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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上吊师”

白石隆浩再次刷起手机,物色下一个目标。很快,一名十九岁的大二女生引起了他的注意。

更科日菜子,十九岁,埼玉县所泽市人,家境较为富裕,在实践女子大学日本文学系就读,和双亲住在市内的高档公寓。她平日参加学校的艺术社团,对樋口一叶、泉镜花、谷崎润一郎有着浓厚兴趣。据高中好友表示,更科原本非常活泼,但在进入大学后,人际交往上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时不时会在网上表露失望的情绪。大一时,她还会找以前的同学聊天谈心。自从进入大二,她越发内敛,社交活动也越来越少。出于对更科的关心,这名好友还跟她约好十二月一起旅行。可是,九月十五日开学典礼之后,更科日菜子便消失了。

其实,更科日菜子在网上表现出的精神状态,与父母、朋友们了解到的完全不同。她内心脆弱、敏感,又过于年轻,缺乏生活历练和挫折教育。她用了很多时间在网上搜索“自杀”相关的话题,渐渐发现,原来很多同龄人都对“活下去”充满绝望。

这是为什么?

在如今的世界,年轻人更倾向于在网络中寻找有共同爱好、背景乃至共同问题的人相处、交流。很多年轻人聚集在“自杀群组”,并不是要坚决地结束生命,而是想要了解别人与自己究竟有多少相像之处,他们又为何要自杀。不过在这样的相处过程中,自杀的念头也会很快传播给有同样苦恼的人,任何“自杀尝试”都可能在围观和鼓励之下成为现实。许多原本对自杀没有什么概念的年轻人,开始在尝试自杀的路上越走越远。

白石隆浩用来与更科日菜子联系的账号,名为“上吊师”。

想要了解如何上吊,

觉得活着真的很痛苦的人,

请来联系我。

更科最初与白石接触,其实仅仅是出于对上吊好奇。然而,白石隆浩却真的装出一副“上吊专业人员”的样子,向她描述上吊时的感受,同时引导她说出心里话。

“没关系,如果觉得很累、很痛苦,这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

“这个世界对你这样又敏感又善良的人是不公平的,这个世界不配拥有你。”

“你很累了,没关系,就把这当成一种休息。”

在这样的话语引导下,更科竟真的萌生了自杀的想法。接下来的两周,她每天都跟白石用LINE聊上许久,不断诉说生活中与他人接触时的痛苦。白石一边“耐心倾听”,一边将她引入死亡的陷阱。

九月十五日,更科谎称外出打工,出门去见白石。

十六日凌晨,白石在公寓里强奸了更科,之后将她活活吊死,照旧分尸。

藤间仁美,二十六岁,是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妇,与丈夫和两个孩子一起住在埼玉县春日部市。据邻居回忆,她刚刚搬来此地不到一年,平日里少言寡语,性格内向,走路时也经常低着头,看上去心事重重。

警方在事后走访受害者家属时了解到,藤间仁美的丈夫在二〇一七年九月初提出离婚,从家中搬走。为了赚取生活费,藤间仁美开始在一家按摩店打工。

九月十一日前后,还在筹划杀害更科日菜子的白石隆浩开始在推特上联系藤间仁美。

九月十三日,藤间仁美在上班时突然告假早退。

据白石隆浩供述,九月十三日深夜,藤间突然与他联系,声称“现在很想去死”。他则以“你只是一时冲动,并未做好自杀准备”为由拒绝。之后几天,藤间都躲在家里,给白石发去大量信息,倾诉离婚后的困境。

九月二十四日,白石同意和藤间见面,并把她带回公寓。在公寓里,藤间的情绪似乎缓和了许多,也没再提过自杀,可她很快也因喝了白石递来的水而昏睡过去,被白石强奸、吊死、分尸。

几乎是以完全一样的方式,白石隆浩在九月底又将须田亚加里(十七岁,高二,福岛县福岛市)和久保夏海(十七岁,高二,埼玉县埼玉市)杀害。

须田亚加里喜欢漫画,梦想是成为漫画家。

二〇一六年下半年,她的父母突然分居,她与父亲和祖母住在一起。因为祖母患重病,父亲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照顾祖母。须田曾向朋友吐露,觉得家中气氛太凝重,没有意思。九月二十七日晚,她突然不辞而别,父亲随后报警。九月二十八日上午,她从多个LINE群组退群。据推测,她的死亡时间为九月二十八日夜间。

久保夏海是学校合唱队成员。她升入高二后,因为遭受同学排挤,渐渐产生厌学情绪,并跟朋友说“可能要去医院精神科看看”。九月三十日中午,她对家人说“出去买东西”,随后下落不明,家人报案。事后调查发现,久保外出时,将自己存有五万日元的存折和印章一并带走了。

十月上旬,警方从手机运营商处了解到,久保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神奈川县的座间市。但其实她在九月底便已遭遇不测。

前后短短几天,白石隆浩竟然杀害三人,这一方面反映出他的疯狂本性,另一方面暴露出他一直在做犯案的计划和准备。事后警方调取他在社交软件上的聊天记录,发现他几乎都是提前两周左右开始物色人选。他会在网上搜索“失恋”“绝望”“自杀”等关键字,确定合适的人选,发送“愿意协助你自杀”的私信。他每天会广撒网,发出一二十条信息,回复率接近百分之十,之后将目标排进日程表。

住在横滨市的丸山一美是一名相当悲剧的受害者。

相貌不佳、身材矮胖、性格懦弱的丸山从高二起便休学在家,闭门不出。因为是单亲家庭,她和母亲、外祖母三代人一起生活。学生时代也没什么朋友,丸山的“家里蹲”生活基本是一个人在屋里玩电脑、看漫画。这种生活持续了九年,直到二〇一七年才结束。

二〇一七年年初,丸山的外祖母去世,母亲考虑到自己也临近退休,希望丸山能尝试着走出去接触社会。在她的劝导下,丸山参加了一个“家里蹲互助小组”,每周有两天时间,在志愿者的组织下外出参加社会活动。丸山最初极端抗拒与他人接触,慢慢地也变得可以与别人简单交谈。从四月份起,母亲陪着她在家附近找零工,最终她被新横滨站便利店录用,每天十三点到十七点上班。

“那段时间,每天按时等待这孩子回家,听她说肚子饿了,就觉得生活还是有希望的。”案发之后,母亲还是会常常回忆起许多生活片段。

十月十八日,丸山按照排班表在十七点完成工作,十八点离开了便利店。然而直到二十二点,她还没有回家。焦急的母亲赶往新横滨站了解情况,随即报案。警方通过监控录像发现,丸山在十八点十分走出新横滨站,可出站口却是与家相反的方向。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丸山平时用来攒零花钱的银行卡。

丸山推特页面上的最后一则信息发布于十月十八日凌晨一点,内容很简单:“想死。我太累了。”凌晨一点五十分,“上吊师”回复她:“初次见面,我也住在神奈川县,要不要一起死?”

尽管从八月底到十月中旬已有多达八名失踪者,警方却并未重视。究其原因,乃是这些失踪者居住的地区极为分散:福岛县、群马县、埼玉县、神奈川县……而且失踪者也没有任何共同点和联结点,警方很难将这些情况汇总起来分析调查。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警方对白石隆浩这个活跃在网上的恶魔还一无所知。

十月十九日,杀死丸山一美的第二天,白石隆浩又一次开始策划罪行。也正是这一次,这个杀人狂魔终于暴露了。

田村爱子,二十三岁,和母亲、哥哥住在东京都八王子市。在她还没上小学时,母亲便因遭遇家暴,带着她和哥哥从横滨市搬到山梨县甲州市。母亲常年在外忙于养家糊口,爱子的童年时代几乎跟哥哥形影不离。

她擅长田径,又喜欢小动物,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养宠物的机会,所以积极参与学校照顾小动物的活动,从四年级起开始担任学校的饲养委员。日本很多小学都设有“小动物角”,由学生负责饲养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她曾在小学作文里写道:“我未来的梦想就是去宠物店工作,天天和小动物打交道。”事后,记者也在爱子家里看到了她抱着小兔子的照片。

因为中学在临近的八王子市,田村一家也从甲州市搬到了八王子市。虽然只有一山之隔,却是从田园到城市,这种突然的巨变让爱子不知所措,就连学校里同学们聊的话题对她而言都十分陌生。很快,她被同学们孤立。还不到半年,爱子就遭遇了校园霸凌,她向母亲哭诉,很快申请了转学,但境遇没有明显改善。初二前夕,爱子对上学产生了极端的恐惧,彻底休学在家,成了“家里蹲”。

在保健所医生的建议下,爱子起初还曾定期前往附近的精神科医院接受谈话治疗。医生判断她患有应激障碍,是短期内的大量压力加上青春期情绪问题导致的厌学。可是母亲还要挣钱养家,哥哥也得专注于学业,他们对爱子的照料心有余而力不足,治疗也逐渐停滞。她每天只能靠在家上网、看书来打发日子,并且越来越抵触陌生人。

到十五岁,爱子被确诊为适应障碍,并有社交焦虑障碍。她几乎整年闭门不出,也没有联系原来的同学,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母亲和哥哥每天晚饭时会与她聊上两句,但青春期的叛逆心理让爱子不愿向他们袒露心扉,她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越陷越深。

二〇一一年,哥哥高中毕业,进入山梨县一家工厂,从家里搬到工厂宿舍居住。

二〇一七年年初,母亲被诊断为癌症晚期。六月,母亲去世。

性格内向的爱子认为,母亲的死完全是因为自己让母亲过于操劳,所以深感自责。她在推特上写道:“为什么对我越好的人越会遭到不幸?”

哥哥为爱子安排了集体宿舍,希望她能借此机会逐渐适应与他人的接触,并且每天都会跟她保持一小时以上的通话。爱子经常会跟哥哥说“非常寂寞”,可是尽管哥哥十分体谅这种心情,忙于工作的他也只能在每个周末来找妹妹说说话。

而在集体宿舍,爱子的社交焦虑障碍也并未好转。她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疑惑“室友是不是讨厌我”,在屋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把拖鞋都用毛巾包好,电视插上耳机,给所有的杯子、碗都准备了桌垫,椅子脚也用厚厚的海绵裹住,她觉得如果自己发出噪声,就会被隔壁的人骂。夜里她不敢上厕所,怕冲水声吵到别人;睡觉时,也会轻手轻脚地慢慢翻身;手机永远静音,打电话也要跑到宿舍楼外面……

九月二十日凌晨,她在推特上发了第一条“自杀宣言”:“征求自杀伙伴,我想自杀,可是一个人去死太可怕,有同样想法的人请私信联系我。我二十三岁,住在东京。”中午,“上吊师”给爱子发来私信:“想找一起自杀的伙伴吗?”两天后的夜里,她回复:“想快速去死,不拖泥带水。”

爱子之所以会在这几天萌生自杀念头,是因为日本九月末有连休,每次哥哥都会带她出去玩。可是每当假期结束,哥哥离开,爱子便会陷入抑郁。简而言之,这是一种节后综合征。

十月六日,白石隆浩以“上吊师”的名义发了一条推文:

在自杀之前,通过社交网络给朋友、亲人发送“我要去死了”“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种话是不对的。因为一旦你发了这样的内容,就会招致别人的怀疑。他们会开始寻找你,找到你自杀的地点。如果在死前还想要联系什么人,那就说明你对这个世界还有依恋,不应该选择去死。

这段话看似在劝人不要寻死,实则是在说服潜在自杀者不要跟任何人联系,让他们听任自己的摆布。

十月十九日,田村爱子与一名宿舍住户发生争吵,对方喋喋不休地责问,吓得爱子跑回房间,紧闭房门。那名住户又追了上来,一边捶门,一边责骂。

二十日凌晨,爱子发推文说:“不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还是想自杀。”之后她与“上吊师”聊了一夜。

二十一日,爱子一反常态,没有给哥哥打电话。当晚十八点三十分左右,爱子从打工的工厂离开,来到八王子站前的一家网吧过夜。按照白石的指示,她已经购买了绳索等物品,关掉手机,甚至没有跟哥哥告别。

二十二日零点二十二分,“上吊师”在推特写道: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职场,霸凌总是连续不断出现。你在每天都要出现的地方,如果和别人相处不好的话,精神上就会逐渐被逼入绝境。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报道,但还是有很多人因为自杀未遂而感到痛苦——我想帮助你们。

看到这些,爱子再次联系白石:“对不起,我之前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注销账号,现在自杀的话,你还可以帮我安排吗?”

二十三日早九点半,白石回复:“八王子站见。”

十三点半,爱子如约来到车站,见到了白石。两人在街上吃过午饭,一起回到白石在座间市的公寓。白石让她坐在屋里的箱子上聊天。爱子讲述了自己的身世,谈到妈妈、哥哥,也聊到自己被人欺负、遭遇霸凌的不幸。聊到哥哥时,她开始哭泣,说道:“可不可以让我再想想?”没想到却被白石一拳打翻在地。接着,白石将她勒死并强奸,再把尸体吊在屋中。

二十四日上午,爱子的哥哥向高尾警署报案,请警方出面寻找妹妹。中午哥哥在爱子的笔记本电脑中找到了她的推特账号。哥哥很快猜出了密码,从私信中找到了几个妹妹失踪前联系过的账户。很快,他就发现了“上吊师”。出于推特的个人信息保护政策,在未提出正式逮捕前,警方无法通过推特官方获取账户个人信息,因此无法从这个方向下手。 DMxTxpaALVNX1G1BhiYscZERnqNjIu2z24xNB76RDXSiTmm+qmCNieiF9UjdD6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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