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中国历史上的暴君、昏君,大家最为熟知的就是商纣王、隋炀帝。
商纣王生活的年代太过久远,且不去论他。
对于隋炀帝,其人恶行累累、劣迹斑斑,本来已经是历史上定了性的恶人了,但有些人为了吸引眼球,居然向公众的认知力发出挑战,指鹿为马,强行给隋炀帝洗白,把他吹捧为雄才大略的不世伟人。说他所做的一切罪在当代,却利在千秋,还说后来的唐朝能发展为盛世,完全是建立在隋炀帝文治武功的基础上,甚至拿唐太宗李世民与之相比,横向比、竖向比,以证明隋炀帝并不比李世民差,所欠缺的不过是运气而已。
还有人说隋炀帝的“荒淫”之名纯属后人栽赃,真正的隋炀帝执着于做大事,不好女色,等等。说什么“隋炀帝虽然无德,但是有功。只是他的功业,没有和百姓的幸福感统一起来”,“隋炀帝是个绝对的个人英雄主义者,这种个人英雄主义,表现在他对自身建功立业的狂热追求上。事实上,正是因为隋炀帝盲目追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雄业绩,忽略了老百姓的承受能力,忽略了人民的幸福感,才会有滥用民力的行为,才会有最终的失败”。
说什么“罪在当代,利在千秋”,又说什么“追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雄业绩”。
说来说去,不过是拿京杭大运河说事罢了。
其实,现在还在使用的是元朝的京杭大运河,并非隋朝的大运河。
说起来,隋朝的京杭大运河也并非开凿于隋炀帝朝,而是开凿于公元前486年,当时,春秋吴国为伐齐国而动工开凿,距今已有两千五百多年的历史。秦始皇是奠定运河走向的人。《越绝书》记,其从嘉兴“治陵水道,到钱塘越地,通浙江”。
隋炀帝修大运河,是依仗北周、南陈留下的丰厚人力国力,遵循由春秋到南北朝众多王朝修的运河河道而进行的。其修建大运河的时间是大业元年(公元605年)至大业六年(公元610年)。六年时间内,先后调发河南、淮北、淮南、河北、江南诸郡的农民和士兵三百多万人,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这样的大工程投入量大、产出量少。黄、淮多沙易淤,河道多变易塞,河道湮塞程度“几与岸平。车马皆由其中,亦有作屋其上”。为此,唐、后周、北宋不得不经常疏浚,整修。
可以说,大运河是世界上“故障率”最高、通航效率最低、副作用最大的运河之一。有人统计,自隋修建大运河后的一千四百年间,真正能从杭州(余杭)全程通航到北京(大都、涿郡)的时间总共不过几十年,80%以上河段能够贯通的时间也不过两三百年,其余时间都是在若干地段靠水陆联运辗转而行。
为此,元朝又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开凿,其所新修的大部分河道已不是隋朝大运河的河道。当然,为了保证大运河的使用,明清也经常疏浚、整修。
一句话,大运河能成为闻名世界的历史奇迹,那是从春秋到清朝几千年来众多王朝的功劳。
关于隋炀帝修运河的目的,历史学家王仲荦的《隋唐五代史》说得很清楚:“作为隋的最高统治者隋炀帝,他开凿运河主要是为了加强统治和榨取江南人民,也带有便于他本人巡游享乐的动机。”
看看,修建大运河的初衷不过如此,怎么好意思当成“功业”夸耀?
更有人大言不惭地称隋炀帝文治武功堪比汉武帝,说他创建下的伟业“便宜了李唐”“好处全被唐朝笑纳”“李唐坐享其成”。
隋炀帝有什么伟业?他倒是坐享其成他爹隋文帝给他留下的丰厚遗产,但却把这些遗产挥霍一空,把一个破坏严重、人口户口锐减四分之三、内外众多强敌的烂摊子甩给了李唐。
根据学者岑仲勉、杨志玖等人考证,隋文帝篡北周自立,从北周那儿继承了至少六百九十万户,后来又吞并了南陈,通过大索貌阅等手段清查北周、陈的隐漏瞒报户口。按《资治通鉴》记:“隋开皇中,户八百七十万。”即开皇年间达到了八百七十万户。估计隋朝鼎盛时期可达八百九十万户。
但是,隋炀帝任性、爱作孽,造成了隋末严重的大乱,按《通典》内记杜正伦所奏“……末年离乱,至武德有二百馀万户”,即隋朝仅剩两百余万户,人口锐减。
这还不够,隋炀帝还内外遍树强敌,致使大部分疆域丢失、国内分裂严重。
《新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上提到:“隋大业之乱,始毕可汗咄吉嗣立,华人多往依之,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皆役属,窦建德、薛举、刘武周、梁师都、李轨、王世充等崛起虎视,悉臣尊之。控弦且百万,戎狄炽强,古未有也。”突厥可汗想要取得中原,而华夏有不世出之人杰李世民。李渊、李世民数年苦战,不仅统一了中原,还抵御了突厥,粉碎了突厥可汗的企图。
拿隋炀帝和李世民比,怎么比?隋炀帝根本就是败家子、二世祖,说什么文治武功?说什么雄才大略?手里抓着老爹留下的一副好牌,却打得一塌糊涂,能怪谁?
李世民父子起兵时,只有太原一地,却在乱世中崛起,逐一挫败强敌,占据了中原、南方等地,还扩张占据了庞大的外围疆域,疆域面积远超过隋朝。后来经过发展,唐朝的人口、经济等方面也超过了隋朝。
冻国栋在《中国人口史》中提到,唐朝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时,有约一千四百三十万到一千五百四十万户,约七千四百七十五万到八千零五十万人口。
隋炀帝好大喜功,大业三年和四年在榆林(今内蒙古托克托西南)以东修长城,两次调发丁男一百二十万人,役死者过半;三征高句丽,目的不过是想炫耀兵威,放话“高句丽若降,即宜抚纳,不得纵兵”,最后的结局却是“隋人望之而哭者,遍于郊野”。
隋炀帝在十余年间征发扰动的农民不下一千万人次,平均每户就出役者一人以上,造成“天下死于役”的惨象。
李世民后来也亲征高句丽,只因“辽左早寒,草枯水冻,士马难久留,且粮食将尽”而班师,虽说没有灭了高句丽,却也没有大的损失。
最难得的是,出征前,百姓踊跃参军,《资治通鉴》中写道:“有不预征名,自愿以私装从军,动以千讨,皆曰:‘不求县官勋赏,唯愿效死辽东!’上不许。”
隋炀帝实在是满身黑点,洗是洗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