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瀛大学毕业前画过一组名为“三部曲系列”的大画,画的是他和朋友的日常生活以及对这种日常生活的想象,令人印象深刻。他告诉我他当时特别想拍电影,所以三幅画采用的都是16∶9的电影画幅比例,内容是他构想的一部电影的画面。毕业后他买了影像工具并学习影像技术,也就真的开始拍摄、制作影像作品了。此后,他陆续做了《白色》《未完成的村庄》《泪水》等影像作品,目前他还有一部名为《俄罗斯大酒店》的作品正在拍摄。2017年,于瀛做了一个关于黑桥的项目“黑桥梗”,其中包括他编写的关于黑桥艺术家经历的段子、手机交互作品《我们还是不是朋友:黑桥选择之歌》和一个边走边聊的活动《黑桥徒步》。当时黑桥艺术区已经确定要拆迁但还没动工,于瀛在这个动荡的时期,找到很多住在当地的人,沿着各种不同的路线在黑桥边走边聊。《黑桥徒步》后来被于瀛做成一部纪录片,影像的最后是于瀛约到当时的黑桥村党支部书记。与常见的村官形象不同,书记英文好,之前是北京市商委的投资机构高管,下来锻炼之后很可能被提拔。从他习惯的投资人视角出发,他一直在给于瀛讲艺术投资、文化战略、艺术家孵化、花多少钱可以把艺术产业做起来,但是又很轻视当下中国的艺术产业,他说这个村里最不欢迎的就是艺术产业,因为太低端,做别的都比做这个纳税多。有趣的是,和这位黑桥书记的“黑桥徒步”地点并非黑桥,而是临近的草场地。于瀛说当时和书记一起走的还有另外两人,在荷兰学习人类学的邓丽雯和她的同学默里·麦肯齐(Murray Mckenzie),书记认为不方便与外国人一起在黑桥边走边聊,于是将地点改在了草场地。在黑桥徒步的整个过程中,有人讲鬼故事、有人讲创作,还有人讲成功学,最后落点是书记唱衰艺术产业,挺有意思。
在谈到如何看待策展人这个身份时,于瀛认为自己对策展这个工作的兴趣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不过很多具体的策展案例常常让他激动。他和其他策展人不太一样的地方,是与一以贯之、不断生长的策展理念相比,更让他兴奋的是策展这个“动作”本身带来的快感,比如展览空间的搭建。在开始做“去碑营”这个项目时,于瀛的出发点就很明确,即他没有策展人这样一个身份认同,他更强调自己作为一个艺术创作个体实践者的身份,在展览中和其他创作者是一个平等、平行的关系。对他而言,创作一个展览的目的是让展览成为个体与个体相遇的媒介。
在迄今为止“去碑营”的五次展览中,于瀛为每次展览都制作了一个类似宣传片的影像作品,放在展厅入口的位置,作为展览前言的替代物。关于这种方式,于瀛解释说:“每个影像中的素材都是与展览中艺术家的作品有关的,有些影像片段是向观众提供一些展览的背景或暗示空间搭建的来源。”比如他引用了一些形状,无法直接告诉观众,但是在影像中一呈现,观众可能就知道了。又比如展厅中有一些因搭建材料撞击而产生的声响,观众可能认为那是活动雕塑发出的声响,但是他希望这种声响是工人搭建时声响的延续,因此观众可以在影像中直接看到、听到工人劳动的画面和声音并产生联想。还有就是影像可以提供一些无法在展厅中直接呈现的文本,比如展厅中可以展出李天元和赵半狄在1991年为双人联展撰写的宣言《第四画廊》,但是“无名画会”和“星星画会”的展览就无法在展厅中展出,通过影像,两个文本就可以对应起来。这种类似宣传片的影像有点儿像快速编辑的一本书,与展厅中的作品形成一种互文关系。