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皇”和“帝”是神话中主宰宇宙万物的神,是最高的天神,即天帝。
后来,“皇”和“帝”的称号被兼摄到人间,演变出了半真实、半神话的三皇五帝。
夏、商、周三代不称帝,都称王,以示自己的功德不足以与上古帝王媲美。
秦始皇吞并六国,统一天下后,认为自己的功业亘古未有,甚至连三皇五帝也比不上,如果不改变“王”的称号,就“无以称成功,传后世”,于是,在“德兼三皇,功盖五帝”的思想指导下,兼采“皇”“帝”之号,将这两个称呼结合起来称为“皇帝”。
三代属于半信史时代,距今年代久远,它的许多文化制度已经湮灭不可究。
但在孔子看来,三代是最美好的时代。三代中的绝大多数君王,尤其是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成王以及周公等人,个个都懂得承天之道,讲究“天命循回,礼乐天下,建德而兴,败德而亡”。也正是这样,“殷受夏,周受殷,有改制之名,无易道之实”。
孔子参加鲁国的腊祭大典(腊月猎禽兽岁终祭先祖的活动),祭祀仪式结束,学生言偃看见老师在宗庙外面高大的建筑物下垂泪叹息,大感奇怪,上前询问,孔子说:“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
受生产力发展的限制,周代没法实行高度统一的中央集权制。周武王在夺取天下后,将伐纣功臣、上古圣贤人物的后代,以及自己的同族宗亲,按“公、侯、伯、子、男”五等诸侯实施分封,让他们各自建国,拱卫周朝都城镐京。自己则称“王”、称“天子”,说是“应神受命,为天所子”,也称“周天王”或“周天子”。
孔子敬仰万分地说:“天子之德,感天地,洞八方,是以功合神者称皇,德合天地称帝,仁义和者称王。”
然而,靠精神控制来维持的权威是不可能长久的,周天王的统治秩序,最终必定会被实力强大的诸侯国打破。
公元前841年的“国人暴动”标志着周王朝开始衰败。
又因周宣王违反嫡长子继承制,还干涉鲁国内政,引起诸侯不满,“自是后诸侯多畔王命”。
孔子哀叹的“礼崩乐坏”时代来了。
周平王东迁之后,霸道代替了王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各诸侯国各行其是,不再把周王放在眼里,甚至有与周王平起平坐之想法。
最先公开要与周天子一样并称为王的,是楚国国君熊通。
楚国本是北方一支部族,在商朝时,受到商人驱逐,迁移到了南方。
在周朝代殷的过程中,楚部落首领鬻熊充当周王的火师,肩负祭祀祈祷重任。
但周朝建立后,鬻熊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直到周成王时期,鬻熊的曾孙熊绎才得到封爵,但也只是最低等的子爵。
爵位既低,楚国所处的南方在当时又被视为蛮荒之地,因此受到了中原诸侯的蔑视,被斥为蛮夷之国,不配和中原众诸侯会盟。
楚国人化屈辱为力量,埋头发展国力,抬头开疆拓土,不断吞并周边小国。
公元前706年,楚国国君熊通不满自己国大爵小,发兵攻打姬姓诸侯随国。
熊通此举的目的,就是要让身为周朝宗亲的随国国君面见周天子,代为请求提升楚国爵位。
一开始,随国国君莫名其妙,非常无辜地说:“我无罪。”
楚国国君熊通恶狠狠地说:“我蛮夷也。”
随国国君后来弄清楚了事情原委,面见了周天子,转达了熊通的意思。
周天子的答复自然是否定的。
熊通恼羞成怒地说:“吾先鬻熊,文王之师也,蚤终。成王举我先公,乃以子男田令居楚,蛮夷皆率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
熊通不管不顾,悍然称王,要与周王分庭抗礼。
楚国国君自此代代称王。
与楚国同处在中原地区以南偏僻之地的吴、越两国,紧随其后,相继称王。
吴国国君是很有来历的。
话说,周文王的爷爷古公亶父的正妃太姜是个非常贤德的女人,她一共生了太伯、仲雍和季历3个儿子。
季历的正妻太任也是个非常贤德的女人,她在生儿子姬昌时,“有圣瑞”,即出现了圣人降生的瑞兆。
古公亶父惊喜坏了,连说:“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
长子太伯、次子仲雍一听这话,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老头子想要传位给昌,为了不让老头子为难,他们离家出走,主动让位给季历,好让昌从季历那儿接位。
哥俩到了荆蛮之地,定居于梅里(今江苏无锡的梅村),和当地人融合在一起,文身剪发,自创基业,建立了勾吴古国。
武王伐纣胜利,寻找太伯、仲雍的后代,找到了仲雍的重孙周章,郑重封爵,不过,也只是封了子爵。
公元前585年,吴国国君姬寿梦称王。
越国国君是夏朝君主少康的后裔,在周初也是得封为子爵。公元前496年,越国国君姒勾践称王。
至此,“南蛮”三诸侯均称王。
不过,这“南蛮三王”都得不到中原诸侯承认,中原诸侯认为它们是不尊周礼的边远之国,将它们排斥出争霸的游戏圈子。后来吴王夫差在黄池会诸侯,想要与晋国争当霸主,晋国提出吴不得称王,夫差只得去掉了王号而以“公”的名号签盟。
一句话,虽然楚、吴、越在春秋时就开始称王,但对当时的政治格局影响并不大。
时间过了300多年,中原诸侯才开始陆续登台称王。
第一个跳出来称王的是魏公子 。
魏国经过魏文侯、魏武侯数十年的苦心经营,赫然成了一大强国。
公子 继位后,以诸侯方伯自居,萌生了称王之心。
秦孝公变法过程中,为了缓解魏、秦两国之间的矛盾,投其所好,派商鞅出使魏国,尊请魏君行王者衣冠。
心动不如行动。
公元前344年,魏 在逢泽(今河南开封市东南)以朝见周天子为名,召集诸侯,宣布自己称王,是为魏惠王。
这次前来参加会盟的共有12个诸侯国,除淮泗一带的小国外,还有赵肃侯和秦公子少官参加。
魏惠王此举引起了其同盟国韩国的强烈不满。
齐国也是抵制逢泽之盟的,韩国于是和齐国亲近了起来。
公元前341年,孙膑指挥齐军在马陵(河北大名东南)大败魏军,歼灭魏军10万,逼魏军主帅庞涓自杀,俘魏太子申。
紧接着,齐国又联结起秦、赵两国,从三面夹攻魏国。
魏国惨遭打击,元气大伤,迅速丧失了霸主地位。
齐国的上升势头迅猛,国力强盛,如日中天,俨然成了新一代霸主。
为了化解齐、秦在东西方的夹击,魏惠王采纳了相国惠施“折节事齐”的建议,尊齐侯为王,希冀以此挑起齐国和楚国、秦国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
公元前334年,魏惠王前往徐州(今山东滕州南)朝见齐侯,尊其为王,是为齐威王。
齐威王心情大畅,也尊魏惠王为王。
这就是战国史上著名的魏、齐“徐州相王”事件。
这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
周天子无力反对,只好接受了既成事实。
已经成了秦国国君的秦孝公之子秦惠文君嬴驷因此坐不住了。
公元前325年,秦惠文君在秦相张仪的鼎力支持下,自称为王,是为秦惠文王。
魏国不满秦惠文君称王,联络列国共谋击秦。
该年,魏惠王于巫沙会见韩侯,尊韩侯为王,此即后来的韩宣惠王。
接着,魏、韩共同拉拢赵国,鼓动赵国称王,但赵侯以实力不够拒绝。
魏国的这些小动作很快被秦国觉察。
作为警告,公元前324年,秦惠文王派张仪领军攻魏之陕地。
魏国在震怖之下加快了合纵攻秦的进度,连续两年会见齐威王。
张仪则奔走于齐、楚两国之间,于公元前323年与齐、楚的大臣在啮桑(今江苏省沛县东南)相会,以连横之术反制魏国。
由秦入魏的公孙衍拉拢韩、赵、燕、中山四国,发起了历史上著名的“五国相王”事件。
所谓的“五国相王”,就是这五国一起互相承认对方称王。
由于魏国和韩国已经称王,这就等于抬高了另外三国的君主身份,达到合纵的目的。
不用说,“五国相王”的做法遭到了齐、楚、秦的反对。
齐国借口中山国小,不具备称王的资格,联合赵、魏共同废中山王号。
赵、魏没有上当,坚定支持中山称王。
齐国于是关闭同中山国往来的通道,并以割地为代价,勾结燕、赵和自己一起出兵攻中山。
燕、赵没有中计。
相对于齐国,楚国的反应比较直接,发兵攻打魏国,占领了魏国的8个城邑。
魏国遇险,其他四国并不能来救。
这就说明了公孙衍的“五国相王”合纵意图未能成功。
这种情况下,魏襄王不再信任公孙衍,反而倒向秦国,改任张仪为魏国宰相。
张仪因此身兼秦、魏两国宰相,得以从魏、韩两国借道,发秦军进攻齐国。
不难想象,如果秦军得胜,其东出之路就算打通了。
但张仪失败了。
魏国于是把张仪逐到秦国,重新起用公孙衍为魏相。
公孙衍再次推行合纵策略,联合起魏、赵、韩、燕、楚五国,出兵攻打秦国。
各国君主心怀鬼胎,各打各的小算盘。
最终,出兵参战的只有韩、赵、魏三国。
秦惠文王派庶长樗里疾率军出函谷关进行反击,大败联军,斩首8.2万。
魏国损失巨大,被迫向秦国告饶求和。
秦国放过了魏国,猛攻赵国。
齐国也趁火打劫,从东边进攻赵国。
赵国很快被打趴,损兵8万多人。
“五国伐秦”行动宣告失败,公孙衍遭到了魏国大臣田需的责难,狼狈不堪地离开了魏国。
不过,公孙衍先前拉拢到了位于秦国西方的小国义渠。
义渠是匈奴的一个分支,它在秦国出动大军攻打韩国时,从西面对秦国发起了进攻。
秦国只得暂时放弃了对韩国的攻击。
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用司马错之策攻蜀,破蜀军于葭萌关,灭蜀。
公元前315年,秦伐取义渠25城,占有了西北大片地区。
公元前313年,秦惠文王遣张仪入楚国实施反间计,破坏了楚、齐之间的联盟,然后指挥秦军在丹阳(指今陕西、河南二省间丹江以北地区)大败楚军,取得楚地汉中,从而把关中、汉中、巴蜀连成了一片。
这个时候的秦国,已对东方六国构成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态势。
可惜的是,公元前311年,秦惠文王崩,时年仅4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