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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的命名有“虚”的一面，这与古代帝王与“天”的沟通方式有关，圣王特别讲究“承天受命”，声称权力是上天赐予的，不是人间的某个人授予他的，可“天”无形无象，漫无边际，难以捉摸，不像人类面孔那般清晰可辨，有模有样。“天”的模糊性恰恰成为人间帝王的权力是上天恩赐的最合适的借口，帝王完全可以通过大胆想象去捏造各种证据。帝王为了证明只有他具备与上天沟通的能力，往往不定期举办祭天仪式，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祭祀典礼就是“封禅”。“封禅”的排场看上去热热闹闹，其实没什么实用性内容，更像是一场皇帝个人与上天对话的无聊表演，在现代人看来纯属“迷信”。可是在古代，这场烦琐仪式昭示的正是君主对上天交往的垄断。
“封禅”仪式以泰山为中心，历代帝王常常会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寻找四个山峰与泰山配祀，构成“五岳”祭祀系统，以这四座山为坐标的边界和指示出的方向基本涵盖了华夏作为农耕民族的生活区域，游牧民族活动的地区不在“五岳”系统涵摄之内，明显划分出了“文明”与“野蛮”的界线。有趣的是，那些原本生活在“九州”范围之外的所谓“野蛮人”，在占领了中国之地以后，也要想方设法把都城纳入“五岳”笼罩的范围，以便获得“文明”资格，这就是“循名责实”的魅力。祭祀是帝王特权，只有掌握这个权力，才能通过报答上天的恩德，获得统治人间的资格，那些生活在“九州”之外的种族因为没有获得上天眷顾，自然低人一等，他们必须努力学习华夏族的礼仪，以便成为其中一员。
如此一来，原本完全处于自然荒野状态的这几座山川，一旦通过祭祀仪式被赋予“岳”的名分，就立刻被涂抹上了神秘色彩，变成了“名山”。“岳”既代表地理边界，也隐喻着人间帝王建立起了与上天神性的沟通管道。“九州”“天下”的边界通过“岳”的祭祀程式明确下来，“人间”与“神界”的联系由此最终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