的材料收录进去?如果能,它是如何做到的呢?
通过上面几个梦例,我们直觉地看到,人们在睡眠过程中,感觉器官受到的感官刺激,才是梦产生的先决条件。这个观点,在一定程度上,有着极大的认可度,一般人都这么认为。可对于一个有学问、对梦又涉猎不多的人来说,他们不会轻易地下这样的结论,而是认真地分析自己经历的梦例后,才谨慎地解释梦的产生这一问题。
不过,对梦的科学研究并不能因此而止步不前。人们从大量的实验中摸索、总结出,睡眠过程中受到的感觉刺激,并不是原封不动地出现在梦里,而是以另一种意识形态出现。至于这种意识形态,也不是孤独的个体,它与现实世界之间,又有着某种潜在的联系。
说到这儿,似乎又有问题了。不过,完全可以用莫里的话解释:梦的刺激和在这种刺激下产生的梦,两者相互作用,密不可分。那么,我们就从这个角度出发,重新审视希尔德布兰特与闹钟有关的那三个梦例,也许你会问,为什么同一个刺激会有不同的梦?怎么就能生成这样的梦而不是别的呢?这些问题正是接下来我要阐述的。
“我梦见在一个春天的清晨,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我身心愉悦地走在田间小径上,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如同一块绿色的大绒毯。微风拂过,草扭着嫩幼的身躯,小花也舞起自己魔鬼般的身材,不知名的鸟儿展开歌喉,就像要参加一场音乐盛典似的。我陶醉其中,可并没有停下脚步。不一会儿,我就来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子。只见村民们身着节日盛装,腋下夹着赞美诗集,正成群结队地向教堂走去。我突然醒悟,今天是礼拜天,晨课马上要开始了。我打算参加晨课,可走得实在有些热,浑身汗津津的。于是,我就到教堂的院子里歇凉,想落落汗再进去。院子里有几块墓碑,我正一个一个地浏览上面的墓志铭时,远远地瞥见敲钟人拖着沉重的身子,正费劲地攀上教堂的顶楼。那儿有一口小钟,我想,他马上就要敲响那口小钟了,告诉人们晨课可以开始了。可是,有好半天,那钟纹丝不动,没有一丝声响。就在我有些好奇的时候,钟开始摆动起来,一阵阵嘹亮悦耳的钟声不断地传来,我猛地睁开睡眼,发现发出声音的不过是身旁的闹钟而已。”
“我说说第二个梦。那是一个冬日,雪后初霁,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厚厚的积雪上,耀眼夺目,美丽动人。我接到邀请,和朋友们一起坐雪橇出去玩。可是,我左等右等,才接到通知说,雪橇马上就到了。我立刻着手准备,穿好皮衣,再拿出暖脚套。就在我都准备就绪的时候,雪橇终于到了门口。我上了雪橇,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但雪橇又因为新状况耽误了,并没有马上出发。后来,缰绳拉动,马儿便迫不及待地迈出脚步。雪橇滑行在雪地上,忽上忽下,剧烈地颠簸着。上面的挂铃,不停地晃来晃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悦耳。那声音非常熟悉,但却又极富穿透力。似乎只是一瞬间,便击碎了我的梦。原来,把我带回现实的,仍是那刺耳的闹铃声。”“接下来,我就说说第三个梦例。梦中,一个女佣正在忙碌着。只见她用手托着摞得像小山一样的盘子,正穿过走廊,向餐厅走去。我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盘子,大声提醒她:‘当心!别把盘子打碎了!’她非常自信地告诉我:‘不用担心,这活儿我早就习惯了,不会出任何差错的。’尽管如此,可看着她的背影,我还是提心吊胆。结果,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过门槛的时候,她绊了一下,那些盘子脱手而出。顷刻间,叮叮当当、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奇怪的是,那声音并没有马上停止,而是不停地响着,可似乎又不像盘子碎掉的声音。一着急,我便睁开了眼睛,这时我发现,是闹钟叫我起床呢。”
睡梦中,心灵为什么会对来自外界的感觉刺激做出误判呢?关于这个问题,斯特姆培尔和冯特的观点超乎寻常的一致,他们都认为,人在睡眠时极易产生错觉,而且在这种错误的大背景下,感觉器官把刺激施加给心灵,并被它吸纳了。我们也看到,感觉印象对梦形成怎样的认知,完全取决于下面两个条件:第一,这个印象是否足够强烈、清晰、持久;第二,我们是否有足够的思考时间,利用回忆,确定它归属于哪个记忆群。反过来,如果我们不能正确地认清这些印象,错觉也就不可避免了。
这句话不难理解,打个比方说,“如果一个人在空旷的田野间散步,隐隐约约地看到远处有一个物体,最初,他以为那是一匹马。可他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觉它更像一头躺着休息的牛。他不停地往前走,那个物体便不停地变化着,但却越来越接近真相。等到走到近前,他终于可以确定,那是一群席地而坐的人”。同样道理,心灵在睡眠过程中,因外部刺激而获得的感觉印象也是一样的。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印象又激发了大脑记忆中那些模糊的景象,并赋予了它们新的内涵。归根结底,大脑错觉的出现是从这些模糊的景象开始的。
牵涉景象的记忆群数量庞大,其中哪些能被唤醒,哪些与之相关的会施加影响,还都是未知数。斯特姆培尔就认同这个观点,在他看来,既然那些问题无法解决,不如交给心灵,任由它来决定。
现在,我们必须正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遵循梦的形成法则继续探讨,势必会走进死胡同。所以,我们没必要在一大堆可能引起错觉的因素中穷追不舍,试图发现一些其他的因素。究其实质而言,梦的形成根本没什么固定的法则。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猜想:一方面,在梦的成因中,作用在梦者身上的感觉器官刺激,对梦的影响并不大;另一方面,对梦的形成起绝对作用的是其他的因素,这些因素具有唤醒记忆景象的功能。目前,这两个方面,才是摆在我们面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我们能做的、要做的,就是二选一。
事实上,莫里通过实验生成的那些梦,只要我们认真审视,就会发现其局限性,这在上文我已经提到过了。根本原因就在于,莫里所做的实验,只是检验了梦中某一种元素的来源,而梦中还有其他诸多内容,这些内容并没有逐项通过实验,一件一件地给予科学合理的解释。是的,当我们明白了梦对感觉器官所受刺激的解读荒诞、怪异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不再相信错觉理论了。同时,还会对客观印象影响梦这一点产生怀疑。为了验证这一事实,西蒙讲了他的一个梦例。睡梦中,他梦见一些巨人正围坐在桌子边,他没有看到他们吃东西,但却非常清晰地听到了他们咀嚼食物时上下颌一开一闭发出的咔咔声,非常恐怖。他马上惊醒过来。这时,窗外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一匹马飞奔而过。如果在梦者没说清楚整个环节的时候,就开始释梦,那我们就可以天马行空地想象了,疾驶的马蹄声恰巧激发了一组有关《格列佛游记》的回忆,如书中巨人国的巨人,以及那些富有智慧的马。这也就是说,引发梦的因素,除了客观刺激外,这样一组不同寻常的记忆不也能解释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吗?
虽然观点不同,但人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睡眠过程中受到的客体感官刺激,对梦的产生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可是,梦中景象千差万别,如果从这些刺激的性质以及产生的频率来分析,只凭它们就想给每一个梦做出正确的释义,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就要另辟蹊径,找寻到一些别的来源,证明它们在对梦的激发上与客体感官刺激功能相似、作用相同。我不知道人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观察外部感觉刺激的时候,把感觉器官的内部(主体)刺激也一一包罗进来了,但最近心灵创伤学关于梦的诸多探讨,却将这一点日益明确起来。
冯特曾说:“梦中,不计其数地有着同类面孔的物体会在我们眼前出现,如许许多多的小鸟、蝴蝶、鱼,光彩夺目的珍珠,和五颜六色的鲜花……主要是因为,我们梦中出现的错觉,正是我们在清醒状态时,分外熟悉的自身视觉、听觉,其中,尤以视网膜的主观兴奋性最为重要。比方说,当我们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无边黑暗中,只要有一道轻微的光线,便能开启我们的视线,就如同我们一下子捕捉到耳边的铃声或嗡鸣一样。茫茫黑暗中,我们眼中微小的光粒闪闪烁烁,于千变万化中不断汇聚,形成大的光斑后,悄无声息地潜入梦中,然后悉数以具体的形象呈现出来。因为它们充满了活力,又一直不停地运动着,所以很容易被人们误认为是动态的物体,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的梦里,会出现各种小动物的原因了,而且为了与主观发光景象的固有形式吻合,这些小动物形态变幻莫测,随时进行自我调节。”
作为梦中形象的发源地,主体感官刺激并不随着外界的变化而变化,这也是它与客体感官刺激最显著的差别之处。换句话说,只要人们有这方面的需求,就可以随时随地用它来解释。可是,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统一体,都具有矛盾的两个方面,梦的形成也不例外。只是客体感观刺激对梦有激发作用,可以通过上面的观察和实验证明,但主观感觉刺激却很难,或者根本不能用这种方法来考察,这也恰恰成了它的弱点。
其实,主体感官刺激同样可以激发梦的产生,这种观点完全可以用所谓的“睡前幻觉”,也就是约翰·米勒的“视觉幻象”证实。所谓的视觉幻象,是说人在入睡时,常常出现一些幻觉,能看到变幻莫测的生动画面,而且睁开眼睛后,这些画面还能短时间地持续一会儿。
对此,莫里深有感悟,他分析,此前米勒觉得幻觉与梦中形象密切相关,甚至完全相符,这个观点非常贴近真实的梦相。而且,若要激发出睡前幻觉,精神势必出现波动,使绷紧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可这并不需要很长时间,只要一小会儿,让梦者进入熟睡状态就好了。之后,人们可能会醒来,睡去;睡去,醒来,多次重复后,直至沉沉睡去。莫里明显觉察到,自己在睡梦中,能经常见到一些与睡前幻觉一样的景象。特别是在自己浅睡后,如果能马上醒过来,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辨识出这些景象。
为此,他举了三个例子:有一次,他刚要入睡,恍恍惚惚中,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些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怪物。它们披头散发,诡异恐怖,死死地纠缠着他。他忍无可忍,一下子惊醒过来。可这些怪物形象并没有就此消失,仍然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还有一次,他一连节食了几天,饿得头晕眼花。睡前,眼前恍恍惚惚出现了一只装满食物的盘子和一只手,那只手正拿着叉子,不停地从盘子中叉取食物。进入梦中后,他发现自己面前摆着一桌子珍馐美食,人们都忙着吃东西,刀叉不时地碰撞在一起,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又有一次,因为过敏,他的眼睛又肿又涨,十分疼痛。睡着前,他似乎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些极其微小的字符。他费力地睁大眼睛,一个一个辨认,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一小时后,他被人从梦中叫醒。当时,他清楚地记得,梦中,他打开了一本书,书中的字非常小,一个一个针尖似的,他费九牛二虎之力读着。
不只是眼睛出现幻觉,听力也一样。如果人们睡前幻听到单词、词语等,梦中就会一一登场,仿佛一场盛大的歌剧就要开始了,必须演奏序曲一样。
可以说,对梦与睡前幻觉的观察实验,米勒和莫里功不可没,他们为后来者提供了丰富的参考资料。最近,G.特朗布尔·拉德就在他们两个人的基础上,重新做了一次观察。
为了更准确地证明,视网膜上刚刚消失的感觉与记忆中存留的梦中形象之间的关系,拉德不断地训练自己,努力做到了让自己在慢慢入睡后的二至五分钟内醒来,而且还不睁开眼睛。随后的实验中,他采集到很多数据,确定两者之间有着内在联系,并且普遍存在。这是因为,视网膜自动捕捉的一些光斑,呈现在梦中时,心灵对它感受到的形态进行了勾画和描摹,从而形成了梦中形象的轮廓或图像。比如,排列在视网膜上的平行光斑,进入到他的梦中后,就变成了印刷清晰的几行字,读起来非常轻松。用他的原话说:“梦中,我正在阅读的印刷清晰的纸渐渐消退,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景象。在我的清醒意识中,这就像远处有一张写字的纸,为了看清上面的字,我们通常会透过另一张纸上的一个小孔去看一样。”在他看来,我们做的所有视觉方面的梦,几乎都是视网膜兴奋时提供的材料的再现。虽然,拉德没有小看大脑(中枢)所起的作用,但他还是有些片面了。就比如,夜晚,人在漆黑的屋子里睡觉。早上就要醒的时候,已经逐渐明亮刺眼的阳光就会产生梦的刺激,这就是梦的刺激的来源。视网膜上自行捕捉到的光线刺激变幻莫测,却又和我们千变万化的梦中形象相吻合。如果人们能够重视拉德的观察结果,就会把目光锁定在主观刺激对梦的影响上,不再忽略它。因为我们已经明了,形成梦的主要是视觉图像,至于听觉和其他感觉,所起的作用不仅不稳定,更是微乎其微、无足轻重。
写到这里,可以说已经基本完成了梦的来源的外部探索,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机体内部搜寻梦的来源。但必须注意的是,在健康状态下,机体内部器官的工作相互协调,我们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但当它们处于兴奋状态或是发生病变时,我们就能找到痛苦的来源。这种痛苦感觉就像外界施加给我们身体的感觉或痛苦刺激一样,有着重要的地位,人们应该加以重视和关注。
斯特姆培尔曾经说过:“同清醒状态相比,睡眠时的心灵对身体状态的变化有着更为深远、更为敏锐的感知。它能容纳身体各部位的刺激,以及身体变化后所产生的感受,并深受其影响,这是在清醒状态下,人们所意识不到的。”类似的观点,亚里士多德早就阐述过。他指出,身体刚开始病变时,清醒状态下的人们很难感知到,可在梦中,情况却截然相反。人们通过梦对接收到的刺激的放大性处理,可能早就觉察到了。这既不是信口开河,更不是无稽之谈。长久以来,一些医学工作者虽不相信梦的预卜能力,但就梦能提前告知疾病还是确信不疑的。
至于梦的这种诊断作用,远了不说,光是近代,就可以找到许多这样的实例。蒂西根据阿蒂格的记录,讲述了一个43岁女士的故事:几年来,在认识她的人的印象中,她一直非常健康,可是,她经常做一些焦虑的梦,这让她寝食难安。于是,她去看了医生,并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医生发现,她患上了心脏病。虽然发现得早,可她最终还是被心脏病夺去了性命。
毫无疑问,内脏器官不能协调工作,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刺激梦的产生,这已经被很多梦例验证过了。其中,得到人们广泛肯定的当属心脏病和肺部疾病,它们引发的焦虑梦,预示价值尤为明显。对这种现象,很多梦的研究专家非常重视,不约而同地把它放在了显著的位置上。下面,我就列举一些专家学者,以供大家参考:拉德斯托克、斯皮塔、莫里、西蒙、蒂西。相比之下,蒂西的研究更深入一些,在他看来,无论哪种病变,器官都能在梦的内容里各具特有的形象。例如,心脏病患者通常会做短而惊悚的梦,大多都是恶劣环境下的死亡场景,人容易在恐惧中醒来。而呼吸困难、拥挤、逃亡之类的场景,较多出现在肺部患者的梦中。这些梦,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被同样的梦魇困扰着,伯尔纳就曾体验过这类梦。实验的时候,他用东西盖住了自己的脸,或是堵住呼吸器官,结果真就引发了梦魇。当人的消化系统出现障碍时,享受美味或厌食之类的情景,就会相应地出现在梦中。最后,我要说的是,性刺激也会影响梦的内容。对于这个说法,我想每个人都有过切身的感受吧!而这也是器官刺激导致梦的形成最直接的证据。
一直以来,在梦的研究者中,不乏因为自身的病症,体会到了疾病对梦的影响而去研究梦的,如莫里、魏甘德,他们对梦的研究,是每一个后来者都不能视若无睹的。
虽然人们认为这些都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但就梦的源头来说,它们的位置并没有那么重要。梦具有普遍性,并不是只有生病的人才会做梦,那些健康的人同样也会做梦,抑或每夜都会做梦。显而易见,器官疾病并不是产生梦的先决条件。于我们而言,最为关键的不是那些特殊的梦是怎么来的,而是普通人日常产生的梦境的源头在哪儿。
对于这个问题并不烦琐,只要我们在原有讨论的基础上,做进一步的挖掘,那么,我们就能触摸到一个更加丰富,且永不枯竭的梦的源头了。
不妨设想一下,如果我们能够证明,躯体内病变的器官能产生梦的刺激;睡眠中的心灵,脱离了外部世界会更加关注身体内部。那么,我下面提到的观点无疑就是正确的,即躯体内部器官不一定非得处在疾病状态,才能刺激睡眠中的心灵兴奋,从而产生梦的内容。我们在清醒状态时,无论一般性和普遍性的感觉,涵盖范围有多广,我们都能觉察到,尽管它们并不清晰。不过,站在医学角度来看,这是所有器官共同作用的结果。可进入黑夜后,一般感觉越来越强大,它的每个组成部分都积极响应,快速行动起来,从而形成了梦中内容最为强烈、最为普遍的源头。
找到了梦的源头,接下来要探讨的就是,器官刺激是如何转化为梦中景象的,它依据的法则是什么?
梦的来源理论一经推出,便受到了广大医学专家的垂青。一直以来,蒂西称其为“内脏神经自我”,也就是人认知存在的核心。梦的来源总是模糊不清,不为我们所知,可它刚巧契合了梦的来源的模糊性,二者自然而然地被联系在了一起。另外,因为体内感觉器官的变化和来自内部器官的刺激,是形成精神疾病的重要原因,故而,人们从病因学角度出发,又把梦与精神疾病联系在一起。所以,当我们搜集躯体刺激理论时,便会发现多个相互间没有任何联系的源头,也用不着惊讶了。
对大多数学者而言,哲学家叔本华于1851年提出的观点,如同航向标,意义非凡。他觉得,我们凭借自身的聪明才智,获取了外界诸多影像,又把它们放在了时间、空间、因果关系的模式中,重新铸造,我们便获得了关于世界的图像,从而认识了世界。白天,身体内部器官和交感神经的各种刺激,只是潜意识地影响着我们的情绪。可到了夜晚,当白天的印象不再对我们施加影响时,我们就能意识到那些来自身体内部的记忆了。这好比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它那涓涓的流水声,总是湮没在白日的喧嚣中。而到了夜间,周围开始寂静下来,我们便能清晰地听到哗哗的水声了。不过,理智对这些刺激,除了履行自己的特殊功能外,又是怎样响应它们的呢?首先,理智把这些刺激放入各种时空、逻辑关系的大熔炉中加以锻造,然后遵循一定的因果关系法则,以全新的空间、时间模式新鲜出炉,梦也就产生了。至于躯体刺激和梦的内容之间的关系,舍尔纳以及后来的沃克特,都曾做过深入的探讨与研究,我将把他们的成果放到下一章节,在介绍梦的不同理论以及功能时,再做仔细的探讨。
著名的精神病学家克劳斯孜孜不倦,执着于学术研究,他经过一系列的实验,推导出梦与谵语、妄想具有相同的来源,即由机体决定的感觉。他认为,机体任何一部分都是梦和幻觉的发源地,而由其决定的感觉也大体“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影响人心境的体内一般性感觉;另一部分是植物性有机体本身所固有的特殊感觉,这包括肌肉感觉、呼吸感觉、胃肠感觉、性的感觉、皮肤感觉”。另外,克劳斯依据躯体刺激理论,就梦中景象的产生过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在某种相关法则的作用下,刺激产生的感觉唤起了一个与它具有同一个发源地的景象,并与之结合,构成一个有机结构。只是,意识重视的并不是感觉,而是与感觉相伴而生的景象。所以,意识对这个有机结构的反应不比平常。”克劳斯的这段话也很好地回答了,为什么长久以来,真正的事实不能得到正确的认知这一问题。克劳斯匠心独具,还给这个过程起了一个专门的术语:“变体”。
现在,机体的躯体刺激影响梦的形成,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对此,鲜少有人再有异议。可是,机体的躯体刺激是遵循怎样的法则影响着梦的形成的,一直存在争议,各方说法更是模模糊糊。如果单纯地按照躯体刺激理论解释,梦的解析势必步入歧途。但如果我们不按照舍尔纳的梦的解析法则释梦,那我们就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那就是:梦的内容就是机体刺激的再现。
大家也许注意到了,在诠释各种“典型梦”时,人们的说法如出一辙,几乎没有太大的出入。究其原因就在于,很多人不但做过类似的梦,而且梦的内容都相差无几。对这些梦,人们耳熟能详,如从高处失足落下、掉牙、飞翔,以及赤身裸体或者衣衫褴褛等情景,尤其最后一种梦境,通常情况下,大多是睡觉时,感觉被子掉下去了,身体露在了外面。梦到掉牙,可以归结为“牙齿刺激”,但这种刺激并不代表牙齿有了问题。至于飞翔的梦,斯特姆培尔给出这样的解释:咽喉部位的皮肤已经感觉麻木,可肺叶还在不停地伸缩,心灵接收到刺激,并把它合成了符合这种刺激的景象,从而飞翔梦便出现了。而从高处失足落下,大多是皮肤压迫感消失,一只胳膊从身上垂下来,或是弯曲的大腿突然伸直,重新感知到了压迫感,并传递给了心灵,这才有了跌落的梦。
表面上看,上面的解释合情合理,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话,却不难发现一个大漏洞,那便是这些现象的背后,没有准确的科学依据做支撑。有些学者,让这一组或那一组器官感觉在心灵中出现、消失,也不过是设定了一些完美的场景,以期解析梦而已。至于那些具有代表性的梦例及来源,我将在下文适合的章节,再做进一步解说。
西蒙做过一系列实验,期望能通过相同梦例的比较,归结出在机体刺激作用下所引发的梦都遵循着怎样的法则。事实上,西蒙也的确证明了,表达情绪的机体器官处于正常睡眠状态下,如果受到外界刺激,就会异常兴奋。也就是说,情感成了激发这种状态的唯一因素,这时生成的梦,梦中内容就会贴合这种情感。不仅如此,西蒙还进一步强调:在睡眠过程中,如果某个器官进入了活动、兴奋或受干扰的状态中,那梦中的景象就会与该器官所肩负的职责相一致。
穆利·伏尔德也曾做过一些实验,试图通过针对某一生理区的刺激来证明:躯体刺激对梦的内容的形成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实验过程中,他不停地改变睡眠者的肢体姿势,并将每次引发的梦与它反复比较,获得了如下的实验结果:
1.睡梦中,梦到的肢体姿势是静止的,那么现实中的肢体也大体这样。
2.睡梦中,如果我们梦见肢体移动,那么在他所有的变换姿势中,一定与现实中的某一个动作一致。
3.人们可能将自己现实中的某一个肢体姿势,于梦中移植在别人身上。
4.睡梦中所做的动作,也可能因为受到干扰而终止。
5.或许因为类似,肢体呈现出来的怪异姿势反映在睡梦里,可能是动物,也可能是怪物,具有一定的对应性。
6.在梦里,肢体的姿势可能引发一些与它相关的想法,比如活动手指,会梦到与它有关的数字。
综合上面的实验结果,我觉得:躯体刺激对引发梦中景象所起的决定性作用具有随意性,而且这种随意性,即便是躯体刺激理论也不能完全排除在外。
我们在探讨梦与清醒状态之间的关系,和构成梦的材料都有哪些时,不难发现,无论是古代的梦研究者,还是现代的梦研究者,他们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出现在人们梦中的,大多都是白天的行为,或是清醒状态下发生浓厚兴趣的事。最重要的是,这种兴趣从清醒生活延续到了睡眠中,不仅成了连接梦与生活的精神纽带,而且还使我们看到了梦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源头,我们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才行。
毫无疑问,这种白天的行为延续到睡眠中,并构成了梦的兴趣,足以解释一切梦中形象的来源。但是,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说睡眠者的梦境和白天的兴趣相差十万八千里。在他们看来,白天里对我们有着极大触动的事,一旦入梦,反倒没有了刺激性。为此,我们在探讨、解析梦生活时,每一个环节都要慎之又慎,千万不能丢掉“经常”“一般”“通常”等具有普遍意义的字眼,任何企图否认例外的存在效应,都没办法准确归纳,并建立普遍性的规则。
对于成梦的原因,如果我们能把清醒时的兴趣,与睡眠中受到的内、外部刺激结合到一起,就不难清晰明了地解释了。也就是说,只要将每个特定梦例中,精神刺激或是躯体刺激的作用交代清楚,那么一直争论不休的梦的来源问题,就会真相大白。可事实上,一套完善的梦的解析方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那些努力地想做到这一点的人们,纷纷看到一个不争的事实:很多的梦的成分来源不明,根本无法确定。即便我们把白天的兴趣作为梦的精神来源,那也不能容纳所有,更别说用它来证实“人们会把白天的活动继续带进梦中”的断言了。
对于梦的精神来源,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挖掘出了上面的一点,即清醒时的兴趣。当我们追踪梦的最典型的构成材料这个问题时,涉及它的观念性意象的来源问题,可遗憾地发现,我们翻遍大大小小的所有文献资料,找到的解释居然都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
面对这样的困境,大多数学者并不是迎难而上,而是人为地忽略或压缩梦的精神刺激作用,并且将梦划分为两大类——神经刺激产生的梦和联想的梦。其中,联想的梦有一个共同且唯一的来源,那就是再现(曾经经历过的材料)。这样划分固然不错,可终究无法绕开疑问:“所有的梦,是不是不经过躯体刺激的作用,就能产生?”同样的道理,那些纯粹的联想的梦,有什么共同的特征,各自的特点又是什么,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沃克特觉得:“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在联想的梦中,并没有一个稳定的核心。甚至于梦的核心本身,也不过是散漫结合的因素而已。这些脱离理智掌控的想象性因素,松散、杂乱,很难与更为重要的躯体刺激和精神刺激结合,发挥作用。”冯特也曾贬低精神刺激对梦的激发作用,他鼓吹:“梦的幻象并不是纯粹的幻觉,大多数梦的景象,皆来自睡眠中自始至终一直活动着的微弱感官印象。实际上,梦的幻象就是现实中的种种幻想。”魏甘德不仅非常赞同这个观点,还做了进一步的推广,他强调:“所有的梦境,都来源于感官刺激,只是后来又增加了一些联想性的因素。”在贬低精神刺激对梦的激发作用的这条路上前仆后继,相比之下,蒂西就走得更远了,他明确指出:“‘纯精神刺激’是子虚乌有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他觉得:“外部多彩的世界,才是我们梦中思想的发源地。”
观点不同,也就各自形成了两个不同的阵营,矛盾着,对立着。也有一些专家学者,游走在两种立场间,起着调和的作用,其中最具代表性、最具影响力的当属哲学家冯特。他强调,大多数的梦,都是躯体刺激和精神刺激相互作用、共同施加影响的结果,精神刺激范围较广,包括一些尚未发现的,以及已经被人们广泛认可的白日兴趣。
上面的论述,就是想一步步揭开梦的神秘面纱。那么接下来,我们会逐步了解到,只需找到一个具有相当说服力的精神刺激的发源地,梦是怎样形成的就迎刃而解了。目前,有些说法甚嚣尘上,我们不必惊讶,因为它们放大了来自精神世界以外的那些刺激对梦形成所起的作用。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找到这些刺激并不难,动动手做做实验就足以能够证明了。而且,从躯体角度出发,探讨梦的来源,也契合了当代精神病学的主流思路。
尽管人们一再强调大脑对有机体的控制作用,但任何能够表明无论处于何种情况下的精神生活都不是由躯体变化来决定的,或是在任何情况下精神生活的表现都是自发的证据,都会让现代精神病学家们忐忑不安,好像承认了这一点,就会引导人们回到过去那种自然哲学或灵魂性质的形而上学观一样。精神病学家正是因为这种质疑,才将心灵放在视野之内,不让精神的任何冲动表明自己的独特存在方式。殊不知,这种做法,同时也间接地证明了他们对肉体和精神的因果联系摇摆不定。如果有研究能够证明,精神是某一现象的主要兴奋来源,抑或在不久的将来,有人沿着这条路继续探索,并挖掘到精神活动的有机体基础。然而,就我们目前掌握的知识来看,还不足以诠释精神所起的作用,但也不能以此为借口否认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