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 犯: 笕千佐子
案发时间: 2002—2013年
案发现场: 大阪府、兵库县、京都府
死 者: 阿部宽夫、武藤悟、平冈喜一郎、末广利明、中田敏行、福原晃士、本田正德、日置稔、早川隆平、笕勇夫
作案方法: 氰化物下毒
二〇二一年六月二十九日,在日本最高裁判所第三小法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坐在被告席上,神情恍惚,目光游离。她身后不远的辩护席上,几名辩护律师正襟危坐,等待着法官宣布最终的审判结果。在他们对面,检察官们也一脸凝重,紧紧盯着法官席上的五名法官。
本庭宣判,笕千佐子被控于二〇一二年三月谋杀本田正德,二〇一三年九月谋杀日置稔,二〇一三年十二月谋杀笕勇夫,三起谋杀罪名成立,维持一审判决死刑,本判决为最终判决。自二〇二一年六月三十日起,被告笕千佐子移交大阪看守所,等待执行死刑。关于与本案相关的民事诉讼赔偿,将在之后另行开庭。
审判长宫崎裕子面无表情地宣告退庭,公审庭内几名媒体记者已先人一步奔出法庭,急于向候在门外的同事们报告这一重磅消息。辩护席上,几名律师正焦急地交谈着,商讨是否还有赢回一线生机的可能。而被告笕千佐子依然板着脸,木然地跟随法警从小门离开。
“我知道难逃死刑,但我不服气。”抵达大阪看守所后,笕千佐子对媒体记者如是说。
笕千佐子究竟是什么人?她为何要杀害那些人,又如何在六旬高龄去犯案呢?
笕千佐子,原名山下千佐子,一九四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出生于北九州市(当时叫八幡市)。父亲是八幡制铁所中层,家境中等偏上。在父亲的严格家教下,笕千佐子自幼成绩出色,后来顺利考入福冈县的东筑高校。这是一所在九州岛名列前茅的重点高中,毕业生大多能考入重点公立或私立大学。在高中时期,千佐子的成绩一直相当优异。十八岁时,她为了前途与班主任深谈过几次,得到了班主任的认可。班主任认为她现在足以考入九州大学,如果能再加把油的话,考上东京大学、京都大学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千佐子把考大学的想法告诉了家里后,家人却强烈反对。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日本,思想上远远没有如今开放,尤其是对女性社会角色的看法。大部分企业仍旧保持着旧有观念,认为只有男性职员才能为企业拼搏奉献,女性职员只能担任文秘、打字员、事务员等,从事事务性工作。而在家庭中,除了少部分比较开明的家长,绝大部分家长对女性上大学、步入社会、像男性一样获得事业上的成功等,都抱有很强的怀疑态度。再加上六十年代初期,日本很多大学出现了左翼学生运动苗头,家长们更加担心女孩子上了大学会被那些学生吸引,荒废学业不说,甚至还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因此,千佐子的父母极力反对她考大学的念头,通过各种社会关系为她谋求了一份银行职员的工作。
在谈及自己的年轻时代时,笕千佐子也曾感叹,如果当时家人支持她考大学,自己也许就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千佐子在八幡市住友银行担任存款柜员。因为银行招收的大部分都是年轻女性(日本人普遍认为女性更加细心,可靠,适合做账目工作,这是对性别的刻板印象),千佐子工作了几年,也没有机会结识适龄男性发展恋爱关系。一九六九年,千佐子二十三岁时,和同事一起前往九州南部的鹿儿岛县樱岛旅行,在此认识了第一任丈夫矢部真一。他当时在大阪市一家小印刷厂当印刷工人。二人在旅途中一见钟情,就此约定旅行结束后向家人说明情况,准备结婚。
得知女儿准备从九州远嫁大阪,并且还要跟一个只认识几天的男人结婚,父亲勃然大怒,坚决反对这桩婚事。男方矢部家也是一样的。可是深陷爱河中的两人却不顾双方家庭的阻挠,几乎是以私奔的形式成了婚。二人在贝冢市定居,用积蓄开了一家小印刷厂。第二年,千佐子生下一名男婴,又过一年,再添了一个女儿。靠着这个小厂子,四口之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日子很是平稳,如同那一时期千千万万的日本普通家庭一样。
如果故事就此结束,那么在二〇二二年,千佐子的两个孩子想必已经成家、生子,甚至可能已经四世同堂,七十六岁的千佐子也不会出现在大阪看守所的死囚牢中。
那么,千佐子的人生是从何时起出现了转折呢?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日本泡沫经济崩盘,首当其冲的是房地产、金融业,这引起了全社会的恐慌,居民消费意愿和企业投资意向急剧收紧。矢部家经营的印刷厂也遭到了冲击。此前,由于行业调整,传统平面印刷需求逐渐减少,矢部家的小工厂迫于经营压力,引进了服装印花设备,开始大量接单印制T恤。然而随着经济泡沫膨胀,用人成本和材料成本迅速攀升,矢部家不得不向银行申请贷款来维持运营。经济泡沫破裂,工厂大量订单取消,同时尚未收回的欠款也随着对方破产、停业成了一笔笔呆账、坏账。一九九四年八月,矢部真一心脏病突发,经抢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到了九月五日,终于可以出院。然而,矢部真一当晚就在家中一命呜呼,年仅五十四岁。
警方查询记录,发现矢部真一早在一九九二年便出现了较为严重的心脏病症状,多次住院治疗,接受心脏手术后依然没有达到良好的康复状态。因此警方判断,他的确是死于突发心脏病,没有尸检便开具了死亡证明书,安排尸体火化。
在二〇二一年的一次采访中,媒体记者曾向千佐子问起矢部真一的死。尽管千佐子已被确诊患有一定程度的认知障碍症,但她还是明确地给出了答案。
那个人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害死任何人。我经历过太多的离别,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样子。
从矢部真一过世后千佐子的生活变化上看,她似乎的确没有预谋杀害丈夫。
矢部真一去世后,四十八岁的千佐子要独自承担向银行借下的两千三百万日元贷款。她并没有急着关闭工厂、申请破产,而是接手了这个烂摊子。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千佐子先用丈夫的人寿保险偿还了部分贷款,又几乎将工厂每月的全部利润拿来偿付剩余贷款和利息,日子过得相当拮据,甚至不得不开始向娘家和朋友借钱度日。
尽管矢部家族在大阪还有几处产业,但千佐子和婆家相处得并不好,自然没能从婆家获得任何支援。她也想过再婚,并于一九九八年在一家婚姻介绍所登记。然而几轮相亲下来,对方往往在得知她的财务状况后便没了下文。
二〇〇一年,千佐子被迫关闭工厂,未来的生活没有着落。她准备出售亡夫留下的住宅和工厂土地,但很快矢部家的亲戚们便找上门来,提出出售这些资产必须获得矢部家成员的同意,而且作为家族财产,千佐子不应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土地资产出售最终并未让千佐子获得足以养老的资金,而此时她也只有五十五岁,身上还背负着多方借款。也许正是在这样的绝境之下,千佐子灵魂深处那黑暗的一面开始萌动,逐渐占据了这个极为普通的中年女性的内心。
从二〇〇二年开始,千佐子突然激进起来:她先后前往大阪、神户、京都、淡路、冈山等地的十九家婚介所登记,并注明希望相亲对象的条件为年龄六十岁以上,年收入一千万日元以上,名下有经营的公司或资产,无子女,有住房。而她在婚介所的自我介绍是这样的:
我来为您的人生圆第二次梦。我性格开朗,宽容温柔,爱积极思考,愿意为自己倾慕的另一半奉献全部。我擅长健康管理,希望在一个充满快乐的家庭里当好妻子的角色。
相信各位看到这里已经明白,千佐子的相亲目标就是那些有钱、有房同时没有家庭束缚的高龄男性。
千佐子并非靓丽美人,即便年轻时也只能算是相貌平平。加上多年劳累,如今五十多岁的她也恐怕很难算得上风韵犹存。因此能给她带来一些自信的,只有相对还算年轻的岁数:以五十六岁的年龄去找一位六十岁以上的伴侣,自己才勉强算是有挑选的余地,也不至于显得过于急迫想要成婚。
很快,她这张网中出现了第一个“猎物”——来自大阪市的阿部宽夫。
阿部宽夫丧偶多年,比千佐子大十一岁,二〇〇二年二月通过婚介所与千佐子相识。两人以每周一次的频率外出约会,有时在外过夜。阿部膝下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同住在大阪的姐姐。千佐子对阿部的描述是极其模糊的,在记者面前她甚至都难以记起阿部的全名。而据阿部的姐姐回忆,弟弟似乎对千佐子充满了期待,甚至和自己商议过与千佐子再婚的想法。当时千佐子也并没有对阿部宽夫隐瞒自己丧偶的情况,共同的经历反而让两人更加融洽。
然而在相识大约两个月后,二〇〇二年四月,阿部宽夫在家中猝死。姐姐几天没收到弟弟的消息,报警后由警方前往弟弟独居的房屋,才确认他去世的消息。根据现场勘查,屋中没有搏斗、翻动物品的痕迹,尸体也没有明显外伤。据过往病史推测,阿部系突发心肌梗死导致的死亡。然而,阿部的姐姐怀疑千佐子与弟弟的死有关,因为弟弟提过和千佐子约会后有几次头晕、恶心的症状。姐姐也谈到,弟弟和千佐子除了恋爱关系,也存在金钱往来。千佐子向阿部借过几笔钱,但在阿部的遗物中,警方并未找到相关借据。此后,千佐子再未与阿部姐姐联系过。
据一家婚介所负责人介绍,千佐子算是比较抢手的类型。其一,她对资产的要求,很多经历过日本黄金发展期的老人都能满足;其二,她时常参加中老年大型联谊活动,开朗的性格往往让她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二〇〇三年二月,千佐子通过婚介所认识了新“猎物”——大她十岁的武藤悟。武藤悟在淡路岛有两处农园,以种植洋葱为主业,同时经营民宿,两个儿子都已搬到大阪。两人交往后不久,千佐子便从贝冢市搬到南淡路市,与武藤悟同居。
据武藤家的邻居回忆,千佐子跟他们的关系还算融洽,并无可疑之处,只不过她经常穿着和年龄不符的艳丽衣服,与武藤悟驾车外出兜风。自二〇〇三年三月起,千佐子和武藤悟同居了两年,关系较为稳定。然而在二〇〇五年三月,邻居听到他们家多次传出吵架的声音。二〇〇五年三月二十三日,武藤悟中午独自驾车外出,到了晚上还未回来。当晚,千佐子向南淡路警署报案,警方随后在市外一处公路边的交通事故现场发现了武藤悟的尸体。据警方记录,那日天气晴好,市郊公路流量较小,武藤悟可能是因疏忽而睡着,这才使车辆失控,几乎笔直地撞在了拐弯处的大树上,他当场死亡。
由于两人并未登记结婚,千佐子得不到任何金钱补偿,事后只好搬回贝冢市。
二〇〇五年六月,武藤悟死后三个月,五十九岁的千佐子结识了住在兵库县西宫市的平冈喜一郎。平冈喜一郎比千佐子大十岁,在西宫市经营房地产,名下有多处公寓房产。千佐子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迅速升温,因为在同一时期,她其实还有一名男友——比她大十七岁的末广利明。虽然已经七十六岁高龄,但曾经身为运动员的末广利明精力依然充沛,爱好赌赛艇和赌马。末广住在神户市元町的一处宅院,与前妻有一女二子,他们都已离家独立。神户市和西宫市间隔只有几十公里,千佐子每个周末都会往返两地,到后来干脆在神户找了家酒店长住,以方便安排。
无论是平冈还是末广,都比之前那几名男性更加有钱,所以千佐子也格外小心。她会刻意把外出约会的时间错开,活动地点也从不重复,甚至使用不同的手机。在特殊节日,比如圣诞夜和新年,她更加不会露出马脚,分别在下午和晚上同两人约会,并且特意把西宫的平冈约到大阪,而跟末广在神户见面。
经过一年交往,千佐子终于得到了回报:二〇〇六年五月,平冈向千佐子求婚,并提出在西宫阪神甲子园球场附近为她购置一间高层公寓。千佐子一面向末广撒谎,说自己准备前往韩国接受外科手术,一面答应了平冈的求婚。二〇〇六年五月底,两人正式成婚。
二〇〇六年八月,新婚生活刚满三个月,平冈在家中突然去世。千佐子向警方反映,平冈当天午饭后便说头疼、恶心,躺在沙发上休息,再也没醒过来。警方判断,死因系长期慢性高血压导致的脑出血,因而并未尸检。千佐子理所应当地继承了这间高层公寓,并转手将它送给了女儿。
二〇〇六年九月,千佐子与末广重新取得联系,开始定期见面约会。二〇〇六年十月,她向末广提出再婚建议。但末广的儿女们经过详细探听,认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尚未到亲密的程度,一致反对再婚,并希望能直接与千佐子见面。不久之后,末广向千佐子说明了儿女的意思,千佐子十分恼火,也拒绝了末广儿女提出的见面要求。
不过,两人的交往并未停止,反而转入了地下。二〇〇七年十二月十八日下午,末广在街上昏迷,被送入医院抢救。女儿首先赶到医院,从父亲口中得知了实情。
十二月十八日中午,末广接到千佐子的电话,这让他有些意外。因为自九个月前起,千佐子便以投资证券为由,多次向他借钱,累计金额达到四千万日元。到二〇〇七年十月,末广在约会时表达希望千佐子还钱。最初,千佐子以资金尚未到位为由推托,还显得有些生气,后来干脆拒接电话,二人因此停止了约会,陷入冷战。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千佐子竟然来电,还说自己准备好了现金,下午见面时会归还欠款。
末广欣然赴约,两人在神户市元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千佐子带来一个大皮箱,谈到自己最近正在参与抗癌保健品的项目投资,而且拿出了已经开发好的“抗癌胶囊”,让末广服用。两人聊了两个小时,千佐子一直喋喋不休地聊着一些“抗癌科技”。末广突然感到心慌气短,而且有些恶心,提议出去走走,千佐子便拿起皮箱,挽着他的胳膊出了咖啡馆。在街上,千佐子暗示末广“想找家酒店休息”,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末广带到了一条小路,随后用皮箱猛砸他的胸口和头部,七十八岁的末广当即晕倒在地。
听完这段叙述,女儿气愤得想去报案,但被父亲拦了下来。他一方面担心报警后借出去的钱恐怕也很难要回来,另一方面他对千佐子尚留有一丝幻想。医生为他治疗了挫伤和擦伤,便让他回家静养。但据子女说,事实上这起事件之后,末广就经常头痛、眩晕、耳鸣、胃部灼热、全身肌肉僵硬,屡次就医效果都不明显,短短一年半后便去世了。这些症状与氰化物小剂量慢性中毒后情况高度相似。遗憾的是,最初就诊时,医生并未想到他有氰化物中毒的可能,未做化验检查,也就没能留下任何直接证据。
而在袭击末广利明后第三天,二〇〇七年十二月二十日,千佐子与住在奈良的中田敏行开始了新的同居生活。
中田敏行比千佐子大十四岁,时年七十五,在奈良市经营古董生意,有两家古董店和一家当铺,一生未婚。同居不久,中田敏行就因中风住进医院。二〇〇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千佐子和律师安排下,尚在病床上的中田敏行留下了“身故后所有资产归平冈千佐子(此时千佐子尚保留着平冈这一夫姓)”的遗书,并当场进行公证。二〇〇八年三月三日,中田敏行与世长辞,千佐子顺利继承了中田家的房屋土地和三处店铺。一个月后,三处店铺先后被拍卖变现,所得全部被拿来偿还借款——千佐子在二〇〇七年年中开始学习期货交易,由于缺乏经验,半年就赔掉约三亿日元。
二〇〇八年四月十八日,平冈千佐子与刚刚交往约一个月的福原晃士登记结婚,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结婚。婚后,千佐子改名为福原千佐子。
福原晃士时年七十五岁,住在大阪府松原市,在大阪丰能町有几处林地,同时经营着一家高尔夫球俱乐部。同之前的几名男性一样,他也无儿无女,社会关系简单,原本过着简单、闲适的退休生活。自从千佐子到来之后,福原晃士的身体突然出现异常:全身疼痛,视力下降,并且还伴随有间歇性失聪。二〇〇八年五月十七日,福原晃士被发现死于松原市家中,死因为疑似自杀。
据尸体第一发现者福原千佐子陈述,福原晃士这段时间一直因身体的异常情况而苦恼,屡次就医也不见好转,最近已经开始脱发、失眠、食欲衰退。尽管千佐子为他安排了多种康复理疗手段,福原晃士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在自杀前几天,福原晃士已多次提出想要一了百了,用自杀来摆脱痛苦。五月十七日下午,千佐子外出购物,再回家时便看到他已经在客厅上吊自杀。警方向福原晃士常去的诊所了解情况,得知千佐子所说属实,福原晃士的确因精神抑郁等问题有过轻生的念头,精神科医生那里也存有求助记录。同时,警方并未发现任何有关他杀的线索,因此认定福原晃士的确死于自杀。
相信各位看到这里不难发现,福原晃士死前的症状,与之前神秘死亡的末广利明有着相当程度的相似性。但可惜,无论是末广利明还是福原晃士,遗体都未经解剖。
福原晃士死后,千佐子拿出亡夫亲笔写下的遗书,上面明确写着“死后一切遗产由千佐子继承”。根据律师统计,福原晃士留下了价值五千八百万日元的现金、有价证券以及大片林地。这份遗书的落款日期为二〇〇八年五月十二日,是福原晃士死前五天。千佐子之后曾尝试出售那些林地和高尔夫球场,但很难脱手,只好暂且搁置。
此后,千佐子“相亲—恋爱—结婚—丧夫”的循环似乎戛然而止。二〇〇八年五月底至二〇一〇年七月,千佐子的恋爱对象并不像之前那样,与其相识一两个月便命丧黄泉。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答案是“关联案件”。
一旦出现作案手法、作案对象或作案地区相类似的案件,警方必然会察觉,因而会加大力度排查和侦破。犯罪者自然也不希望出现“类似案件”或“关联案件”,对他们来说,最理性的选择就是暂时停手,观察警方和其他犯罪者的动向。
在千佐子这个故事中,我至今都未明确写出“千佐子就是杀人凶手”,因为在接下来的内容中,我会带着各位一起审视检方所提出的证据,是否能指认千佐子就是真凶。但假如,我是说假如千佐子确实策划并施行了上述数起神秘死亡事件,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她必然将在电视新闻和报纸媒体上注意到一个名字,一个跟她一样在日本女性恶性犯罪史上不相上下的人——木岛佳苗。
在本书第一卷中,我写过木岛佳苗的犯罪经历。她所犯罪案与千佐子故事中的神秘死亡事件高度相似:死者都是老年单身男性,死因大多不明,且死前较短时间内都与女嫌疑人有过恋爱交往或结婚登记,并且在这些人死后,女嫌疑人都获得了一定金额的遗产或保险赔偿。
二〇〇九年八月,木岛佳苗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浮出水面,并被媒体持续曝光,她以婚姻做伪装连续诈骗并杀人,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九月二十五日,木岛佳苗被埼玉县警方正式逮捕。而在这起案件事发之前,二〇〇八年四月八日,一名照顾单身老人的女护工也因试图杀死看护对象而被捕。坊间传闻,该女性意在骗取人寿保险金。此时日本已步入老龄化社会,媒体对这些热点案件的讨论也是沸沸扬扬。显然,对千佐子来说,这样一个焦点时期并不适合作案。
木岛佳苗于二〇一〇年二月二十二日被正式起诉,随后此案进入开庭准备阶段。此后,媒体对于这起连续杀人案件的追踪报道日趋减少。而二〇一〇年七月左右,千佐子终于结束了长达两年多的沉寂期,开始了新活动,很难说这两起案件之间没有什么联系。
二〇一〇年七月,千佐子重新激活了在多家婚介所的档案,随后开始跟一些男性对象约会,但始终未遇到合适目标。当年十月,千佐子与同住在贝冢市的本田正德相识,这是她在“复出”后选定的第一个“猎物”。
本田正德时年七十岁,独居,在大阪府贝冢市有一栋出租用的小公寓,生活较富裕。与千佐子相识后,两人感情稳定。二〇一一年五月,两人开始同居。尽管没有进行婚姻登记,但根据日本婚姻相关法律,以夫妻形式共同生活达到一定时间后,法律会认可两人的事实婚姻关系,双方在财产所有权和继承权上与登记结婚的夫妇享有相同的权利。
二〇一一年十二月底,临近新年,本田家发生了一场争吵。据邻居反映,本田与千佐子的争吵似乎与遗嘱有关,最终两人似乎不欢而散。千佐子在新年之前搬出了本田家,跑到女儿家住了下来。此后,本田曾多次提出与千佐子复合,并在律师的协助下,于二〇一二年一月制作了一份“死后全部遗产由千佐子继承”的遗嘱。据参与遗嘱制作的公证人员介绍,本田老人当时提过,希望用这份遗嘱挽回老伴的感情。即便如此,千佐子也没有搬回与本田同住,而是回到贝冢市老宅。两人每周外出约会一两次。警方推测,此时千佐子之所以不选择与本田同居,是因为她已经开始同新的男性见面,要准备后续的约会。
二〇一二年三月九日下午,千佐子约本田见面,地点是本田家附近的咖啡馆。两人闲聊了约两个小时,之后本田骑着自己的轻型摩托独自向南面的泉佐野市出发。但十分钟后,他便被路人发现倒在距咖啡馆不足五百米的路旁,停止了呼吸。警方在现场并未发现交通事故的痕迹,认定本田是猝死,停止了调查。
第二天,千佐子叫来开锁师傅,将本田家中的保险柜打开,找到了存折、死亡保险合同以及公寓地契,随后向保险公司申请赔付,出售了本田名下的房产,获得了一千九百四十三万日元遗产。
七个月后,二〇一二年十月,千佐子与伊丹市的日置稔通过婚介所结识。日置稔当时七十五岁,几年前曾患肺癌,手术治疗后病情逐渐平稳。他原本担心千佐子会因健康问题嫌弃他,不承想千佐子似乎毫不在意,反而充满热情地鼓励他拥抱生活,享受老年时光。日置稔很是感动,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认识日置稔不久,千佐子再次通过婚介所与住在大阪府堺市的早川隆平开始交往。当然,她依旧小心维护着两段关系,让两位男性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此时的千佐子似乎也改变了过去很快便与对方同居的做法,而是有意与交往对象保持距离,每晚都会回到贝冢市的家。当然,这也许只是为了方便同时与多名男性约会。但无论如何,这种做法反而让她“更有魅力”。在与日置稔、早川隆平交往了大约三个月后,千佐子与住在京都的笕勇夫开始了恋爱关系。巧合的是,笕勇夫和日置稔都是七十五岁,妻子早逝,无儿无女,独自居住。早川隆平稍小,只比千佐子大两岁,但也患有多种慢性疾病,身体状况很是糟糕。而此时的千佐子也已是六十六岁的老人,从阿部宽夫的神秘死亡算起,这十年死在她身边的男性已有七名。
很快,这份名单上会再添三个名字。
婚介所记录显示,千佐子这段时间曾先后与多达十名男性相亲,之后的发展情况婚介所并不知晓。可想而知,她的日程安排肯定十分繁忙。同时,千佐子的行为习惯也在悄然变化:她不再与任何人同居,而是频繁往来于各个约会对象所在的城市。这样一来,她也避免了很多之前遇到过的麻烦。
其一,自己的时间相对自由,可以同时交往多名对象,便于物色合适的作案对象。
其二,感情发展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可以轻松控制每段关系的走向和进程。
其三,避免和交往对象的子女、亲属、朋友接触。如果同居,她不免会被介绍给对方的交际圈,但如今这种定期约会,甚至有些若即若离的关系,让她可以成为对方生活中的“隐形人”。
这些“便利”,不知是千佐子无意发现的,还是有意为之,但从结果来看,两者并无区别。
二〇一三年五月中旬,在与千佐子交往七个月后,早川隆平在家中孤独地死去。尸体过了两周才被发现,已经严重腐坏,警方认定这是独居老人猝死事件。
二〇一三年九月二十日,日置稔与千佐子在外就餐后,突然摔倒在餐厅外的停车场,呼吸停止,陷入昏迷。在急诊室里,医生向千佐子询问是否同意为日置稔切开气管,使用呼吸机,被千佐子拒绝。她坚持要求只通过胸外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抢救。一小时后,日置稔死亡。由于日置稔曾患有肺癌,且死前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医院鉴定死因系肺癌所引起的器官功能衰竭。
九月二十四日,日置稔的葬礼尚未举行,千佐子带着开锁匠来到日置稔家中,强行打开了保险柜,取出一份遗嘱和存有一千五百三十八万日元的存折。遗嘱写明,日置稔死后遗产全部归千佐子所有,日期落款为二〇一三年九月二日,即日置稔死前十八天。
二〇一三年十一月一日,千佐子和笕勇夫在京都府向日市举办了简单的婚礼,千佐子户籍上的姓名也从“平冈千佐子”改为“笕千佐子”。婚后,两人在日本各地自驾旅行。十二月中旬,笕勇夫和千佐子回到向日市家中。十二月二十八日,笕勇夫在家中吃过千佐子准备的晚饭后陷入昏迷,当晚于医院去世。在笕勇夫死亡当天上午,长期负责为他诊疗的医生还给家中打过电话,询问其健康状况。千佐子对医生说,笕勇夫最近经常感到下颌、头部和颈椎疼痛,而且头晕得无法行走。
二〇一三年十二月三十日,笕勇夫去世仅仅两天,千佐子叫来开锁匠,将家中保险柜打开,拿到有四千余万日元存款的存折和印章。然而,因为临近新年,笕勇夫尚在人世的哥哥和妹妹正好来到家中,得知笕勇夫暴毙,而眼前这个女人正在准备转移遗产,哥哥和妹妹立马向银行申请冻结笕勇夫名下所有账号,并且报警。
警方立即将笕勇夫的遗体送往法医处进行司法解剖。很快,尸检结果初步确定,笕勇夫死于氰化物中毒,血液中氰化物含量超过致死剂量三倍。警方尚无法确定如此多的氰化物是如何进入笕勇夫体内的,因此只能先将第一现场笕勇夫家封锁,将笕千佐子作为重点怀疑对象秘密观察。
事发后,千佐子搬回贝冢市,同时也带回了大量笕勇夫家中的物品。警方尚无法确定千佐子与笕勇夫中毒死亡一事有关,为避免打草惊蛇,并未申请对千佐子家中物品进行突袭搜查,也没有即刻逮捕她。但是,他们每天都检查千佐子家的下水道和垃圾等,并且每当千佐子外出时,警察都以业务质询为由,上前检查她携带的物品,询问具体外出目的。千佐子当然并不愚蠢,自搬回家后,她完全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反而不断抗议警方这种“骚扰行为”。
警方未能在笕勇夫家中找到任何含有氰化物的容器,在对其生前活动的追查中,也没能发现与事件相关的有价值的线索。他们从为笕勇夫长期看病的医生那里得知,笕勇夫生前患有神经功能失调,有失眠和食欲减退的症状,但并未有明显的器官病变,千佐子在他去世当天上午打电话时提到的下颌、头部和颈椎疼痛等,似乎显得有些不合常理。可是笕勇夫是如何服下大量氰化物的,这些氰化物的来源又是哪里,至今也没有任何结论。只能说警方凭直觉判断,解谜的关键一定在千佐子身上。
双方这种按兵不动的消耗战,一直持续到了二〇一四年八月二十四日。这天千佐子在垃圾站丢弃了几盆已经枯死的植物,此举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警方将花盆里的土全部倒出,细细筛查,发现土里埋有一些塑胶袋碎片,经过一周的化学分析,确定土里含有一定量的氰化物,而塑胶袋上沾有的氰化物浓度更高。
二〇一四年八月二十七日,警方终于宣布强制搜索,在千佐子家中发现了与先前的塑胶袋碎片完全相同的几个空塑胶袋,袋上同样检出高浓度氰化物。
二〇一四年九月一日,笕千佐子被京都府警方拘捕。最初,千佐子否认杀害了笕勇夫,但又不能自圆其说,无法解释家中为何有那么多含高浓度氰化物的塑胶袋,也不愿提供氰化物的来源。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十八日,千佐子终于承认,由于结婚后手头缺钱,又听说丈夫以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经常拿出一两千万送给对方,自己心中不平,起了杀心。
十一月十九日,京都府警方以谋杀嫌疑正式逮捕笕千佐子。一系列老年男性神秘死亡事件的脉络,这才逐渐清晰。
二〇一五年一月二十二日,大阪府警方梳理案情,发现在其管辖区内三年前死亡的本田正德,也曾与笕千佐子交往。查询该事件相关物证后,警方偶然找到本田正德死亡时留下的尚未经司法鉴定分析的血液样本。经鉴定,血液样本中的氰化物含量为致死剂量的十倍以上。一月二十八日,大阪府警方以涉嫌谋杀本田正德的罪名,再次逮捕笕千佐子。
笕千佐子交代,自己确实杀害了本田正德和笕勇夫,并且还有其他警方尚未发现的受害者。二〇一五年三月,大阪、京都、兵库、奈良四地区警方设立专案组协同调查。
二〇一五年六月,专案组初步确定,二〇〇九年去世的末广利明与笕千佐子也存在关联,因此以杀人未遂罪名逮捕笕千佐子。
二〇一五年九月,经查明,日置稔确系死于氰化物中毒,大阪府警方以涉嫌杀害日置稔的罪名再次逮捕笕千佐子。
二〇一五年十月,奈良县警方以涉嫌杀害中田敏行、福原晃士的罪名,逮捕笕千佐子。因为中田敏行和福原晃士也呈现出氰化物中毒迹象,而笕千佐子也供述承认,曾让两人吃下装有氰化物的胶囊。然而,由于两名死者当时分别被认定为病死和自杀,并未进行司法解剖,除了笕千佐子的供词之外,警方也并没有任何物证。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专案组发现,武藤悟、早川隆平的死也与笕千佐子存在关联,因此对笕千佐子提出强盗杀人指控。然而同样由于两人死后并未进行司法解剖,警方缺乏必要的证据。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二十日,大阪地方检察厅以证据不足为由,撤销对笕千佐子杀害中田敏行、福原晃士、武藤悟、早川隆平四名受害者的指控,而对于她杀害本田正德、日置稔、笕勇夫,以及强盗杀人未遂的指控,已经进入司法诉讼阶段。
二〇一七年六月二十六日,京都地方法院开庭,公开审理笕千佐子一案。
庭审中,检方出具了本田正德、日置稔、笕勇夫的尸检报告,指出三人体内的大量氰化物是导致他们死亡的直接原因。末广利明在遭遇笕千佐子袭击后,曾长期住院治疗,在他的住院记录中也呈现出与氰化物慢性中毒高度相符的症状。因此,检方以强盗抢劫、谋杀多名受害者为由,建议法庭判处被告人死刑。
笕千佐子的辩护团队则提出,笕千佐子从多年前起已经罹患阿尔茨海默病,存在严重的认知障碍,因此她很有可能在案发时不具备基础的认知能力,行为能力受限,因此主张被告人无罪,并要求法庭对其进行精神鉴定。可是他们没想到,笕千佐子竟然拒绝了。她在看守所中始终坚称自己“还没老糊涂”,思维清晰敏捷,这一点也被诸多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证实。笕千佐子尽管已七十一岁,但无论是在反应上还是思考能力上,都没有任何患阿尔茨海默病的迹象。
第二次开庭,法官对笕千佐子进行了个人信息核实,她对答如流。但当法官问到笕勇夫的住址时,她却表示“记不清了,因为总共也没去过几次”。
随后,法官向笕千佐子询问:“关于检方对你谋杀笕勇夫的指控,你是否有异议?”笕千佐子回答:“没有异议,认罪。”而关于“氰化物是如何弄到的”这个问题,笕千佐子回答,是在第一任丈夫尚未故去时,从家中的印刷厂拿到的。
之后的庭审过程,笕千佐子按照律师团队指示,始终保持缄默,而把所有话语权交给了律师。辩护律师团队要求法庭公布笕千佐子在京都看守所羁押期间,于二〇一六年五月至九月进行的精神鉴定结果。结果显示,尽管二〇一五年前后笕千佐子确实出现过记忆障碍症状,患有初步的阿尔茨海默病,但她实施犯罪时,并未有任何影响认知判断的精神疾病病发的现象。
辩护团队提出,由于被告确实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因此并不适合参加法庭审理,要求被告退庭。但法官在向笕千佐子询问是否希望回避庭审时,笕千佐子表示拒绝退庭。在接下来的几次庭审中,尽管辩护律师多次希望笕千佐子保持沉默,但她似乎不为所动,一直在直接回答法庭上法官和检方的问题,对杀害本田正德的指控供认不讳。可是,到二〇一七年九月二十六日第四次开庭时,笕千佐子却说自己记忆力已经明显衰退,完全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
二〇一七年十一月七日,京都地方法院宣布一审判决。判决书中写道:“在给予最大仁慈的前提下,即便考虑到被告人年事已高,且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等认知性精神疾病,对于被告人以获得金钱财物为目的,使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连续杀害多名无辜老人的事实,也唯有判处死刑,方能体现法律的公正。”
被告方当庭提出上诉,笕千佐子表示“完全不能接受”。
在等候上诉开庭期间,笕千佐子接受了很多媒体的采访,她提到自己在一审庭审中有前后矛盾的供述,并主张自己“被检方欺骗,承认了未曾犯下的罪行”。
二〇一九年三月一日,大阪高等法院开庭。辩护方提出,由于笕千佐子的认知能力继续降低,应当休庭后对笕千佐子进行新的精神鉴定,再继续审理本案。但法庭认为,根据日本《刑事诉讼法》,上诉庭审中如被告方无特殊要求,被告可以不出庭参加公审,因此笕千佐子本人是否到庭,对本案审理并无关系。
二〇一九年五月二十四日,大阪高等法院宣布二审结果,支持京都地方法院一审结果,维持死刑判决。笕千佐子的辩护团队再次提出上诉。同年十月二十九日,日置稔的家人对笕千佐子提出四千零三十七万日元的精神损害赔偿诉讼。
一方面,二〇二〇年九月十八日,大阪高等法院判处笕千佐子赔偿日置稔家人共计两千六百四十万元赔偿金。另一方面,笕千佐子已上诉至日本最高裁判所,其最终结果就正如开篇中写到的一样,维持了死刑判决。对于笕千佐子辩护方提出的“认知障碍导致的行为不受控制”一说,法庭始终没有给予认可。
故事讲到这里,也许就算是个结尾了。但在最后,我有个问题,想跟各位再讨论两句。
为何多名老人连续死亡,都没能引起警方的重视呢?
最浅显的一个原因,是老人群体的特殊性。由于日本已步入老龄化社会,人口死亡率逐年上升是无法回避的事实。而对于老人的死因,警方明显并没有像应对年轻人死亡事件那样足够细心,甚至可能连司法解剖都不会进行。
接着要谈到第二个原因,司法解剖不是固定程序。在日本人口老龄化导致自然死亡、暴病死亡的数据逐年上升,对警方而言,现场没有明显可疑情况、尸体呈自然状态死亡的事件,大部分都不会被视作刑事案件调查。根据京都府统计,笕千佐子作案的那几年,京都府司法解剖率仅占全部死亡事件的百分之六点五,在全日本范围内司法解剖率也仅占百分之十一。日本公安委员会曾在二〇一九年表示,将加强在司法解剖方面的投入,力争在五年之内将司法解剖率提升到百分之二十,并在长时间内最终达到百分之五十的水平。
可以说,正是基层法医和警力匮乏,加上对老龄人口死亡原因的调查不够深入,才导致了笕千佐子这样专门杀害老人,并且长期连续作案的罪犯出现。
人口结构老龄化的社会,必然是从一个主要人口为青壮年的社会逐渐老化而成。在青壮年社会中,老人和养老话题并非主要人口需要担心的,所以很难得到社会重视。就这样,当主要人口开始进入老年阶段,社会却根本没有准备好去应对大量新情况。无论是老人福利,还是老人的出行、就医、购物等问题,都会在短时期内呈现真空的状态。
即便有些机构、组织开始着眼于“老人经济”,优化、调整服务,但那些社会中的阴暗面,或者日常生活中我们很少关注的角落,依然存在着大量陷阱。或许笕千佐子正是在生活中偶然悟到了一个“致富窍门”,可对于那十名死去的老人来说,他们年轻时根本无法预计未来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如果笕千佐子没有因为谋害笕勇夫而被捕,如果她的作案手段从未被警方察觉,那么类似的悲剧很可能还会多次出现。因为从根本上说,一个曾经服务于年轻人的社会,是很难快速转为服务老年人的。犯罪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滋生,那些年轻的眼睛却对其毫无察觉。
但愿类似的悲剧不要在任何社会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