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四部曲”的前两部是2018年的单频影像《烟火》(Smoke and Fire)和2019年的三频影像《扭曲词场》(Distorting Words),疫情期间王拓一直在拍后两部,单频影像《通古斯》(Tungus)和双频影像《哭阵门》(Wailing Requiem)。2009年王拓开始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读研,认认真真画了三年画,2012年去美国留学读研还是学画画,同时开始做影像,之后一直待在美国。2016年王拓回国一个多月,在泰康空间做了第一个个展“失忆事典”(A LITTLE VIOLENCE OF ORGANIZED FORGETTING),后来以这次个展为契机,2017年10月正式回国。回国之后,王拓创作的一条主要线索就是东北,同时还有其他几条线索一起推进。就像回到原点一样,他把主要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东北,不只是进行所谓的调研和考察,更重要的是需要和那边的城市发生特别真实的关系,简单来说,就是得在那边过日子、认识新朋友。受疫情影响,上海双年展从去年(2020年)11月推到今年4月,委任作品《通古斯》的拍摄进度也慢了下来,好在今年6月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个展可以完整呈现“东北四部曲”和其他几条线索的作品。在东北拍片总是很难,天气太冷,经费有限,加上很多人为因素,他的工作举步维艰,很缓慢、一点点地往前推进。剧组里的一位小伙在看契诃夫的《萨哈林旅行记:探访被上帝遗忘的角落》,大家感觉好像就是在经历那样一种自我流放的创作过程。每次回到北京,他都有一种分不清哪个生活更真实的感觉。在城市的身份和在原点的身份哪个更真实其实也是“东北四部曲”中隐含的一条线索。王拓告诉我,在东北完全是一种纯粹的生活状态,大家考虑父母、考虑孩子、考虑基本的生存问题,别说没人聊艺术,就是聊精神的人都很少,但是他现在也很喜欢这种生活状态,也许没有艺术的生活才更真实。
“东北四部曲”的开始有两个原点,但是直到最近一两年王拓才发现这两个原点其实和自己的关系特别大,好像自己冥冥之中总在寻找一个情感的点,最后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情感的点早就埋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是你找到它,而是它找到你。具体来说,这两个原点一个与东北地区的萨满活动有关,另一个与1948年长春解放有关,整个“东北四部曲”的核心就是这两件事,尤其是《通古斯》,虽然也有几条线索,但是整个时代背景就是长春围城。王拓记得小时候去扫墓,南湖公园的长春解放纪念碑上写着“19481019”几个大字,那是围城最后一天解放的日子。大历史的叙述与老百姓的记忆并不完全一致,他试图在这种矛盾中寻找一种新的历史观。王拓从萨满的概念扩展出了“泛萨满化”的概念,即一种所谓的出神体验,而这种出神体验又与从此时此刻的一个点跳跃到另一个时刻的另一个点去看时空的历史观相通。一方面,在跟姨妈吃饭聊天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姥姥的妈妈就是一位萨满,而且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萨满,但是姥姥小时候就特别害怕妈妈出神,所以不太愿意提起这事。另一方面,自己的姥爷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解放战争期间就在四野,但是他始终没有多想,后来向家里人求证才知道姥爷就是长春围城的亲历者。原来,他的家族与萨满和围城这两件事都直接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